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璧虽然不是侯府长房的哥儿,却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府里要为他同胞的嫡亲姐姐举办及笄礼,自然也要让他帮忙盯着,知道其中的流程。
威远侯府要为两位姑娘举办及笄礼的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各府都收到邀请涵,都表示届时会欣然前往。
因为裴织是皇帝钦点的太子妃,她的及笄礼自然十分隆重。
裴绣和裴织都是六月份出生,两人只相差几日。
在年初时,威远侯府就准备在同一天为两人举办及笄礼,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哪知道裴织竟然成为准太子妃,自然不好委屈她,便打算分开为两人举办,以此来突出裴织准太子妃的身份。
不过被裴织拒绝了,让他们按原来计划举办。
她和裴绣一起长大,姐妹俩的感情极好,她心里明白原先威远侯夫人要为她们同时举办及笄礼,是想用裴绣这侯府嫡长女的身从而抬举自己,也是裴绣的一番心意。
现下她成为准太子妃,断然没有嫌弃裴绣的道理。
裴绣十分感动,阿识果然对她最好。
能和准太子妃一起举办及笄礼,对她而言自然是好的,及笄礼那天肯定会有很多贵客前来观礼,将来给她相看婚事时,会有更多的选择。
可谓是用心良苦。
裴老夫人知道后,自然没有反对,十分欣慰,对威远侯夫人道:“阿识果然是个善良体贴的好孩子,愿意照顾她的姐妹们,日后你们要好好地待阿识。”
威远侯夫人笑道:“娘放心,我省得的,阿识确实是个好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照顾绣姐儿和几个弟弟妹妹。”
虽说裴绣比裴织早出生几天,占了姐姐的名份,但其实裴织更像姐姐。
裴织自小就是个独立的,十分懂得照顾人,连威远侯夫人都觉得她极为贴心,女儿和她处在一起,不用担心女儿受委屈移了性情。
丈夫如此偏宠裴绢,若是正常的孩子,早就嫉妒得移了性情,裴绣能养成如此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多亏裴织从小的陪伴和安慰。
威远侯夫人对裴织更多的是感激和爱护的。
威远侯夫人心里感激,嘴里却没多说什么,和裴老夫人说起及笄礼的流程。
这次给两个姑娘主持及笄礼的是荣亲王太妃。
若是以往,威远侯府哪里请得动像荣亲王太妃这样尊贵的老夫人给府里的姑娘当及笄礼上的正宾。
裴老夫人当时也是试探性地给荣亲王太妃递帖子,欲请她来当正宾,结果荣亲王太妃答应得十分爽快。
为未来的太子妃举办及笄礼,对荣亲王妃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岂有不应之理。
有荣亲王太妃当正宾,及笄礼的规格一下子便提升上来。
至于及笄礼上的赞者,请的是镇北侯府的齐幼兰和勇毅伯府的姑娘,齐幼兰是裴织的赞者,勇毅伯府的姑娘是裴绣的赞者。
反复确定流程没问题后,威远侯夫人便又去忙碌。
很快就到两个姑娘的及笄礼那日。
一大早,威远侯府就热闹起来,正门大开迎客。
威远侯带着嫡长子裴安珏和裴安璧一起在大门迎客,时间还早,来的客人并不多,远远地就看到一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往这边驶来。
这辆马车很低调,上面甚至没有哪府的标志。
马车来到威远侯府门前。
等看清楚驾车的车夫,威远侯神色一震,认出这侍卫是皇宫的禁卫。
这时,一个白面无须、面容清秀内侍跳下马车,然后恭敬地打开车帘。
车帘掀开,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三人面前,修眉凤目,鬓若刀裁,眉宇间萦绕着些许阴戾之气,目光淡淡地扫过来,说不出的威仪矜贵。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教人不敢轻易忽视。
看清楚车里的人,威远侯和裴安珏都傻了。
“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裴安璧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马车里的人,便见那人已经缓步下车,站在威远侯府前,抬头看过来。
他身上穿着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的常服,头发用玉冠束着,银色的绦带在发丝间缠绕,顺着鬓角垂落。
太子殿下竟然亲临?
威远侯和裴安珏都有些恍惚,直到太子开口:“这位是府里的七少爷?”
裴安璧绷着小脸,上前给太子行礼请安,这礼做得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也是知道是私底下练习已久,还是他本性就如此,做什么事都如此。
秦贽饶有兴趣地打量小少年,暗忖不愧是他看中的太子妃,连她的弟弟看起来都挺有趣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自己装成大人。
威远侯忙问:“殿下,您怎么来了?”
秦贽的目光转向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众人的目光不由随他的动作看过去。
只见那玉佩做工粗糙,倒是那玉质不错,却不知以太子的身份,为何佩戴如此粗糙的玉佩。
“今日是太子妃……裴四姑娘的好日子,孤怎么能不来?莫不是不欢迎孤?”
这话说得虽淡,却难掩其霸道。
摆明着太子殿下想来看他的太子妃,谁敢多嘴置喙?
威远侯自然也不敢多嘴,赶紧请他进去。
他还想亲自陪太子的,哪知道太子道:“就让你们府里的七少爷陪孤走走罢,孤也是第一次来,不熟悉这里。”
太子殿下要抬举未来的小舅子,威远侯自是没意见。他叫来裴安璧,叮嘱他几声,让他务必要好好地招待太子殿下。
裴安壁紧张地应下,努力地控制脸上的表情,陪着太子走进府里。
第32章 太子的骚操作:堵嘴拖走。...)
太子今日是微服私访来到威远侯府的, 明显不欲以身份压人。
但他的身份放在那里,谁敢轻忽大意?
他来,也给世人传递一个信息:太子十分重视未来的太子妃,甚至亲临太子妃的及笄礼, 明着是给准太子妃作脸。
太子到来的消息, 很快就传遍整个威远侯府, 连后面到来宾客都知道了。
和威远侯府关系较为亲近的宾客早早地就出发前往威远侯府, 他们以为自己来得早,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来得更早。
“太子来了?”
春华院里,穿着单薄夏衫的裴绢从床上爬起, 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金珠看到她这模样, 顿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消息, 赶紧道:“是的, 太子殿下应该是为四姑娘的及笄礼过来的。”
裴绢却仿佛未闻,慌忙起身,问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在、在汀兰院那边,听说七少爷正陪着他……”
“快给我梳洗!”
裴绢大叫,此时哪里还有先前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模样, 精神亢奋极了,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丫鬟慌忙给她梳洗, 心头都十分慌乱。
特别是金珠, 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她选择告诉自家姑娘这事, 是想让她振作起来的, 省得她再作贱自己下去,没病都要折腾成病西施, 同时也表明太子是为四姑娘的及笄礼而来,想让她死心。
哪知道她家姑娘却只听到“太子来府”的消息, 其他的一概都不入耳,分明就是陷入某种偏执的情绪中,只爱听自己想听的。
金珠慌得不行,只能暗暗祈盼,姑娘待会别在太子面前做什么失礼之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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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礼在汀兰院的正厅举办。
汀兰院的偏厅里,齐幼兰和梁蓉、温如水等人都坐在这里,陪裴织她们说话。
梁蓉是勇毅伯府的嫡出二姑娘,因两家是姻亲,两府的姑娘关系都不错,梁蓉和裴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姐妹,是以这次请她当裴绣的赞者。
齐幼兰是这里的姑娘中年纪最大的,她的性格稳重,颇有长姐风范,处处妥贴,让人很难对她产生什么恶感。
其实对于裴织会邀请自己当赞者,齐幼兰也是挺惊讶的。
先前以为裴织会是三皇子妃时,碍于丽贵妃和二皇子,齐幼兰不好和裴织过于亲近,在赏花宴上时,甚至还有些冷淡。
哪知道裴织竟然没介意,反而不计前嫌地邀请她。
齐幼兰自是欣然应允。
当今皇帝身体健康,年富力强,太子的地位稳固,其他皇子不管怎么折腾都是白折腾。所以丽贵妃和二皇子是倾向于交好太子的,未来太子妃都递了梯子过来,若是他们不抓住,那就是蠢的了。
众人正热闹地聊着天,突然听说太子来到威远侯府。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裴织身上,然后揶揄地朝她笑,那打趣的眼神,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哪里能受得住。
裴织也故作羞涩地低头。
陪坐在一旁的温如水心里激动极了,不枉自己厚着脸皮跟着齐幼兰来威远侯府。
按照系统给的剧情,裴织的及笄礼,太子确实会亲自过来观礼,给足女主脸面,也在昭告世人,太子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这是一个难得接触太子的机会,她定要让太子看到自己这白月光。
威远侯府又不是皇宫,这次太子身边应该没有那么多暗卫围着了吧?
这时,威远侯夫人笑着进来,说道:“绣姐儿,该去换礼服了,你们都去帮她瞧瞧,看看有什么遗漏的。”
听到威远侯夫人的话,众人先是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明明是两个人的及笄礼,却只叫裴绣去换礼服,还叫他们都过去帮她瞧瞧,分明就是要支开她们,好腾出地方。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子殿下要过来。
众人都心知肚明,面上还要装作好忙的样子,面子里子都给得足足的。
裴绣顺从地站起身,飞快地朝裴织眨了下眼睛,拉着梁蓉和温如水离开。
齐幼兰离开前,忍不住看裴织一眼,心里生起一缕说不明道不清的羡慕,若是那人也能如此待她……该有多好。
温如水虽然很想留下,但也知道自己没理由留下,只能满腹惆怅地离开。
很快,偏厅的人都离去,只剩下裴织一人。
裴织安安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端起茶盅慢慢地喝着,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裙裾上用来压裙的玉佩,那玉的质地极好,玉中却有一条血红色的飘带,飘渺如烟,宛若仙人的点精之笔,浑然天成,说不出的精奇美观。
周围很安静,只有窗外的夏蝉声声入耳。
安静的偏厅外出现一个人。
那人站在门口,朝屋子里看过来,看到独自坐在那里安静喝茶的少女,嘴角微翘,终于抬步走进来。
他越走越近,在她身边站定。
“太子妃……”
刚开口,秦贽就不由轻咳一声,特别是看到那如玉兰花般安静恬然的少女凝望过来,那双眼睛如山涧的清泉,明润清澈,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他生起一种被她放进心里的错觉。
一股热气袭来,耳尖染上薄红。
太子殿下突然噤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少女。
裴织仰着脸儿看他,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怕。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直逼而来的精神力,张扬又霸道,无数的精神丝像蚕茧般紧紧地束缚着她。
几欲窒息。
这也太可怕了。
两人相对无言会儿,裴织终于有些受不住,起身欲给他行礼。
一只大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同时也制止了她的行礼。
“你坐罢,不必多礼。”
裴织顺势坐回去,含笑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来看你……”
太子殿下终于回过神,轻咳一声,在她身边的一张圈椅坐下,矜持地道:“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孤过来观礼。”
“谢谢殿下。”裴织弯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很甜,甜得人心都发软。
秦贽再次忘了要说什么。
幸好,裴织虽然不熟悉他的为人,却十分熟悉他那旺盛又霸道的精神力,他不说话,她也不用去应付他,先应付他过份活跃的精神力。
她小心翼翼又不厌其烦地安抚他探过来的精神丝。
太子殿下的神色渐渐地放松下来,仿佛从一只随时炸着毛的凶兽变成一只翻着肚皮的小狼狗,虽然仍是凶性不减,却又多了几分可爱。
裴织眼里渐渐染上笑意。
突然,秦贽将自己的手覆在她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的手上,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趁机将她的手纳入自己的手掌中。
耳尖越来越红,太子殿下的脸色却仍是十分冷静从容,自带天生的矜骄傲气。
裴织正忙着应付他的精神力,没想到他竟然得寸进尺,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之色。
“殿下……”
“我就只是握一下。”秦贽赶紧道,生怕她误会。
握一下?
裴织盯着他不知何时变得红通通的耳尖,又看他矜骄傲慢的脸庞,垂眸掩住眼里的思量。太子的容貌无疑是极好看的,完美地继承昭元帝和元后最优秀的基因。
可惜他的脾气不好,大多时候浑身萦绕着一股阴鸷暴戾之气,吓得人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就算他偶尔精神不错时,也是斜眼去看人,高高在上,矜骄傲慢。
若非他是太子之尊,只怕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
这冷酷的、傲慢的、矜骄的模样,真是非常欠揍。
但只要破解他的表里不一,发现太子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时间太少,裴织没有帮他梳理精神力,任由他的精神力都裹在自己身上,还要故作没发现。
见他的情绪趋于稳定,裴织主动找话题聊。
“殿下,我上次送您的礼物,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
秦贽抿嘴,故作不经意地拂袖,让她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
裴织早就看到了,太子殿下此举,无疑让她心情极好,谁不希望自己的一番心意能让人珍视?
先前没有被赐婚时,她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主要原因,也是不想抗旨连累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