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朕位及九五,是天下百姓臣民的君父。此时我大清的士兵正在战场上拼杀,我却安座庙堂之中,不能亲身助他们一臂之力,是何道理?”康熙情绪高涨,娜仁把眼睃他一下,抬手斟了盏茶与他,随口道:“有这慷慨陈词,何不说与那些老大人们听?”
  听到这个,康熙重重叹了口气,在炕上坐下,牛嚼牡丹一般将盏中茶水饮尽,郁郁不满地道:“他们说朕稳坐庙堂如常礼政,能为前线送去丰沛物资便是助将士们一臂之力了。”
  “有理,这话说得不差。”娜仁点点头,赞扬道。
  康熙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阿姐你到底向着谁?”
  “这回我站老祖宗和那些大人们。”娜仁道:“知道你向往金戈铁马,也想要亲身上阵拼杀,可这自古来‘征战沙场几人回’,虽说这回的战损不大,不像那些个战役打得惨烈,可你身为帝王,如今这个时局情势下,你去了前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真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她道:“这话我也只跟你说,只怕也没几个人敢和你说。可你说如今,老祖宗老了,保成、保清都还小,你不管不顾地上了战场,我不怕哪些忌讳的,若真有什么岔子,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呢?他们皇伯皇叔们都还年轻力壮,先朝英宗景帝之乱,你读史书时的感慨,都忘了吗?
  你不要与我生气,我与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你有把握,可是咱们心里没把握。你还年轻,空读过几卷兵书,咱们说,真上了战场也不当什么!你若向往金戈铁马,等日后,身强体健壮年时,再去圆梦也不迟!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不正是爱新觉罗氏的祖宗们做的吗?
  你有此志,老祖宗最该欣慰。她不答应,不就是挂念着你如今年轻,这又是打自己的藩王,又眼看着是僵持不下、一时解决不了需要徐徐谋之的事情,你真急着去了,也没什么益处!”
  她少见地说了一长串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是仗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她说什么康熙也不会生气,也不在乎康熙心里怎么想,将自己想到的通通说了出来,略有些语无伦次,但看康熙的神色,是听进去的了。
  娜仁眉眼微松,叹了口气,握住康熙的手臂,缓缓道:“你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我们都明白。可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的心不是?想要征战沙场,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拘泥于这一时呢?如今朝廷打不起急仗,和那三个只能缓缓地磨,你真上了战场,也做不了什么,倒时候更觉得通身的力气使不出去,心里不痛快。”
  “……阿姐,不必劝了,朕明白了。”康熙轻声道,又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阿姐和前朝那些人说起来就是两种味。”
  娜仁有些感动,“亲人的感觉?”
  “读书不多的感觉,不过听着挺轻松的。”康熙狡黠笑着,“他们那群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短短一句都要涵盖多少典故,又恨不得骈四俪六地对仗工整,随时能够载入史册为策论的。倒不比阿姐这个,听起来轻松省脑子。”
  娜仁看他笑得狐狸似的,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猛灌了一盏茶,白了他一眼。
  皎皎捧着功课跑进来请教,康熙回答着女儿那些对如今的他而言浅薄到有些幼稚的问题,倒是耐心细致。
  娜仁握着卷话本子倚着凭几翻看,不时抬眼瞥一眼那父女两个,随口道:“腊月里了,是不是该接大阿哥回宫了?”
  “倒是,这些日子为了御驾亲征的事,前头争论不休,朕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康熙忙招手唤来梁九功,命道:“你去回昭妃,预备着接大阿哥回宫的事宜。择个好日子,接大阿哥回宫过年。明儿一早命人去明珠府里传话,让那边也预备着。”
  梁九功连声答应,娜仁道:“眼看大阿哥也三四岁了,一直养在宫外不是道理。总不能在宫外开蒙不是?”
  康熙沉吟片刻,道:“年后再议吧,如今这个时节……纳喇氏也试探过想接保清回宫,不过这里头……”
  “你们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想法,所以才会累。”娜仁摇摇头,低声道:“在此时此刻,他还只是你的儿子,不是谁的丈夫,谁的主君,你们还保持着最简单的父子关系,这是最应该珍惜的时候。”
  她算是肺腑之言,难得开口说干系那样大的事情。
  康熙听得出她的用心,抿着唇点点头:“阿姐放心,朕省得。”
  “汗阿玛——”皎皎扯扯康熙的袖子,嗓音清清脆脆的,如珠落玉盘,又带着童稚,悦耳好听,“是纳喇娘娘生的弟弟吗?弟弟要回宫过年了吗?”
  康熙一扬眉,打趣道:“哟,咱们皎皎还记得保清弟弟?”
  见皎皎煞有其事地点头,他更吃惊了。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他们一眼,嗤笑道:“别吃惊了,你家小公主记性好着呢。上旬少她两块甜糕,今儿下午还与我念叨着,要我还给她。中秋、重阳、冬至,小阿哥都入宫了,她怎么不可能不记得?”
  康熙笑吟吟地:“咱们皎皎记性可真好。”
  皎皎托着腮帮子乐呵呵地点头,康熙又凑近在她耳边悄声问:“那你额娘欠你的甜糕还你没有?”
  说是悄声,其实离得这样近,娜仁怎么会听不清呢?
  她白了这神神秘秘的爷俩一眼,又忍不住去看皎皎的反应。
  只见皎皎大眼睛亮闪闪的,想要开口欲言又止,不忘小心地回头看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做出认真读书的模样,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皎皎见额娘“没注意”这边,放心地对阿玛伸出两根手指,笑得灿烂,“还了!额娘允皎皎这勋多吃两块甜糕!等小弟弟回来,皎皎也要把甜糕分给弟弟吃,茉莉姐姐做的甜糕可好吃了!”
  “哦?皎皎要把甜糕分给弟弟?真好。”康熙笑容满面,一副老父亲骄傲的模样,又不由问:“皎皎只给保清弟弟,不给保成弟弟吗?他们可都是皎皎的弟弟哦。”
  皎皎摇摇头,一副小大人模样,“皎皎上次要把甜糕给保成弟弟,就被额娘拦下了。额娘说了,保成弟弟还小,不能吃甜糕!但保清弟弟比保成弟弟大,可以吃甜糕。”
  她说得绕口令似的,娜仁强忍笑意,等皎皎和阿玛黏糊够了下去继续做功课,才道:“也不晓得给额娘两块甜糕吃。”
  “还不晓得给汗阿玛——唉朕赏赐还真吃到了。”康熙摸摸下巴,仿佛在回味甜糕的滋味。
  娜仁含嗔带怒地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从我这里讨去的?”
  康熙朗笑两声,“阿姐这屋子几时这样酸了?”
  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娜仁就气不打一处来,背过头不看他。
  皇帝发话了,纳喇氏欣喜若狂,为了接儿子回宫开始准备。
  因保清未曾长在宫里,阿哥所里自然没有他的住所,纳喇氏着人仔细打扫了延禧宫空置的偏殿,处处布置仔细,等候儿子归来。
  昭妃做事一向讲究干脆,不拖泥带水,康熙开口后就开始预备,迅速和宫外明珠府里通了信,定下接小阿哥回宫的日子,一应马车侍卫仔细安排,又命内务府备了东西,帮纳喇氏给大阿哥布置住所。
  ——因他前头的小阿哥们都夭折了,如今保清便是宫中的大阿哥,保成也排上了二阿哥。皎皎这个大公主之下,又有了二公主皎娴、三公主皎定,刨去了董氏所出的那位夭折了的小公主。
  仿佛那些孩子曾经在宫中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一抹除,只是还活在缅怀他们的人的心中。
  年下了,宫里各处张灯结彩的,热热闹闹地抹去了这一年中所有的阴霾,用喜庆代替曾经的缟素悲伤。
  只是心中落寞的人,在这样的时节是最格格不入的。
  自小公主去世之后,董氏的身体就不大好,五月皇后薨逝,她更是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半年余,病逝断断续续地,虽然未曾恶化,可也总不见起色。
  娜仁便时常去探望她,这日又带着节礼过去。
  娜仁在宫中端水多年,交恶的嫔妃不多,与董氏的关系不比清梨昭妃佛拉娜,却也在与纳喇氏之上——董氏性格安静恬淡,总是好相处的。
  二人虽无言语十分投机之处,不过娜仁喜欢董氏的性格,董氏对娜仁或许也有几分艳羡,故而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见她带了东西来,董氏也没推拒,笑纳了,又笑道:“我今年手也懒,没攒多少东西。去,把我床头那个匣子那来,那十根大红结子也有流云百蝠的,也有福字成双的……都是好花色,过年时候挂起来最喜庆。”
  娜仁笑着应着,又仔细打量她,见董氏精神还是不大好,却又取出针线布匹来撂在炕桌上,仿佛要扎上两针。
  便道:“你如今精神头不好,何必做这耗费精神的事情呢?”
  “左右我闲着也是无事,今儿外头亮堂,屋里也不暗,索性扎上两针,给二阿哥缝身小裤褂,过年时候,还是要穿得喜庆些。”董氏说着,眼圈又微微湿润,别过头去好一会,方对着娜仁勉强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在,定然已经早早预备好了。我这也是白操的心,如今只怕也迟了,快些赶制,年后还能穿上。我今儿先裁出来,然后慢慢缝。不过是精神头好的时候缝两针,你不必担心。”
 
 
第60章 
  娜仁闻董氏此语,默然半晌,张张口,又没说出来什么。
  还是董氏笑看了她一眼,眉眼温柔得不像话,仿佛是一股子能把寒冬凌雪吹化的和煦春风,“瞧我,又说这些伤心事,惹得你也不开心。我这也没什么好茶,倒有一团陈年的普洱,还是当日……皇后娘娘赐下的,叫人沏了来吧。”
  她命人去重沏热茶,自己抚摸着裁剪过的料子,轻轻叹道:“当日皇后娘娘赏赐这些,我只以为是填满了箱子,怎么也用不完的,不想……”她自己又有些哽咽,事实上,娜仁这几次来看她,她都是这样的状态,说着说着话,自顾自出神,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这前半生,亲爹寡恩,阿娘一心只有哥哥们,险些把我给了人家做童养媳,真算起来,对我的好的人没几个。”董氏手下动作极尽轻柔地抚摸着料子,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分明说着心酸往事,却情不自禁地微微翘了翘唇角,“也是遇到了皇后娘娘,被她带在身边,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后来入了宫,认识了你,有了小公主,本以为还有许多多的日后,未成想却——”
  看着她这样子,娜仁不得不承认,皇后还是极具人格魅力的,单是她身边这几个人,在她薨逝一个个都是伤心断肠的模样,兰嬷嬷大病一场,康熙本欲叫她出宫荣养,念在皇后生前她服侍尽心,又有皇后临终托付之语,正打算厚赐重赏,许她晚年安稳富贵。
  然后兰嬷嬷执意不肯,坚持要去二阿哥身边服侍,九儿发誓此生不嫁,情愿在二阿哥身边做个嬷嬷。
  如今她们二人在乾清宫照顾二阿哥,处处仔细小心,倒很叫人放心。
  自景仁宫中离去,一路见宫内处处装点喜庆,掐指一算,娜仁却有些吃惊:“二十五了?”
  “是啊。明儿就要开始挂春联门神了。”琼枝对豆蔻道:“你说这个人奇不奇?日子都是这样一天天过来的,却有人连今儿是二十几都要问一遍,可知是真过糊涂了。”
  娜仁撇撇嘴,“你又说我。”又拧眉想了半晌,翻出个理由来就眼睛一亮,口中嘟囔道:“还不是如今没有早起请安的事儿,每日起得就没规律,自然也就不记日子了。”
  琼枝无奈道:“您这话说的,还盼着早起请安的日子不成?”
  娜仁白她一眼,没说话。
  一路走回永寿宫,刚一绕过影壁,就听见清梨刺破空气的咆哮声:“压腕!压腕!你当耍剑是在跳舞吗?仔细另一只手!你手上破道口子,你额娘得生吞活剥了我!”
  “嘶——”娜仁倒吸一口凉气,不由问:“她们做什么呢?”
  就侯在宫内的冬葵小心答道:“李小主说这几日公主习剑松懈了,身上筋骨都硬了,拉着公主练一练。结果没等一套剑法耍完,就成这样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对着他热切的目光,娜仁稳住心神,毅然决然地向后头庭院走去救场。
  宫里的日子,有这么些个人在身边,怎么会孤单呢?
  她从景仁宫回来时心中的莫名伤感一扫而空,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摆出和事佬的姿态,去拯救她亲爱的女儿。
  年底,隆禧入宫给老祖宗、太后与他皇兄请安过后,特意来了永寿宫一趟,把宫外新鲜花样的珠花和小玩具给了皎皎,换来皎皎甜滋滋的“小皇叔最好了!”
  早在他来之前,娜仁救命小厨房备了他喜欢的点心,此时一边吩咐人捧来,一边问她:“从太后娘娘处来?”
  “不错。哎豆蔻姐姐——今年可治了香栾蜜没有?且与我一罐子,还有那玫瑰露、茉莉蜜露,若有的,都与我一些。”隆禧见豆蔻要下去帮忙取东西,忙喊住她,也不客气,叭叭叭开口就要东西。
  娜仁眯眯眼,一手摩挲着下巴,神情危险地看着他。
  直看得隆禧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疑惑地问:“您怎么了?”
  “你不是一贯号称那玫瑰露与茉莉蜜露娘们唧唧的,不耐喝这个吗?”娜仁眼角微微上挑,倾身笑看他道:“说说,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拿我的东西讨人欢欣?”
  隆禧呼吸一滞,下意识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
  娜仁便觉无趣,叹了口气,“不愿意说就罢了,在我这支吾什么?小时候也没见你内敛嘴笨。”
  隆禧对她讨好一笑,“慧妃娘娘,姑爸爸!您就高抬贵手,别把这事说给老祖宗与皇兄听,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说去了,万一人家没看上我,那我可真成了笑话了。”
  “哪家的姑娘,眼界这样高?”娜仁上下打量打量他,见少年郎端得是长身玉立,生得模样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笑起来一副爽朗模样,一身宝蓝玉色滚边马褂,腰间垂着白玉佩,纵以王婆卖瓜的角度,在娜仁这里也评得上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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