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垂目,狭长而冷冽的双眸睨她一眼,竟然意外的顺从,他顺着她的力道躺下了……躺到宁窈肚子上。
宁窈:随便吧,谁叫她的肚子那么有吸引力呢。
半晌,陆执平静地开口:“五十年前月明宗,天音法寺,道一宗,在我剿灭魔族所有人之后,合力利用生魂阵困住我,本来是想杀死我,可惜他们都是废物,耗费九成功力,精疲力竭,也只能做到封印我。”
竟然主动说了这么多话!
宁窈油然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然而大魔头到底是傲娇,讲故事也不忘拉踩别人,轻描淡写的捧高自己。
宁窈配合极了:“就凭那帮垃圾还想杀陆公子,呸,做梦!”她接着问,“所以垃圾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顿了好一会儿,陆执唇边勾起抹冷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一个杀人武器强大到他们控制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宁窈不禁皱眉,“杀人武器?”
“在那场大战中我已经是渡劫巅峰境,只差一步就是飞升,”陆执忽略了她的疑问,自顾自说,“大概天也想亡我,偏偏在我杀死魔族精疲力竭之时降下雷劫,那几个垃圾以为机会到了,趁虚而入,在这时候结阵对付我。”
“我扛下一百道雷,被生魂阵打断,雷劫停了,我在这时候召出血魄剑帮我挡下一半生魂的撕咬,他们没能得逞,最后只能将我封印在道一宗轮回井中,”陆执慢条斯理地说,“没想到解开封印的竟然是你。”
语气多少有些嘲讽。
宁窈翻了个白眼,怎么被她放出来很丢人吗?
有本事就不要被一群垃圾封印啊,哼。
可是……所谓的名门大派也不过如此,欺负虚弱的大魔头算什么本事?
宁窈做出呕吐的表情:“趁虚而入,他们都不觉得羞耻吗?”
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啊。
陆执抬眸,眼神幽幽地盯着她,扯起一丝冷笑,他像条蛇一般,慢慢从她肚子向上爬,直到贴在她温热的颈窝,“不然你以为他们是靠什么成为天下大宗的?靠仁义道德?还是像你一样整天吃吃喝喝没心没肺?”
宁窈:???
在讨论垃圾为什么要突然cue她?
垃圾分类懂不懂,宁窈虽然是小废物,可也不想跟那群人划在一区谢谢。
而且大魔头他看着瘦,其实颇有分量,这么压上来真的让人承受不住。
宁窈忽然想到什么,杏眸难以置信地睁大:“所以你根本没有魔化,你都快飞升了……”
陆执低头不语。
“还有,杀人武器到底是什么意思?”堂堂陵山君,修为高深到令天下胆寒,怎么会是杀人武器?
陆执很轻地笑了声,眼眸中寒意森森:“舍天下人取一人,还是舍一人以保天下,换作是你你怎么选?”
宁窈微微一怔。
他眸中的锐光渐渐消散,变作一团无谓的冷漠,“你不用回答,也不必问那么多。”
他终究还是害怕了,如果会听到令他失望的回答。
还不如让她保持天真。
最起码不会怕他。
“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杀不了我,五十年前做不到,现在一样,以后也一样,所以你不用怕,”陆执淡漠而笃定地说,“生魂阵还是死魂阵,都一样是垃圾。”
“我死不了,你也别想死,”陆执气息幽冷,细细嗅探她颈间淡淡一股甜香,温和地说,“就算是死,我也会拖你一起,知道吗?”
宁窈近乎麻木的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哪知他却沉下脸,伸手掐住她一边脸的肉肉,左右轻晃,好像要晃掉她脑子里的水。
“我刚才说过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被□□成一摊咸鱼的宁窈:……解释权归陆魔头所有,怎么说都是你对啦。
她放弃挣扎,任由陆执为所欲为了好一会儿。
她艰难地想。
【在野外遭遇陆黛玉的求生法则三: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别反抗,躺平就能保命。】
“好了,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跟着你混就能活到大结局。”宁窈乖乖地总结。
这些她全都知道。
她也相信。
可是……
假如大魔头在放狠话的时候,没有像黏人狗勾精那样粘在她身上东闻西嗅,没像找奶喝的孩子一样拱来拱去,也没拿她头发编小辫。
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傀儡人总算烤好了肥鹅。
他屁颠儿屁颠儿掰下两条腿,凑到面前来献宝。
陆执嫌弃地摆了摆手,于是两条腿都进了宁窈肚子。
跟着大佬有肉吃,此话果然不假。
她吃得嘴角油乎乎的,全然没了淑女形象,傀儡人殷勤地打来泉水给她洗脸,又摘来好多新鲜水果,宁窈嘴角沾上水红色果浆。
“全是你的,没人跟你抢。”陆执伸手在她嘴角轻轻一抹,指尖瞬间洇红。
他不客气地含进嘴里,皱着眉头说:“太甜了。”
宁窈满脸问号:“谁让你尝了?”
是小狗吗?跟二哈一个品种?什么都要放嘴里尝味道?
陆执俯身凑上她的唇,声音含糊而绵密。
“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黛玉:只可以看我,不可以看别的男人。
小公主:知道了。
陆黛玉:就算你看了,也不要让我知道。
小公主:好的。
陆黛玉(怒):我刚才说过你不可以看别的男人,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小公主:我麻了。
第58章
宁窈差点噎住。
他……又在搞什么?
新一轮的□□方式吗?
小公主呆呆看着她,表情直愣愣地,杏子眼如同裹上一层散不开的水雾,朦胧又纯净,像极了误入禁区的林间小鹿。
看得人心软。
一个念头在他心间倏地划过。
如果真有一天会死,或许还是不要带她一起,她不会愿意,她那么吵,也不喜欢他,到时候会恨他的吧?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宁窈有些莫名。
突然间地动山摇,山谷间鸣起一声骤响,尖锐到像要刺穿人的耳膜。
风声鹤唳,群兽低吼着逃窜,林间的参天大树几乎要被吹倒。
残月隐匿,天色黑到不能再黑,雷声滚滚而来,仿佛昭示着一场灾难。
“他们发现我们了!”宁窈第一时间想到。
陆执递来赞许的一眼,从她身上起来,帮她拉下被揉乱的衣衫,“算你有点小聪明。”
宁窈得意地啃下一块肉。
“那帮蠢货,这么久才发现我来了,柳斯如真是老了,一年不如一年,”陆执的侧脸好似清冷谪仙,不动声色地怜悯世人,侧脸线条却显得冷硬,一路延伸至衣襟阴影之中。
他淡淡一笑,墨玉一般幽深的眼眸残忍而嗜血。
垂在身侧的苍白手臂筋骨毕现,有血色无声蔓延,他的威压强大而冰冷,宁窈被震慑住,动弹不得,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这是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他的手在她脑袋上用力揉了揉,直到把毛茸茸揉乱。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只法器,手环大小,他轻轻抛向空中,登时化为一圈光环,恰好将宁窈……和她的烤鹅圈在其中。
突然坐监的宁窈:???
陆执言简意赅地吩咐:“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继续吃你的,乖乖在这儿等我。”
“等等,”宁窈急了,“你去哪儿?”
她想跟着他。
或许是她难得露出委屈表情,陆执声音放缓,近乎温柔地说:“来都来了,顺便找人算算账。”
听脑子里激烈的杀气警报。
宁窈初步怀疑,他的潜台词是“来都来了,顺便去灭个门。”
“早去早回啊!”宁窈接过傀儡人递来的鲜嫩鹅肉。
傀儡人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跟上主人一起。
陆执冷冷吩咐:“留在这里陪她聊天,若是她走出圈半步,你便自裁谢罪。”
傀儡人跌跌撞撞跑回宁窈身边。
一张堪称整容失败的脸哭唧唧,看起来更惊悚了。
陆执的背影颀长孤冷,渐渐隐入夜色。
宁窈撕下一片肉,嚼了几口,突然感觉乏味,心头涌起淡淡的失落。
“小陆早点回来哦。”
……
仙兽园中悄然袭来一团黑雾,山谷之中弥漫着诡秘的气息,在最高处影影绰绰浓密枝叶的隐蔽之下,有两个人的声音传出。
是一男一女。
“没想到陵山君也会被美色所迷,他为了这小公主不惜闯入我宗门,明知道我们等的就是他。”
乌云悄然散开一朵,黑暗中露出女人那张脸。
她生得妩媚,一双绿瞳如碧玉宝石,妖妖娆娆,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浓郁风情。
只可惜眼神里刻毒的嫉恨毁了几分美貌,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她阴森森地盯着被玲珑圈保护起来的娇俏少女,咬牙道:“不过是个毛丫头,扭捏作态,在男人面前装天真扮柔弱,他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男人笑声粗嘎刺耳,冷嘲道:“就是图一时新鲜,陵山君也不选你,你费心送上门,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如娘,你脸还疼吗?”
女人面上划过羞恼,她出神地轻抚侧脸,赫然一道醒目伤疤自太阳穴延伸至下颌,那半张脸狰狞可怖。
“闭嘴!休得再提!”
“生什么气,反正你是个男人都爱,谁叫你自己蠢,勾引谁不好,偏要找死选上他!”
女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怨。
“谁叫别人都没他好,你知道我的,我看上的东西,就算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到……”
世上男人很多,可陵山君只有一个。
他姿容无双,俊美如俦,又那么高高在上,高傲强大到无人敢轻易染指,就连幻想仿佛都是一种僭越。
可她偏偏喜欢这种感觉。
垂手可得的东西有什么吸引力?她就喜欢他冷淡禁欲,清冷若谪仙的姿态,越是不可攀折,她越是要将他拉下神坛。
更别提他已至渡劫境的修为。
若是能与之双修,一次便可有百年修为,光这一点好处便足够折磨得人为其发疯。
于是那日,她闯入青鸾剑宗后山。
陵山君每晚会在他洞府附近练剑。
在密林之外,陵山君没设任何禁制,或许是他足够强大,或者是他没想到有人敢擅闯。
她轻松地见到他。
夜色之下,男人手执血魄剑,灵场充斥整个密林之中,刺骨冰冷,即便她那时修为已是大乘,面对这样不加收敛的威压,也忍不住血脉翻涌,手心冰冷,如坠极北苦寒之地。
她却顾不得这许多,痴痴地凝视着他的身影。
那冷剑在他手中如游龙般灵动,或刺或挑,身姿翩连,每一招都带着无可匹敌的剑意。
招招必杀,却又那么优美,仿佛连杀人都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她看得如痴如醉,心下的渴慕更盛,强烈到几乎要发狂。
直到那抹冰冷剑光直刺向她,带着避无可比的威势。
她心中大为惊骇,下意识要躲闪开,然而却被威压制得动弹不得,冷光劈开,晃得她眼瞎,直觉脸颊刺痛,同时全身灵力都被吸走。
会死……她会死在这里!
他实在太无情,毫无怜惜。
她艰难地睁开眼,恍惚看见男人朝她缓缓走来,那抹血色眼眸如地狱走来的绝美修罗。
充满杀戮。
她痴迷地望着他,浑身因为本能恐惧而瑟瑟发抖,才发现,他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作为人的情感。
那种近乎苍白的冷酷,和不近人情的冰冷,根本不带一丝生气。
他看人的眼神幽冷空茫,仿佛看着一个死物。
她这才确信,关于他那个可怕的传闻都是真的。
一个连杀戮全族的人,他早已不算是人。
本来以为自己要死在那晚,幸而青元道君及时赶来。
男人的气息粘腻,蛇一般卷上来,搭在她肩头:“他也真命大,好不容易封印住,又卷土重来,”他卷起她一缕长发,“这次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亡。”
她冷哼一声:“不知他修为恢复到几成,能不能敌过我的阵法。”
“放心,你不行,还有我呢。”
“少废话,有本事的,就下去杀了那小贱人,我才看得起你。”女人怨毒地盯着宁窈。
她席地而坐,随意地盘着腿,吃得满嘴喷香,好不快活。
方才陵山君在她面前,是那样纵容温和,就连威压都收敛住,生怕伤了她。
毕竟这只是个金丹期废物。
这样的弱者,竟能凭一张脸赢得他的垂怜……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再撕破那张矫揉造作的脸!
男人从黑暗中露出脸,苍白如纸,勉强称得上清秀。
他右手搭在女人肩上,却是森森白骨,原来他整个袖管都是空的。
“放心,她交给我。”他低声发笑,那张脸忽然血肉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从皮下蛀空,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皮贴在面骨上。
他说:“你去找他吧,记住,如果败了,就不要活着回来。”
……
宁窈吃饱了,打了个嗝,恋恋不舍地放下鹅翅膀。
“要是做成卤味定是一绝,”她笑眯眯同傀儡人说,“你会不会做卤鹅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