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做你的白月光——乘舟拾星
时间:2021-08-07 09:40:37

  得到她的肯定,林泊元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一把将季芊婷搂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笑的傻憨憨,时不时的轻触一下她的肚子,又不敢太过用力。
  “芊婷,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受一点委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他的头紧紧靠着季芊婷的,眼角有些湿润,他觉得现在他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知道。”季芊婷摸索着他的脸颊,奔波几日再归来,脸上的胡子亦来不及收拾,有些扎人。
  可是她清楚,他讲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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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风云流转,山海依旧,再是一季轮回时,即便是宽大的衣袍遮下,侧面也看得出季芊婷的孕肚,像一只圆滑的球,扣在肚子上。
  她一只脚才踏出门,便觉肚内一阵蠕动,她脚步一顿,满目笑意双手抚上圆滚滚的肚子,隔着肚皮同里面的小人儿说着悄悄话。
  嬷嬷端着点心过来,正瞧见这一光景,见她以这般怪异的姿势站定,还以为她身子不适,忙将东西随手搁到廊下,小跑过来,搀扶住她:“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嬷嬷神色紧张,季芊婷忙解释,“没,是宝宝在肚子翻身呢,我怕扰了他,就没再走动。”
  嬷嬷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下,她从前在方府里供事多年,是府里的老人了,此次林泊元带兵走了,将她留在季芊婷的身边,为防不测,并未让她们留在方府里,而是辗转出城,寻了一处僻静的宅子安顿下,想着,万一有什么,京里的人也难寻到这里。可若是留在方府,怕就没这么安全了。
  非常时期,需得千万分的谨慎才成。
  嬷嬷扶着季芊婷慢步来到小院树荫下,又取了软垫给她垫到身下,在一旁摆弄了两下手指,说道:“细算起来,夫人临盆就这两日了。”
  说到此,除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剩下再多的,便是对生产的时的未知恐惧,既盼着孩子出世,又怕出世,也是矛盾。
  瞧着她脸色微变,嬷嬷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她心里所想,浅笑一下柔声宽慰道:“夫人怀的这胎,像是来报恩的,必不会让娘亲受罪的。”
  “怎么说?”季芊婷来了兴致,方才心口那点淡淡的恐惧立即被她抛到了脑后。
  “你看,你从孕初起,便没吐过,现在都快要生了,身子一点没走形,连脚都没肿,除了肚子大些,和常人哪里有异,”嬷嬷说着,轻拍了季芊婷的手背,“在我们老家,说这样不折腾娘亲的孩子都是来报恩的,富贵之人。”
  这话似是正说到季芊婷的心坎里,哪有母亲听了会不欢喜,将手掌轻轻覆盖于肚子上,里面的小人似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意,又在肚皮中转动了两圈。
  富贵不富贵的另说,只要一家人平安便是最好。
  她将目光收回,投到远处去,眼中迷茫神色依然。
  自打林泊元上次离开,已是半年有余,因为他放心不下,所以始终不让自己行于军中,只能安顿在此。
  若是平常,她即便是偷偷跟着也要跟去的,如今不止是她自己那么干脆利落,身上还有了更重要的牵挂,她便不能再如平常那般任性了。
  孩子就像个千金坠,将她压在原处。
  她的心牵在林泊元那里,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她每日都是反复瞧着他写来的书信过活的,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正当头,肚子沉了一下,肚皮随之发紧,将她思绪扯回,眉头微皱了一下。
  .
  内宫。
  二皇子寒壁自登基以来,便没过过两天安生日子,不是今日这处起兵,就是明日那处造反,说起来不过都是小虾米,稍派些兵马出去便可平乱,可唯一一个难嚼的只有林泊元。
  他一头扎到定州,和方氏连手,掀了他半个江山。
  直到如今。
  上位后他本性暴露,加赋税,四处建行宫,随意杀人取乐,谁若是敢在他耳边说句不顺他意的言辞,他便直接开口叫杀,久而久之,朝上无人敢开口,朝政皆由舅舅把持。
  内侍匆匆进殿时,寒壁正背对着殿门口盘踞而坐,身上只着一身宽松的龙锦纹绣寝衣,长袖拽地,自斟自饮,长发披散于身后,形同鬼魅。
  随着殿门一开,殿外的喧闹吵杂声顺着殿门缝隙挤入耳畔,他一时间觉着扰得很。
  内侍扑跪在地上,帽冠不齐,满目惶恐,“陛下,林泊元的兵马已从东定门进城了,您快逃吧,再晚或是迟了!”
  寒壁眉目微垂,如在梦中,喝了一夜的酒,他有些醉意,晃荡着起身,却踩了长袖,再次磕绊跌倒,手中的酒壶顺势滑落,一摔几瓣。
  重新站起,脚下重心不稳,需得扶着身侧黄铜仙鹤九环灯才站得住,他举目望去,殿外火光四动,人影纷乱,定是宫人们得知今夕不保,抢了值钱的东西纷纷逃命去了。
  “如今大势已去,连他们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都敢在朕的面前放肆,”他一扬袖口,手指门口,顿觉眼花,看人都是重影,嘴里依稀吐着醉话,“待朕亲自前去弄死林泊元,这天下还是朕的,谁也抢不走!”
  他狂笑起来如同疯癫,抽了黄龙剑匣内的青玄宝剑冲出殿门,随手扯了一个正从他面前跑过的宫人,一剑便刺下去。
  鲜红的血染红他的寝衣,他光着脚,一路杀人,一路狂笑。
  天下之大,都不再是他的,人再多,也没人再愿护他。
  当林泊元杀入皇城中的时候,日头才自东方积云中破层而出,林泊元踏着第一抹白光持刀而入,银色盔甲护于周身,衬得他高挺的鼻梁如长剑一般,气峰朝阳,他只身朝宫中最中心而去。
  宫门打开,血流成河,地上狼藉一片,满地的宫人,不知被人杀了多少,尸体横生,早已没了生气。
  寒壁仍旧只穿着昨夜的那身寝衣,头脸已结了血痂,看不出本来颜色,身上前后亦是被血红色浸透。
  玄剑早已被他丢在一侧,相比昨夜,他目光清明,从未有过的清醒。
  “你来了。”寒壁单手撑地,摇晃着起身,昨夜的酒气散得干净。
  这么长久的时日,他昼夜饮宴生歌,白日梦中沉沦,而今破天荒的见了一次初升的太阳,竟有些陌生感袭来。
  立于他正对面的林泊元并未答话,一双眼若秋后深潭,无一丝温气,似在盘算,眼前这人的性命该如何拿走才更利落漂亮。
  “早知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后退,立于石阶之上,身量这才可以和林泊元平齐,唯有此刻,他才能感受得到,他还是个帝王,“到底是我当初小瞧你了。”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他向来不喜废话,眼见于此,没什么比取了他性命然后归家寻季芊婷更重要的事了。
  出来的太久,他想她了。
  “给你,什么都给你,江山也给你,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寒壁方才还笑的张狂,下一瞬便变了脸,五官聚集在一起,扭曲成一坨,跪到了林泊元的面前,“你我好歹是同父的兄弟啊,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做恶事,再不会了,再不会随意杀人!”
  冷眼于脚下之人,无异于在看一条狗而已,他从不是只听旁人一两句便能心软的人,对他更是。
  他嘴角呤着一抹冷笑,无心再听其他,长剑高高扬起,正遮了日光从这个角度洒下的光芒.....
  .
  待德宝带着人从京里来到县郊宅院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他独领圣命,带着一队人马将季芊婷住的宅院护住。
  院门推开时,季芊婷正立在院中晒太阳,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团子,小被包裹睡得正香。
  这声势浩荡之气破门而入时,季芊婷见了许多官兵,正摸不清是敌是友,下意识的抱着孩子朝后退了两步。
  直到见到德宝瞬间,脸上的紧张阴霾尽数消散。
  见德宝气定神闲,一身锦龙傲云长袍加身,便知一切大定。
  “夫人,成了!”德宝见她便跪下抱拳施礼,急急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于她。
  一旁嬷嬷反应倒快,见况一拍大腿,喜悦之色溢于全身。
  反之季芊婷懵在原处,良久才反应过来,德宝口中的成了,所指为何。
  “他还好吗?”现如今,她只关心一件事。
  德宝重重点头,“一切都好,只不过现在天下未平,公子实在是走不开,便遣我来接您!”
  德宝转头朝一侧嬷嬷道:“嬷嬷,简单收拾一下,便出发吧。”
  “唉!”嬷嬷顺气应着,目投旁处,见季芊婷并无它意,便当默许,转身利落的跑去拾掇琐碎。
  .
  硝烟才平,百废待兴,万里山河茫延无边,是为季节兴替最好时节。
  车轴滚过的黄湿土地由南至北铺就一道绸锦,承着无限的期许一路朝前。道路两侧风吹麦浪,似有一双温柔的巨手细致抚过,所到之处散发阵阵麦穗香。
  季芊婷归心似箭,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望着眼前不断浮动的风景心猿意马。
  离开京城时,是对未知的忐忑和不安,再归来时心境如踏长歌怀采薇。此生所有的安定,皆来自于那个人。
  这世终归不负。
  她庆幸万分。
  长队护送,无论入哪城皆有官员接应,周到细致,无一人敢怠慢,所到之处百姓皆退避三舍,众人鲜见她容貌,对她所言所行亦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多口耳相传这是定州方氏贵女,还是将要登基的新帝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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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芊婷带着孩子终在林泊元终日期盼中回到京城。
  巍峨恢宏皇城之下,他亲自出来迎接,只为了可以早些见到母子二人。
  因朝政大变,他没能亲自见到儿子出生,视为大憾,可在见到季芊婷安然无恙的瞬间,他便无比满足,所有的憾事皆抛到脑后。
  世间万物,唯有季芊婷是神赐给他的偏爱。
  微风不燥,流霞漫城,林泊元在看到远处徐徐而来的马车时便下了车撵,大步朝她迎过来。
  马车两侧悬挂的铜花铃铛响动清脆,悦耳动听,铃心垂落的藕荷色流苏随风荡漾,俏皮生姿。
  一只修长莹白骨节分明的手自车外探进帘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掀开,却意外的听见婴儿的轻嘤声。
  仅此一声,如同山间细雨,润世间万物,化天下万寒。
  他从未想过,仅仅一个丸子,就在看见他的瞬间,这辈子便都联系在一起了,这便是血脉的神奇。
  “看,你爹来接我们了。”车内传来季芊婷的低语,面目柔和,将万千情愫都暂且搁置心里。
  “你瘦了。”他望着她心疼道,与丸子相比,还是心上人更重要些。
  “你也是。”她回。
  暂且让丸子由嬷嬷抱着,他将季芊婷抱下马车。
  到底外头风景不似马车里那一亩三分地,出了车后便见着城下浩荡兵马围城而立,放眼一望恢宏一片。
  第一次见这阵势,季芊婷再瞧自己未落地的双脚,不免心里觉着有些窘。轻敲打他的肩头低声道:“将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闻着怀中软玉温香,是他肖想了许久的,他素来霸道偏疼,怎么肯听她的,乖乖让她下来。
  不说还好,一经提醒他抱得更紧了,“我就是要抱着你,一步一步走进这皇城里,往后,你便是这皇城的主人。”
  .
  流霞最终被泼墨似的夜色替代,汐凤宫内,殿内灯火柔和,季芊婷亲自将小丸子哄睡了才交给嬷嬷带下去睡。
  殿内宽广气派,却安静,铜壶滴漏的声音脆声好听,格外清晰。
  林泊元忽命人熄灭了殿内的烛火,稍许,借着旁处的灯光照过来,季芊婷见林泊元的脸庞忽明忽暗,可目光却灼灼有神,如同往常一样深情款款。
  “你随我来。”他忽然轻柔握住季芊婷的腕子。
  长袍拽地,衣袂飘然,她脚步随着他,同从前那样。
  由他拉扯着绕到殿后,一高台赫然在目,白日入殿忙的跟什么似的,大殿内外还来不及细看。根本不知殿外深有玄机,不过循目望去,只看一眼,便知这高台是看风景的好去处。
  长阶陡峭,可手在他掌心拉扯着,她便也不觉着忐忑。
  二人并肩缓步直上,直到最高处才停下。
  中秋将近,一轮近乎完美的满月挂于正中央,俯瞰过去,多少亭台楼阁,琉璃殿宇皆被包含在它朦胧光芒之内,显出各自轮廓。
  二人身影缥缈清晰,如同一双剪影,恰到好处的贴于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风随之扑面而来,将季芊婷的头发吹散,她不由吸了吸鼻子,仍旧舍不得眼前美景。
  见状,林泊元脱下身上玄青色的长袍披在她身上,而后将她瘦弱的肩膀一把搂过扣入怀中,沉声问:“这里你喜欢吗?”
  “喜欢,”她顺势又往他怀中贴了贴,“喜欢,你在哪里,我便喜欢哪里。”
  于他而言,这便是这时间最动听的情话。
  “芊婷,得你,我何其有幸。”
  他一时动容,将他搂过,唇重重吻在她的发顶,毛茸茸的,扰着他的心神。
  下一刻她忽然抬头,迎上他的唇。
  “该庆幸的是我才对。”唇齿相磨间,这句话她讲的含糊不清,可她想,他定然会懂。
 
 
正文完
 
 
第67章 、番外
  阴沉了多日的天色今日难得露出霞光,拨开云雾,一片深橙悬于天角,天暮彻底暗下来时,终于见得漫天银河铺散。
  宫中星象阁内,观星楼高耸入云,宫中唯一的女星象司抬头仰慕星河,面目朝南,细细掐算了方位,又取纸笔算了时辰,良久面上都不见轻松容颜。
  女使见星象司面色有异,浅声问道:“您可是看出什么了?”
  今日皇后娘娘召了星象司去,与她探讨许久,着重试问方氏一族未来气运。
  新帝登基不过两年,听说原本有个心爱的女子,因为个中原因,不得不另娶他人,也就是当今皇后。皇后虽觉自己身后有家族撑腰,却仍然担忧地位不稳,于是满心依赖星象气运之说,一来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长居后位,二来想知道方氏是否后继有人,可以如同她一般母仪天下,庇护家族万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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