陆秧秧愣了一下,脸忽然涨红。
“你说什么呢!”
喊完以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陆秧秧马上抿了一下嘴巴,然后小声地说:“没做到那一步。”
说完后,她有点害羞,低着头爬到了薛盈背后的床上,两条腿翘在半空晃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平静地轻轻出声:“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心里很清楚。”
她垂下眼睛:“就算没有其他的约定,他也不合适。你、我、段叔、阿止、张百里,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而他来历不明,身上的变数太多,对我们要做的事已经造成了很多影响,只有把他当成犯人、永远地困在笼子里,我才能放心。”
薛盈没跟她继续说这个话题。
她问她:“你抱着个木头鸽子干什么?”
陆秧秧诧异:“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没跟你们说过吗?!”
陆秧秧震惊了。
她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她真的没说过!
拿到木鸽以后,她曾经带着木鸽到大家眼前晃过一圈,但因为当时谁都没理她,她一气之下就哼地不肯说了,非要等他们主动来问。结果后来好多事情一件接一件,她就把这段事彻底忘了!
时间过了太久,陆秧秧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了。
她捏着小木鸽两边的翅膀,把它举给薛盈看:“这是宋谶给我的。”
“宋谶是哪一个?”
薛盈问得简单,但她扫向陆秧秧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又在外面惹到哪一家的男孩了?
“宋谶不是哪一个,他就是那一个!”
说起宋谶,陆秧秧还是忍不住觉得开心。
从小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去想他、猜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一年又一年,你全部的对于未来生活的期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可由于他总是不出现,你也难免会灰心地想,“也许他不会出现了,既然如此,我还是把他忘掉比较好,等约定的时间一过,我就开始过自由的生活”。
可在意外地见到他以后,你发现,他不仅没有忘记那个约定,而且竟没有一处让你不满意,这种心情无关是不是喜欢,发自内心地就是会觉得很开心。
薛盈也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有些意外:“原来你已经见到了。
她挑眉:“看来你挺满意。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秧秧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像竹子。“
她回想这,一个词一个词地慢慢说:“很挺拔,很淡雅,很有礼貌,也很温和。跟他说话,就像站在有微风刮过的青竹林里,心都会变得舒缓开阔。”
薛盈觉得陆秧秧的话说得有点意思:“那个人是竹子,方为止是什么?”
陆秧秧小心地看了看外面,确认方为止不在附近后,她开口:“我觉得阿止像冰河,就是那种上面全是大块的浮冰,还发着寒气的冰河。你不觉得他连说话都像是冰河上面浮着的冰块撞到一起的声音吗?听到就觉得周围有股寒风在刮!”
陆秧秧说别人坏话说得很心虚,薛盈却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得歪在了椅子上,如同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美艳牡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花钗收住笑:“那笼子里的那个呢?他是什么?”
陆秧秧愣了愣,不自觉把手里的小木鸽抱得更紧了。
薛盈看了看她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身对着铜镜继续补妆。
然而,就在她以为陆秧秧不会说了的时候,陆秧秧开了口。
“有毒的花。”
陆秧秧沉着眼睛。
“一靠近他,就会生气、烦躁,变得混乱又奇怪,一点都不像自己。我还是更想跟宋谶待在一起。跟宋谶待在一起,我轻松多了。”
薛盈涂着胭脂的手指慢了下来,从铜镜中静静地打量着此刻的陆秧秧。
她大概还不明白她说的话到底表露了什么。
但在感情上,薛盈自己也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她可没本事帮陆秧秧指什么方向。
薛盈合上胭脂的珠宝盖子,招手把陆秧秧叫到跟前。
陆秧秧睁大眼睛走过去:“什么事?”
薛盈把治伤的膏药丢给她,让她把脖子上的划痕抹一抹。
等陆秧秧脖子上的划痕消失、伸手把药膏还给她时,薛盈却没有接。
她敲了敲她装花露的瓷瓶。
“今天就算了,下次你要是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用我的花露,我就让你的脸上长一个巨大的红痘,半个月都消不掉。”
陆秧秧:“……”
薛盈冷冷地抬眸,眼神像是射出了刀子:“记住了吗?”
陆秧秧立马站直:“记住了!”
好、好可怕……
嘤!
……
由于遭到了薛盈的恐吓,陆秧秧顿时就把什么宋谶、晏鹭词全给忘了,满脑子只有自己脸上长了一颗就巨大红痘的可怕画面,战战兢兢地退出了薛盈的屋子。
好在外面,段峥明已经买来了可以算得上是午饭的早饭。
铺了满满一层辣子的豆花泡馍一下就安抚了陆秧秧扑通跳着的心。
她”哇“了一声坐下去,舀了一大勺滑嫩嫩的豆花,抬手就往嘴里送。
这时,顶着毫无瑕疵妆容的薛盈也走了出来。
看到陆秧秧面前的豆花泡馍,她皱了下眉:“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陆秧秧顿了顿,把刚送进嘴里的勺子原封不动抽了出来。
段峥明夹着一大块泡馍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
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到连张百里都意识到了。
他捧着刚被他吨吨吨吨喝光了的空碗底,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向薛盈:“怎么了?”
“落日散。”
薛盈没理人,用勺子在盛泡馍的碗里搅了几下就得出了结论。
“太阳落山后,服用过这种迷药的人就会陷入昏迷,直到下一次太阳升起时才会醒过来。”
薛盈把勺子丢回碗里:“小偷小摸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好哇,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胆子那么大,下药下到我们头上了!”
听完薛盈的话,把饭买回来的段峥明顿时就拍了桌子:“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卖泡馍的抓过来!”
“急什么。”
薛盈把每份吃食都看了一遍,最后打开方为止刚煮好茶的茶壶晃了晃,“不光是泡馍,其他的几份饭里也有。包括茶水里。”
“茶水?”
这下轮到陆秧秧惊讶了。
“茶是我们自己带的,煮茶的水是我今早从外面街口的那口井里亲自打的……”
她和晏鹭词昨晚分别洗了澡,把院子里原本放着的几缸水用完了。所以她今早出去买了马车以后,就顺手去打了几趟水,把水缸填满了,期间绝对没有被人下药的可能。
除非……
“药下在了井里?”
陆秧秧思及此,马上转头问段峥明:“镇子里有几口井?”
“七口。”
段峥明的眼睛向来很利,买饭的时候,在镇子上逛了一圈就全记清了。
“七口井分布得很散,东南西北到处都有,镇民也都是从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打水。”
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划着方位:“这肉丸胡辣汤的水是从最东边的那口井打的,豆花泡沫和羊肉泡馍用的都是西南的那口井,油茶麻花的铺子在最西面,是另一口井。”
陆秧秧:“煮茶水出自的井跟它们都不是同一个。”
她看着引得她食欲大起却不能吃的豆花泡馍,气得后牙都咬了起来。
“我要是没猜错,这药并不是专门给我们下的,整个镇子的七口井,一口也没被落下……”
也就是说,她今天可能连一口热饭都吃不到了!
陆秧秧握着勺子的手气得一用力,木勺柄咔嚓裂开了一条缝!
她昨晚一夜没睡、累得够呛,本来就很饿了,看到那碗泡馍之后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居然只能看着不能吃?!
要是被她知道是哪个混蛋害得她今天吃不上饭,她一定要把他吊在镇子上暴晒三天,晒到他掉下一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吹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喜欢帅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97
陆秧秧还在生气,段峥明已经开始猜测:“难道是藏药岛那两个?”
给全镇下药可不是小事,这人必定有他的目的。
可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荒凉镇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人去图谋的,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颗不知为何被盯上的老树了。
他越想越肯定:“只可能是他们干的。只要把镇民全迷晕,他们就能大摇大摆地砍树了!”
陆秧秧却没那么肯定。
她还住在镇子上没离开,给全镇所有的井下药,就意味着不可能绕开她。
二芽他们昨天已经见识过薛盈的本事了,怎么还会觉得这种东西能瞒过薛盈?
陆秧秧想了想,问薛盈:“能看出药是什么时候下进井里的吗?”
没吃到早饭,薛盈的心情也非常差。没能喝到新煮的茶这件事尤其让她火大。
她没好气地斜睨陆秧秧:“我要是连这个都能看出来,我就一个人去单挑藏药岛了。”
也是……
陆秧秧低头要叹气。
薛盈:“不过……”
陆秧秧马上把那口气吸回去了,抬起头期期待待地看着薛盈!
薛盈瞥了她一眼。
陆秧秧自己好像没察觉,她最近变得格外爱撒娇,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小动物,看着就很好摸,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大概也就是笼子里的那个了。
薛盈收回目光:“这种药入水前需要在日光下晒满足足一刻钟,晒得药粉通红发褐,立刻融进水里,方能生效。要是稍有不慎、让药粉离了日光,药粉会迅速变回灰白,就没有药效了。”
陆秧秧听懂了:“昨天的井水还很干净,这药一定是今天日出后刚下的。”
那这次下药还真的跟藏药岛的两个人无关,他们昨夜是趁着夜色离开的,她的萤虫一直跟着他们,他们的行踪她最清楚。
早在太阳升起前,他们两个就离开了镇子、藏到了镇子外的那处沙棘林里,谁也没有往回走过。
她把这话跟段峥明几个人说了一遍,大家顿时打消了对藏药岛两人的怀疑,但也更加摸不着头脑。
陆秧秧把桌子上不断散发香气、总是诱惑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以至于她没办法好好思考的饭食都撤了出去,然后趴到擦干净的桌子上思索了片刻,抬头问薛盈:“这药还有什么危害吗?”
薛盈:“就是让人睡一觉,没别的用处。”
陆秧秧点头,做了决定:“都到这个时辰了,镇子里的人差不多也都用过了下药的水。既然想不通是谁,那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时刻留意着外面,等太阳落山后再看看下药的人想做什么好了。”
那人给全镇下了迷药,肯定是要在众人昏迷后做一件大事。
那他们按兵不动,等他现身就好。
反正有他们几个在,那人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这时,太阳升得更高了,屋子里开始变得异常炎热。
陆秧秧用手扇了扇风:“比起井水被下药,我还有件更大的事要跟你们说……”
她话没说完,被热得大口呼气的张百里一不小心,嘴里突然喷出了老高的火苗,差点把段峥明的胡子点着!
这事发生后,张百里自己先吓了一跳,捂着嘴巴气都不敢喘。
但看到段峥明浓密的胡子还是被火点燎掉了一块,显得滑滑稽稽的,他还是忍不住吭吭吭吭地笑了出来。
段峥明头发、胡子一大把,本来就特别怕热。这次被迎面喷了火,更是热得汗流浃背、快要化了一样。
他甚至都顾不得跟张百里计较,抹着脸上的汗跟薛盈说:“阿盈啊,你那降温的药水能不能拿出来洒洒,我热得衣服都快湿透了。”
薛盈嫌弃地看了看他,起身拿出她调配的御暑药汁洒向屋子的墙面。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就降了下来,张百里和段峥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叹气,向着椅子的靠背靠了靠。
随后,下一秒,段峥明抬手化出巨锤就要锤爆张百里的脑袋!
张百里也反应极快,当即蹦起来边逃边喊:“我不是故意的!谷主肯定可以帮我做证!我不是故意的!”
还有正事要讲的秧秧小谷主叉起腰,根本不想讲道理:“再闹下去,我就让阿盈把御暑的药汁收起来,谁也不许用!”
下一个瞬间,两人整齐坐好,安安静静,只是趁陆秧秧不注意时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陆秧秧清了清嗓子:“我刚才跟你们讲了,我昨晚去见了藏药岛的两个人。他们告诉我,他们想要砍走这棵老树,是因为听到了关于老树百年前曾遇雷击却树根不死的传闻,觉得它或许有些价值,因此想用它作为交换,买一个人。”
段峥明面露疑惑,并没有从中听出有什么大事。
陆秧秧:“他们想要买的,是藏药岛的奴隶。”
她话一说完,张百里没听懂,段峥明却变了神色,就连素日里无喜无悲的方为止都露出了一瞬的惊骇。
方为止薄唇轻抿:“此事,需、慎重。”
陆秧秧很明白他们的震惊,她在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时也是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