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莺莺表情还算镇定,先开口叫人,特地关心了一下展柔,问展柔去哪了。
展柔没搭理曲莺莺,矛头直指赖在展建国怀里的展妮妮,“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今晚就把魔方这事彻底解决了,也好洗清我的罪名,展妮妮,你说是不是?”
展妮妮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表情怯怯,紧张兮兮地拽着展建国的衣袖,“爸爸,我没有撒谎,我前天明明看到展柔姐姐拿了向阳的魔方在玩,后来我和向阳去楼下踢皮球,回来时魔方就不见了。”
不给其他人说话机会,展柔立刻附和展妮妮的说辞,“对呀,你们走后,我就把魔方藏了起来,藏在哪里足够安全呢?妮妮,你说我藏在西门的大湖里还是北门的墓园里好呢?”
“北门的墓——”
展妮妮话说到一半,猛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第11章 、浴室风波
展妮妮终于承认是她拿了向阳的魔方,至于怎么藏在墓园,原因很简单。
北门废弃的墓园旁有两三块空地,大院里谁家愿意栽种都可以去,反正不收钱。马桂芬与楼下邻居刘大妈一起瓜分了一块地,俩人一块长瓜果蔬菜,前几天她们去施肥的时候,展妮妮跟了过去。
展柔的到来吸引了展建国曲晓琴等人的注意力,展妮妮觉得她‘失宠’了,感受不到大人的关心,于是开始嫉妒展柔,想法子撵走展柔。
等展柔走了,展妮妮再找机会去北门那边把魔方拿回来。蜡笔和发卡事件,也是展妮妮弄的,故意栽赃展柔。
事情真相大白,展柔朝众人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我先回房睡觉了,我不吃晚饭,别叫我。”
说完也不给众人反应,慢悠悠晃进了书房,徒留客厅里的一众人等侧目,愣在原地。
展妮妮承认错误就行,至于接下来如何,展柔懒得过问,反正她的罪名洗清了。
本以为展柔会继续刁难,强迫妮妮去隔壁道歉的曲晓琴忽然沉默,她看了看沉着脸不吭声的展建国,犹豫良久,之后向曲莺莺招手。
“莺莺,妈妈脚扭了,行动不便,你现在就带妮妮去隔壁向奶奶家,对他们解释清楚,并让妮妮和向阳道歉。”
曲莺莺一点即通,迅速走向一脸泪水的展妮妮,把她从展建国怀里抱出来。
展妮妮低着小脑袋,也不敢和展建国撒娇,趴在曲莺莺肩头,时不时抽噎几声。
马桂芬见势不对早躲进了厨房,展鹏有样学样,大气不敢出,忍着咕噜噜叫的肚子不敢喊饿。
等客厅重归安静,曲晓琴未语先哭,开始自我检讨,“都是我不好,没当好妈妈,明天我就去把工作辞掉,专心在家陪着孩子们……”
美人梨花带雨地哭,还不胡搅蛮缠,令正在自我检讨的展建国回过神,顿时起身过来劝。
“别哭了,妮妮犯错,我也有责任,你当初嫁给我,不得已退出芭蕾舞团,现在怎能又叫你辞掉工作?”
“可是——”曲晓琴伸手抓住展建国的胳膊,愁容满面,“建国,我也舍不得我现在的这份工作,同事们好相处,领导又关照我,但家里四个孩子呢,现在暑假还好一些,三姨婆能帮我多加照应,一旦开学——”
“你别庸人自扰。”展建国把曲晓琴揽入怀,轻声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给孩子们请一个家庭老师辅导功课……”
躺在书房床上的展柔不禁一笑,曲晓琴确实有能耐,瞧,话题已经从展妮妮犯错转变成她们四个学生的学业上。
路漫漫其修远兮,扳倒曲晓琴嘛,来日方长。
第二天早上七点,展家一众人等全部聚在一块吃早餐。
马桂芬今天格外有眼力见,准备的早餐非常丰盛,玉米糊粥搭配自己做的香葱韭菜鸡蛋饼,每人两张饼,鸡蛋饼大小都差不多。
曲莺莺等人依次向马桂芬道谢,“三姨婆,谢谢您,您做的早饭真好吃。”
展柔微微一笑,识时务,也跟着道谢。
马桂芬一脸不自在,随后又笑着帮众人盛粥,“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快趁热吃。”
食不言寝不语,众人安静吃早餐。
展建国今天回部队,临走前他规定,展柔每个月只有两块钱零花钱,且只有在月中十五号能拿到。展柔没意见,这是她应得的零花钱,否则就便宜了曲晓琴。
魔方事件过后,展柔与曲晓琴等人相安无事过了一周。
这一周里,她哪也没去,要么待在屋子里看小人书,要么在大院里闲逛,还去蹭了一顿刘大海做的辣子鸡。
刘大厨是湘南人,食堂大锅饭不敢放辣椒,一般都是客人自己花钱额外点炒菜,点名要烧辣味。
那天出门逛街买鞋,展柔发现大街上的炒菜馆炒菜种类少,基本以清淡为主,且都是当地的家常菜,看不见后世一条龙的某某小吃、某某拉面。
八五年交通不便利,祖国各地名菜不能像后世那样便捷传播,反正展柔没找到有做水煮肉片、酸菜鱼的店。
“刘叔,您会做酸菜鱼吗?”
刘大海走南闯北,自然吃过西南地区的菜,闻言笑呵呵,“丫头,嘴馋了?回头等鱼场送鱼过来,我给你做一顿。”
大院的蔬菜平日都是在菜场批发部一次性批发,至于鸡鸭牛羊鱼,都由固定的农场供应。农忙时节,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要义务去农场帮忙做工三天,不仅有工资拿,学校还会放假。
别怪展柔嘴馋,自从展建国去了部队,马桂芬做的饭菜开始敷衍,甚至越来越难吃。
展柔山珍海味吃多了,实在看不上八零年代家常炒菜,她格外怀念现代的酸菜鱼、石锅鱼、火锅等重口味开胃食物。
“那说定了,回头我给您带瓶酒来!”
大院服务社有卖小瓶装的高粱酒,展柔的两块钱零花钱足够拿来孝敬给她开小灶的刘大厨。
说来奇怪,展建国一家人,刘大海唯独喜欢展柔这孩子,他结婚早,展柔的岁数和他孙女差不多大,俩孩子性格相近,也都爱笑。
“呵呵,你这丫头和我客气啥,尽管来吃就行。”
哦,对了,展柔还去公共浴室洗了两次澡。
这时候的公共浴室基础设施差,味道也不好闻,分为内外两间,里面是淋浴间,外面是更衣室,更衣室的柜子潮湿发霉,每位来洗澡的客人都会用家里带来的报纸垫着。来公共浴室洗澡的基本都是大院里的居民,都是熟悉的面孔,大部分人都不锁柜门。
当然柜台也提供锁,五角钱压在柜台可以换一把锁。
淋浴间地方狭小,呈正方形,一排三四个水龙头,水流量时大时小,水温没法自己控制,一会儿烫猪皮,一会儿冷成狗。
每当此时,展柔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家庭卫浴设施。
展柔擦干身体,随后系着浴巾走到十五号柜门前,取下左手腕上的钥匙,准备开锁换衣服。
“啊——谁看到我的金手链了吗——”
第12章 、金克木
丢了金手链的不是旁人,正是曲莺莺的同班同学李萍萍。
女浴室穿衣间一共有二十个柜子,今晚六点到八点,前来洗澡的一共有十六个人,十六个人里只有一人在前台要了一把锁,要锁的人正是展柔。
李萍萍合理怀疑是展柔偷拿了她的金手链,并要求展柔配合她,打开柜门给她检查。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女生浴室里都不会安装监控摄像头,展柔此刻被人诬陷,没有一人出来帮她说话,毕竟大家都听说过她的名声,大院里出了名的小偷小摸。
展柔不慌不忙,先把湿发扎起来,慢悠悠地打量站在对面,双手叉腰的李萍萍。
李萍萍圆盘脸,小麦色肤色,长相一般,放在人堆里不显眼,不过身高不矮,比她高出一头,咄咄逼人时确实容易唬人。
从对方的眼神判断,估摸是来帮展妮妮出气的。
又是原文剧情君作祟,她都尽量不搭理原文女主曲莺莺,没想到还是招惹了曲莺莺身边围着的乌合之众。
啧啧,剧情君。
展柔随后重新系紧裹着的浴巾,以免待会儿发生什么被人撕扯下来,暗忖下次再来浴室洗澡,一定请人做一件浴袍。
她直接走到皮凳旁,趁众人不注意之际,抬脚猛勾凳子,转瞬之际怼到她的背后柜门前。
展柔光脚站上去,居高临下,俯视受到惊吓的李萍萍,“你是警察?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我反而要问你,你既然来洗澡,为什么还要佩戴贵重物品?浴室前台墙上张贴的公告‘请不要携带贵重物品,如若丢失一律概不负责’你没看见?眼瞎趁早治。”
被展柔突然展现出来的王霸之气吓到的李萍萍:“……”
此时围观的共有七八个女客,有老有少,平日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都不陌生。
有人见展柔态度强势,忙着劝李萍萍,“哎呀,萍萍,你再找找,不要随便冤枉人,万一是误会呢?”
也有人明着劝展柔,实际上帮着李萍萍,“展柔,你打开柜子给她看一下,是不是你拿的,不就一目了然?”
其他人劝展柔快点下来,她们穿衣服需要用到长皮凳芸芸。
展柔掏了掏耳朵,权当没听见。
半晌,李萍萍回神,梗着脖子说:“展柔,就你一个柜子上了锁,其他我都找过了,看在莺莺的面子上,我先不打电话告诉你家里人,你有没有拿我的金手链,你打开柜门给我检查一下不就完了吗?要是没有,我向你道歉。”
其余人一边穿衣服一边附和,纷纷劝展柔开柜门。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人多势众,眼下情况对她不利,展柔一点儿不着急,相反非常不爽,她好端端地来洗澡,又被人栽赃,看来平日里她表现得太好说话,以至于谁都敢欺负她。
金手链,在奇门遁甲里失物中代表乾卦,经常佩戴的金属饰品上沾染了人的生气,又丢失在固定的地方,失物可以失而复得。
金手链,金子,五行属金,八卦五行上讲,金克木,柜子代表木,由于常年受潮,柜子里面容易腐烂。(作话解释)
衣柜号码按照奇偶数排列,上面是基数,下面是偶数,展柔的十五号柜子下面正好是十六号柜子。
不凑巧,李萍萍故意栽赃她的金手链,此时此刻正躺在十六号柜子里。
污蔑风水大师偷东西,也算李萍萍倒霉。
展柔往后一靠,靠在柜门上,双手环抱在前,“我不接受任何私人性质的盘查,如果你强行栽赃我,那就报警,请社区民警来处理此事。”
朱雀街上就有一家派出所,负责管辖区居民的治安、户籍和民事纠纷等相关工作。
众人一愣,纷纷不可置信地瞪着展柔,似乎没料到她敢报警,要知道出现此类小事,都是大人做主解决的,压根不需要报警处理。
李萍萍神色一怔,顶着展柔犀利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没必要报警浪费警察叔叔时间,再说警察叔叔来了,一样要检查你的柜子,你可别耽误我的时间,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就不宝贵?你要是急,你先回家呗,我在这里等警察过来,你要是不放心,你请搓背阿姨留下来一起等。”
“展柔!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你——”
僵持不下之际,有人掀开厚重的皮帘,疾步走了进来,来人是向阳奶奶。
向老太太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李萍萍,“李萍萍,你适可而止,我刚才进来正好瞧见你开了展柔的柜门,把你的金手链塞进了展柔的柜子里,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叫你爸妈过来!”
李萍萍表情一僵,开始慌神,“我没有,您胡说——”
向老太太冷笑,“行,那我老太婆再胡说一句,你手上戴的那条金链子是假的,老街上五毛钱一窜。”
向老太太的一席话顿时激起千层浪。
向家老太太退休前在市区妇女协会工作,退休后在家带孩子,一般不随便参合其他人家的事,她说的话能顶得上许多人。
事件反转,令围观众人脸上无光,不约而同谴责李萍萍胡闹,以大欺小。
“什么意思?!李萍萍手里的钥匙也能打开展柔的柜子?那岂不是所有人的钥匙都是通用的?!”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去年我来洗澡,丢了一件新买的裤子,走,我去问问老板娘!”
李萍萍还想狡辩,奈何被突然冒出来的浴室老板娘揪着耳朵带了出去,大院浴室是私人承包的,如今出了这种丑事,肯定要遭到大院居民的投诉。
“哎哟喂——你这死丫头丢死人了!你下次别来洗澡了——”
“我没有——”
风波过后,展柔穿好衣服出来,浴室老板娘把她的浴资退了回来,展柔没要,只要求下次她来洗澡,能不能享受独家使用权。
外面的私人公共浴室人更多,条件还不如大院,现阶段,展柔不想出去遭罪。
老板娘见状,欣然同意,“没问题,丫头,你哪天来洗澡,提前打声招呼,阿姨给你清场!”
离开浴室后,展柔没急着回家,去隔壁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坐在浴室门口的石凳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等人。
半小时后,她等到了人。
向老太太提着装衣服的篮子朝她走来,“闺女,你在等奶奶吗?”
“嗯,是在等您。”展柔拍了拍手起身,笑着走近向奶奶,“向奶奶,刚才谢谢您,要不是您帮我说话,估摸这会儿我又得被我爸骂了。”
提起展建国的暴脾气,向老太太呵呵一笑,她握住展柔的手,“不用道谢,上次向阳魔方那件事,是我们冤枉了你,我一直搁在心里,想要当面和你说声对不起。”
老太太心善,思想觉悟高,这要是搁旁人身上,哪会特意去道歉。
展柔微微一笑表示没事,老太太当初并没有骂她,也没有说她,处事手段冷静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