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痒痒鼠
时间:2021-08-11 09:14:36

  吕柟认为,王守仁那样的完美人,天下压根就没有几个。
  山里的狮子一出生,就有出身、教育、体力智力心力的不同,人类也一样。
  学儒家,只学会精致利己,哪里记得“天下万民”的大道?
  学理学,只学会钓名沽誉的双标,哪里还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宽容?
  学心学,只学会躺在祖先的名头下,父辈留下来的土地租税上,可劲儿挥霍银子,天天泡在酒肉池林里,无视人间疾苦……,何来性灵之明?
  “圣人哀悯天下人,皇上是不出世的明君,大明人即将做到‘免饥荒’,甚至吃饱肚子,读书进学,这不是很好?哪里不够好?我知道大公子要天下人都开启智慧,如何可能?”
  皇上、文老先生……一大伙儿人,魏国公、南京的文人大家,一伙儿人,都围在亭子周围,都等徐景珩的回答。
  徐景珩的声音,清冷孤寒,仿若冬天里大雪中的梅花幽香。
  “徐某相信,‘人心富贵、人性繁华’。大明人,都很好,都很可爱。
  很多人说,人心莫测,人性自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认知,我们听不同的声音,容纳不同的声音。徐某个人的看法,人有体力智力心力的不同。但是,若在相同的环境下、教育下,这个‘不同’有多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虚空中,飘忽悠远、深邃不可见。
  “自古以来,圣人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体力智力心力相差无几。”
  诸位历经人事沧桑,还有这份公心,不就说明人性的好?所有忽视人本能中的复杂性,去说人心莫测、人性自私,都是耍流氓。
  和之前有人鼓吹秦始皇一样,利用百姓慕强的心理,辨别能力不高,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有人,听得愣住。
  大公子,对人心看得太透,叫人有一种灵魂chi裸裸地,站在朗朗乾坤下,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唯有皇上重重点小脑袋,默默地想:“兴王就是大流氓。兴王自己自私,就说天下人都自私,好像这么说,他就没有错儿一般。”
  “秦始皇杀人,他是皇帝,当然杀人,我要是皇帝,我也杀人。秦始皇修长城,应该,六国俘虏当然去出苦力……弱者就是活该,败者就是活该,这是大明人该有的想法吗?酷吏迫害百姓,也是应该?
  贪官贪赃枉法的时候,一句‘人都是自私的’,安慰自己。恶人损人利己的时候,一句‘人都是自私的’……理直气壮。导致老百姓也说‘人都是自私的,不怨贪官贪财,不怪恶人做恶事……’
  这些,提前获得利益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发明的病毒,于国于家,都是大害。却大行其道,是何原因?”
  他的眉眼安静,慢慢的声音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叫所有人听得心里一震。
  其他人呆呆的无法思考。
  自恋·皇上默默告诉自己:“朱载垣英明、朱载垣圣明。”
  徐景珩看一眼皇上,声音里有了一丝丝感情。
  “世人畏果、圣人畏因。吾等不是圣人,然吾等不能因为人性中的恶劣一面,就丝毫没有心里负担地不去行动。
  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你要认命,乖乖地当穷人,下等人,不要去反抗。
  站在士族的立场上,理所当然地抱着那份‘哀悯’,告诉天下人,这个天下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权利大过一切……一切都怪你出身不好,运气不好。”
  “天降惩罚,说一句‘悔不当初’。做恶事之前,沾沾自喜,甚至面对老百姓无力的反抗,优越感十足。
  徐某知道,大部分都不是大奸大恶,都是普通人。也知道大明的世家大族中,很多开明正直的人。开明正直,不是应该?一部分人犯事,官府不敢管,不去管,才是应该?”
  所有人都不吱声。
  这次很多人的丑事、恶事被揭发,受到惩罚,他们大多怪自己运气不好老天爷发怒了,不会去怪自己做了错事,更不会愧疚。
  人之初,性本善,也好;性本恶,也好。长大后的一切,大部分是因为环境和教育的影响。
  一些人发明一些说法,那是我族人,我族人再坏,我不帮我族人我帮你一个苦主?
  老百姓迷糊了,对啊,人都是自私的啊,你没错,是我愚笨。
  你一个当官的,秉公执法,不是应该的吗?一句“人性自私”,就成“徇私”应该?
  天下就是不公平的,谁叫你不会投胎?
  你穷,你被有钱人欺负,那就是活该。
  什么?你要反抗?
  忍吧,下辈子投个好胎。
  什么你不忍?找死活该。
  世界就是不公平,老天爷造人的时候,那就不是公平的。可是我们既然懂了,既然认知到了,那就不光是抱着那份“哀悯”自我安慰,自我满足。
  我们至少试一试,叫天下更多的人,开启智慧;要大部分的普通人,活在一个相对更公平的世界里。
  试都没试,一句“人心莫测,人性自私”,所有的强权,所有的不公平,都成了合情合理合法,最后来一声“哀悯”的叹息。
  孔圣人当年,试验一辈子才无力地放弃。
  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如何能不试一试,就喊失败?
  沉默。
  徐景珩的目光安静,他的眼睛里,始终看得见人心的好,人性的好。始终有一种沉沉的信任,相信这大明的人,天下的人。
  叫他们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可又不舍得移开,不甘心移开。
  吕柟坐在他的对面,感受最深,一颗心颤抖,一双手颤抖,用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
  徐景珩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地欢喜。
  大明人,世间的生灵,就是这么可爱,在烂泥里,也仰望星空。
  小厮担心大公子错过晚饭时间,又不吃东西,只站着着急不敢打扰。
  皇上一看,进来亭子,板着脸拉着徐景珩离开。
  二门里的小院子里的偏屋,一杯温热的牛奶,一份菜羹,摆在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碗碟也是精致。
  徐景珩慢慢地用饭。
  外院,众人眨巴眼睛,从刚刚的气氛里回神,迷迷糊糊地看着徐大公子的小厮:“大公子,今儿晚上,吃什么?”
  小厮奇怪:“牛奶、萝卜汤、菜羹。”
  众人忍不住嘴角抽抽。
  敢不敢用一碗饭啊?
  冬天不吃涮锅子吃这个?
  众人去看魏国公,魏国公的背影?
  众人去看吕柟,吕柟蓦然仰天大笑。
  !!!
  吕柟笑完,眼睛发亮,面孔发光。
  “诸位,如今大明环境变了,人不变又如何?以前的国王也吃陶罐煮豆子,现在平民吃什么?至少要现在的平民,也读书识字。至于吾等读书人的未来,吕某相信,吾等会找到自己的道路。”
  吕柟想通了。
  大多数人总是害怕面对坏的结果,他们什么也没做之前就想着,万一失败怎么办?可他们不知道,不行动,也是失败,因为你的心,先败了。
  孔子当年一开始一腔热血,晚年经历各种伤痛、挫折,放弃大同理想,退而求其次的,“次”。最低等级的一个理想社会,结果是,“求其下,必败。”
  可是两千年来的华夏人,上下求索,有多少人不甘于这份“失败”,一心要去改变?
  五马分尸又如何?商鞅、范仲淹、王安石……至少去尝试。
  如今的大明人既然有机会,至少要“求其上,求其中”!
  文人们上下求索大明的新文化,基于大明的实际情况,抛开书本教义,和当年的圣人们一样,在后代不活在祖先荣耀里的情况下,在“亲友血统”不再应该庇佑一切的情况下。
  大明作坊加多,一部分人离开家族,组成新生活方式的情况下……从尧舜禹,从春秋战国开始,探寻大明的未来文化。
  大明的老百姓奇怪这些文人的动静,总觉得怪怪的。文人们只笑——他们作为读书人,高高在上脱离人群太久,脚步踏在土地上的感受,真好。
  冬天过去,腊月来临,皇上在南京过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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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皇上对南京文人的变化很欣赏,就是烦恼人都来围堵徐景珩。腊月里祭祀多,干脆搬回来皇宫。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腊月里,各地方市面骤现繁荣,南京更是。
  因为这是一年内的特有市场,大明人叫腊月市。先是卖腊肉、粥果的,为“腊八”做准备,核桃、枣、柿饼、栗子、乾菱角米等等,鸡鸭鱼肉,大佛花等等。
  过了初十,开始卖卫画门神、挂千、金银箔、烧纸、天地百分等等。
  糖瓜、江米竹节糕、芝麻橘、松柏枝、窗户眼……货物齐全,琳琅满目,价格也相对的涨高,民间谚语“腊月水土贵三分”,于皇家也一样。
  张佐等等宫人,每年都是提前准备好各色物事儿。
  皇家和各家各户一样,祭拜列祖列宗、五位家神——门、户、天窗、灶、行。虔诚奉上各式祭品,答谢祖宗与家神的保佑恩赐,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合家康宁。
  各家各户送礼你来我往,皇上更是要发赏赐。
  比如腊月节,腊月节前一天,提前发放熬粥用的米。
  腊月节这天一大早,膳房用一个能容纳数石米罕见的大锅,熬好粥,皇上先供在先祖面前、门窗、圆树、井灶之上,再特派大臣前往各个大臣家里。
  这一天,民间除了互送腊八粥,还送自家腌制的“激白菜”,再有各家于这天腌制“腊八蒜”——剥蒜浸入醋中,到年三十吃饺子时食用,醋香蒜碧,别具风格。
  皇上因为徐景珩饮食风格的影响,尽管喜欢民间吃食,对此也还是不折腾。
  南京人、江南人,也都尽可能地给皇上送礼,比如谁的书法好对联写得好,谁的糕点酱菜做得好……
  魏国公夫人送来自家暖房里培养的“薰花”,大朵大朵的牡丹,红黄相间,大气艳丽,长势喜人,更有自家菜园子出的青韭、蒜黄、冬葱等等鲜嫩蔬菜。
  皇上,露出半嘴牙齿,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地笑。
  徐景珩摸摸皇上的小脑袋,小小的无奈。
  魏国公府东面的菜园子,也就是章怀秀记忆里的“白鹭洲公园”原址,靠着东面皇城城墙和秦淮河,山水草木茂盛。虽然是菜圃,溪流曲折,塔影山光,垂杨春媚,芦花秋飞……颇有幽趣。
  更有魏国公幼弟早年在西侧修建的小草堂……四方奇石于堂后,叠山凿渠,引水间山曲中建亭阁,环杂山上,下通以竹径,其幽邃,为金陵池馆胜处也。
  十年前魏国公拆自己门前小园子的时候,要一起拆,一家人护着只给拆一半儿,魏国公考虑这是在自家里,当下训斥幼弟一顿,收走一应锦绣辉煌之物,如今真有几分草堂意境,更有山肴野蔌,白鹭鸟飞飞……
  皇上去看过一次后,对于魏国公府在南京的府邸之大,那是记忆深刻。
  “为什么当年仁孝皇后,要将位于中山王府东面靠城墙的一片土地,赐给徐家做蔬圃?”皇上小小的好奇。
  徐景珩回忆:“仁孝皇后,是徐家长女,一直最是照顾弟弟妹妹,特别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缺衣少食……
  永乐皇帝登基后,徐家长房拒绝接受册封,打算回去老家种地。仁孝皇后说,她如今天天吃宫宴,也怀念以前的野菜团子,就赐了一个菜园子。”
  皇上大约明白,徐皇后夹在永乐皇帝和娘家中间,左右为难,干脆做出自己的态度。
  皇上正思考的时候,太~祖皇帝冒出来,大大的不乐意:“谁说我亏待徐家?那徐家的府邸,在整个南京哪家比得过?”
  皇上点小脑袋,太~祖皇帝对魏国公府各种限制,在地盘大小上,那是真大方。
  章怀秀记忆里的瞻园,乃是魏国公府的马厩原址。当然那也不是皇上理解的马厩,在魏国公府西边,出门就是十里秦淮河,大约三十亩地,里面有练武场、跑马场、魏国公父子收藏的爱马……
  魏国公府的府邸也很大,坐北朝南的一条巷子,前面园子拆了是池塘和草地。外面看着很破,里面的墙面也古旧。
  规模大,标椎的南京大家建筑,严谨庄重,老幼尊卑等级分明,一看就是儒家最讲究的“仁义礼信”、德义持正之家。
  后面是大片留出的道路,太~祖皇帝的旧邸。东西两个大牌坊,东面是菜园子,西面是马厩。没有其他勋贵大臣家的车马名流络绎不绝,也没有刻意显示什么,文人士族平头百姓随意往来门口。
  皇上想起章怀秀记忆里,魏国公府就是在魏国公世子,徐景瑛这一代开始大肆修建园林。
  几代下去,不光把马厩和菜园子都修的那个好,名副其实的人称江南第一园,其他地方的园子更是百花齐放。
  然后,大明亡了,都被新朝廷一呼隆充公。
  皇上眼睛一眨,有了主意。
  “徐景珩,目前徐家还有哪些园子、院子?”
  “一座府邸,包括马厩和菜园子。南城墙的养老院子、汤山一个温泉庄子、郊外一座避暑园子。其他的支系……”
  他轻轻叹气,“一代代的支系分出去后,因为没有朝廷规矩的限制,也没有地域限制,有的回去老家,有的四散在大明各地方……”
  皇上明白,就好比大部分的宗室藩王,大部分都过得,比他这个皇帝轻松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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