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涉及到四哥家宁楚格的婚期,还把这婚事能不能如期举行的重责大任都压在了公主府的建造速度上!
轮到了内务府,正督管这摊儿的胤佑:???
双眉登时锁得死紧:“可皇阿玛早就说了,大侄女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没甚优待。只在公主府建造上,多多尽心尽力。不惜料子、不惜银子也不惜时间。一切以盖好,没有任何瑕疵为准!爷这里,可没收到圣旨。”
第139章
好一个不惜料子, 不惜银子,也不惜时间呐!
张若淞暗暗咬牙,他就说, 怎么去年年底就挑准了场地。怎么从春到夏如今都入了秋,公主府才堪堪建了个框架?感情跟这儿等着呢!偏有精益求精这四个字儿,他还就什么都不能说, 不敢说。
但凡有丁点不满, 就是狼心狗肺, 不懂得感念皇上的万爱千恩!
往小了说跪一跪, 骂一骂,写个请罪折子。
往大了说,这是否能胜任额驸之位,都有待商榷呐!
好容易跟公主两情相悦,张若淞哪肯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搞破坏呢?
坚决不能啊!
须臾间把小算盘打好的他当下垂眸, 敛尽满心愤慨, 再抬头时,已经笑得如春风拂面:“微臣就知道,皇上最是疼爱公主。色色样样的,都为公主考虑到头里。王爷您这当叔叔的, 也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呵呵!
胤佑差点直接冷笑出声,他天生足疾, 注定了跟那个位置无缘。现在是亲王了,以后哪个兄弟上位,也不会想不开了去针对他。按理说,他是最不需要当舔狗的了!倒是将来上位的那个要表示自己的仁和宽厚, 得善待他们这些个乖乖牌。
但……
谁让宁楚格那丫头就混成了皇阿玛的心尖尖,眼瞅着老四也悬父凭闺女贵呢?
若他的猜测成真,鬼丫头不但下任皇宠有了,下下任也不愁啊!
强悍如斯,让他只能大呼一声惹不起。
被逼着兢兢业业。
免得那混账丫头往皇阿玛面前上眼药,提起那些年算不上矛盾的矛盾,给他使绊子!
淳亲王不是蠢亲王,意识到自己站在了矮墙下,就同步学会了低头。是以,便是心中吐槽不止,面上也能笑得仿佛发自肺腑:“贤侄过奖了,过奖了。本王一则职责所在,管的就是这摊子,自然得忠于职守。”
“再则大侄女孝顺、聪慧,有大功于朝廷。本王不管从当叔父的私情,还是大清臣子的公义,都对她有万千的疼爱钦佩崇拜。”
“她大婚的婚房呢!可不得精益求精?”
“不然出了丝毫纰漏,便皇阿玛仁厚不愿降罪,本王这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张若淞拱手,开始他真诚而又热烈的称赞。
字字句句都在胤佑的专业能力上。
谁又不喜欢真实而又具体的夸赞呢?尤其发动彩虹屁技能这人昳丽无双,比老九还胜三分。一举一动都可堪入画,分外养眼。玉石之声,语气虔诚,用词还特别的精准,字字句句都能搔到他的痒处。
特别轻易地,就让胤佑听得心花怒发。甚至有点同情他:人好,命不大好。娶了宁楚格这么个几乎全皇室宝贝蛋的存在,真处处活在所有皇室成员的共同监督下。
无论他/她是真的关心宁楚格,还是单纯想要卖个好儿!
都得鸡蛋里面挑骨头似的,针对她的额驸。恨不得将他放在显微镜下,弄不好就是个动辄得咎。
弄好了?
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么!毕竟你们祖坟青烟直上九霄,才得以汉臣尚固伦公主……
张若淞哪儿知道随便套个近乎的事儿,对方能真情实感成这样呢?知道的话,御前奏对,他说什么也得跟皇帝祖父丈人反映一下啊。您看,您整天强调公主对家国天下的重要,还有人在您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呢,这要说在您视线之外……
半隐半露的,保准儿皇上怒火掀起万丈高!
巧就巧在,他一心扑在加快公主府建设上,根本心无旁骛。
不着痕迹间,就引着胤佑往家长里短的方向发展。特别轻易的,让气氛从正式变成了轻松写意。
胤佑那声贤侄,都已经不仅仅是客套。话题也越发随意:“贤侄啊,你别怪七叔多事儿。就是好奇,大概很多人都跟叔一样好奇。”
“时下大婚都早,十五六十七八当爹的比比皆是。民籍又不用选秀,也不需等皇阿玛拴婚。一般不都十二三十三四开始相看,到十五六,十七八的时候走完六礼么?怎么你……”
“怎么微臣都已弱冠有余了,还未成家是吗?”
张若淞笑:“回王爷的话,微臣像您说的那个年纪,正意气风发地备考。扬言要考个少年进士给家族争光,自己争气。微臣祖父欢喜不已,严命任何人等不得搅扰微臣读书。十四岁得了举人,还是头名解元。”
“祖父、父亲欢喜之余,当然更加重视微臣学业。为防微臣耽于女色懈怠学习,微臣院中伺候的婢女都是别人家粗使的水准。哪儿还会急吼吼地,给订什么婚事呢?”
“后来祖父、祖母相继离世。倒也遗憾未见到重孙面儿,家母更是为了完成老人家的遗愿,频频催促。可……”张若淞微微垂眸,一脸羞赧:“可彼时,微臣已经认识了公主。便还未心生倾慕,也隐隐觉得,大丈夫娶妻当如是!”
“认识到自己心绪后,更看不上别的花花草草,只积极为心中妄念努力。”
“好在苍天眷顾,皇上不嫌弃微臣鄙薄,竟然真的同意将那么好的公主许配给了微臣,让臣不胜惶恐,感激涕零……”
好长好长一段的表忠心,听得胤佑头皮都发麻。
他才又感叹:“经过微臣持之以恒的恳求,皇上终于同意,来年公主生日前就为我们主持婚礼。”
“微臣知道后,叫个心花怒放,甫一回京,就冲到了祠堂给祖父祖母上香,告诉二老这个孙儿将要娶妻,张家香烟眼看着有继。”
“接着就到了王爷您门前,求您看着微臣真的老大不小,很该成婚的份上,加快点公主府建设。如此,微臣才能尽早给您上一杯姑爷茶啊!”
那一脸我能不能如时娶妻,张家香烟能不能尽快续上?我身后的弟弟们婚事会不会被耽搁,可全都在您身上了。
您啊,可千万通融通融,把这当个事儿办的表情看得胤佑无奈,连说了一串行行行。
当着他的面就直接将命令下达了下去,看的张若淞喜上眉梢,深深一礼:“微臣与公主,便多谢王爷了!”
成功套路到了胤佑后,风尘仆仆的小张大人也还是没回府沐浴更衣。而是转道儿,又去了雍亲王府。
拟用这一身征尘来侧面表达下自己的迫不及待。
想着让公主知道自己的心意之余,万一开心,再给他来个爱的亲亲……
结果事实证明,梦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充满了骨感。
雍亲王府倒是没有直接关门放狗,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他迎了进去。可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发现,不但有公主还有王妃,侧妃,更有公主的异母妹子。
生于康熙四十四年,如今喊九岁,实则七周多点的小姑娘还团团一片孩子气。甫一见面,就将两条眉拧成了毛毛虫,万分挑剔地看着他:“就是你要娶我姐,当我姐夫?”
还未等张若淞拱手,跟未来小姨子见个礼。
这源源不断的小挑剔就来了:“太白了,也瘦,没点子威武雄壮的劲头!忒不阳刚,比不上十叔。眉眼倒是漂亮,可十叔说了,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漂亮。就跟那鲜花似的,越娇艳,越招虫子!”
“九叔府上妾侍就不少,你不会比他还多吧?”
张若淞:!!!
乌拉那拉氏&李氏&宁楚格:!!!齐齐倒抽了口冷气,无限震惊地看着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破丫头:“穆图尓贺!你这破丫头,在胡吣什么?这是你个小丫头家家该说,能说的话么?”
穆图尔贺掐着小腰,眼睛瞪溜圆:“事关我和姐姐一辈子,我怎么就不能说两句了呢?”
“总得看看这个人到底如何,才能决定是要进宫去,求皇玛法换一个人选。还是将就将就认了他当姐夫,我再去他们府上尽量找个威武雄壮一点的,做我额驸啊!”
“你还说?”乌拉那拉氏怒,伸手拧上了她的耳朵:“都已经开蒙念书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越发五状,什么胡话都敢往外吣了?”
“来人,赶紧把她送去宋侧福晋那里,将她刚刚所说的那些疯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她,让她好生教教!”
自来受宠,从未受过这等待遇的穆图尔贺大急,挣扎着不肯走。
可她那点小力气,又怎么挣得脱那些膀大腰圆的婆子?最后也还是被哭喊着拉了下去!
连她最最疼爱亲近的姐姐都没能救得了她。
呃,宁楚格也没开口救。
不是不疼,不是不爱。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够疼够爱,她才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古人云,溺子如杀子。说得就是过度溺爱,容易对孩子成长起到毁灭般的害处。前些年她还小,不愿意与自己分开,不是惦记着让姐夫入赘,就想着姐妹同嫁兄弟的,倒也无伤大雅。
如今……
就很不合时宜。
以至于把哭闹不休的丫头拉下去后,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对着准女婿福了福身:“教导无方,让若淞见笑了。回头定然严加管教,还请你多担待些,切莫走露风声。免得影响了她的闺誉甚至以后婚嫁。”
这张若淞哪里敢受?
慌忙避过这一礼,认真拱手:“王妃这就折煞晚辈了,格格天真烂漫,与公主姐妹情深。诚是公主之福,也是晚辈之福。”
“童言稚语,晚辈并没有放在心上。横竖往后的日子长着,格格总会长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不阳刚不威武雄壮,不代表没有担当。长的好的,也未必花心,就会纳妾让妻子难过。”
他倒是宠辱不惊,可出了这么大个乌龙,乌拉那拉氏跟李氏,算是彻底站不住脚了。双双以准备膳食,茶水等名义出了花厅。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张若淞、宁楚格,还有许多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喘,当自己是块背景的丫头们。
宁楚格轻咳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穆图尔贺打小身体孱弱,是我一点一点的,用药膳把她调养过来的。”
“以至于她从小就很黏我,跟我比跟她生母宋侧福晋还要亲近一些。早年刚刚知道什么是嫁人的时候,还好生哭了一场。”
“更在皇玛法面前大胆请求过,求他老人家别派我去抚蒙,也别将我嫁出去。想法子让额驸入赘,或者找个家中有弟弟的额驸,以后姐妹变妯娌,此生都不分开。”
“事隔经年,我还当她已经忘了。再未曾想过,她居然还牢牢的记在心里,还……”
第一次见面,就对未来姐夫挑挑挑,恨不得换人大吉。
就,特别的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嫡额娘和额娘居然不仗义,只顾自己轻松。将解释个中原委的大锅,想也不想地甩到了她头上。
“没事的。”张若淞笑:“打从五十二年恩科殿试,微臣当殿表露心思后,诸般刁难,挑剔就从未停止过。”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不适应,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少年慕艾诚乃人之本能也。”
“一家有女还百家求,更何况公主处处优秀样样好?”
“微尘除了眼光好一点,敢于表露自己积极为自己争取一点,别的也没什么错。怎么就非得经受这么多留难?”
“时间长了,习惯了,自然也会思考,能明白其中关窍了。真的打心眼里,替公主开心,欢喜您能被这样万千宠爱着!”
这人……
这人居然这般脸厚,当着许多丫鬟的面说这般轻浮的话!!!
让宁楚格霞飞双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就算是真话,也别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呀!
张若淞瞧着心上人那面若桃花,说不尽粉红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心神一荡。特想长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
可瞧着如众星拱月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的婢女,再怎么渴望也不敢付出行动系列。
只迅速转移话题,说出自己为了能让公主府尽快完成所做出的积极努力。
宁楚格脸上越红,狠狠跺了一脚:“谁,谁关心这个呀?”
“皇玛法亲圣谕,七叔亲自督办,自,自然尽善尽美,哪,哪个让你显欠来着?行啦,刚回来,都还没歇歇腿。你不累,本公主还累呢!好凝碧,赶紧送客。”
“嗻!”凝碧屈膝:“张公子可听到了?公主怜惜您一路奔波呢,请吧!”
宁楚格:!!!
就很想用眼神杀死某个促狭丫头了。
偏某人眼笑眉飞,仿佛得了何方重宝似的。让她也不自觉跟着弯了唇角,连气都气不起来。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张某人后,宁楚格就急急去了宋侧福晋的院子。
毫不意外的,小丫头已经被收拾得双眼通红,神情萎靡,连哭声都开始沙哑。看到她来,就好像看到暗夜烛火。双眼立即灿亮了起来,可转瞬间,又重归于寂寂。很显然的,是想起来刚刚亲姐的‘见死不救’。
宁楚格笑着往她的小脑袋上rua了一把:“傻!还真生姐气,以为姐有了新人忘了你这亲妹?”
小姑娘气鼓鼓,给了她个难道不是的大白眼。
“当然不是!”宁楚格摇头,特别认真地凝视她:“是你这丫头长大了,不能再随便童言无忌啦!否则传扬出去,多影响名声?你也每天上课,娴熟规矩礼法的好格格,还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亏得嫡额娘慈爱,掌家也严谨。当时就做了部署,绝对不会走漏半点出去。凤举也保证,绝不会多嘴。否则被阿玛知道,我看你怎么哭!”
哈???
穆图尓贺瞪眼:和着她辛辛苦苦刁钻许久,都豁出去被额娘狠狠收拾一通,到头来都是白忙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