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重逢——礼也
时间:2021-08-09 08:21:24

  金蓉他们可以为了公司把她的婚约当成筹码,孙妤以生下她的名义向她讨债。
  每个人都诉说自己的无奈,她却总是被放弃、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也许因为她一直是垃圾桶里腐烂的苦樱桃、是即将过期的牛奶、是排在次要位置的最后一名、是能随意丢弃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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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简皎月不出意料地没赶去机场送人。
  一行外交人员穿着绣有五星红旗的西装制服走进绿色专属通道。飞机起航,从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痕迹,再落地已经是彼岸他乡。
  天微微透着白光,东国日出从里海海岸线的云端露头。
  外派到中欧国家驻外,先是大到向外国驻华大使递交国书、约见外国使节,再至翻译文书都成了首要工作。
  裴书临身边还有一个跟着他过来的本科毕业生,许徉。
  小他两岁的缘故,一直跟在他身后喊裴哥,对他平时的话就差拿本子记好。
  工作在黎明大亮时收尾,许徉捧着杯当地的骆驼奶来找裴书临,发觉他坐在边厅外的阶梯角落抽烟。
  青雾笼着男人大半张脸,五官清冷疏离,脸廓干净疏落。
  同样是加班熬夜整理文件,裴书临眼睑下方有淡淡乌青,除了眼里是浓重的疲倦以外,表情却莫名的沉凝耐心。
  “裴哥,吃早饭去啊?”许徉打着哈欠把热奶递给他,低低骂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话,“算了,出去吃还不如回宿舍楼做。”
  这附近只有三家中餐厅,两家都在老城区,离他们这一块的政府机关大楼都比较远。
  裴书临似乎在专注地发呆,烟蒂快烧到指尖才反应过来。
  黑色西服放在膝盖上,沾了几抹烟灰。衬衣袖口上卷至凛冽突出的腕骨,小臂线条流畅。
  熬夜好几日的缘故,他的皮肤白皙到接近病态。
  上大学之后,他就极少在有人时还保持私下那副冷脸少语的样子,毕竟寡言冷漠并不适合这个职业。
  许徉也只当他是累了,拍拍他的手臂:“你要不先去宿舍休息,我给你买了早点送过去。”
  裴书临摇头,声音有些嘶哑:“你先去,我在这休息会儿就好。”
  东国时间比国内晚三个小时,时差倒也差得不大。
  当地网络很差,使馆内总是经常断网。只是简皎月也极少主动联系他,和他出国前几天的样子判若两人。
  裴书临突然想到那次在江城酒店碰到曹裕,心下渐渐不确定地忧疑起来。
  那时候曹裕提过一句在简皎月电脑里曾看过一张亲子鉴定报告,显示的是并无血缘关系。
  当时曹裕说什么来着?
  他说简皎月或许是简邵在外和情人养的私生女,所以她才去做了份和她妈的亲子鉴定。
  只是他自己是私生子的背景在这个圈子里早就传遍,如果简皎月是私生女,那他也半斤八两,就没把这个话题再度延伸。
  而裴书临一并不在意她的出身,他极少在意她这个人之外的事物。
  二是他也没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留心。
  和简皎月联系越来越淡的这些天,他总算开始疑心地往前翻任何不容错过的细节。
  是上次把她送的玫瑰养死了,还是出国前那一周把她弄得太累……
  都不对。
  她虽然骄纵,在大事上却很得体,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连他好几次打的电话都不接。
  仔细想想,简皎月的母亲似乎对她的确不太上心。
  他们交往时,她也没少抱怨过母亲总是不太喜欢和她待在一块儿。
  如果真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简皎月显然不会跟他透露半个字,她那样要面子要尊严的人,怎么会愿意在自己面前露怯。裴书临叹了口气,纯粹地有些累。
  他人不在国内,上一辈的事情查起来预估要惊动不少人,他也不喜欢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查她。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简皎月对他冷淡多日,让他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即使知道隔着屏幕不能谈正事,裴书临还是打算和她聊聊。
  下午近三点,午觉还没结束的简皎月接到了他的电话。
  “喂,裴书临。”
  好几天没听见她带着困音的声音,裴书临一天的心思沉了下来。
  馆里的同事有一大半值班人员都去了食堂吃午饭,他坐在安静的石凳上,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简皎月人还有点犯懵,在办公室这张吊床上睡了太久,昏昏沉沉地做了一场绵长可怕的梦。
  这些天的担心在梦里都慢慢变成现实,她成了所有人唾弃恶心的对象。
  眼尾还残余着没掉下来的眼泪,嗓音里也带了哭腔:“裴书临……我有点害怕。”
  她胆子其实不大,是看完鬼片都会做噩梦的姑娘。
  每回惊醒就是这种语气。
  裴书临强忍着安抚的话,话头一转:“我上次在家收拾行李,看见了你的离婚协议合同。”
  简皎月注意力被调开,有点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
  记忆回笼,确实是有一张合同的存在。刚结婚没半个月,安纯给她这类联姻夫妇的新婚礼物。
  裴书临:“怎么不说话?”
  她是该否认解释的,但又想到孙妤。
  裴书临无疑有更多套话技巧,发言时能与国外记者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在政局中运筹帷幄的男人在这一刻却没了其他话术。
  他有些心烦地去摸烟盒,却听见简皎月主动说了一句:“你要和我离婚吗?”
  他眉间愁云更深,毫不犹豫地否认:“不要。”
  简皎月低着脑袋戳桌上那盆仙人球,柔软的指腹没留心刺破了皮。
  她放在嘴里吮,咬着手指把犹豫了好久的话说出口:“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我和我爸妈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的反应简直是截然不一样。
  简皎月紧张地提心吊胆,裴书临反倒松口气:“所以因为这件事,这几天才一直不开心?”
  她眼泪失守:“这不是小事啊。”
  裴书临是个共情能力很低的人,哪怕对面是简皎月。他低声:“你在担心什么?”
  简皎月:“我生母是个很糟糕的人……”
  “没人介意,她和你没关系。”
  “外公还有爸妈也不会介意吗?你是这种职位上的人,妻子身份是什么样,难道真的不重要吗?”
  他神色很淡:“不重要。”
  下一秒,简皎月直接把电话挂了。
  缓了须臾,她抹干净眼泪,重重打上几个字:你说了不算。
  裴书临把电话再次拨了过来,简皎月狠狠心挂断。
  那边过了很久终于有回音,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我爱你。
  简皎月愣住片刻,抿成线的嘴角一点点耷拉下去。眼泪又冒出来,啪嗒啪嗒掉在手臂上,透着点可怜和委屈的意思。
  不明白在这样双方剑拔弩张的吵架状况中,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这句话。
  印象中,这应该是裴书临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吧。
  墙上网络电视机里的实时新闻播报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如机械般正式的主持人说道:东国于今日上午十一点五十六分,发生6级地震。
  时间正是两分钟前。
  -
 
 
第38章 
  大使馆内的工作人员在电路设备勉强通行之后,就向国内外交部汇报了地震破坏程度、灾难规模和受灾情况。
  六级地震并不至于造成大面积伤亡,但领事馆接到另一则紧急通知。
  当地治安机构表示当前安全形势较为严峻,东国南部与北部内战即将打响。
  沿着乌哈尔河流而上的难民逐渐流入东国的首都和一线城市,天灾之后,本就不太.安定的国家基底最容易发生动摇。
  信仰邪.教的一些东国公民,多次试图在政府和各国驻东大使馆门口自焚和游行示威。
  中国部的大使馆内灯火通明,后勤人员正在处理室内因余震带来的坍塌石块,另一部分官员坐在长桌前正在开会。
  暂时顶上副司长职位的裴书临站在桌前给大家安排工作任务。
  事件发生突然,馆里已经向中国外交部申请撤侨活动,并请求推迟了所有外交部官员来东国的访问行程。
  地区领事馆的几位总领事姗姗来迟,说是因为中途被没有组织的难民挡住了车。
  “……网络通信会在明天上午8点左右全面恢复,当地警方在使馆地区提升了警戒级别。”裴书临低眸看向桌上文件,修长如玉的长指撑在桌面上。
  “大家保持好平稳冷静的心态,养精蓄锐,提高安全防范意识。不要与当地外交使者讨论东国政治形势,不要传播未经证实的法律条规……”
  “通信恢复后开始做事。各位,lotstodo.”(任重道远)
  十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着气。
  大使馆内像裴书临这类初次驻外的外交官不少,第一次就遇到这么大阵仗,不被吓到也会被惊到。
  趁着地震还未休整完,他们直到昨天夜里还能听见城外的炮弹声。
  这会儿虽然都没手上要紧的事做,但馆里的人都没立即回宿舍。
  从办公室出来,许徉心有余悸:“裴哥,你怕不怕啊?”
  “怕什么?”裴书临神情很淡,破天荒开着玩笑,“出国挂国旗,死了披国旗。多风光。”
  许徉一听更着急了:“呸呸呸!裴哥,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虽然来时就知道这几个国家最容易发生动乱,但当灾难战争就在眼前,没经验的他们也不免恐慌。
  比起这些初来乍到的后辈同僚,另一批前辈领事大使要淡定很多。
  “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啊,我记得一零年去非洲北部驻外才叫难啊,疟疾、传染病,好几个同事后来回国都落下了病根儿。”
  “是啊,当时还没有青蒿素,只有副作用很大的奎宁,你们这一批来东国的小菜鸟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肯定比北非那块好多了。”
  几位老前辈说起从父辈那听来的事情,又聊到建国初期的各种艰辛。
  “玻利维亚才难待下去啊,他们那的首都4千多米,我这把年纪的心脏都难负荷。”
  “书临应该了解点吧?当初我听说你外公徐部长初次驻外也是南美雨林的某个国家,那些年我们国家的软实力硬实力都不能容许我们过于硬气……”
  “不过这么说,徐部长也是从小鲜肉熬成老腊肉了哈哈哈哈,小裴你也注意点。”
  裴书临勾了勾唇角,淡然地跟着人群笑笑。
  他生得清风朗逸,眉眼英气,下颚线流畅锋利。俊朗的长相极为冷淡精致,在这一群人里显得十分出众。
  裴书临的帅是男人也会愿意承认的帅,不仅是因为一张皮相。
  更多是那种举手投足间超越同龄人的锐气和睿利,逆风转盘的从容气质在他身上展现得一览无余。
  许徉听着大家侃大山也听不下去,他现实得很,不想装面子说不害怕。趁人没注意,就拉着心不在焉的裴书临一块回了寝室。
  “哎,现在网通不了,外线信息也不能发。”许徉还有些后怕,“昨天警报响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一大好青年就要没在这了!吓得我这辈子打字都没打这么快过,从浴室套了条短裤飞出来,各种银行卡密码全发短信给了我妈!”
  裴书临:“……”
  “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回国后,好好享受那20天任期假日。”说到这,他好奇地侧首问,“话说裴哥你发什么了吗?你当时是正好在和老婆打电话吧?”
  地震时的警报声响起时,裴书临的确是时间最充盈的一个。他正好拿着手机,也没有什么要善后的重要话。
  但总怕一个意外砸自己身上,他才缓缓把一句“我爱你”给简皎月发了过去。
  裴书临低眸,扯扯唇角:“嗯。和她说了句很生疏的话,应该是第一次说。”
  虽然生疏,但也幸好说了。
  简皎月看着大大咧咧,私下其实敏感又缺爱。
  听到她昨天带着哭腔说她自己的事,裴书临更庆幸自己说了那句话。
  她那个性格,在国外那几年过得肯定不容易。
  先是DNA检测、到半工半读、又是碰到曹裕那样的人,再至被简父母推出来联姻,前段时间还要因为生母的事怕他会离婚……
  既然简皎月把精力都用在掩饰自己的软弱上,没空间再去毫无保留地爱人,那就让他来。
  一百步里面,帮她先走完九十九步也好。
  许徉拿着没通信号的手机看合家欢照片,随口道:“你还是新婚呢,嫂子估计在家急死了。”
  裴书临垂着眼,情不自禁低念出声:“不知道会不会怕。”
  “我还是头一回看你这么直接地说起嫂子。”许徉挠挠脸,肩膀碰碰他,“明天早上,等我们的通信都恢复了就给她回个电话嘛。”
  “算了,家里人会看新闻。”怕联系上又会听到她哭,指不定还想过来这找他,那他估计连正事都会耽误。
  明明在外面挺坚强一个人,这一年里的娇气全让他养回来了。
  事实证明裴书临想得也没错。
  次日网络通信一开,使馆内的时间显得更紧凑。
  一百个小时之内,大使馆的人在三班倒机制中加班加点,通宵达旦。
  外派务工人员需要交公司证明、商人交商务证明、学生交在校证明……
  别说趁空闲时间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了,几十个人在工作岗位上马不停蹄,都形成一个共同的默契:反正家里人能看见国内的外交部的最新消息,这边也有记者在发送实时新闻稿件。
  两个领空拉了个群做沟通和准备工作,要求返华者上传各种证件。
  有句话说“中国护照的含金量不在于能为你免签多少个国家,而在于危机时刻祖国能让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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