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衔香
时间:2021-08-09 08:22:00

  “睡不着, 散散心。”温宁撩上散着的发丝,简单解释了几句。
  她白得几近透明的眼底稍稍有一点乌青,银环一看,立即劝道:“姑娘赶紧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平康县主的生辰宴要赴, 少不得劳累一番。”
  “生辰宴?”
  这几日事情太多, 银环不说,温宁差点都忘记这件事了。
  “是啊, 听说恭郡王要升亲王了,所以平康县主这生辰宴办的很盛大呢!”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连银环都知道了。在这样的当口,温宁尽管万般不愿意, 也不好直接拂了人的面。大不了, 早点离席就是了。
  她实在太过疲累了, 稍稍用了点早膳,便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
  屋子里稍稍有些闷, 温宁执着团扇,去了湖边散散步。
  竹篱上满架蔷薇, 蜂蝶相戏,温宁倚在秋千架上休憩了一会儿。
  稍稍入梦,裙摆忽然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一个粉琢玉砌的娃娃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 我的竹蜻蜓飞走了, 你能帮我摘一下吗?”
  他说得可怜, 人又长的可爱,温宁心下一软,点了点头:“在哪里?”
  “那里!”小公子胖乎乎的手指向那蔷薇架上一指。
  温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在顶上看见了一个挂着的竹蜻蜓。
  但是那架子太高,温宁踮着脚,伸长了手臂,还是差了一截,只好无奈地朝那小公子解释:“姐姐够不到,你的嬷嬷呢?让她带你去找几个家丁来。”
  一提到嬷嬷,小公子立即摇了摇头:“不要嬷嬷,嬷嬷知道了会告诉母妃,那珏儿就玩不成竹蜻蜓了!”
  母妃?温宁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公子应该就是皇太孙。
  “姐姐,要不你抱着珏儿试一试吧,我胳膊很长的!”他捋起了袖子,露出了肉乎乎的胳膊,“老祖宗说我长得像舅舅,长手长腿的,将来一定会长得很高。”
  他舅舅,温宁抿了抿唇,不就是谢景辞吗?
  确实很高,温宁在女子里也算是高挑的了,但是亲密的时候,仰着头才能稍稍触碰到他喉结。
  “好,我抱你试一试。”他声音很软,又分外招人怜,温宁不忍心拒绝。
  然而一俯下身,温宁才认识到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多重,活脱脱的一个胖墩。
  温宁吃力地抱起他,腰肢被压的微微向后拱着,弯成了一道弧。
  偏偏这小祖宗还在一个劲儿的叫着:“再高点,再高点,还差一点儿就够着了。”
  面色微涨,温宁咬着牙又将他托起一点,然而,到底还是差了一截。
  梁珏正在激动的时候,双手伸的老长,双脚也在努力地向后蹬着,一不小心,就踹到了温宁腰上。
  “唔。”温宁轻呼一声,皱了皱眉。
  昨夜被他掐着的地方,现下又被他侄子踹了一小下,真不知欠了他们舅甥什么债……
  腰上一阵酸痛,温宁身形有些不稳,偏偏那小祖宗还在乱动,身体一晃,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温宁下意识地将这身份尊贵的小人护在了怀里,自己向后倒去。
  趔趄了几步,后腰却忽然被人一把撑起,谢景辞双手将两人环着,才免得摔倒。
  “舅舅!”梁珏一回头,看见了来人,立即伸着手要他抱。
  谢景辞瞟了一眼温宁被压弯的腰,双手一提,便穿过他腋下将人提了起来。
  “你已经六岁了,怎么还叫一个纤弱的姑娘抱着?”
  谢景辞沉着脸,目光略有责备之意。
  梁珏闻言微低着头,跟温宁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他还好,不算太重。”温宁不着意地揉了揉腰。
  目光略过她腰上的一点鞋印,谢景辞目光里多了一份沉思。
  “舅舅,你举着我,我要去摘竹蜻蜓。”小胖墩闹着他。
  被闹的没有办法,谢景辞轻轻一举,便将他托起。被人举高的感觉比摘竹蜻蜓还让梁珏满意,小胖墩兴奋地不想下地。
  外甥像舅,日光落下来,谢景辞身形高大,偏偏双臂却抱着这么一个小人,这场景落到温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
  她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避开了视线。
  摘到了东西,梁珏又闹了谢景辞好一会儿,直到嬷嬷找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待一大群人走远,只剩两个人还站在浓荫下,谢景辞目光停在她腰上,轻声问了一句:“他方才踹到你了,疼不疼?”
  “不疼。”温宁转过身,声音有些低。便是疼,也是怪他。
  “真的?”蔷薇架和墙角更好形成了三面屏障,谢景辞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贴在了她腰上。
  夏日衣衫很薄,他的手一落上去,便唤醒些痛意,温宁眉目微皱,轻轻咬着唇。
  揉了一小会儿,掌心的热度渗进来,那淤青的地方才好受了许多。
  只是,一看到方才这孩子,温宁才想起,昨夜他留了那样多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会不会……有孕?
  念头一起,温宁顿时生出些后怕来,忽然便推开了他。
  她额上冒出了冷汗,神情有些慌乱,谢景辞顿时就明白她在担心着什么。
  “不会,你那日服下的凉药药性很强,这半月都不必担心。”他轻声安抚道。
  尽管如此,温宁仍是有些不放心,天色稍暗便去找了那位周大夫,仍是开了避子的汤药。
  自那日服了大夫给的药之后,这蛊虫便越来越不规律。
  这一夜温宁并没有发作,反倒噩梦连连,梦中总是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仿佛在低低的哭。
  温宁伸手想去抱抱他,可指尖还未触及,那小人便消散成了一团光影……
  *
  次日,平康县主的生辰宴办的很是隆重。
  恭郡王晋封亲王的旨意已经下了,这一日郡王府里分外热闹。
  梁怀玉穿着一袭曳地描金红裙,如众星拱月一般被簇拥着。许是太过得意,素日端庄的脸上,如今连眼角都散逸着喜气。
  只是,当目光略过温宁之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宁妹妹今日可要尽兴些,这美酒佳肴,不必拘礼。”
  温宁淡淡地点头,联想起梁怀玉近日的言行举动,她多半确定了平康县主便是给她下药的人。只是眼下找不到证据,说出来反倒伤了自己。是以今日酒席,温宁分外谨慎。
  至午宴结束,一切尚且平静,并没什么差错,只是当温宁想要提前离开时,平康县主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
  投完壶、游过船之后,当梁怀玉又提出要去赏花时,一看那夕阳已经半沉,温宁立即婉拒了那邀请。
  “怎么,宁妹妹,今日我生辰,你不高兴吗,这么早便要离席?”
  父亲擢升亲王的消息传下后,平康县主从前端庄的话语里又多了一份凌厉。老太君刚说过要她们好好相处,这话当着国公府姑娘的面一问出来,温宁实在不好回绝。
  “是啊,宁妹妹,怀玉姐姐还请了京中一个顶有名的戏班子来,留下听完戏也不迟。”明容不明白二人之间的气氛何时变了,当下只好打了圆场。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若是再坚持难免惹人怀疑,因此温宁只好坐了回去。
  日头越来越低,温宁也越发烦躁。
  平康县主又要领着众人赏花,偌大一片花园,不知要赏到何时。
  一缕夕阳斜照在她身上,温宁心下如虫蚁啃噬一般,已经泛起一股痒意。
  正当她要强行离开之时,不知何处飞来了一群鸟儿,似乎是被笼子关久了,这些鸟儿扑腾着翅膀,横冲直撞,低低地飞着。
  后花园的贵女哪里受的了这般冲撞,羽毛、鸟粪落了头顶和衣服上满身,一个个又气又急,四散奔逃。满园的花折的折,踩的踩,一片混乱。
  待及驱逐走鸟群,贵女们已经狼藉不堪,纷纷告辞离去。
  一片混乱,温宁的异样也没人看得清,便趁机离了席。
  此时日头已经西沉,暗沉沉的天色看在温宁眼中分外压抑,温宁加快了步子,向那马车小跑着前去。
  一掀开帘子,谢景辞赫然坐在那里。
  来不及多问,温宁已经意识不清,眼前一黑便跌在里面人的膝上。
  谢景辞摸了摸她的微湿的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立即就让车夫加快了脚程。
  马蹄急踏,然而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人流汹涌的时候,不多时,便被堵在了街市上。
  温宁面色绯红,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紧扣的衣领一点点被她蹭开,谢景辞按住她作乱的手,低低地诱哄道:“阿宁,再等一等。”
  然而,温宁这会儿烧的厉害,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是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算了。”
  谢景辞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细细地啄吻着她唇角,终究还是不忍心。
  待车帘微微鼓起,依稀看见一面凤凰灯时,谢景辞眸光一凝,叫住了车夫:“到摘星楼停。”
  作者有话说:
  梁骥:这些鸟可都是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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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月夜
  顶楼清净, 天幕仿佛触手可及,漫天银辉洒进来,这朱栏玉砌仿佛如云阶月地一般, 不似人间。
  月转高楼,一缕清辉从绮窗里照进来,落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体上,温宁悠悠转醒。
  入眼是全然陌生的摆设,窗外隐隐浮着些许雾气。
  一低头, 榻前落了一地的罗衣, 不远处洒着一地水迹,仿佛正是从那浴桶中溢出来……
  过于凌乱的景象, 瞬间勾起了她脑海中的荒唐记忆。
  她敛回视线,侧着的身体刚想躺正, 身子一动,忽察觉到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顿时僵了下来。
  环住她的手臂稍稍收拢, 仿佛是被她的动作扰醒, 谢景辞睁开睡眼,轻柔地吻着她微动的睫。
  “又不舒服了?”
  他声音带着些刚醒的低哑, 随他一起苏醒的还有尚且停留的部分。
  目光触及到温宁那稍稍失神的双眸,他的爱怜也更深重了些。
  温宁来不及出声, 抓紧了枕头,脑海中忽浮现出之前一遍遍缠着他的景象来。
  静夜里,银辉忽然泛起了涟漪……
  蝴蝶骨一翕一动,带着些许薄汗, 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如同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一般晶莹。
  半晌, 温宁背对着月光细细地喘气。
  满头青丝披散着,裹住了她纤细的身形,像是蝶蛹的茧,将她困在里面。
  如果说前几次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药性使然,用混沌来骗过自己,如今脑海中异常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沉沦,她不禁生出些无力来。
  身后的人呼吸渐渐均匀,温宁明明身体累极,可意识却不断地跳跃,愈发清醒。
  许久,她还是披了衣,赤着足出去。
  一推开门,月光倾泻了一地,微凉的夜风夹杂着雾气透进来,驱散了一室的香气。
  栏杆外是沉睡的街市,远远的,依稀可以看见国公府那片莲鸢湖的水光。
  脚下巨大的凤凰灯已经熄了,只余一双红灯笼装饰的双眼仍然亮着,没有华丽的尾羽衬托,暗夜里那双红眼生出些凤凰泣血的意味。
  温宁垂着眸,忽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时候因为在江南之时帮助谢景辞掩饰了身份,他许了自己一个心愿。
  温宁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渝州的重洗中也明白他来头很大。
  一个心愿,是不小的承诺了。
  可温宁知晓她所做的只不过锦上添花,因此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请他帮忙寻找家人。
  听到温宁的请求,他当时神情微怔,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但温宁流落的时候年岁太小,拷问了王妈妈许久也只得出一口京城口音。于是她便只好跟着谢景辞从江南来了平京。
  然而,平京这么大,人海茫茫,又时隔十几年,早已物是人非。找了一个月,仍是没什么音信,实在不好再继续麻烦谢景辞,温宁便向他请辞。
  一切本来都很平静,不巧,那日却偏偏碰上了上元节,酒醉,动情,焰火流星,自此再也纠缠不清。
  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为了遮掩耳目,温宁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人,夜夜同住一室,同进同出,但谢景辞从未碰过她。
  直到摘星楼的那一夜,温宁才明白,他也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清心寡欲。
  将她抵在栏杆上的时候,谢景辞的掌心便传来惊人的热度。
  后来温宁扶着窗台,在漫天烟花中,一次次承受着他汹涌的情潮。
  烟花极尽绚烂之时,映着他的神情也稍稍柔和了一些。那时候温宁小心翼翼又充满着期待,没想到后来所有的爱意都被深深宅院消磨殆尽……
  一夕凉风透进来,谢景辞睡梦中下意识地环住怀中的人。然而手臂微动,却只拢住了虚影。
  一睁眼,便看见温宁斜倚着栏杆。
  此时已夜半,一轮圆月高悬,正挂在栏杆上空。银色的月光撒了满地,她瓷白的肌肤落在这清辉里几近透明。
  高处风急,素色的长裙随风曳曳,勾勒出纤侬有度的身形,鸦青的发丝尽数披散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温宁伸出手,不知是在感受夜风,还是在触摸月光。
  这一幕落在谢景辞眼里,忽然生出一阵心悸。
  她太过美丽,微蹙的眉又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像是传说中的嫦娥,迎着风,仿佛即刻就要奔月而去。
  又像是白色的金色雀,展开了翅膀,马上就要飞离……
  迟钝的痛感缓缓升起,谢景辞眸色微深,凝视了她许久。
  直到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轻轻埋在她温热的肩颈,这种若即若离的心悸才稍稍退去。
  察觉身后的热意,温宁收回了手,一偏头,微凉的侧脸贴上了他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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