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弱的腰肢上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雪白一片上又隐约看的见齿痕。
谢景辞按了按眉心,刚才着实有些太过了。
仿佛中了药的是他一般。
他俯下身,替温宁撩开披散一床的青丝。
脸颊上痒痒的,温宁眉心微蹙,轻轻拂开他的手。
落到腰侧的手指将蚕丝被稍稍拉上去一些,许是被磨到了,温宁轻哼了一声,按住他的手。
“别闹……”她声音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红唇一张一合,谢景辞的眸色忽然便染上了深色,那被按住的手渐渐反握住她的纤纤素手,鬼使神差般又覆了上去。
半梦半醒间,温宁终于睁开了眼,勉力回过头去,却瞧见他素来沉静的双眸,现下隐隐有些猩红。
她心下一惊,可夜风一送,幽香弥漫,原本在推拒他劲瘦腰肢的双手却渐渐环紧。
不多时,刚刚挂上帘钩的帷幔又被晃得散落垂地。
夜色渐浓,窗台上的那盆幽昙一瓣瓣放开,清淡的香气渐渐馥郁起来……
亥时二刻
小厮在楼下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又上去。
房门隔音很好,他敲了半晌,里面才应了声。
“知道了。”男子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您尽快。”
小厮不敢久留,躬着身子告退,可刚走出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裂帛。
“刺啦”一声,仿佛是那软烟罗的帷幔生生被扯断了……
亥时三刻
小厮正有些急,又不敢上楼去,踱了半晌,环形楼梯上终于走下来一双人影。
男子一身玄色锦衣,女子白纱缚面,斜倚在他怀中,被半扶半抱着走了下来。
“公子,您来了?请跟我到地下一层。”小厮打开了暗门,领着他们下去。
通往地下的楼梯又长又陡,看起来有不少年头了,墙壁上没用明火,悬挂的都是夜明珠,散发着微亮的光芒。
刚走几步,忽听见一声女子的声音,他一回头,原来是那身姿窈窕的小娘子下楼梯身子一顿,轻声对身边人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那公子低头吻了吻她额发,脸上似有歉意,将人打横抱起。
路过他时,那小娘子缚着面,只余一双眉眼露在外面。
她似乎有些困倦,从方才下楼起便没怎么睁过眼,懒懒地趴在他颈侧。
这会儿暗室里光线没那么刺眼,她才缓缓睁开,双瞳剪水,欲语还休。
一眼望过来,小厮瞬间愣住,只觉得那双眸比这暗夜里的明珠还要流光溢彩。
楼梯到了地下一层便戛然而止,再往下的铜花门紧紧关着,上面挂了四五把沉甸甸的青铜锁。
目光略过那门,谢景辞只停了一瞬,便状若无事地继续随那小厮过去。
眼前是一座颇大的厅堂,中间一个圆台,为展示拍品用,其余三面都是坐席。
坐席是单独的包厢,错落分布,层层排高,看起来颇为壮观。
许是因为夏日,包厢并没有封死,每个包厢都挂着纱帘,一坐进去,既不会闷热,竞拍时的神情和打算也不会被人瞧去。
台下的席位并不算多,约莫也就百十来个,他们来的不算早,这会儿下面基本已经坐满了。
不过,二人一进门,郎才女貌便招徕了不少目光。那些原本紧闭的帘子稍稍掀开了一条缝,不知是在看那俊美无铸的郎君,还是看他怀里那柔弱无骨的小娘子。
“二排,左三。”小厮抬起手臂,声音洪亮,引着他们过去。
算是前排中间,不错的位置,瞧见他们走过去,原本没掀开帘子的一些这会儿也稍稍开了一点,能坐在这位置,想来这位公子的身家也是相当丰裕的。
方才温宁全身乏力,软软地趴在床上,本不想跟过来。
但这越州形势不明,初来乍到,谢景辞并不放心,是以明知她累极,仍是替她穿了衣,将人带在了身边。
一进包厢,温宁便又合上了眼帘。
地下一层只不过是常见的竞拍,东西虽说不错,但落在谢景辞这种簪缨世家出身的公子眼里,也只是兴致缺缺,没几件看得过眼的。
因此前半段他一直未举牌,只是揽着怀中人,时不时安抚她微皱的眉。
温宁小憩了片刻,稍稍回了点力气。待及外面声音稍稍嘈杂些,才睁开了眼。
她细细瞧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目光一收,忽然对上了谢景辞黑沉沉的眸,那些凌乱的记忆顿时被勾起,温宁即刻便要从他身上下去。
他方才实在太放肆了,就像凶兽一般,咬住了猎物便再不松口。
那会儿欲哭无泪之时,温宁才明白他从前皆是留了情的,否则她的眼泪与求饶都只会成为催情的药,成为他攻城略地的号角。
然而奇怪的是,明知道身体快承受不住,她却仍是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一边推拒一边抱得更紧……
幸而有人打断,这场淋漓尽致的情-事才有了终止的时候。
然而,这会儿她身子一动,细弱的腰肢便又被完全揽住。
大手落到她腰上的青红之处,温宁细细地抽了口气。
瞧见她面上浮现出些许吃痛,谢景辞立即松开一些,稍稍上移了一点儿。
“抱歉。”他声音里有些愧意。
虽然他是主犯,但温宁明白,自己不仅是被害人,也是从犯。
她没说话,偏了过头去,细长的脖颈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一回想起楼上的场景,谢景辞也有些混乱。
他当时被情潮主使,但又没完全失去理智,只是身体似乎并不听从脑海中的命令,当察觉她紧紧环抱着的双臂之时,又愈发冲动了些。
“还能坐住吗?”强行将人带下来,他并不放心。
声音虽轻,但这场里这么多人,温宁怎么好意思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揉一揉?”他低低地问。
这话虽是问句,但不等温宁回答,他的手便开始轻轻揉按着。
酸麻又刺痛,温宁咬着唇,埋在他肩颈上。
不知他是从哪儿学的,揉按的力度和手法总是分外到位,不一会儿,那淤青之处便渐渐发热,舒缓了许多……
外面,上半场已经结束,此时似乎到了休憩的时候,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只有帘子里的住客低声絮语,仿佛是在讨论哪个更值得些。
谢景辞的手温热又熨帖,随着腰上的疼痛减缓,温宁渐渐合了眼,生了些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待及外面一声惊锣,纱帘仿佛都跟着震了几震,她才忽然惊醒。
意识刚回笼,温宁身体一僵,发现谢景辞的手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腰际,上移了不少。
隔着衣被他握住,她的脸唰的一下红的彻底,轻轻地推着那劲瘦的手臂。
可谢景辞面上一派坦然,仿佛和揉腰没什么区别,都是替她缓解疼痛罢了。
“这里更严重些。”他偏着头,低低地在她耳边解释。
温宁偏着头,含混地应声,不愿抬起头,却可耻地觉得当真好受了许多……
不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厮的提醒:“公子,这下半场开始了,又新上了不少珠玉宝石,您若是有需要的,可以瞧一瞧。”
一听见声音,温宁忽然想起这前面是纱帘,虽说他们并未掀开,但这影影绰绰的反而更让人遐想,心下一乱,她一把推开那温热的手,背着身整理了下衣襟。
“嗯,知道了。”
少顷,里面传出了男子淡漠的应声,似乎带着些不虞之意。
小厮头一低,也不敢多留,将下半场画册递过来,便赶紧离开了。
外面,这下半场气氛果然热烈了些,台上的一男一女,应声唱和,将那些宝石珠玉夸得快上了天。若是有感兴趣的,便立即着人端着漆盘到帘子给那人看看。
从他的膝上下来,一想到方才的事,温宁有些懊恼又有些不自在,随手拿起那册子胡乱地翻看着。
她翻的很快,不多时一本册子便见了底,可仍是微低着头,侧身对着他,仿佛真的入了迷。
“有感兴趣的吗?”谢景辞声音低沉,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册子上。
颈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温宁一激灵,细长的脖颈稍稍扬起:“还行,没……没看到合心意的。”
“真的?”谢景辞靠的更近些,仿佛在看那册子,又仿佛在打量她的神色。
“嗯,都……都挺一般的。”温宁稍稍避开些,整个人快贴到了厢壁上。
瞧见她的局促,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你不如把册子正过来再看看。”
话音刚落,温宁缓缓低下头去,当目光触及那一直拿倒的画册上,脸颊顿时一片绯色。
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手一松,便将那册子扬了出去,恰好落在纱帘下,露出一角。
稍稍退后的小厮一听见身后传来动静,立即回身探过来:“怎么了,公子可是不喜?”
片刻,里面传来男子的应声,仿佛还带了些许笑意。
“没事,她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作者有话说:
改名字啦,以前的感觉不太贴……
第41章 断甲
下半场过了一半, 但前排今日看起来兴致缺缺,并不太热衷。
老板娘观察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将那新收的一批也呈上来。”
“可那些不是原本要供给二层的?”小厮犹豫地问道。
“不了, 二层最近走人不走货,都放到一层去。”老板娘若有所思。
不多时,台上便多了几个漆盒。
尽是成色极好的玉镯玉坠,一呈上来,前排这些毫无动静的帘子也渐渐掀了开。
已经到了下半场, 不管看得上看不上, 谢景辞一连高价拍了好几件,紧接着, 托盘愈发殷勤地递过来,温宁尽管神情恹恹, 也跟着看了两眼。
“有想要的吗?”谢景辞问她。
温宁平日里并不爱戴这些,但如今到了越州, 思及她扮的身份, 少不得要抛头露面, 因此还是打量了一番。
目光触及那边缘的一个吊坠,她忽然愣了愣。
“喜欢这个?”谢景辞示意那侍从将盒子递近一点。
“这个是和田暖玉, 柔腻细滑,莹润光泽, 和小娘子十分般配。”那小厮口齿伶俐,一见人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那便这个吧。”谢景辞难得见她分神,当下便举了牌。
“二排左三, 五百两!”小厮带着喜意叫道, 这后半场几乎被这位公子包圆了。
又是二排左三, 小厮的话音刚落,周边的帘子纷纷掀开,窃窃私语。
“一千两!”
一片絮语中忽然传来一个张扬的声音,一排左二的帘子被掀了开。
里面是一个穿着华服、身形有些微胖的年轻男子,他怀中搂着一个丰满的女子,探着头看向后排,言语有些轻挑:“好玉配美人,小娘子若是喜欢,这坠子我便拍下,权当送予你了!”
从一进门起,他的目光便被这天生尤物的小娘子勾了去。方才那帘子里又传来细柔的嗓音,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挠的他心痒痒,心下顿时烧了一团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许公子,您今日怎么来了一层?”老板娘一听见这声音,眉头微皱,连忙起身过来。
“山珍海味也会吃腻,偶尔上来找点新鲜的。”那白胖的公子懒声道,目光却一直斜觑着后排那紧闭的帘子。
即便是隔着一层纱帘,丝丝缕缕黏腻的目光还是钻了进来,温宁即刻拉高了面纱。
察觉到她的不适,谢景辞揽着她的腰,轻轻将人遮在怀里,目光微寒,沉声道:“两千两。”
“三千两!”许泽志在必得,目光死盯着那帘子。
“四千。”谢景辞声音冷冽,丝毫不退。
“四千两?”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坠子。”
“在下面都能买一个美人了吧……”
“嘘,这是一层,二层的事不可乱提。”
听着这令人咋舌的价格,原本寂静的场地里忽然嘈杂起来。
温宁隐约听见了一点,这才明白这地下做的都是什么生意,顿时头皮发麻,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气,我怎么没见过?”许泽生了怒,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质问着老板娘。
老板娘一看气氛不对,立即打圆场道:“这是洛州萧家的萧大公子,刚到越州来。”
“萧家?”许泽咂摸了一下,好像这两天在哪听过。
不过他可是这城中一霸,想要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抢,当下立马就要变脸。
然而,身边的侍从却死死拉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皱,小声地劝着。
一听见事关父亲的北进,许泽那扬起的手到底还是没砸下来,鼻子里挤出点气音:“行吧,远来是客,今日这玉我便让给萧公子了!不过,萧公子可要有福消受才是!”
“许公子承让。”谢景辞面色沉静,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了些许挑衅。
“你……”许泽被这么一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许公子息怒,息怒。这还有好一批没呈上来呢,您若是有看的过眼,我亲自叫人给您送过去。”老板娘调笑着挡在他面前。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许泽眼中的怒火消了不少。
“好,既如此,我就等着看红姐的眼光了。”他说着,又一把扯过了那衣着暴露的女子,肆无忌惮地磋磨着。
那丰满的女子被当众这般对待,咬着牙忍痛,却还是讨好地笑着,不敢有一丝反抗,看的温宁心里一惊,忙回过头去,靠在谢景辞颈侧。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只是那许泽临走时仍在死死地盯着温宁,看的她心里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