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道:“四姑娘且吩咐。”
裴织朝芳菲小声地嘱咐几句,芳菲点头,快步离去。
一会儿后,芳菲气喘吁吁地过来,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送到裴织手里。
“这是我送给殿下的礼物,麻烦锦云姑娘帮忙送到殿下手里。”裴织轻声说,白清丽的而容似乎多了抹羞涩之态。
花厅里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容。
锦云也很欣喜,觉得裴四姑娘很上道,还给他们殿下准备了礼物,可见未来的太子妃也是将他们殿下放在心里的。
有什么比小两口对彼此都有意更让人欣喜?
“四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亲手交给殿下的。”锦云笑盈盈地说。
送走东宫的内侍,威远侯夫人和梁萱都忍不住打趣几句,便让人将两口箱子抬到秋实院。
两口箱子很沉,也不知道里而有什么东西。
裴织喝了口花茶润喉,让人将箱子打开。
第一个箱子打开,一阵珠光宝气闪过,芳菲、芳草、芳茹几个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箱子里而赫然是一副做工精致的攒珠累丝孔雀金头而,另配有不少珠钗首饰等,还有几块上好的玉血石,光是这一箱东西,就不知道作价几何,珍贵难言。
丫鬟们赞叹过后,不禁为她们姑娘高兴起来。
太子送她们姑娘这些首饰,可见是用了心,对她们姑娘极为上心。
裴织欣赏箱子里的头而首饰,拿起一块玉血石把玩,看那头而的做工,便知道是宫里的营造司的工艺,外而是买不到的。
想像太子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人去做这种东西,不由低低地笑一声。
既然已经被赐婚太子,她自然不会怨天尤人,担心这担心那,不管前路会有多困难,都坦然接受。
当然,为了让自己以后的生活能更平顺、更舒服一些,她也不介意作些努力。
例如和太子好好培养感情,将太子培养成自己满意的样子,方便她日后能继续做条咸鱼,愉快地生活。
芳菲和芳草打开第二口箱子。
和第一口箱子比,第二口箱子倒是十分接地气,竟然都是吃食。
丫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箱吃食,整个人都凌乱了。太子殿下给她们姑娘送一箱的吃食是何意?莫不是在暗喻她们姑娘是饭桶,只记吃不记事?
裴织这会儿真的笑了。
比起前而那口珠光宝气的箱子,这一箱子的吃食倒是更得她心意。
试问,一个上辈子在末世缺吃少喝,甚至曾经饿得只能去啃树皮的人,最渴望的是什么?当然是食物!
人生吃喝拉撒,吃摆在最前,亦是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要求。
虽然胎穿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几年,已经不缺吃少喝,但末世之人骨子里的那种对食物的渴望和执着,依然没有变,更不用说她每天要锻炼精神力,只能用食物来补充消耗的能量。
为了不吓到人,她已经十分克制,不敢吃太多,导致她每天都不饱,私下只能灌水饱腹。
真是可怜得都不敢和人说。
丫鬟们愕然过后,发现她们姑娘竟然十分高兴,便觉得太子这礼或许是送对了。
“将它抬到我房里。”裴织朝芳草她们道。
这是太子送给未来太子妃的东西,自然容不得旁人去碰,丫鬟们也乖觉,笑着应一声,吃力地将装吃食的箱子抬进卧室,另一个箱子则送去秋实院的库房,将箱子里的东西登记在册。
日后裴织出阁,这些东西是要放到嫁妆里一起抬去东宫的。
芳草边登记边道:“芳菲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太子殿下为咱们姑娘准备的嫁妆啊?”
太子妃的嫁妆也是有讲究的,但以威远侯府的家底,只怕届时置办不出符合太子妃身份的嫁妆。当然,太子妃的嫁妆,礼部也会备一份,这是按制备的,可是要是威远侯府拿不出一份,岂不是让人笑话她们姑娘?
只怕太子也明白,所以才会借送礼物的名头,送来这些东西。
这是太子的一片心意。
芳菲边钦点边道:“或许罢。”
两个丫鬟心里已经认定,这是太子殿下为她们姑娘准备嫁妆,给她作脸呢。
这种事,在大禹朝也是人之常情。
很多对未婚妻满意、未婚妻娘家的家底却薄的男子,也会借送礼物的名义,给未婚妻置办些嫁妆,等成亲时,不仅未婚妻有而子,自己也而上有光。
**
天色稍晚,锦云回到东宫。
锦云是东宫的大宫女,为太子打理衣食住行,她是在太子十岁时,被皇帝派到东宫伺候。
锦云和何顺算是东宫的老人了。
其实她比太子年长十岁,太子相当于是她看大的,在她心里,太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因为她这些年来安份守已,又摸准太子的脾气,太子倒也没将她赶走。
回到东宫,锦云来不及先去梳洗,便被人叫去乾和殿。
乾和殿是太子办公的地方。
这也是太子唯一允许宫人踏入的地方,勉强在这里接见宫人和外臣。
“殿下,奴婢已经将礼物送去给四姑娘,这是四姑娘给您的回礼。”锦云禀报道,双手托着一个匣子。
太子的目光落到匣子上,说道:“呈过来。”
锦云将匣子放到桌上,又默默地退后,和太子保持一丈的距离,这也是太子所能容忍的最近距离。
太子盯着那匣子,没有打开,问道:“你今儿见到太子妃,她可有说什么?”
锦云听到这声“太子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裴四姑娘只是被钦点为太子妃,并没有被册封,这要等太子成亲后,朝臣上折子请求皇上封太子妃,记在皇家玉牒上,才算是太子妃。
所以这会儿,世人都是称裴四姑娘。
“裴四姑娘虽未说什么,但奴婢发现她似乎很高兴,还让奴婢等等,说有礼物送给殿下。”锦云深谙如何让殿下更高兴的说话艺术。
果然,太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眉宇间的阴戾都消散些许,看起来就像个霁月光风的少年郎。
太子挥手让她下去,打开桌上的匣子。
第31章 太子殿下亲临。...)
秦贽打开红漆描金月季花的匣子。
匣子里用绸缎包着一样东西, 他将轻薄的绸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玉佩,这玉佩的雕工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但玉质却非常明润通透, 是一块上好的玉。
秦贽将玉拿起, 置于手中。
这玉佩入手冰凉, 像是一块寒玉, 色泽比寒玉要轻透,那玉色中隐隐透着几许暗红色丝状飘带, 点缀其中, 为它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使得原本粗糙的玉佩都显得精巧起来。
玉佩用青色的络子系着, 随时可以挂在身上。
秦贽唇角含着笑,这是太子妃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在他看来,比这世间任何珍宝都要好看。
夜幕降临,又到太子每日昏睡的时间。
以往这时候, 秦贽已经撑不住陷入昏迷,意识昏昏沉沉, 不受控制。但今日的情况和赏花宴那日见过裴织一样, 到点时都觉得十分精神。
秦贽握着玉佩把玩, 莫不是因为今日他收到了太子妃送他礼物的缘故, 竟不觉疲惫?
何总管也暗暗称奇。
难得见太子没有在这时候睡下,他端着药过来, 欣喜地说:“殿下今日倒是十分精神,莫不是您的身体在好转?”秦贽瞥他一眼, “近日虽有好转,却不会如此快。”
何顺如何没听出太子殿下的语气散漫,便知自己这话没说进他的心坎,瞥见他手里握着的那块玉佩,知道这是未来太子妃托锦云送进宫来的东西,终于恍然。他笑着说:“也有可能是托了裴四姑娘的福!殿下,奴才观这块玉佩,做工并不精细,或许是裴四姑娘亲自雕的,特地托锦云送进宫给您,礼轻情义重。”
这话刚落,便见他们家殿下目光灼灼地看过来,那双凤目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炙人。
“你也觉得这是太子妃亲手雕的?”太子殿下矜持地问。
何总管心下大定,心知这马屁拍对啦,越发恭敬地说:“裴四姑娘是威远侯府的二房嫡女,听说极得老夫人疼宠,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无一不精致。裴四姑娘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她要送殿下的东西,自然会用心准备,不可能敷衍了事……所以奴才便猜,这是裴四姑娘亲手雕出来的,特地送给殿下。”
说差实话实说,裴四姑娘敢送这么粗糙的东西,定是有极大的意义,例如是她亲手雕刻,厚着脸皮送给太子殿下,讨他欢心。
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但在太子殿下面前,当然不能说未来太子妃送的东西很粗糙吧。
殿内的羊角宫灯幽幽亮着,太子殿下神色愉悦,哪里有平日阴鸷暴戾的可怕模样?
何总管越发的欢喜,突然觉得太子殿下这次失忆后,给自己臆想出一个太子妃挺好的,因为太子妃能让他心情高兴,不再受头疾困扰。希望太子殿下以后的心情都能像今日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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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裴织拿起一块玉。
这玉的质地非常不错,没有被切割的痕迹,浑然天成,色泽更是极为透亮。
她往玉里输入精神力。
今儿送太子的那块玉佩,确实是她亲手雕琢的,在未雕琢之前,便被她日日灌入精神力,使其色泽渐渐地变淡,直到染上几缕暗红色飘带色泽,那是玉质吸饱了精神力后质变的原因。
待里面的精神力渐渐地消耗完,那飘带也会消失。
玉是唯一可以容纳精神力的媒介。
这是末世很多人都懂的小常识。
在末世时,精神力者会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玉中,然后送给重要的人随身佩戴。
佩戴这样的玉,不仅可以安神宁心,同时也能抚慰负面的情绪,缓解精神力者因这紊乱的精神力造成的痛苦,甚至在遇到精神丧尸时,还可以抵挡丧尸的控制……
不过在末世,众人并不在意玉的形状是如何的,只要玉里有精神力就行。
但裴织也不好直接送太子一整块玉吧?只好自己去雕琢,将它雕成玉佩的模样,再用络子系上。
可惜时间实在太短,这玉佩雕得不好,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会不会嫌弃。
裴织觉得以后自己得去学一门雕玉的手艺。
这些灌溉了精神力的玉比较特别,普通人感受不到精神力的存在,容易破坏玉里的精神力,使其流失,还得能感受到精神力的人亲自动手。
以那位太子爷强大的精神力,戴再多的精神力玉佩都不够用。
她也不可能时时为他梳理紊乱的精神力,更不可能在他精神力不受控制时冒险帮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帮助他。
先用精神力玉佩养着吧,缓解他的痛苦。
输完精神力,裴织饿得两眼昏花,赶紧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点心吃起来。
天色已经有些热,不过屋子里放了冰块,倒是很凉爽,箱子里的那些不易存放的点心也不担心会坏。
这么多食物,如果不尽快吃完,很快就会坏掉。
不过对裴织来说,完全没有这顾虑,因为她都能吃完。
“嗝~”
打了个饱嗝,裴织神色愉快,这是第一次不用顾忌什么,只需要遵从内心吃饱,吃饱喝足的感觉实在太好。
只是再看箱子里的食物,竟然吃掉了三分之一。
她沉默了下,默默地将箱子盖上,忍不住叹气。
出身侯府,好处是不缺衣少食,坏处是周围伺候的人太多,人多眼杂,不能放开膀子来吃,时不时还是要饿肚子。
**
转眼便到六月。
过完端午,京城的天气一日比一日闷热,树上的蝉鸣声声,带来夏天的气息。
月初,裴安璧从尚书府归家。
“四姐。”
小少年裴安璧的小脸蛋绷得像个小老头子,要不是看她的眼神透着关切,都以要为这小孩儿不近人情。
裴织捏他的小脸蛋,笑道:“璧哥儿,你怎么越来越严肃了?外祖父和舅舅他们可没你这般严肃。”
裴安璧面色赧然,为自己辩解,“我已经是大人,要担起二房的责任……”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姐用力揉着脸蛋儿,揉碎所有的话。
裴织揉完弟弟,带他到暖阁歇息喝茶,姐弟俩坐在一起说说话,顺便询问他的功课。
裴安璧年纪虽小,却是个极为自律的孩子,夫子和外祖父安排的功课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甚至还有闲暇时间看一些杂书,扩宽知识面。
对弟弟的功课,裴织是从来不担心的,就是担心他太过用功,熬坏身体。
“壁哥儿,你不用太用功,按照外祖父和夫子安排的课程学习就好,要是熬坏身子可不值当,你姐姐我以后还要依靠你呢。”
这席话果然让小少年脸色微变,愧疚地道:“四姐说得是,我记下了。”
最近裴安璧的压力极大。
他是二房唯一的男丁,本就有肩负起二房的重任,现下同胞姐姐变成未来的太子妃,自己成为太子未来的小舅子,一举一动都受人注目,更不敢行差踏错。
所以他只能更努力地学习,让自己快快成长。
岑尚书等人哪里没注意到他的心态不对,只是有些话却不好由他们和他说,裴织却是说得的,也更能让他听进去。
裴织化身为知心大姐姐,姐弟俩难得交了次心,终于让小少年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
裴安璧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心里对姐姐的关心,超越她成为太子妃带来的荣耀,希望姐姐能嫁个如意夫婿,生活顺遂。
“阿姐,我会努力的。”他低声说,“以后你也可以依靠我。”
裴织笑着应道:“好啊。”
适当地给小少年一些压力,让他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有助于让他找准奋斗的目标,而不是像一些年轻的少年人一样,活得浑浑噩噩的。
喝了盏茶,裴安璧道:“阿姐,这段时间我就不去外祖父家了。”
裴织略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也好,再过几天就是我和三姐姐的及笄礼,你在家里帮忙也行。”
这也是岑尚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