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可打疼了,要青了吧。”
厉云再次请罪:“又让祖母操心了,祖母放心,孙儿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大事面前,谁也没不过厉氏百年的基业去。”
厉云从老太太院中出来,揉揉眉心,硬着头皮去到如意阁,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得要把崔凤阁安抚好。
但厉云发现,他对此越来越没有耐心,比起以前在郡主面前演戏,跟崔凤阁的这场戏怎么就这么难演呢。只吃了晚饭,他就离开了,并不理会崔凤阁明显不想他走的心意。
他心里有事,惦念着黄凝的手。虽然他是故意的,为的是让她吃点苦头,因为当时黄凝那一副为了个丫环就要拼命、破釜沉舟的样子刺痛了厉云。
这人世间好像再没有让她留恋的人与事,那一瞬间,黄凝表露出的厌世让厉云非常不满,非常生气,所以,他下了狠劲,知道她怕疼,还是让她疼了。他就是要让她清醒一点,嘴上说得绝决,只能给自己身子找罪。
厉云还不信了,私狱里他见过多少嘴硬之人,可一旦让他们疼了,一个个地就开始知道舒服活着的好了。所以,他今天小小地给了黄凝点儿教训,希望她长记性。
当时在气头上,这会儿厉云回想,不知自己力道掌握得如何,所以还是要去看一看的。那么巧的一双手要是废了,也是可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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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阿诺把天兰拿来的药给郡主抹上。老太太只招了黄凝与安桃,阿诺没有跟去,回来想从天兰嘴里了解下情况,没想到,天兰装傻不理,拿了药人就找不见了。
阿诺憋着一口气,心里暗暗发誓,等有一天她如愿成了这里的主子,看天兰还敢不听她的。
从天兰那里得不到消息,阿诺自然想着从郡主这里打听。正好不见安桃回来,郡主的手还受了伤,她问一问也是正常的。
黄凝看她,此时手疼心里也不痛快,呛了她一句:“还用来问我,你主子不会告诉你。”
阿诺闻言,把姿态放得更低,“主子哪能事事都让我们知道,我问这个没别的意思,是真的关心郡主。”
这人怪会掩饰,如果不是黄凝发现了她的秘密,可能就算是知道她是厉云的人,也难对她产生恶感。但好在她发现了阿诺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窥到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明白,阿诺可不像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人心思深,藏得也深。比起天兰,更难对付,更要小心。
敛了情绪,黄凝语气缓了下来:“如意阁出事了,怀疑到了安桃身上,现把人带去调查了。”说着举起她的手,“至于这手,还能是谁的杰作。”
想到安桃临走前对她的那句,“我是替大人顶锅的”,黄凝感慨道:“你主子心思难测,人狠心冷,其实如果你还有别的选择,早日离了他才是上策。”
阿诺不这样觉得,她觉得真男人就该这样,成大事不拘小节,不狠得下心来,如何掌控人心玩弄权术。
别的不说,就说在私狱里当差的,哪一个不是狠角色。包括自己,如果不是心黑手狠,她也不能够在主子面前显露了出来,也许活都活不到今天。
就他们这样的一帮人却甘愿为主子做事,效忠于他,这可不是光靠仁善就能做到的。
她不忍别人这样嘲讽她的主子,阿诺反驳道:“主子是做大事的,怎可有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黄凝不欲与她多说,她一个爱慕厉云到了变态程度的人,又能指望她明白什么才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厉云到暖秋苑的时候,黄凝早已上好药歇下了。她怕碰到手,特意掸在外面,厉云看着那双手摆放得不自在的样子,又恨又气又怜。
他轻轻走近,小心拿起,还没等仔细查看,黄凝忽然被惊醒,一个人影在她面前,加之她睡懵了,动作有点大,一时碰疼了手。
“哎哟。”一声呼痛,两只手被她缩回,小心地放在身前可不敢再乱动。
“乱动什么,这爪子不想要了。”她的过激反应也吓了厉云一跳。
把灯烛挑亮,一时屋内不再昏暗,厉云问:“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黄凝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他来得正好,为着安桃,她还有事找他。
黄凝放软了话头,“只是想躺一躺,不知怎地就睡着了。大人吃饭了吗?”
看她并没有因为手的事跟他闹,也不现之前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厉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伤她有些重,有些过分。
他话头也软和了下来:“都几点了还没吃。手怎么样,还疼吗?”
黄凝:“有点,不过天兰的药很管用,这会儿好多了。”
她说着从床上下来,“大人,安桃不会有事吧?”
厉云知道这问题绕不过,她肯定会问,直接说道:“人都带离了厉府还能有什么事。”
这也就是说,安桃说的是对的,给崔凤阁下药的就是厉云,都说最毒妇人心,可这厉府,不,可着大未朝,最毒之人他厉云绝对能占一席。
黄凝不似安桃那样想不明白,她一下就明白了厉云为什么会给崔凤阁下药,离不开那点子权谋争斗罢了。权力面前她与崔凤阁都是工具,都是牺牲品。
对于厉云与崔凤阁的恩怨情仇,她并不感兴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借此机会把安桃从厉府彻底摘出去,上次没办到的事,这次机会来了。
“大人,有件事说了,你莫怪。”
她歪着头道,竟是难得的轻松随意的姿态,看到厉云眼中,很是得趣,他温言:“你说。”
黄凝:“我现在手变成了这样,那副腰封恐怕要晚工了,本来是想着借冬至送给大人的,现在怕是赶不上了。”
原来是这件事,厉云:“那有什么,你慢慢做,有的是时间。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我送大人腰封,大人打算送我什么呢,我可不可以自己要求一个?”
厉云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坐下后道:“说说看,你想求什么?”
“我想求安心。大人,您就答应了我,把安桃放出去吧。她从小被我宠坏了,不似秦嬷嬷与平梅稳重,她做事小孩子气,可能是从小运气就好,没受过什么波折。如果是以前,我能护住她的时候还好,但现在这情况,她着实给我惹祸不少。“
“我又放不下她,做不到不管她,不如远远地让她去了,善结了这段缘,也算是好事。从此,我也不用再为她费心,能更安心地过生活。”
黄凝凝视着厉云,“大人,可以成全我吗,我不想再经历今日之事,我也会累。”
厉云一时未言,脑中闪现黄凝早前为了那个丫环跟他叫板的样子,再见她现在摊着似残了一样的手,都是因为那个丫环才会如此。
于是厉云:“好,我准了。等这事平息了,就放她回家去,除此她与你,与厉府再无瓜葛。以后不可再见她,你可做得到?”
黄凝:“做得到,谢大人。”
黄凝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安桃的问题解决完,她才能考虑自己的问题。
厉云并没有走,宿在了暖秋苑,但他还算有点人性,为着她的手着想,并没有折腾她,难得的,两人合衣而眠。
如意阁最近一片惨淡,被人换药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厉云只道安桃都招了,他也查清楚了,是她自作主张与郡主并无关系,如今人也罚了,以后厉府乃至整个京都都不会再有这个人。
而对郡主治下不严的惩罚,就是禁足一个月,罚钱一个月。
这样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崔凤阁不服。令她更不服的是,大人只是禁了郡主的足,可他自己却是天天都往那边跑。还听说,好的伤药,补药源源不断地往那院送。哪里有惩罚的样子,倒像是做了好事有了功,奖赏不断呢。
崔凤阁借请安的机会,向老太太诉苦抱屈,可老太太也不现初时调查此事时的样子,颇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她也没受到实质的伤害,事情就此了结的态度。
崔凤阁这口气憋在心里,令她再也崩不住的是,就在暖秋苑的禁足快要解了时,大人竟然对她说,出了这样大的事,她与郡主恐见面尴尬,以后请安就不用同去了,她双日,郡主单日,两个人错开为好。
当时崔凤阁就不干了,难得地跟厉云闹了脾气,可惜拳头打在棉花上,厉云轻松化解,并不接招,好像她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他大度地不与她计较。
崔凤阁委屈得不行,跟太太提出要回娘家小住几日。厉夫人也是不明白,厉云与老太太为什么对伤害子嗣这样的大事不太上心,她虽左右不了那二位,但还是能理解崔凤阁的,所以,在她提出回娘家小住时,厉夫人答应了。
崔凤阁没有把自己人全部带走,只带了刘嬷嬷与浅珠回去,留下了八面玲珑的摇红,毕竟还是要有个精明人在她不在厉府的时候,替她了解府里的情况。
崔凤阁离府的第一天,药房不知情,不见人来取,就让药僮把药送了来,是摇红接的。
本来摇红没在意,随心把药放到了一边,可心下一动,她把药的盖子打开,舀了一勺出来闻了闻,与以前的药味道不同,再看颜色,性状,皆不同。回想那份被安桃换下的药,却是与崔凤阁日日所饮一模一样。
摇红虽不懂药,但她嗅觉灵敏,加之常识,助孕与绝子的药,这样大相径庭药性的东西,想要做到味道与性状完全一样恐怕是不能的。
这个念头一起,摇红楞住了。是啊,早前她怎么没想到呢。崔夫人随随便便就把她打发来了厉府,对自己如浮萍一样的命运,摇红并不介意,但她也没多积极。
就是这份不积极不上心,过一天算一天的人生态度,让她一时失算,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样想通后,后面的所有事就都通了,只是嘴上说着把安桃罚了,只是表面上罚了郡主。还有老太太,那么看重重孙,却在这事上也轻轻揭过,这些都指向了那个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换药,安桃只是个替罪羊。
崔凤阁不在,这药自然是没有人喝的,摇红倒着药,基本能确定,现在送来的药是没有问题的,都不用多此一举拿到外面去验。
崔府,崔凤阁哭得崔夫人心疼、心乱。
在听完所有人,包括刘嬷嬷与浅珠的叙述后,崔夫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厉家对待人脏并获害人者的态度。如果真是如此,那凤儿确实是受了大委屈。
不过,崔夫人还是不同意她回来住这事。
“在我这儿哭哭也就算了,今天还是回去吧。”
崔凤阁打着哭嗝,不同意:“我都已经跟我婆婆说好了,她答应了。连她都心疼我,您怎么还把我往外撵。”
崔夫人:“你想事不周全,无缘无故回娘家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再说,那府里不是还有郡主了嘛,你倒也心大,主动给人家腾地方是吧,人家巴不得呢。”
崔凤阁:“娘,那郡主都那样了,怎么还有余威?你不是跟我说,她不足为惧,黄家一倒,皇上太后也不会再把她放在眼里,我嫁过去不止能平起平坐,甚至会高过她去。”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模样呗。”崔夫人又马上找补道:“不过,那些都是没用的,最多五年八年,再好的殊色也白搭,只有管家权,只有嫡子才是能握在手里最实惠最有用的东西。”
“嫡什么子啊,我这都要让人害了去,房都没圆,那夫君就开始天天往那边跑了。还五年八年,五年八年能干多少事了,我一年都不能忍。”
崔夫人被她闹得头疼,拉了崔凤阁低声劝:“几年都不打紧,太傅以后的所有女人中,你最不用怕的就是她。”
崔凤阁止了闹,不明白:“为什么?”
崔夫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完了,别说出去,至少现在还没到时机。”说着凑得崔凤阁更近些道:“黄家倒了,里面有太傅大人的手笔。”
“这我知道啊,处理黄家后续事宜,确实是大人办的,郡主也知道的,这种事情您还当什么机密跟我这儿咬耳朵?”
“不是表面上看这么简单的,那些表面功夫都是做给世人看的,要不,那太傅大人在民间的口碑不就完了,为了自己能爬上去,陷害岳家,致人家破人亡,黄将军毕竟在民间还算有些威望,这事要是撕开了说,大傅大人未必能讨到便宜。”
崔凤阁眼睛瞪得圆圆,“您是说,是大人一手害了黄家,郡主与大人之间隔着家仇?”
崔夫人:“这是大事下牵扯出的小事,那些权啊谋的表面看跟后宅女子无关,但其实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你说,有一日,那郡主知道了自家覆灭的真相,还能勾着你那大人,一心生孩子吗。”
崔凤阁的天好像一下子就亮了,心里的阴霾也散了,她不再哀戚,手中像是握了尚方宝剑,底气十足,且等着日后怎么用了。
在娘家多吃了碗饭,不用崔夫人再说,自己就在饭后带着人回了厉府去。
回到厉府的崔凤阁一改往日的自哀与颓废,把厉夫人派到她手上的事由很是好好地做了一番,一副未来当家主母的样子。
厉夫人感慨崔家的家教,这回去一趟,人不仅没住下,还被说通了,回来后不再纠结别人害她之事,一心扑在家里的事务上,当真是大家出来的闺秀。
就连厉云到如意阁来,崔凤阁也不再跟他使小性子,甚至有几次,厉云在时,有下人请示府内公事,崔凤阁在处理完后,对厉云说:“冬至将近,诸事繁忙,太太让我学着管家,希望能帮到她。”
厉云没当事:“很好。你好好做。”
崔凤阁又说:“可,这些事都只交与了我一人,我倒是问了太太一句,但太太说得话更令我惶恐,她说,每代主母都只能有一个,只能有一人管事。我想着咱府上的情况特殊,不是还有妹妹吗。只这样让我一人接触管家之事,怕妹妹那里......”
厉云这才正眼看她,沉声道:“后宅的事,老太太与太太自会看着安排,你听她们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