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暮阿洋
时间:2021-08-05 08:51:55

  沐锦书警惕地回身,只见不远处的座椅上,高袭坐在其中,正翻看着兵书,似乎神态中有几分不悦,而桌面上依旧是那碗淡棕色的汤。
  高袭轻瞥她一眼,淡漠得毫无情感,说道:“把汤喝了。”
  沐锦书坐于榻中,冷冷问道:“那是什么。”
  高袭有片刻的沉默,缓缓将兵书放下,开口道:“去了南境,你便是本王的人,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
  沐锦书心间一震,当即怒喝:“你敢!”
  高袭回言:“本王有什么不敢的,不要逼本王亲自动手。”
  沐锦书紧紧攥着衣襟,抓起榻上的软枕重重向他砸去,“滚出去!”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的孩子,除非她死。
  榻枕砸到高袭的胸膛,再落到地面,他面若冰霜地看着她,像是本就带着一股气。
  隐忍片刻,高袭端起那碗汤向榻上的女子走去,周身散发阴冷的气息。
  沐锦书已然贴靠至榻框,左右显然没有能让防身的用具,下一刻她便被高袭单手擒住下巴。
  高袭将声线放缓,像是在诱哄她,“乖,喝了这碗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回南境,率军攻陷京城,天下迟早是我们的。”
  沐锦书目光瞥见那碗已凉的汤,神色里掠过一抹惊恐,随即咬着银牙道:“你这是要我死,我永远都厌恶你,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高袭沉着面容,轻而易举便桎梏住她的颈后,试图喂她将汤喝下。
  沐锦书奋力挣扎间,一把将高袭手中寒汤打翻,汤汁洒在榻中,瓷碗落下发出一阵声响,却没有碎裂。
  正在此时,一名兵卫入房停在屏风之后,连忙道:“王爷,老祖宗要见昭宁公主。”
  听见老祖宗三个字,高袭身形一顿,满身是洒落的汤汁,冷视沐锦书片刻,最后只得松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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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老祖宗 
  青山高远, 飞鸟掠过。
  此处林间下过一场细雨,草木皆湿,日头阴沉。
  一行军队行走在林间, 士兵丝毫不被潮湿的道路所影响,面容肃正。
  为首的男人身骑骏马,一身玄金色劲装衬得身形修长干练,腰间别着刻金唐刀,隽朗的容颜尤为冷肃。
  骨节分明的五指紧拽马缰, 身下骏马停下, 侦查兵急急赶至男人身旁,将一条刺绣精致的袖带呈上。
  那袖带上绣着紫藤花, 谢明鄞眉眼一沉,这对于他而言尤为熟悉, 昭宁的衣边喜爱绣紫藤花,显示是留下的路迹。
  在率军出城之前, 楚王妃被贼人所劫, 已是人人皆知, 纷纷猜想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谢明鄞清楚这八.九与南阳王脱不了关系,一连过来两日之久, 他已然心急如焚,得尽快将人找到。
  正于此时, 忽一声鸟鸣声响起,随之一只飞鸟袭来,谢明鄞手臂一抬,飞鸟落在下。
  鸟爪上系着细小纸条, 谢明鄞将其取下, 放鸟雀飞走。
  纸条染了雨珠, 颇为潮湿,但不影响上面的字迹,迷糊却可辨认,写着清丰镇三字。
  谢明鄞眸色冷沉,将纸条捏于手中,重新拽起马缰,冷道一声:“前往清丰镇。”
  此言落下,秩序井然的军队再次前行起来,往林中深处赶去。
  ***
  清丰镇府邸。
  从厢房里出来,沐锦书惊魂未定,紧跟着领路的那个兵卫,纤手捂着胸口,腿脚都是软的。
  不管要去见的人是谁,只要不动她的孩子,远离高袭,一切都能过得去。
  这方府邸地界颇广,越过朴实无华的曲廊,便入了一间清雅的院子。
  院子内种有芍药,花香清新,分外怡人。
  这花宜寿园常种,沐锦书不禁留意几眼,怀着忐忑的心停在房屋前,兵卫入门去禀报。
  房门大敞着,晚风习习。
  沐锦书可见屋内的纱帐被吹动,帐中有一位略微佝偻的身影,看得出此人颇有威严,似乎在摆弄长琴。
  这么久来,发生的一切便是这个人一手策划的,她无法想象此人是谁,在大庆能有谁如此有威望。
  沐锦书的心依旧紧绷,无法放松下来,兵卫从房中退出来,向她道了一声请。
  沐锦书脚步略微踌躇,只怕自己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僵持中她还是踏入了房间,缓缓停在纱帐前。
  里头的人不语,似乎透着纱帐凝视着她,房内气氛深沉,此时日暮西沉,霞光辉映。
  那人发出一声长叹,声线浑厚,沐锦书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他道:“这几日你便留在老朽身旁,高袭不敢再动你。”
  沐锦书微微一顿,跪地行礼:“多谢前辈相助,还问前辈是何许人也。”
  老人漠然片刻,伸出枯槁的手将纱帐掀起,他衣着朴素,一张鹤发童颜的容颜映入眼帘,分外熟悉。
  他也不加避讳,纱帐挂于一旁,身前的琴案上摆放着的长琴琴弦是松懈的。
  沐锦书顿时怔在原地,震惊得久久难以回神,喃喃道:“皇...皇祖父...”
  她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是已故的太上皇,事情的始末难道皆是他一手策划,起因是他,到最后也是他,为什么......
  太上皇看着眼前的沐锦书,姿态犹如一个闲云野鹤的长辈,但却又出现在这里,南阳王尊称一声老祖宗。
  太上皇眼眸里的暗然一闪而过,离京的决定中,本应没有昭宁,奈何高袭肖想于她多时,暗中将她擒来。
  自上次放纵沐锦书嫁于楚王,高袭便对他有所不满,此次直接违抗军令。
  在太上皇得知后,方才处罚了高袭,他心有记恨,回去便被沐锦书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
  她腹中的是明鄞的种,太上皇再怎么说,也不会让高袭动这种心思。
  世间从没都没有不偏心一说,二皇子谢明鄞是他看着长大的,若今日在此的是太子妃,他或许就不管不问了。
  沐锦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太上皇,“为什么?”
  太上皇气定神闲地将手掌放于膝上,淡淡回道:“没有为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当年他与皇帝的恩怨已渗透进这茫茫十几年里,人至老年,要么看淡世俗,要么顽固成疾。
  一旁的小厮为其斟茶,太上皇依旧淡然,端茶轻饮,这一两个月来难得高兴。
  那两个孙子倒也聪明,知道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他到底是见多了心计,没上二人的当,选择离京南下。
  南阳王高袭虽带兵打仗一把好手,但是个不成器的,几次险些入套。
  此次贪恋美色,将昭宁公主擒来,恐怕老二同太子已经警觉,搜罗其下来。
  太上皇薄怒不已,将高袭提来斥骂,事已至此,只能将昭宁留下。
  他曾转念想过,如若复辟不成,败于自己所教导过的孩子,也算一种欣慰。
  沐锦书紧抿着嘴,她无法理解一向远离尘世喧嚣,闲云野鹤的皇祖父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沉思须臾,沐锦书依旧忍不住询问,“那山河图是否真有前朝宝藏,皇祖父为何要取此物。”
  太上皇转动着茶杯,灰暗的眼眸平静得一如一滩死水,“有,老朽要复辟,自然需要资财。”
  沐锦书微顿,难怪乔百说南阳王不足以让他卖命,乔百是修造皇陵墓匠的后人吧。
  “皇祖父利用自己的辞世开启皇陵,若那晚二哥没有设伏乔百,顺利盗出山河图,复辟之事将在暗中进行,打得朝廷措手不及。”
  太上皇扬唇淡笑,熟悉的面容依旧慈眉善目,“昭宁,你很聪明。”
  沐锦书低下眉眼,不做回应。
  正在此时,院子之外,远处的高山上燃起烽火,天色微暗,青烟袅袅。
  一个兵卫急匆匆地从屋外赶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老祖宗!禁卫军正在五十里外逼近,有人发现了清丰镇!”
  听言,沐锦书眉眼一喜,禁卫军...是谁来了!?
  “这么快......”太上皇处事不惊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谨色,“南阳王呢。”
  兵卫回道:“已前去布阵抵御,还请老祖宗速速离去。”
  太上皇并未立马回应,沉思良久,高山上的烽火通信,格外显眼。
  他却淡淡一笑,对于沐锦书开口道:“清丰镇精兵三万,你猜谁会赢。”
  沐锦书沉着眉眼,转而磕首叩拜,说道:“皇祖父德高望重,年岁至此,不该再行反逆之举,莫再争扰是非。”
  “您贵为国父,百姓敬重,相信皇帝陛下亦不会真追究此事,还请清丰镇投诚,了却战事。”
  太上皇听言,似有冷哧一声,缓缓站起身,年长的身体保养的得极好,不见年迈之象。
  太上皇提步越过跪着的沐锦书,漠然离开这间厢房。
  他半生戎马,铮铮傲骨,从来不提投诚二字,更何况那是他最为厌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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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山雨 
  天色灰暗, 烽火缕缕。
  士兵在林间潜行,谢明鄞本想潜伏于清丰镇附近,怎知侦察兵不慎暴露了踪迹。
  在这清丰镇藏的果然是南阳王麾下精兵, 沐锦书看来的确在此处。
  昏暗的视线中,远处山脚一阵涌动,众军停下脚步,随之南境士兵一涌而出,提刀持盾来势汹汹。
  两军交战, 林间飞鸟惊起, 缕缕火势升起,原本寂静的夜里厮打声愈演愈烈。
  谢明鄞持着长.枪里与军队后方查看敌情, 正在此时,一抹身影手握两把弯刀一闪而来。
  谢明鄞手急眼快地以长.枪挡下, 猛然发铮地一声,那人迅速拉开距离, 站于正前方。
  来者正是敌方将领南阳王, 冷冷直视着谢明鄞, 手中把玩着弯刀。
  谢明鄞率军上万,看来事情已经败露, 是奉命前来抓拿的,与清丰镇已无什么好谈的了。
  此前曾在御前一战, 高袭败于谢明鄞的长.枪,而这次将是真刀实枪的真打,必不再输于他。
  谢明鄞攥握着长.枪,冷声质问道:“昭宁身在何处。”
  高袭细微地挪动步伐, 对于他的质问置之不理, 满心皆是沐锦书抵触的画面, 他就要应该早点动手,流了谢明鄞的孩子。
  随即高袭持刀击来,这片林间两军过招,火势蔓延,二人打斗不相上下。
  直到谢明鄞的枪刃划伤高袭的肩膀,渗出血迹,高袭退步站稳身姿。
  谢明鄞再度逼问沐锦书的下落,高袭嗤了一声,捂着肩伤潜入昏暗中,。
  谢明鄞见此,提枪紧跟其后。
  ......
  夜色越发深沉,不见月色,云层浓厚。
  山野之上的长亭烛火葳蕤,一众兵卫看守在长亭之外,神色肃正。
  兰亭中,太上皇坐于薄团上,素白的衣袍席地而铺,气宇清冷,颇有闲云野鹤的风范。
  但沐锦书如今知道,这皆是表象,甚至她已看不懂皇祖父,和印象中的他相差极远。
  兰亭位于高山之上,远远便可得见那青烟火光,想来可知两军相争。
  一阵清风徐来,吹动丝丝皓发,太上皇望着数十里外的火烟,淡漠道:“要落雨了。”
  沐锦书微顿,侧目看向太上皇的背影,年至花甲,依旧脊背挺直,不减当年,再次之前祖父皆是伪装病弱。
  太上皇的话音落下不久,亭外落起毛毛细雨,几丝飘落在沐锦书的手背上。
  沐锦书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的战火,沉思片刻,开口道:“为何皇祖父不撤离。”
  太上皇没有回首看她,气定神闲道:“看这一场好戏不好。”
  沐锦书微微抿唇,谋策了这么大的局,像是为重夺权势,却又对一切都轻描淡写。
  太上皇身形微动,语气里几许兴致道:“清丰镇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不易多攻陷,楚王一时半会拿不下来。”
  沐锦书则沉顿着,细雨来袭,远处青烟浓了几分,她终于忍不住道:“昭宁不能想通皇祖父谋划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昭宁认为祖父并不看重权位。”
  太上皇转而将手放在右侧的桌案上,素白把腰带间挂着一张雕刻朱雀的玉牌,证明着南境兵权。
  他沉凝片刻,才淡淡道:“不是老朽追逐权势,而是那个人视权如命,有什么比毁掉更令人畅快。”
  沐锦书低眸思索,他口中的那个人应是如今的皇帝,太上皇的亲子,毁掉的是皇帝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陛下是您的长子,能有什么样的怨恨久久放不下。”
  言此,太上皇终于侧首淡瞥她一眼,松口道:“皇帝同太后的脾性如出一辙,重利薄情,不容眼沙。”
  皇帝是三十岁才登基的,那时太子三岁,谢明鄞则刚降生不久。
  夺嫡激烈,成王败寇,那一年死了太多的人。与皇帝同为兄弟的三名亲王皆一一离世,不留活口,自此大庆多年无亲王存在。
  如今太子与二皇子长大成人,皇帝开始防范太子谋权,提拔二皇子与太子相互制衡,在皇帝眼里权势才是最重中之重。
  太上皇痴痴地望着昏暗中山野崎岖的镇子,尤为空灵,惆怅道:“清丰镇...你知它为何名为清丰吗。”
  沐锦书一愣,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石牌上写的清丰镇,还有随处可见的芍药花。
  太上皇随后淡漠一笑,心绪凝重,因为此处由名为清枫的太妃命名的镇子,多年前她便死在太后的谋害之下。
  其子齐王谢承玄便是当年夺嫡中,最为寄予厚望的,不过死于夺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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