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康熙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以为如今的国库还是当年的国库吗?区区十万两黄金,就想把朕国库搬空,那不能够!再有百倍,也不能够。自从抄了内务府那帮硕鼠,改进了内务府,开了许多作坊,又全国推广了土豆、玉米等。这国库、内务府的收入可都累累增加。早就今非昔比啦!”
“好孙女放心,如今皇玛法富裕着。别说添妆,便陪送百十个你都伤不着筋动不了骨。”
“只你阿玛百般求肯,让朕千千万万的,别连他这点权利都给剥夺了。可怜巴巴的,怪叫人不好拒绝。否则的话,朕就在宫中给你办宴。要不,你再去劝劝他?”
这咋劝呢?
您都没拒绝得了的事情!
宁楚格笑着摇头,拒绝找怼:“皇玛法您可放过孙女儿吧!阿玛执拗起来有多劝服不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孙女虽被您破格封为公主,但始终是雍亲王府上的格格。在自家府上出阁,是情理之中啊!”
再多的,公主可就不肯说了,只一脸娇羞,万千不舍地看着自家皇玛法:“婚礼还远着呢,皇玛法偏要这么早给人家塞嫁妆。”
“弄得孙女心里酸溜溜,怪不是个滋味儿!”
说起这个,康熙也不免怅惘:“谁说不是呢?明明前几年还随朕一起南巡,给山东难民煮彩虹面条,做青精饭的小丫头。怎么一晃眼,就喊二十一的大姑娘了呢?想想朕这么好的孙女就生生便宜了张家小子,朕,朕这心里头就……”
“就好像塞了一团子西域长绒棉一样,堵着闷着,怎么都不得舒坦。”
“可再如何不舍,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好因为朕这不舍,害好孙女老来无伴也无靠。好好的青春年华,就给虚度了去!好在百般观察,万般审慎。张家那小子委实不错,嫁了他,皇玛法的好孙女再受不了委屈……”
不过饶是这样,康熙也依然殷殷嘱咐。
告诉宁楚格,什么规矩礼法的都是次要,最要紧的是自己舒服肆意。名声如钱财,都是身外物。可以享受,但万万不能为其所累。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困难,找玛法。皇玛法在一日,乾清宫的大门就为好孙女开一次!”
“嗯!”宁楚格含泪点头,眸光中满满真诚:“那皇玛法可要保重龙体,好永永远远的做孙女靠山。孙女心软最重亲情,又素来好骗。得由您慧眼照看,才能得无虞。”
康熙笑:“好好好,朕努力。怎么也得看好孙女顺利大婚,诞下麟儿,看张家小子数年如一日地待你。”
宁楚格皱眉:“数年怎么够?怎么也得数十年!”
康熙笑着摇头:“都言皇上万岁,可古往今来,过了八十的帝王又有几个?皇玛法固然愿意多陪好孙女几年,也多看顾大清江山几年。可这死生常理,又哪个逃得过?若没有好孙女精心看顾,四十七年秋,没准朕便已经去见列祖列宗了。”
“多偷来这数载光阴,多做了许多事,朕于愿已足啦!只愿再坚持数年,为大清选个合适的继承者,就能风风光光去见祖宗啦!”
宁楚格哇地一声哭出来,眼神中满满的恐惧。
十年相处,十年疼宠。
她早就开始的单纯抱大腿,拼命谄媚。以期圣宠优渥,改变额娘这一系仿佛团灭结局到了如今的真心真意。一想想数年后的永别,心中就充满了惶恐。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滴滴答答,怎么也止不住。
康熙劝慰了好半晌,是又心疼又欣慰。
所以,根本不能怪他偏心不是?
子女数十个,孙辈过百。也只有好孙女真心真意孝顺他,发自肺腑地盼着他无病无灾,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明知道他不肯挪下这个位置的话,她阿玛就永远没机会坐上来……
爱女入了两次宫,就带回来满满当当说是二十抬,实则六十抬也装不下的所谓添妆。
听说皇阿玛还要给准备十万两黄金的压箱底……
身为阿玛,胤禛觉得压力很大。
因为他辛辛苦苦准备了二十年的嫁妆,总价值也不如孩子玛法的压箱底钱。
正无奈叹息的时候,门子来报,说是直亲王府送来了六个马车的珍贵皮子、药材等,与公主添妆。胤禛出去一瞧,好么!大哥可真是阿玛的亲儿子,连做法都如出一辙的。
能去掉的包装都尽量去掉,马车里塞得满满的,再无丝毫缝隙。
说是六个马车,若都装上箱子、配了或者雅致或者精美的匣子等,装成十二个马车也得有余。
其中得有一半是各色皮子,虎皮、雪狐、火狐、熊皮等不一而足,每一张都很完美而又难得,泰半都是胤禔跟弘昱父子俩亲手猎来的。还有些虎骨、鹿茸等北地独有的名贵药材。只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就有十几根之多。
还有鄂罗斯那边产的绿松石、蜜蜡、黄玉、玛瑙等,也有不少。说是不值什么银子,只给大侄女戴个新鲜。
其中还有一个马车,是专门装松茸、猴头菇等名贵食材的。
怕他倔强,拦着爱女不让收。胤禔还亲笔写了一封长信,言说自己到了边境后如何如何的潇洒恣意,弘昱又是怎么轻松随性。
匆匆四十载,懂事儿就开始不平、开始谋划。
到了额尔古纳河边,方活出点儿畅快来!而这一切,多亏大侄女。是她救了弘昱,影响了弘昱,继而让咱们已经矮子有了这么可喜的改变。欣闻大侄女婚事已定,佳期将至。小小心意,祝小夫妻夫妻和顺,恩爱百年。
“啊这……”宁楚格懵:“大伯这也太客气了,千里迢迢的还送许多礼物回来。女儿实在是,受之有愧!”
谁说不是呢?
毕竟当初给弘昱调理身体的时候,当时还是郡王的大哥就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府上送。谢意可是没少表达,至于后续……
弘昱如何做,跟宁楚格有什么关系呢?
胤禛摇头,指着那段‘大哥知道你较真,过于贵重肯定不收。于是便送了些个土特产,若再推搪,可便是瞧不上为兄了……’给她看:“喏,话都说到这儿,除了收下,你也没别的选择!”
宁楚格:……
直亲王之后,还有感谢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二贝勒。
因轻轻茶之故,让他有了嫡子的恒亲王、庄亲王、温宪公主。借光有了爵位,带着发了财的十三贝勒胤祥。隔壁简直被改写了命运的廉亲王夫妇,被间接救了性命的十八阿哥。孩子亲叔十四阿哥,与受了她太多指点,跟她一向甚好的九阿哥跟他的小迷弟十阿哥。
每一位的都很感恩或者念情,一个赛一个的出手大方。
还都不容拒绝。
尤其庄亲王博果铎,都没等胤禛谦虚完,就虎目一瞪:“去去去,消停的!爷又不是与你送礼,给你添妆,用你拒绝?往日里也就算了,你说孩子还小,寻常散生再不至于如此破费,免得折了福气……”
“说辞一个接着一个,让人辩都辩不过,只能随你。这可不同,这是孩子大婚,人生最大的喜事之一,必须好好贺一贺!”
“多?多什么多?一点都不多!若没有轻轻茶,爷便不能有儿子,这大好的爵位也就生生便宜了别个。孩子随意鼓捣的小玩意,拯救的可是咱们整个庄亲王一系。没有她,改明儿爷两腿一蹬的那天,都抬不起头来下去面见祖宗……”
胤禛还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免不了被王叔骂上一通。只能巨无奈地,让爱女谢过厚谊。
有太后、皇上带头,诸位王爷贝勒的积极响应。其余人等心里如何憋屈,也得积极响应啊!不然直接被凸显出来,再给皇阿玛/皇上留下了刻薄寡恩的印象……
乖乖,那才是真真的得不偿失!
从后宫到前朝,从皇室到宗室。前来祝福、添妆的数不胜数。当然若没有过近亲缘或者渊源的,胤禛都真诚谢过,礼貌拒绝。
就这,婚期都还没定的公主就已经收获了一百多抬的添妆。
以至于准额驸张若淞走哪儿都免不了背后被酸气一二:真的是好狗命啊!区区民籍,居然就能尚独得皇宠,还聚宝盆一样的固伦公主。添妆都这样的蔚为壮观,更何况正式的嫁妆?
第141章
越想, 越觉得姓张的原地暴富,一婚走上人生巅峰有没有?
让人不得不道一声羡慕。
然而接下来,万岁爷就又擢升其父张廷玉, 使之任了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其伯父、叔父,还有他自己,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升迁。真正给众人演绎了下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的现实版。
以至于朝野间议论纷纷, 都觉得依皇上对公主这份偏爱, 雍亲王的将来也稳了。
否则将来新帝登基, 他最疼爱的公主岂不是处境微妙?
而众所周知,四爷铁面无私。
最是个不讲情面的。
犯到他手里,什么姨父、舅舅的悉数不惯着!不管是户部清欠,还是那位爷在刑部坐镇时,经办的那些个大案要案。都在无声地向众人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这位爷手底下,不好混!
相比之下, 大家还是喜欢温文尔雅, 礼貌周到的八爷。
可惜……
纷纷摇头之间,难免有那么一小撮聪明,咳咳也或者自认聪明的。就联想到当年的公推太子事件,琢磨出来八爷的失败理由。然后着手制造流言, 试图让皇上相信,看似平和无争,一心只想做贤王的雍亲王也对大位抱有觊觎。
皇上雷霆震怒之下, 必然对雍亲王多有防范。严查之下,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苗头,雍亲王也就凉凉,他们也就能换个相对平和些的未来东家了!
顶好是八爷, 虽然子嗣单薄,但有龙凤吉兆,一胎比人家好多胎的八爷。
得说法子虽然简单,若实施起来却必然有效。
毕竟当皇帝的哪能不多心?不怕自己屁股下头这把椅子被觊觎?而有心大位的皇子,表面上再怎么单纯无害。私下里又怎么可能一点小动作东没有?
好在宁楚格敏锐。
未来公公才被升职,她这心里就悄咪咪有了点小警惕。张家那几位接连被眷顾,她更直接进了宫。二话不说就扎扎实实跪下:“孙女知道皇玛法最是疼爱孙女,唯恐孙女受了丝毫委屈。可……”
“官员任免事,关乎到江山社稷、朝堂安稳。皇玛法您,您切切不可率性而为啊!”
康熙:???
就很疑惑地,上前把人扶起来:“这话是打哪儿说的?”
宁楚格垂眸,神情中很有些讪讪:“听,听说,说凤举跟他很多亲人都升了官。孙女不知道他们才华、能力、资历等都如何。只盼着一切都是皇玛法深思熟虑的结果,与孙女无关。”
“万不能因孙女固,毁了皇玛法威严!”
“你啊!”康熙笑着摇头,屈指点在了她脑门上:“张若淞的升官,固然有你的因素。但不是爱屋及乌,因你之故破格提拔他。而是……”
“那小子为了能早日大婚,处处表现,力争上游。”
“该干的,不该干的。能干的,不能干的,他都要想法子凑一脚。一个人都快顶三个使唤了,还能不升职?”
啊这……
宁楚格愣,俏脸接着红透。
后续皇玛法所言的,那些个张家其他人虽各有升迁,但也都按着个人具体表现来的。扎堆儿升官,只能说明张家人才济济,且一个赛一个的公忠体国,兢兢业业之言都没怎么听得入耳。
就好像外面流言四起,张廷玉唯恐儿子受了影响,忙不迭劝导:“媳妇陪嫁多,以后受益的都是你们的子孙。你小子可得给老子放聪明点儿,别把外头那些人的鬼话往心里去,反倒对公主有了芥蒂……”
“抛开公主的身份与嫁妆不谈,便是她本人,配你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你可别给我犯蠢,把这祖坟青烟直上九霄的好事儿生生弄成连累阖族的塌天之祸!!!”
哈???
张若淞就诧异:“好好的,您怎么就又把儿子想成连个好赖都不知道的傻子了?”
张廷玉咬牙:“那你这愁眉紧锁,目光郁郁的,难道不是为流言所恼?”
流言?
小张大人一愣,继而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现在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佩服幕后之人的聪明与胆量,啧!直捋虎须啊,有没有?等他顺利大婚后,腾出手来的!
那些个真实目的姑且不论,但真真切切给他添恶心,给他婚事添不顺的。
哼哼,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他只顾着跟自家老父亲倾诉苦恼,并试图得到他的援助:“儿子哪儿有心思关注什么流言不流言?只犯愁怎么礼貌而又不失婉转地提醒万岁爷,公主添妆都收完了,也是时候准备婚礼啦!”
“不敢奢求马上就将六礼走完,不日便叫儿子做新郎。好歹别间隔太久,不然庄子上养的那些个雁肥成鹅了可咋好?”
张廷玉:……
就想也没想地,直接给了他一面镜子:“瞧瞧,瞧瞧你这急吼吼恨不得马上就进洞房的德行!啧,跟以前整天义正辞严,嚷嚷着大丈夫学业未竞,何以为家的凛然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在自家老子面前,小张大人是没有也不打算要脸这个奢侈品的。
闻言不羞也不恼,还笑吟吟煞有介事地说:“非也,非也,父亲此言差矣。非是儿子变了,实在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儿子学业未竞,自然不愿意大婚分散了精力。而且儿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最是个难得的佳公子,必然得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姑娘相配。哪儿相得中那些个都不了解儿子脾气秉性,更不知道人品如何,只会肤浅看脸的庸脂俗粉?”
这也就是张廷玉还记得公主进门,他是个做人家公爹的。否则的话,非得问一句:别人看脸是庸脂俗粉,那公主呢?
闲杂全大清都知道,你小子有幸雀屏中选,非关家世、才华、武功,更不论人品。
只因为你小子长得好看!!!
当然问不方便问,也没耽搁他对臭小子发出嘲讽至极的笑声攻击。并特别残酷无情地,拒绝了他的帮忙请求。还把他当成了笑料,毫不客气地分享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