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情深——纵我情深
时间:2021-08-01 09:41:47

  傅北臣也怔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去。
  电梯外,姜知漓镇定平静地走进来,在故作不经意抬起头时,猛地撞上傅北臣的视线。
  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眼底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惊喜,意外,激动,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那么一点久别重逢的愉悦。
  姜知漓忽然觉得她不应该学设计,应该去学表演。
  姜知漓扬起笑脸,嘴里脱口而出:“傅品.....”
  沃日。
  技术性失误。
  傅北臣抬了抬眉梢,平静又带着探究的目光扫向她。
  没说出口的那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姜知漓深吸口气,努力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能硬着头皮改口。
  “傅总,好巧啊,您也住这?”
  电梯明黄的灯光从上打下,像是给她的眉眼上镀了一层浅光,浓密卷翘的睫毛低垂着,遮不住她眼底盈盈的光。
  狭小封闭的空间内,似是有淡淡的馨香弥漫开来,钻入鼻腔。
  傅北臣收回视线,抬手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低沉的嗓音染上些倦意和懒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巧吗?”
  这话问得姜知漓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脚下柔软的地毯上。
  地毯中间清晰地印着傅氏集团的logo。
  哦,原来酒店是你家开的。
  这下电梯里彻底只剩下诡异的安静了。
  姜知漓自翊能说会道,到现在为止,能轻轻松松堵得她哑口无言的,从来就只有一个傅北臣。
  如果他们高中时就出现了凡尔赛这个名词的话,那么傅北臣一定是凡尔赛鼻祖。
  那年的江城一中,傅北臣是最特别的存在。
  明明那时候的傅北臣,穷到要在便利店打工到深夜,可偏偏满身的矜贵和傲气,叫人不敢轻视。
  少年面容俊朗漂亮,一双丹凤眼却又冷淡至极,再加上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便成了所有人眼里望其项背的高岭之花。
  有一次数学竞赛,姜知漓也参加了。好巧不巧,那次的题目难到近乎变态的程度,已经完全超纲,连其他学校的顶尖学霸都叫苦不迭。
  比那次出题人更变态的是傅北臣。
  某天下午放学,姜知漓坐在教室里,手里拿着傅北臣那张满分卷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问:“傅北臣,你是变态吗?”
  “这么难的题,你考满分??”
  教室的窗开着,徐徐晚风撩起窗帘,夕阳的余晖从外面洒进来,映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
  他侧过头看她,细碎乌发下遮掩着的瞳仁黑得纯粹,在夕阳下被映照成柔和的浅棕色,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
  他薄唇轻启,声线清冷,如深秋时节淅沥薄凉的雨划破空气,又隐隐藏着少年独有的骄傲肆意。
  “题的难易程度和我考不考满分有必然联系么?”
  -
  电梯到达顶层,发出“叮”一声,瞬间将姜知漓从回忆拉回现实。
  电梯门徐徐打开,见傅北臣毫不留恋地就要往外走,姜知漓连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慌忙间,连对他的称呼也变回了从前。
  “等等,傅北臣。”
  话音落下,男人身形一顿。
  顶部的灯光照在他腕间的金属袖扣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傅北臣脚步停在原地,挣开她的手,语气不带一丝温度,“还有事?”
  他的抗拒丝毫不加掩饰,也许是因为见过了他曾经深情温柔的目光,眼下的冷漠和疏离才更让姜知漓觉得无所适从。
  手下突然空了,她的指尖蜷了蜷,停在空中的手只能讪讪落回身侧。
  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阵阵酸涩,姜知漓垂下眼,轻声说:“有事。”
  说这话时,她落在身侧的手也因为紧张缓缓收紧。
  她害怕,害怕他不留情面的拒绝,可她又没资格怪他。
  毕竟,是她先抛弃了他。
  明亮的光线下,她眼睫低垂,紧抿着红唇,无端能从中读出委屈的情绪来,看得人心痒。
  傅北臣眸光微动,沉声说:“工作上的问题找安阳。”
  “不是公事,是私事。”姜知漓特意给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
  姜氏的内部危机,跟旗岳无关,当然只能算是她的私事。
  姜知漓的指甲陷进手心,心里只短暂地纠结了一秒,想到姜氏的四面楚歌,她心里一横,终于抬起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傅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吧。”
  话一出口,姜知漓忽然有点后悔,担心这句话的目的性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了。
  可如果她不主动出击,按照傅北臣无视她的态度来看,死灰复燃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电梯门又开又合,气氛静得仿佛下一瞬就会凝固。
  姜知漓紧张又忐忑地盯着他,下一刻,却见男人勾起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目光晦暗幽深,黑瞳里的情绪尽是凉薄与讽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姜小姐这次又想得到什么?”
  “还是,又为了一个新的赌约纡尊降贵?”
 
 
第6章 认识,但是不熟。
  那场赌约,应该算不上一次美好的开始。
  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不是一场值得回忆的结束。
  那夜,暴雨如注。
  家里出事之后,姜知漓就办理了退学,没有告诉任何人。
  悄无声息从学校消失后,傅北臣找不到她,就只能每晚在她家门口等。
  每天都来,每天都等。
  那天她很晚才回家,看见他时,少年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浸透,额前的黑发被打湿,狼狈又憔悴,细密的雨幕里,他的背脊挺得僵直。
  她撑着伞,从他旁边经过时,蓦地被扼住手腕,彻骨的冷意从他的掌心传过来。
  修长的手指攥着她的手腕,绷紧的骨节泛着白,湿发遮掩下的一双黑眸中情绪翻滚,缀着破碎的光。
  “姜知漓,你真的只是玩玩而已?”
  他的声线喑哑发颤,眼尾泛着红,连眸中都像进了雨,湿漉漉的。
  他紧紧地凝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
  每每回想起那样一双眼,姜知漓的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而现在,她仰头和他对视着,明明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却再也见不到汹涌的情绪,交织的爱恨,只剩彻骨的冷,一片荒芜。
  嘲讽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底,刺得人血肉模糊。
  姜知漓浑身的力气忽然卸了,所有的话还是被咽了回去。
  曾经做过的错事,既然好不容易换回了一点好的结果,她又何必再多做解释。
  有恨也好,总强过把她当作陌生人。幸好,她还有机会弥补。
  良久的沉寂无言。
  傅北臣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低垂的睫,雪白的颈,漆黑的眸中积压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姜知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未觉。
  很快,他收回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姜知漓怔怔抬眸,电梯门已经在她面前徐徐合上,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知漓坐在书桌前趴了会儿,慢慢将刚才不受控制涌出的回忆尽数压回去。
  刚才那次偶遇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直到电梯下行至一层,姜知漓才发现,这是专属VIP电梯,压根不在除了顶层之外的楼层停下。当时她一心只想着跟傅北臣搭话,看也没看就冲了进去,也没管自己是不是上错了电梯。
  也就是说,从她闯进电梯,自以为演技登峰造极的时候,那点小心思就已经在傅北臣面前暴露无疑了。
  而傅北臣,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刻意的偶遇,却又没戳穿她。
  一直等到他出了电梯之后,姜知漓才终于回过神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乘电梯再回到一楼,再搭其他电梯回到自己的楼层。
  一场蹩脚的独角戏,他看着她演完,也不忘刺痛她。
  傅北臣这人,这么多年过去,记仇这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姜知漓心里闷得发堵,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草莓牛奶,用力用吸管戳开。
  熟悉的甜味在味蕾弥漫开来,姜知漓满足地眯起眼,刚刚心里堵着的情绪一下子散了不少。
  喝了几口之后,姜知漓才反应过来,草莓牛奶好像是酒店免费供应的。
  这个牛奶是进口牌子,在国内不怎么常见,价格也有些小贵,却是她之前最喜欢喝的牛奶。
  君茂果然是五星酒店,简直壕无人性。
  等等,君茂好像是某人开的酒店。
  姜知漓垂眸思考片刻,带着心里憋的那股情绪,又连着打开了三瓶牛奶。
  酒店不是你家的吗??牛奶不是免费的吗?
  看我怎么喝穷你!!!
  含泪喝光三大瓶草莓牛奶,姜知漓的气是撒了,胃也被撑得直难受,连觉也睡不着了,只好打开本子画图。
  等到睡意铺天盖地袭来,脑中的回忆才彻底偃旗息鼓。
  空了的牛奶瓶被暴力捏变了形,垂直飞入垃圾桶里。
  -
  次日醒来,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末。
  姜知漓一边琢磨着怎么能接近傅北臣,一边也没忘了今天还有正事。
  她之前在伦敦结识的老客户,昔日的金马影后许婧,前几天在微信上约她,想要定做一条手链送朋友。
  私人定制不仅是设计师自己的作品,也要大量参考客户的意见和想法。为了最终的款式达到更好的效果,姜知漓索性约了许婧面谈。
  地点就在许婧家中,江城郊外的一家私人庄园。
  之前姜知漓就隐约听说影后隐退是因为嫁了个大富豪,不过媒体消息传的真假参半,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佣人领着姜知漓走进去时,许婧正在自家果园里摘葡萄。
  郁郁葱葱的果园里,葡萄粒粒饱满,晶莹剔透。许婧一身碎花长裙,栗色卷发披肩,手上带着精致的白色蕾丝手套,身旁还有佣人提着果篮。
  哪怕已经年过三十,许婧的身材却仍窈窕婀娜,打扮得也颇为少女,举手投足间尽是豪门贵妇的端庄优雅。
  见姜知漓来了,许婧把手中刚摘下的葡萄放进果篮里,拉着姜知漓去花园里坐。
  佣人端上红茶,寒暄几句过后,许婧便直入主题。
  “我这次是想送一个设计师朋友,上次参加晚宴,她夸了那枚你给我设计的戒指,说是很喜欢你的设计。她生日就快到了,我想着请你设计一条手链,她一定喜欢。”
  姜知漓微笑颔首,算是应下了这句夸赞,“没问题,您朋友的风格大概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有没有什么偏爱的设计元素......”
  许婧一边回答,姜知漓一边在本子上手写记录。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等关于设计的问题都聊得差不多了,许婧端着茶杯,忽然想起来什么,笑着道:“对了知漓,我那个朋友,她也是珠宝设计师,在你们业内好像挺有名的,她叫沈茵。你应该听说过她吧?”
  话音落下,姜知漓手中的笔尖狠狠一顿,一滴墨点突兀地印在雪白的纸页上。
  不到一秒,姜知漓垂眼,将一瞬的失态隐去,合上手里的本子。
  她唇边笑容浅浅,澄亮的眸子里再看不出任何情绪,回答道:“沈茵设计师的确是很厉害的前辈,很多年轻设计师都是因为喜欢她的作品入行的。”
  包括她。
  闻言,许婧笑了笑,顺着话头闲聊道:“珠宝设计这行不好做,得有天赋有灵气,还得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跟当演员差不多。我也在展上看过她女儿的设计,跟她却不像。反倒是你,设计出来的作品更得她心意.....”
  姜知漓嘴角的弧度僵了下。
  或许,沈茵并不知道是她设计的,所以才会说出一句喜欢。
  人总是这样虚伪,在扔掉一件东西后,还要违心地跟旁人说一句,她是喜欢的。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背叛与抛弃归结为某种不得已而为之,从而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和负担。
  归根结底,结局还是弃如敝履。
  察觉到姜知漓的失态,许婧的目光里染上几分探究,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前方逐渐走近的两道身影转移了注意力。
  许婧惊喜地起身去迎,“老于....哎?北臣来了?”
  听到那两个字,姜知漓骤然回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怔地转头看去。
  不远处走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她没见过的中年男人,面容硬朗端正,气质里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应该就是许婧刚刚跟她提过的,她的隐婚对象,于佑鹏。
  而傅北臣就站在他的身边,身型挺括修长,双手插着兜,姿态闲散。
  他今天没穿平时在公司里时的衬衫西装,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Polo衫,黑色长裤,休闲又清爽的打扮,衬得他更加白皙如玉,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傅北臣背光而立,温暖的阳光映在他的身上,光影绰约,清冷流畅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
  姜知漓忽然有些恍惚。
  像是看见了八年前,穿着白衬衫,光芒万丈的少年。
  有许婧介绍,姜知漓回过神,跟于佑鹏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傅北臣。
  她还尚未从刚刚的情绪里完全脱离,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傅北臣,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北臣该不会以为她是跟踪他来的吧?
  眼下的偶遇让姜知漓开心又忐忑,她怕傅北臣误会她这样对他紧追不舍,反而更惹他反感。
  就在姜知漓纠结时,傅北臣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像是在等着看她到底要怎么解释。
  气氛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许婧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笑着开口问:“北臣,知漓,你们认识?”
  姜知漓的脑中飞速旋转,脱口而出道:“认识,但不熟。”
  不熟两个字,她说得大声又清晰,生怕别人不信似的。
  话音一落,傅北臣终于撩起眼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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