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知无不言:“要说也奇怪,从前没听楼老爷提起过楼小姐有婚事,却是前几日突然放出的消息,说是不日就要成婚。”
见他也说不出更多的消息,言歌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小二走了后,言歌这才看到江景止已经放下了筷子,紧皱眉头,一副思虑过重的模样。
言歌也跟着皱了眉:“怎么了主人?”
江景止看了看言歌,迟疑道:“你说那个新姑爷,该不会是……”
似乎是接下来的话吐字艰难,他并未说完。
无妄道:“会是人皇?”
江景止吸了口气:“若是人皇最好。”
言歌知道,若江景止猜的是人皇断不会露出这般纠结的神态,她不了解旁人,却是了解江景止,再联想到他的表情,言歌也倒吸一口凉气。
“主人你该不会说那个新郎会不会是泉漓吧?!”
她的声音满是惊恐,江景止却沉重地点了头。
若是人皇转世真的同楼婉有关,这番行径没准真的会把他逼出来。
“不可能!”
言歌断言:“臭鱼没有那个脑子!”
这话笃定,江景止想反驳也找不到突破口。
他提醒道:“他想不出,却还有梁文修这个变数。”
何况梁文修对楼望下过手,虽说江景止留在楼望体内的那滴血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也不好说这其中有没有他的参与。
言歌还是不信泉漓会迂回至此,想想决定还是眼见为实:“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我们去楼家看看,便真相大白了。”
这话几人都同意,不过舟车劳顿,几人决定修整一晚。
芷夭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吃的肚子圆圆鼓鼓后跟着言歌回了房。
一进门,芷夭一改方才的沉闷:“我从前以为京城便是最好的地方,没想到旁的地方也这样有趣!”
言歌看出这顿饭叫她不发一言属实是委屈了,这会儿也笑着接话:“是有趣还是好吃呀?”
芷夭舒服地眯着眼睛,想了想进城之后的所见,肯定道:“又好吃又好玩!”
京城虽好,却规矩甚多,纵然繁华也透着一股子沉闷,此地却不同,空气里都透着快活的气息。
芷夭心想,天下如此之大,若是有一日她真能放下无妄,到处走走看看也不失为个好去处。
不过这都是后话,芷夭姑且先放在了一边。
此时只有她们二人,她终于问出困扰了一路的话。
“言歌你同江公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二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言歌听闻犹豫一瞬:“这么明显?”
芷夭肯定道:“非常明显。”
她一提,言歌也想起了先前纠结的事情。
言歌确实需要跟人说说,芷夭正是最好的选择。
芷夭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事情,但见言歌半天没说话,咬了咬牙按下了心思:“若不方便说我不问了就是。”
言歌见她误会,忙摇摇头。“我只是不知该从哪里说。”
她同江景止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长,若是说从那次江景止摊牌开始言歌才意识到哪里不同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芷夭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扰,自己焦急地一杯接一杯的清茶下肚。
言歌想不出头绪,干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从她与江景止的相识,到这些年的相伴,再到先前江景止抱过她之后她便浑身不对,一直说到今日种种。
芷夭听得愣了神。
她虽知道言歌与江景止不是寻常主仆,听到他们有这样多的相伴还是有些震惊。
实则言歌自己有所猜测,这会儿同芷夭说也不过是因为太多思绪憋闷在心里,需要个出口。
她严肃了脸,问道:“你说,我是不是……”
没等说完,芷夭就给了肯定了答案:“你当然是喜欢他啊!”
这话从芷夭嘴里说出来,言歌并不觉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果然喜欢他。
言歌倒吸一口气,开始认真盘算。
想来想去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对江景止有了这般心思。
她与江景止在一起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她早就忘了自己其实也能生出些男女之情。
芷夭看她严肃,问道:“那你现在要如何?”
言歌从思绪里抽开,听了芷夭这般问,理所当然回道:“当然是去告诉他啊!”
芷夭愕然:“就去告诉他?”
“对啊,不说出口怎么会有结果。”
言歌点头,有些不懂为何芷夭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可是可是,”芷夭语无伦次:“那他不喜欢你怎么办?”
这话问出,言歌的眉头一皱:“不会吧。”
她思考二人相处种种:“他应该也喜欢我。”
说完她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于笃定,想想还是又补了一句:“不喜欢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喜欢的。”
她自己的感情尚且盘算不清,对江景止倒是胸有成竹。
说着她便起身,竟是要现在就要去找江景止。
芷夭忙拉住她,她感觉自己应该有很多话要嘱咐,但被言歌这一出打乱了节奏,一时想不到其他:“那,那你记得解释清楚,你对他就是喜欢,不是出于感激。”
言歌一愣,一副‘这还要解释?’的模样。
芷夭对她肯定地点点头。
言歌又嘟囔了一句什么,芷夭没听清,隐隐约约像是‘他是傻子吗’之类的。
芷夭:……
言歌拍了拍芷夭的手,叫她放心,随即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芷夭明明该是给言歌打气,这会儿真正担心的却是江景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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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此刻没有人关系泉漓是不是新郎官,我的心里只有言歌她a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言歌嘴上说的轻松,真正出门还是提了口气。
从前千山万水的距离言歌都不觉得远,现在离江景止的房间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言歌却觉得有些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江景止的房门口,言歌却迟疑起来。
今日舟车劳顿,说不定他已经歇下了?
这般不果断着实不像她,言歌一边莫名焦灼一边又觉新奇,原来喜欢一个人便会像如今模样,本来十分普通的事情放到此刻都会叫人躁动不安。
罢了。
话是自己放出去的,断没有此刻退缩的道理。
她挺直了脊背,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江景止的脸出现在面前。
江景止实在长了张好看的脸,头些年言歌还会时不时盯着他发愣,到了后来才逐渐习惯,但此刻再一见这看了百年的面容,言歌不知怎的又发起呆来。
实则江景止早就听到门口有人踱来踱去。
大概是听惯了,江景止没细想就知道这脚步声是言歌,只是不知为何这丫头在门外徘徊半天也没个动静,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江景止笃定她心中有事,半天不见她敲门,只能自己先迎上去。
只是开了门也不见她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瞧着他发愣,于是主仆二人就在这并不太深的夜里在他的房门口大眼瞪小眼起来。
终于,言歌晃了晃神反应了过来。
她轻咳一声看了看江景止,没等说话,江景止身一侧,便把这个呆头鹅放了进来。
进了门的言歌左看右看,总觉得这房间有些逼仄,搞得她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站。
江景止不知她的心思,但也发现了她的拘束,只是实在想不通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言歌做出如此紧张姿态,他不好催促,只倒了茶递过去。
他倒是知道言歌的习惯,这茶不是他平日喝的温茶,而是带了些凉意,言歌接来一口气饮干,这才稳定了心情。
她一脸严肃转过头对着江景止,殊不知这表情在江景止看来竟莫名带了些悲壮的意味。
江景止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不自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主人。”言歌严肃开口。
“嗯。”江景止跟着郑重地回答了。
叫过这么一声后言歌终于不那么紧张,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是这样的,我是个女子,你知道吧。”
这话拐的远,远到即便是江景止这么个玲珑心思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言下之意。
言歌并不在意他此刻的愣神,继续道:“女子喜欢男子,这事是很正常的,你知道吧。”
江景止精准捕捉到‘喜欢’二字,有些明白言歌要说什么。
只是话没点明,他实在不敢胡猜。
这丫头前些天还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总不至于突然……?
没等江景止想清楚个所以然,言歌挺直脊背,认真道:“女子喜欢男子,你是男子,所以我喜欢你,也是非常正常的,你知道吧。”
江景止彻底愣住。
兜兜转转,此刻进了他耳朵的也无非是‘我喜欢你’四个字。
这一刻他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莫不是什么时候中了招,此刻在谁的幻境中。
江景止不是个迟钝的,早前谁家女儿的眼神一飘他便明白对他怀着什么样的情愫,只是如今换了言歌,即便是把话挑明了说,他也有些难以置信。
言歌却不理解此刻他的心里如何暗潮涌动,自觉把话说清了,终于大大松了口气,也不再紧张,终于敢直视江景止了。
这一看她也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从未见过江景止此刻这般呆愣的模样。
见他这个反应,言歌后知后觉反思起自己。
莫不是自己话说的不够清楚?不然寻常男子被表明心意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她犹豫片刻,想起先前和芷夭说的,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当然,我说的喜欢你便是真的喜欢你,绝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才生出的感激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你明白吧?”
江景止听了这话终于回过神。
他的喉咙动了动,终于露出个和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来。
“自然明白。”他笑着说,又伸手敲了敲言歌的额头。
“你这是早就觊觎主人的意思。”
言歌眉头一皱,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倒也不是觊觎,而且也没有早就。”
她这样解释,江景止却没有要听的意思。
他嘴角笑意不减,一边把言歌往门口推去。
“知道了知道了。”
话语间已经把言歌推出了门。
“既然知道自己是女子便不要在子房里待太晚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言歌一急,想说平日待在房间算什么,平日我们还睡在一起呢!然而没等她开口,江景止的房门就在她22面前毫不留情地‘砰’地一声关上了。
言歌皱着眉挠了挠头,搞不懂江景止这是个什么意思。
想想还是回去找芷夭商量一下吧,怎么她把自己剖析了个底朝天,江景止却好像什么反应都没给?
这边江景止把言歌推出门后重重地出了口气,随即用手猛地扇风,犹不解热,又喝了两杯凉茶才算冷静下来。
只是冷静下来后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在房里坐立难安,踱来踱去,看这屋子哪儿哪儿都顺眼,心想还好赶人赶得快,不然被看到这副不体面的样子,自己在言歌心里的形象不就毁于一旦?
方才言歌所说的‘喜欢’两个字又出现在他的脑海,江景止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侧耳一听,确认言歌此刻没在门口,这才推了门,朝着尽头那间客房走去。
他一敲门,里面的人不明白大半夜的他有什么事,带着睡意惺忪的眼不解地看着他。
江景止控制不住地一乐:“能掐会算又如何,不如你算算我此刻为着什么开心。”
无妄面色一黑,看着这人的笑容就知道没好事。
他不搭茬,理也不理就要关门,江景止却手疾眼快,长腿一迈就挤了进去。
江景止也不理无妄的不耐烦,露了个灿烂的笑来:“好兄弟的人生大事,你理应知道。”
无妄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小僧尘缘已断,没什么好兄弟,施主怕是找错人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于楼下相聚,芷夭与无妄皆是眼下挂青,显然没怎么休息好,反观江景止与言歌倒是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芷夭本来还在芥蒂与无妄的关系,此刻一看,倒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来了。
昨日言歌回来后将江景止的行为一说,芷夭本就不了解此人,再一听所作所为更是摸不准他的想法,何况他自己未说过喜欢二字,芷夭也不敢胡乱出主意。
她这边纠结了许久,反而是言歌只思考了一瞬便抛在了一边:“没关系,主人早晚会给我答复。”
她说完便倒头就要睡,芷夭将她扯住:“真是皇帝不急我着急,此刻不问清楚,万一他以后便这样含糊过去怎么办?”
言歌本来打了个哈欠,听了这话笑了笑:“江景止向来果断,很少拖泥带水,这会儿没给我答复,大概也正是因为重视。”
她说着想到什么,笑容更大了些:“说不准此刻他在屋里正害羞呢。”
芷夭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江景止害羞的模样,真是想想都觉得诡异。
不过言歌算是最了解江景止的人,她既然这么说,那姑且就这样信吧。
总而言之,便是言歌这个正主倒头就睡,留她这个可怜的小山雀为着好友的感情状况兀自担忧了整夜。
不过没想到无妄也是如此重情义的一个人,居然也为江景止担忧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