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崔肆意抬眸看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卑鄙,骗人家娶她不说,还要骗人家感情!
比戏文里的陈世美都不如,人家好歹坏的明明白白!
世安苑里早早熄了灯,渝国公府的德平长公主却还在为次子的事情忧心。
“听说勉儿昨晚宠幸了一个丫鬟?”
柳顺家的一边打量德平长公主的脸色,一边道:“是二公子房里的念夏,听说二公子昨日在醉春楼喝醉了,最后还是被莫维和明路一起抬回来的,昨晚又正好是念夏值夜……”
昨天是什么日子?
德平长公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江勉是为了谁,怪不得她和丈夫昨日在薛府吃酒,没有看见他,原来是一个人跑到了醉春楼买醉,真是出息!
“奴婢听念夏说二公子一晚上喊的都是郡主的小字……”
德平长公主眼眸微阖:“告诉她管好自己的嘴,日后娶了新夫人进门,我自会做主,为她讨一个姨娘的名分。”
“是,奴婢明白。”
柳顺家的微微欠身,忽而又迟疑道:“只是二公子醒了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衙门都没去。”
“大理寺那里,我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他既是愿意在家躲着,那就随他吧,我就不信他还能为了个女人,一辈子不出门了。”
德平长公主看向窗外,淡淡道:“年初的时候,就有几家隐隐透出意思,想要和江家结亲,我惦记着赵王府那里,一直没给准话,现下倒是该好好看看了,命里没有的事情,本就不该再去纠结,他会想明白的……”
第35章 习惯 抱紧了他脖子。
腊月十四是薛景恒陪崔肆意回门的日子, 故两人在薛家匆匆用过早膳,就坐着马车向云水街去了。
赵王和赵王妃思女心切,一得了消息, 就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们,身后还跟着崔绍和谢令仪。
“薛景恒见过岳父、岳母、大舅兄和大嫂。”
“快起来, 快起来!”
赵王妃是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模样性情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要不是碍着男女大防, 她都想亲自扶他起来。
简单见过礼后, 赵王妃拉着崔肆意到萱堂说话,谢令仪知婆婆有话要和小姑说,主动询问了崔肆意和薛景恒想吃什么, 到后厨准备午膳去了。
“这两日你们没……”赵王妃欲言又止。
崔肆意知道母妃想问什么,于是一五一十道:“新婚那晚,我们虽然是在一张床上睡的,但是一人一条被子,昨晚, 他将东西搬去了书房, 说是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在书房过夜,不过, 白天会过来陪我用膳。”
赵王妃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不是她信不过薛景恒的人品, 只是女儿生得如花似玉, 薛景恒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孤男寡女, 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保不发生点儿什么。
既如此, 分开睡也好,白天聚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等明年女儿过了生辰,再圆房也不迟。
“那薛夫人、薛小姐还有你那个大嫂,可还好相处?”
崔肆意点头如捣蒜:“伯母待我很好,还主动问我要不要出去住,薛小姐性格单纯,活泼可爱,大嫂举止大方,给人的感觉也很和气。不过,母妃把我当什么了?我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谁若是敢不长眼地给我添堵,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赵王妃重重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知道了,做父母的,哪有不为儿女担忧的?你哥哥虽也成婚了,但你嫂嫂毕竟是嫁到咱们家里来,我善待别人的女儿,却也不能让别人苛待了我的女儿去!即便外面说你再骄纵,又如何?在我心里,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需要我小心呵护的粉团子。”
崔肆意闻言,忍不住倒在赵王妃怀里撒娇:“我就知道母妃最疼我!”
“即便如此,你在薛太傅薛夫人面前,也万不可随心所欲,他们毕竟是景恒的伯父伯母,又对他有养育之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不要让景恒难做,小心坏了你们之间的夫妻情分。至于小姑妯娌,若是合得来,就多走动些,若是合不来,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赵王妃一面轻轻拍着崔肆意的背,一面又着意嘱咐了许多。
崔肆意出身好,又得景祐帝疼爱,就是在薛家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赵王妃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是崔肆意夫妻和顺,长辈疼爱,将来子女成群,承欢膝下,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崔肆意明白她的意思,笑吟吟道:“我都晓得的,母妃放心。”
两人说完体己话,赵王妃就拉着崔肆意向院子里走去,毕竟也不好冷落女婿太久,谁知正好瞧见崔绍站在花园里,拿着剑指向薛景恒的胸口。
崔肆意慌忙丢开赵王妃的手,一只手提着裙摆,向花园里跑去。
“你没事吧?”
崔肆意绕着薛景恒来来回回转了两个圈,见他毫发无伤,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又略带怨气地看向崔绍:“他又不和哥哥一样,天天在军营里历练,哥哥和他动什么刀剑?万一伤到他怎么办?”
“啧啧!从前听旁人说女生外向,我还不信,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实话给你放这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出来,让他分了心,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指不定到最后被剑指着的是我!”
崔绍实在看不得自家妹妹这样护着一个男人,明明小时候他和别人打架,妹妹都是无条件向着他的,怎么一嫁了人,就都变了?
赵王见崔肆意怒气未消,也上前解释道:“阮阮,阿绍说的是真的,女婿的剑法真不差,我瞧着和阿绍也不相上下。”
薛景恒捏了捏崔肆意的手心,以示安慰,然后对着赵王和崔绍拱手道:“多谢岳父和大舅兄夸奖,我没事的时候也会练一练,也是为了强身健体。”
崔绍不屑地撇撇嘴。
装什么大尾巴狼?只是强身健体的话,能和他吃饭的本事一样?指不定私下怎么勤学苦练了,现在却在小姑娘面前装云淡风轻!
是显示自己天赋异禀吗?
还不是为了博好感!
这时,赵王妃也走了过来。
只见她嗔怪地瞪了赵王一眼,轻斥道:“刀剑无眼,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也不知道在旁边劝着些?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得,儿子没错,女婿也没错,错的都是他!
不过,这话赵王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连连称是。
崔绍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中午吃午膳的时候,已经忘了这茬,又像往常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还时不时给薛景恒夹两筷子,以示地主之谊。
眼看着盘子里的小酥肉就剩最后一口了,崔肆意伸手去夹,没想到却被动作敏捷的崔绍截了胡,不由瘪了嘴。
崔绍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才道:“我以为你不吃了。”
崔肆意扁嘴:“我打算放到最后吃的。”
崔绍笑意更浓:“怎么妹夫在场,不好意思一下子夹太多?”
崔肆意被戳中心事,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崔绍也不甘示弱,向她做了个鬼脸。
谢令仪受不了自家夫君的幼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赵王就更直接了,语调悠悠道:“我看阿绍多吃了块肉,有力气了,明日清晨起来,就多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吧!”
见崔绍苦了脸,崔肆意立马又眉开眼笑了。
一旁的赵王妃看向薛景恒,略显尴尬道:“王府的日子,倒还没那么拮据,只是这俩孩子从小吃饭就爱抢着吃,让景恒见笑了。”
“不会,很有趣。”
薛景恒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父母早逝,即便是早些年父亲还在世时,也未和他同桌吃过饭,说是怕把病气过给他,母亲则整日围着父亲转,也无心照顾他。
在他印象里,每次听完先生授课,回去还未和母亲说上两句话,就被母亲派人送到了伯父伯母那里。
所以他虽是六岁那年失去双亲,但其实从三岁那年父亲病重后,就已经跟着伯父伯母生活了。
伯父伯母待他很好,就是待亲生子也不过如此,可到底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且伯父伯母都是循规蹈矩的人,饭桌上也从不说话,虽然合乎礼数,却多少冷清了些。
现在看见崔肆意和崔绍这般,心中只觉得柔软。
当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亮整个屋子时,薛景恒和崔肆意主动告辞。
赵王妃纵是心中不舍,却也知女儿正值新婚,在娘家留宿不好,反正两家离得不远,以后常来常往就是了,于是和赵王一起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崔肆意一上马车,就靠在了车壁上,一脸困倦。
薛景恒轻声道:“昨晚没睡好吗?”
崔肆意点头:“嗯,你昨晚没在我身边,我有些不习惯。”
薛景恒无奈,他就和她一起睡了一晚,她怎么还养出习惯来了?
崔肆意在心里偷笑,其实是因为她最近买了一批好看的话本,昨晚睡不着,就翻出来看看,没想到一时没注意,就睡得晚了。
看来薛景恒和她分房睡,也不是没有好处。
薛景恒眼睛看向别处,故作随意道:“今日在花园里,为什么那么维护我?”
崔肆意甜甜一笑:“因为你是我夫君啊,我还指着你以后护着我呢!”
薛景恒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不过,崔肆意没有看见,因为她已经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眼看她快磕到车壁了,薛景恒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结果马车还是晃个不停,索性大手一捞,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鼻间萦绕的还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只不过这次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沉溺其中,不用再担心被她扰了心智。
看着崔肆意恬静的睡颜,薛景恒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在船上为他渡气那一幕,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头。
“公子,到了。”
薛景恒闭了下眼,暗暗恼恨竹叶多话。
崔肆意也醒了过来,蓦然又闭上眼睛。
薛景恒轻笑:“不是都醒了?还装?”
崔肆意抱紧了他脖子:“还困,你抱我进去!”
薛景恒正色道:“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崔肆意将他抱得更紧:“之前我路过赌场时,很多姑娘下注说你肯定不会喜欢我,我要让她们看看你是怎么宠我的!气死她们!”
攒眉蹙额,红唇微嘟,眼神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可话里话外还要气死别人。
薛景恒一开始还想教育她攀比之心不可有,可听完后又觉得心中微甜,最后只得笑着摇头,抱她进去。
第36章 下雪 你帮我上药吧?
清晨, 崔肆意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觉得窗外的光晃得人眼疼。
她本以为今日是个大晴天,凑近窗户一看, 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一团团的, 鹅绒似的,整个院子也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棉被, 好看极了。
虽说她和薛景恒成亲前, 京城就已经下过一场雪, 可那天的雪粒实在太小了,落在地上就化了,连抓都抓不住, 也就山峰和树枝上能残留一些雪渣,根本没什么看头。
现下见下了这么大的雪,崔肆意的玩心又起来了,连忙让丫鬟给她换好了衣服,自己则戴上兜帽, 兴奋地向院子里走去, 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郡主, 还没用早膳呢!”
身后传来小红的呼喊, 崔肆意敷衍道:“一会儿再说。”
三日婚假已满, 今日是薛景恒上衙的日子。
他踏入后院,准备陪崔肆意用过早膳后就去国子监, 没想到还没走进世安苑,就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崔肆意正穿着鹿皮小靴, 在院子里欢快地踩雪呢,丫鬟提醒她小心着凉,她非但不理,还揉个雪球,吓唬人家。
崔肆意这边跑得正欢,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扶住了双肩。
银灰色大氅,浅绯色官服。
是薛景恒,没错了。
“雪天路滑,小心脚下。”
崔肆意乖巧地点点头,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向屋里走去,想着等他一会儿上衙后,自己再出来和丫鬟们堆雪人也不迟。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薛景恒就不小心踩到崔肆意刚才玩雪的地方,然后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关键时候,他还是将崔肆意的脑袋护在胸前,尽量让自己背部着地。
只听“咚”的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雪地里。
崔肆意想起薛景恒刚才板着脸提醒她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景恒满脸羞愧,但看见她的笑容,还是跟着笑了,准备拉她起来时,又听她“嗳”了一声,登时慌张道:“可是碰到哪里了?”
崔肆意不在意地揉揉肩:“左边的肩膀碰了一下,不碍事的。”
薛景恒听她这么说,眸中担忧更甚,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快步向屋内走去,一边转身吩咐丫鬟去找医女。
无巧不成书,今日来的医女,正好是在荣仁堂为崔肆意看手背的那位。
医女看见两位贵人,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她就说这两位看着不像寻常人,却也没想到一个是国子监司业,一个是王府郡主,还真真是一对。
薛景恒显然没认出旧人来,催促着医女快给崔肆意看肩膀。
一刻钟后。
医女让崔肆意将上衫穿上,又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薛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淤青,一般人就是不用药,过几日也会好的,不过郡主身子娇贵,我给郡主开了一瓶南星膏,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早晚各涂抹一次,不出三日,就会痊愈。”
“多谢。”
薛景恒吩咐丫鬟送医女出去,自己则向里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