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半宿没睡,这风头却让宁桃给抢了。
岳贵山好笑道:“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昨天晚上太馋了,吃坏了肚子拉了大半宿,早上刚睡着,我就去喊他看榜了,结果他磨磨叽叽,最后到了榜前,人都散光了。”
宁桃道:“明白,不愧是胖师兄。”
岳贵山是每次看榜,都忘记看自己。
胖师兄是每次看榜前都能出点什么事。
胖师兄瞪了岳贵山一眼,“你怎么老戳穿我呀,想让宁师弟内疚一下你都不忍心。”
今日他们一道来的人多。
县学里的二十来个人几乎全来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上山。
宁桃领着宁棋去还愿。
看宁棋那边的书烧得差不多了,自己则给给寺里添了五十两的香油钱。
一群人在山上吃了斋菜,才晃晃悠悠的下山。
岳贵山到自家门前下车时,拉着宁桃和胖师兄道:“我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真假。”
宁桃道:“什么消息?”
“范千诚的。”
范家是棉城人,县试时范千诚考了头名。
府试时与宁桃因为头名的问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到了院试时,依旧被宁桃压一头。
这事人尽皆知。
按理说以他的成绩,院试绝对不会比岳贵山考得差。
可偏偏,院试的时候暴出了那么一件事,重考之后,他险险挂在了榜尾。
年前他又污告杜大人、陷害宁桃,最后被关入了大牢。
如今的功名不止被革了。
据说,还暴出了前期考试的成绩都有造假。
宁桃呼吸一窒,“那咱们与他同期考的,咱们的成绩怎么办?”
作弊可是大事。
上次乡试他们就考了两次,不管是主考官,还是参加舞弊的学生及官员,一众被发落了,现在又曝出这等事情,他们这一批与范千诚一起考的,成绩不会全部作废吧。
想到此,宁桃就禁不住搓了搓手,他好不容易不冻手了。
要真因为范千诚这王八蛋,他决定买一框鸡蛋去他砸他脑袋。
岳贵山道:“我问过伯父了,他说因为这事时间有点久,如果当真重考的话,那么翻出来的事情就有点太多,与人与事都有些不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让咱们那一批一道参加府试的,再考一次。”
算是最好的折中法子。
宁桃拧眉。
这个范千诚倒是可以呀,以一已之力,搅乱了整个棉城的科举制度。
岳贵山道:“如果不出意外,咱们可能会在三月份考。”
所以,宁桃先前的小三元已经不作数了?
胖师兄恨恨道:“这个王八羔子,真是死一万次也不足稀。”
岳贵山好笑道:“你还是回去好好复习功课吧。”
宁桃明白了,与恨不得将范千诚千万万剐的胖师兄一道回了县学。
岳贵山这边刚把消息透露出来没多久。
准确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宁桃他们倒是不用再考了,只不过当时范千诚他们县,主持县试的几位大人,与棉城府主持府试的几位大人被牵扯了进来。
范千诚的功名被革除,他们的顶戴也被拔了下来。
总之,这事拉扯了一大堆。
甚至还扯出了当时院试时,帮范千诚提前透露试卷的一位大人。
连仇大人都有点被扯进来了。
这事简直越扯越远。
棉城的范家早已乱成一团。
进入三月中旬,宁桃原以为这事就该平息了,岂知,又一爆炸性消息传来。
徐泽带着大军在三月初回京,被当成人质的北容皇子,还献给了皇帝一份厚礼。
皇帝当时看了之后,就吐血晕倒了。
至今还在抢救之中。
宁桃听得心头砰砰直跳,“柱子哥,这消息真的假的?”
先不说范家这消息,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皇帝气到吐血的。
柱子苦笑道:“怕是与北容这次进犯有关。”
北容这次进犯说巧不巧,可他们起先却势如破竹,若不是徐泽后来补上去,怕是北容人已经打到京都了。
往年也发生过北容犯边的事情,可并没有这么严重的。
最主要是,这次皇帝派了太子过去明显就是求和,但是北容人却不听,执意要大军南下,这就有点蹊跷了。
所以,这中间肯定存在了某个关键点的人和事。
如今人质送上大礼……
这一举动,实在耐人寻味。
第109章
宁桃和柱子两人讨论了好一会, 只得出一个结论。
这次北容怕是与夏朝人勾结。
而这个人,与皇帝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是以,皇帝才会一时受不了刺激吐血昏倒。
宁桃道:“现在朝堂上是太子在主持?”
柱子摇头, “是福王和太后。”
宁桃震惊,“什么意思?”
“福王。”
柱子默了一会道:“太子在姑爷带人过去时,就被人暗下了杀手,当时已经中箭,为了不挠乱军心, 一直未对外宣发。”
也正因为此, 太子的伤势一度恶化。
后来徐泽带大军过去,太子才被送回了京都, 前前后后经过了一两个月,因为来不及治疗, 伤势更加严重,年前到现在太子都未曾下过床。
宁桃心头砰砰直跳。
所以说, 皇帝这次晕倒……
柱子点头, “这些消息, 我花了差不七八百两才打听出来的,如今这些事密而不发, 一是为了稳定民心,另一方面, 怕刚退的北容和西曲又开始作妖。”
有徐泽自然是好,可偏偏徐泽不能一分为二。
所以说,宁桃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徐家。
徐泽如今在朝中的位置稳着呢。
而福王代为理政,这就太有些……
不过宁桃仔细一想, 还真是没得选了, 本来皇家就人丁稀少, 当今皇帝生了几个孩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太子年纪最长,但是身受重伤,什么时候养好还不好说。
最小的六皇子,也只比小皇孙大一岁。
仔细算来,也才十一岁。
这么小的孩子抬出来做什么?
别说孩子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万一他理过政之后,野心变大了,对将来怕是有坏处没好处,更何况将来这位置是要交给太子的。
太子岂能容得下一个理过政,不确定忠心不忠心的弟弟在身边。
如今,唯一能理政的也就是太后与福王了。
太后与福王没有血源关系,与当今皇帝也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不存在什么事儿。
福王与皇帝关系一向比较好……
宁桃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其中错综复杂,却又极好理清的关系,最后发现,还真只能是福王能出来办事了。
“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柱子想了想道:“棉城的范家都这样了,可是京都的范家据说被重用了。”
还请了老爷子出山坐镇。
他这么一说,宁桃也想起来了,范二那边又下了单过来。
石头他们这几日正忙活着发货呢。
前段时间屯下来的,一下子就被清空了。
这与先前传闻一点都不符。
宁桃左思右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前面的传闻绝对不可能是传错了。”
连宁少源都认证了,让他有事找裴大人和杜大人商量。
而裴大人与棉城的范家,关系那么不可说。
最主要的是范二当时的单子真的停了两个月,那可是年前最关键的时候,就算是京都当时不好进出,那么旁的地方也没任何单子,只能说明永安书局那段时间……
京都范家被重用。
三月底时,棉城范家一族的人,彻底下了大牢,这其中还有皇帝的大印。
算是福王亲自盖棺定论的。
与棉城范家有关系的,也一并被处置了。
就连仇大人也落了个识人不清的罪名,罚俸半年。
然而,京里范家的位置却越发的稳固。
胖师兄拍着肚子道:“这叫断尾求生。”
宁桃总觉得,这像是回光返照。
他们离得太远,而他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网,京里当时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迷团。
无论如何,他们这生意又开始了。
去年出海的那一批商队,也在这个月初的时候回来了,刚成亲没多久的大牛,带着十来车的货,浩浩荡荡的去了赵州。
希望赶上今年这一趟船。
四月初的府试照常进行。
宁桃和胖师兄、岳贵山三人领队,带着一群过了县试的学生集体出发了。
在三月初的时候,石头他们去送货,宁桃就他们与客栈打过着呼了。
一听说是宁桃要来,掌柜别提多高兴了,直接收拾了自家新买的另一座院子出来给他们用,希望沾沾解元郎的好运,让他的儿孙也有读书的命。
而且房租特别便宜,最后算下来其实就是交个伙食费,且特别便宜的那种。
宁桃听得暗暗咋舌。
不说他喜欢占便宜什么的,就是觉得这位掌柜的,比起仁川那位,每次挂羊头卖狗肉的可真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掌柜知道宁桃他们卖山货,所以,如今铺子里,只要用得上的全是从他们这儿进的货。
岳贵山道:“瞧见没这才叫诚信,这才感恩。”
不像仁川那位,到处宣传给您免费,结果呢?
宁桃道:“所以,这次去咱们这些人自己注意些,别把人家的新宅子给弄脏了,临走时,咱们再帮人清理清理。”
众人齐齐点头。
宁桃还给掌柜带了礼物。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么。
宁棋得知没办法住宁桃和宁林都住过的那家客栈还有点遗憾。
胖师兄道:“都是一个掌柜民,住哪不是一样。”
宁棋撇撇嘴,“这可不一样,客栈里出过榜首,宅子里可没出过。”
胖师兄嗨了一声,“你小子嘴挺能说的嘛,不过这宅子现在也是榜首住了,有何不一样?”
宁棋:“……”
“所以,你学问扎实,考不考得上榜首,与住哪个宅子可没什么关系。”
宁棋说不过胖师兄转身走了。
岳贵山踢他,“你就不能让让小孩儿?”
“不能!”
胖师兄除了怼不过宁桃,旁的人还没有输过。
趁着宁棋他们复习考试的这段时间,他领着宁桃和岳贵山三人去古玩市场转了一圈。
宁桃自己有外挂,所以看东西好坏一眼便知。
他一直好奇,旁人是怎么瞧上的。
就像上次范二领着的那位鉴石头的工匠,说了半天,其实上宁桃根据他说的,自己一对,有些能对上,有些还是不太能对上的,除非还有什么隐蔽的法子。
于是,他便跟着胖师兄,看他一边找古董,一边解释。
这么一听,宁桃还真发现了一些门道,不过说白了两个字——经验。
胖师兄道:“我先前遇到过一个人,他只要用手一掂重量,就知道是真是假。”
“还有个人闻味儿。”
这东西呀,时间越久味道越沉,总之能闻着味儿来。
宁桃默然。
俺还是带外挂看吧。
胖师兄买了个砚台,一幅古画,两个坛子。
宁桃打眼一瞧还都是真品,因为他是从黑市上淘来的,价格特别便宜,转手就能卖不少钱,所以胖师兄趁着大家还在府城的时候,领着自家书童去仁川卖古董去了。
宁桃震惊,“胖师兄他平时都这么卖吗?”
岳贵山道:“差不多。”
胖师兄临走时还说,这三样东西卖了,到时候就可以在京都买宅子了。
结果,胖师兄还没从仁川回来,京里那边就乱了。
宁桃早上刚背完书,打算一会吃了早饭和岳贵山一道带着学生们去府城周边爬山,再顺便逛逛府城,缓解缓解大家紧张的等榜心情。
结果,刚放下书,就见小武解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声道:“公子,李大人来了,正在前院等着您呢。”
宁桃立马净了手跑了过去。
李大人给他带了一封家书。
宁桃接过信心情复杂,他爹从年前到现在,快五个月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在外头吗?
宁桃刚要开口道谢,李大人道:“解元郎先看完再说吧。”
宁桃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宁桃拆信的手还是禁不住抖了又抖。
宁少源这次的信依旧不太长,统共才两页。
不过第一句,就把人给吓了一大跳。
京里出事了。
把持了两个多月朝政的福王,不乐意再当代理,想要转正。
所以,发动了宫变。
支持他的有太后与范家。
范家什么人,天下读书人一半都是他们家的弟子,得到范家的支持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这可比先前四皇子他们会搞多了。
宁桃看得心下一紧。
这么说他爹是出事了,不对,他爹要是出事了,绝对不会给他写信。
宁桃稳了稳神继续往下看。
果然,福王被皇帝反杀了。
皇帝当时吐血,也是一场蓄谋。
与徐泽说好了,让其假意离京,甚至还是因为皇帝责怪了他几句,为何在路上耽搁了时间 ,否则太子也不会伤成这样。
看起来是封了侯,可当场又被训斥了。
徐泽可是武将,武将的脾气一向不好,所以,有人传言徐泽当时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还说什么他与太子受伤隔了十天半个月了,就是插翅也飞不了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