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重逢——礼也
时间:2021-08-09 08:21:24

  “……”又是无言的沉默。
  他明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从容滔滔的模样,却总是在她面前发挥失常。
  “哎,我不跟你说了。”说来说去也只是增添他的无奈和自己的苦恼。
  简皎月又叮嘱一声,“那你晚上也要记得吃饭,晚上回去收拾行李记得把我买的驱虫水放进箱子里。”
  裴书临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简皎月靠在桌子上又呆了会儿,执拗地把刚从小红书上刷到的某博主的东国旅游vlog发了几条给他才算安心点。
  内线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台那的。
  简皎月抬手接通,有气无力:“什么事啊?说。”
  “老板,有位女士找您。”
  她不解:“我今天还有预约的客户没见?”
  “没有了,这位女士说她没有预约。”前台声音有些迟疑,“她说她是您父亲简邵先生的老朋友。”
  爸爸的朋友?
  简皎月把包又放回去:“你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一个戴着法式太阳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口罩墨镜一个不落。要不是手上的钻石手链和一身贵重的奢侈饰品太显眼,指不定被人当成什么可疑的违法分子。
  艾媛把茶倒完出去,她才肯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简皎月从她进门那刻起就起过会是她的心思,见到真容也没太大反应:“孙女士。”
  孙妤笑容殷切:“皎月———”
  “打住。”简皎月肩膀微塌陷,靠在椅背上挑眼睨向她,是个极为不尊重人的姿态,“孙女士没必要这么亲昵地喊我名字,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她被这么刻薄对待,也半点没反应,只是笑意收敛一点:“看你上回对我的态度,你爸应该已经跟你提过我了,你长大好多。”
  废话连篇,不知道她在试图做些什么套近乎。
  简皎月语气淡薄,直接拨通外线:“喊楼下保安上来一趟。”
  “皎月!我想和你谈谈”听出她想赶人的意思,孙妤不再磨蹭,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怨我,但我那时才十八岁,没钱又没前途……你现在事业有成,是简家千金,又嫁了个好婆家,证明我当时的做法也没错。”
  简皎月对这些理由听得乏味。
  她养母金蓉都不曾说过她嫁给裴书临这段好婚姻是她的功劳,这人倒是一口一句“幸亏她当年弃养”的意思。
  不过能把孩子生完就丢弃的女人,能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也不过分了。
  简皎月假意嫌她聒噪地指指耳朵:“行了,我和你没有叙旧的必要,也不会对你有半分同情心。你要是不愿意自己走出去,那我只好安排人把你丢出去。”
  孙妤站着没动:“你这孩子……性格真是随了我当年的脾气。”
  “你是老年痴呆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除了生我出来之外,对我的人生没再干预过任何事情。”简皎月还是没憋住怒气,手握紧椅子扶手,“你这种人突然找上门来肯定也不是为了道歉,不如直接说你的目的。”
  孙妤犹豫开口:“我想找你借笔钱。”
  像是怕被拒绝,她立刻补充道:“我会尽快还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可能来找你帮忙。”
  简皎月压根不想听,垂眼看了看手机,微信上给艾媛发消息:【保安怎么还没上来?】
  艾媛:【电梯故障,怎么了老板?】
  简皎月:【办公室这个女人是个乞丐,你让大东、阿鹤过来把人弄出去。】
  “我丈夫前段时间被人骗去澳门赌钱,身家都输光了,还欠上了高利贷。”孙妤眸光微动,“我名下所有的房产都卖了,所以你能不能……借我五亿周转一下?”
  简皎月打字的手微微顿住:“五个亿?你是真当我提款机。”
  “裴家少夫人怎么会拿不出这点钱?”
  简皎月冷笑:“今天就算你是个跪在地上找我要钱的乞丐,我也连五百块都不会给你。”
  果然,说她乞丐都是在侮辱乞丐。
  话聊到这,也实在没有再伪装礼貌和情分的必要。
  敲门声霎时响起,孙妤慌张地拿出最后砝码:“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谁?”
  “我爸叫简邵。”简皎月不欲和她多言,站起来正打算把门把手打开。
  孙妤急急道:“裴家人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吗?”
  见她停住手,孙妤淡定地笑笑:“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得吗?”
  孙妤父母在她童年时病逝,她十五岁辍学离开了喝醉酒就爱打骂她的爷爷,一个人来到帝都打拼。
  因为容貌姣好,倒也没吃太多苦头。几十年前的娱乐圈比外行人想象得要水深很多。
  她十七岁跟了一个澳籍华裔制片人,但性格急躁骄烈,没认真讨他喜欢,制片人很快玩腻了她。
  孙妤那时还小,没了靠山只好自己去求经纪人签了自己。那年她才刚成年,一向被养坏的脾气让她在圈内树敌无数。
  某次被经纪人送去陪酒换一线角色,她被灌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一群爽完就不见踪影的男人,你爱是谁就是谁吧。”
  简皎月脸色煞白,心下反胃。
  孙妤当然知道她恶心,自嘲道:“你怪我弃养,你想想我那时候正当青春貌美,难道小小年纪还要养一个女儿?简邵是个好男人,我知道他对你不会太差,但没想到他能给你找这么一门好亲事。”
  她能顺利找到这来,还多亏了上回在微博热搜闹大的事。
  孙妤不动声色:“裴家家大业大,听说门第深远的大家族都看重出生。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个滥.交出来的野.种,你丈夫会怎么看你?你又该怎么在这个贵人圈子里待下去?”
 
 
第37章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简皎月大概希望她生下来就是死.胎,也好过此刻被这样羞辱。
  孙妤丝毫不觉得可耻,她一直都认为这样的孩子才是提醒她脏污的存在。
  可简皎月现在是简家小姐,又搭上了裴家这条线,自己的事业也如火如荼。
  她想,这个存在也并非一无是处。
  打完一巴掌要给颗甜枣,她深谙此道。
  孙妤温和下脸色:“皎月,我不是来打扰你幸福生活的。你现在过得好,妈妈也开心。”
  简皎月强忍着脾气:“你不配在我面前自称那两个字。”
  “不配就不配吧。”她倒是应口得快,抬眸坦然自若道,“你瞧你,硬是让人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我们虽然母女情分浅薄,但倒也不用这么刀戈相见。”
  “你在威胁我?”
  孙妤:“算什么威胁啊,你抬抬手借点钱给我,能影响什么呢?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你裴家小少夫人的出生真相。”
  简皎月背倚着门口,低垂的黑眸渐渐变冷:“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个?”
  “你不在乎这些东西,那你也该考虑考虑你那个刚上任的外交官丈夫。”她颇为胸有成竹,悠哉悠哉,“前几天网民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吧,你们这一对上个热搜,他们都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就算之后撤下词条又怎么样?
  全民娱乐的时代,永远堵不住悠悠众口。她生活在镁光灯和人们口舌下多年,早就对该如何控制舆论了如指掌。
  资本论在狗被逼急的时候也没用,孙妤位居一线多年,这会儿穷途末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见这个和自己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的女儿久不出声,她当即就笑了。
  看似雷厉风行的百万入账女商人,其实遇到事情还是个小女孩心态。
  这样才对嘛,姜还是老的辣。
  简皎月的冷讽打断她的遐想,微扯唇角:“你真蠢,你以为在逼我给钱,可我要是离婚呢?”
  拿裴家压她,拿裴书临的名声压她。
  可她生来最讨厌受人胁迫,尤其是一个存着恶劣心思来敲诈她的女人。
  孙妤不赞同地看着她,厉声:“弄得鱼死网破就没意思了。你心倒是硬,好歹我是生你的母亲,你居然眼睁睁想看我破产流浪街头!”
  原来还知道是生她的母亲吗?
  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一句“无可奈何”就把她丢开,还要以一个冠冕堂皇的预先借口说知道简父会对她很好。
  简皎月深呼吸一口,手指蜷起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爸妈不养我……”
  孙妤不屑:“行了,你这不是好端端活着吗?死了我也不会来找你。托我生了你的福,你做着吃穿不愁的大小姐,现在又嫁进豪门,张开腿就能有钱花。”
  从来没想过,这种话会出自自己亲生母亲之口。或许她自己贯行这种三观,就急于把别人也同质化。
  孙妤已经表露出不耐烦,完全没了之前温和的样子:“找你借五个亿而已!和你说这么多,不会连这个忙都不愿意帮吧?”
  毫无征兆的,简皎月沉默者,直接把门打开了。
  隔音消失,大东和阿鹤站在门口正要再次敲门的动作一滞,茫然地喊了声:“老板,还要我们帮忙吗?”
  简皎月略嘲讽地看向孙妤:“要让他们帮忙请你出去?”
  事情还没谈完,她在外人眼里还是个风韵犹在的女明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再撒泼,孙妤强装镇定把墨镜帽子戴好,指指手机,别有意味:“我会再联系你。”
  孙妤来时不敢声张,怕被人发现。
  但办公室的人在此时都看见了她真容,等她走进电梯里,一行吃瓜群众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裴母的车到楼下时,简皎月已经整理好情绪,补了个妆。
  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山下,Dior主办方请的都是帝都圈子里叫得出名字的一些贵太太。
  看得出Dior有下功夫组织这场茶会,山腰有几间四面由屏风环绕而成的茶室,绿树成荫作为天然景致,小巧亭阁屹立在旁。
  天还没黑,路边上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引路灯,干冰带来朦胧水雾气,与服务人员身上的裙摆交错而行。
  裴书临母亲苏润是名调香师,也是诸多奢侈品牌的长期合作用户。
  她是场上唯一一个带着儿媳妇来的太太,简皎月自然也不免被轮流搭讪。
  只是简皎月心情不佳,也没刻意迎这些奉承。
  几个回合下来,只有苏润在时,她才勉强说几句话。
  被几个sa带领着试了几盘自助蛋糕水果,而后是一个一对一的美容护肤课程。
  套房内,服务人员正用小气泡仪器在给她做Dior最新款的花蜜系列美容。
  脸上的那只手在下一秒覆上来时突然变暖和不少,简皎月下意识睁开眼,惊讶出声:“妈?”
  苏润笑笑:“嗯,别担心,我手艺也不错。”
  她年轻时候在法国学过奢侈品管理专业,做护肤是必学课程。
  按摩脸部是最能验证骨相的方法之一。
  苏润扬起眉梢:“我们皎月生得真美,起初书临他爸把你照片给我看,我还有些慌张,以为是什么女明星呢。”
  倒是头一次听她讲起婚约前的事情。
  简皎月疑惑:“是女明星的话,为什么会慌张?”
  “女明星也没什么,只是怕是非多。”苏润平静地阐述事实,“书临和他外公从事的职业都是国家机关、司法队伍。他们这些特殊岗位要求高,家世清白是基本,政治背景也得可靠。上面用人会审查直系亲属,有的甚至会审查旁系亲属……”
  简皎月听得发怔,手心不知不觉出冷汗,半晌后喉咙艰涩地滑动一下:“这样啊。”
  苏润轻声“嗯”了句:“书临明天该走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嗯?”
  “我爸当年驻外,我妈妈哭了好几天。”苏润给她用湿巾褪去脸上的乳液,边说,“你们结婚不到一年就要分开,当然会心有不悦,看你今天确实心情不佳。”
  简皎月坦诚开口:“是会有舍不得。”
  苏润开解道:“没办法,既然选择做外交官夫人就要承担这些离别。外交官其实就是没有军衔的军人,服从机关安排是天职,他们要为国家和人民服务。”
  简皎月点点头:“我明白的。”
  茶会结束之后,服务人员把她们领到度假酒店中安排好的套间休息。
  简皎月的房间和苏润不是同一层,和她一块搭乘电梯的女人是温黎那家的妯娌之一。
  女人追进来递给她一个小礼盒,笑盈盈道:“小裴夫人,你的伴手礼忘记拿了。”
  简皎月接过来。
  那女人盯着她看好几秒,脱口而出:“小裴夫人生得像电视上的女明星孙妤,不过她年轻时候没你这么好看。”
  简皎月表情乏味:“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骂我。”
  “啊?”女人刚种下的长眼睫慌乱眨好几下,拼命回忆刚刚说了什么得罪这位娇贵少奶奶的话。
  好在简皎月也没故意为难人,察觉到有些失态后就笑了笑,以玩笑语气一笔带过。
  回到房间把手机充上电,看见有裴书临发来的几条短信。
  一口气没喘,他又拨来了一个视频来电。
  她不是爱把坏情绪分享给别人的类型,等铃声响几圈自动挂断后给裴书临发了条短信。
  说今天很累,要睡觉了。
  坐在波浪镜面前端详自己这张脸,简皎月看着自己这对眉眼倏地感觉到恶心。
  脑子里重复孙妤的话,压抑着烦躁紧咬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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