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做助理时还战战兢兢地,现在倒也懒得去猜了。
“那我走了。”
陆律师伸出去的手还没落下,苏曼便一个背影潇潇洒洒。
一回到部门,苏曼便感受到了来自几道不同于往常的视线,之前在办公室,她相当于一个每天存在只为了端茶倒水,整理卷宗,今天突然收到注视,苏曼站在门口,又望了望部门的牌子。
“没走错呀。”
“进来进来。”坐在最外面的庞律师,挥着手里的报纸喊她进来。
“小苏,今天不错呀,我听说沈樱那脸都快被你气绿了。”
苏曼啊了一声,难道老律师对她另眼相待,难道不是因为她今天在会议上表现的很好吗?
赵律师关上门,立刻开始大喇叭起来:“早就看那沈樱不顺眼,仗着老杨让她做执行合伙人,可没少狗仗人势。”
苏曼没想到他们部门居然对沈樱意见那么大,一时不知道话从何接起。
庞律师在旁边:“小苏,你来的晚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个部门能存活下来,我们这帮老律师还能在君衡做这点案子,可“多亏”这沈樱。”
苏曼坐回位置上,倒好水,做出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原来法援部门在君衡所处于养老机构的存在,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
杨所当初下决心启用陆执寅、沈樱他们年轻一辈做律所转型,遭到了老庞律师他们这群人的强烈反对,作为一个本本分分的传统型律所,向一个靠营销,靠打广告,靠代理争议案件出名,这在老庞律师他们来看,是一件非常出格的事情。
可以说,整个律师行业都没有人有过这种尝试,最重要的是,这有违他们这群人创建律所时的初衷。
争议之下,一方面陆执寅提出一个赌注。
以一年的时间为限,他和沈樱的营销组和老庞律师他们传统律师组,比赛创收。
一年后,由哪种模式创收高来决定君衡之后的发展方向。
苏曼第一次听说陆执寅以前的事情,忍不住追问下面:“然后呢。”
谁赢了?
说到谁赢了,赵律师刚才脸上激愤的神色,露出几分不自然。
“当然是陆执寅那小子了,不然咱们所现在也不会这样。”
听到说最后陆执寅赢了,苏曼一点也不意外,眼睛透出笑意,嘴上却可惜道:“咱们整个部门加起来的业务量都没赢过他吗?”
“输了就是输了,不提这个 。”
输了以后,老庞律师他们愿赌服输,也就不再争执律所转型的事情了。
谁知道沈樱却不依不饶,“既然愿赌服输,那各位律师就离开君衡所吧。”
老庞律师几个傻眼了,一开始说打赌,可没说赌输了就要离职,争执就这么起来了。
最后是杨所出面,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律所继续转型,将老庞律师他们这群人重新安排一个部门,就是现在的法援部门。
苏曼听完这些往事,脑海里好像已经浮现了当初陆执寅一人,对战一群看不起这个他初出茅庐的。
那过程想必是很辛苦,很艰难。
但是她从未听陆执寅说起过,即使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
——
晚上下班,按计划她要去医院找刘童,苏曼没吃完晚饭便过去了。
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库。刚走到车边,还没摁钥匙,便听旁边两声鸣笛,她下意识的转身,才注意到有辆保时捷停在她车后面。
保时捷车窗缓缓下降,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掌压着车玻璃最先映入眼帘,随后是半个手臂搭出来。
苏曼认出是陆执寅,轻声叫了一句:“陆律师?”
望着她的陆执寅终于说话了,“过来,上车。”
苏曼:“我有事,去医院。”
“我知道,送你过去。”
苏曼挥手:“不用,我有车。”
陆执寅没再隔着车说话,径直从车内下来,苏曼望着他越走越近,站在原地。
“你不是去医院调查刘童的案子?我送你过去。”陆执寅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于是苏曼又把刚才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不用,我有车。”
陆执寅眼神瞥了一眼:“省人民医院不好停车,你开车过去不方便。”
苏曼心想,我开车过去不好停车,难道你开车过去就好停了?
下一秒,陆执寅手插在西装的口袋里,用一种从容的姿态的告诉她:“我和省人民医院合作过,现在还是他们的法律顾问。”
苏曼一听,转手收回自己的钥匙,然后推着陆执寅转身:“知道了,上车吧。”
车内,苏曼看了眼车内的装饰,虽然同样是保时捷,但不是之前的那辆。
“你之前那辆保时捷呢?”
“送去保养了。”
虽然知道陆执寅很有钱,但苏曼还是有小小的震惊。
似乎是看出她的想法,陆执寅望了眼后视镜,“这不是我车。”
苏曼心里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然也太吓人了,车送去保养就再买一辆,这是苏曼这种小律师想都不敢想的。
“这车的主人,把我的奔驰开走了,这几天我先开他的车。”
苏曼:“......”
他这个解释,有什么意义?
还不是证明他很有钱?
苏曼并不想跟这个有钱人多说什么,拿起手机,开始刷信息。
她加了一个群,里面大多都是蜗居中介公司的租客,苏曼是被刘童邀请进去的,时不时的会回答里面人一些法律问题。
经过两天的深入了解,这时远比苏曼一开始想的要复杂很多。
蜗居暴雷后,房东收不到钱开始赶人,租客给过中介公司钱了又坚决不搬走,所以群里已经有好起纠纷都升级为打架斗殴。
苏曼一边觉得头痛,但一边还是要不停地回复信息。
虽然一边坐车一边回信息是常态,但发信息久了,苏曼还是觉得有一阵不适。
陆执寅的车开的平而稳,即使这样她还是感到头晕,她放下手机,轻轻地倚在后背椅上。
“怎么了?”
“没事。”
陆执寅没再说什么,只是只是车速比比刚才似乎更慢了些。
苏曼本想靠一靠,没想到这一靠,却一觉睡到了目的地。
陆执寅的车停在一处角落里,地下停车场的灯昏暗,角落更是没什么光亮,所以苏曼一睁眼时,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醒了?”
听到陆执寅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寻声望过去,发现陆执寅也在侧着身子,盯着她看。
保时捷驾驶座和副驾之间本隔着距离很远,苏曼却不知道陆执寅为何靠得这么近。
又或许,他在做其他什么动作时,自己悠悠转醒了。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不知闪现什么画面,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陆执寅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表情一愣,随后恼怒起来。
声音算很生气,但苏曼也隐隐听出来:“你以为我干了什么!”
这句话绝对不死疑问句,所以苏曼觉得自己要是回答他,就真做实了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了。
“我.....我就摸摸,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陆执寅不信,声音存疑:“真的?”
幸好现在光线暗,不然苏曼脸上的红晕绝对能证明陆执寅猜的是对的,她清了清嗓子,反客为主,“不然呢,你干什么了。”
陆执寅没说话,上半身没动,也没回正到座椅上。
就在苏曼以为他没有动作时,只听到咔嚓一声,安全带的搭扣被解开了。
苏曼嗅到一丝不对劲,昏暗的车内,耳朵成为唯一捕捉异常的感官,苏曼下意识地便循着发声的地方望过去。
陆执寅的袖扣上有一颗蓝宝石,光泽幽蓝深邃,却成为这狭小空间里唯一的亮。
“刚才我确实是想做点什么。”伴随着蓝宝石的幽暗,陆执寅的这句话,响在她的耳边。
苏曼本能的觉得,不要回应陆执寅这个话题,此刻空间的暧昧气氛,恐怕稍微有点摩擦,便会刺啦着火。
但偏偏,她仿佛像是被上了发条的钟摆,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话,问出了下一句。
“你想做什么?”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口舌发干,发紧,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怕是想把这条不听话的舌头给呸出去。
心里说不上是期待还是什么,当陆执寅靠过来时,苏曼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以至于整个人,从车椅上滑下去一半。
不过,车大有车大的好处,这么大的空间,给足了陆执寅发挥的余地。
下一秒,苏曼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随即,她就被拦腰,重新提了上来。
苏曼知道,对陆执寅来说,欲擒故纵这一套,在他面前都是小把戏。
于是她直接开口,“我不是欲擒故纵。”
陆执寅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腰上,闻言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是真的想逃。”这句话是真情实意,陆执寅的靠近让她很不适,接受一个男人越过安全距离,接近自己。
这本身对苏曼来说,就是人生第一次。
何况陆执寅的侵略性,直接忽视了让苏曼适应的这个过程。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陆执寅的哪个笑点,总之,跟苏曼全身僵硬相对比,陆执寅则是一声轻快的笑。
“好,不勉强你。”
苏曼松了口气,没想到下一秒,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很轻很轻。
“???”
“你不是说不勉强吗?”
这个吻轻得很,苏曼的神经还没开始调动,它就已经结束了。
怎么说呢,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陆执寅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我确实没有勉强,要知道我刚开始想要勉强的并不是那个地方。”
苏曼内心:好家伙。敢情勉强还是不勉强的地方都是他说了算?
——
到病房时,里面有个人。苏曼敲门进去,背对着她的那人也正好转过身。
四目相对,那人眼前一亮:“哎——居然又见面了。”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满眼不可置信道,“刘童说的律师,不会是你吧?”
苏曼脸上的表情随着对面人的话,稍有变化从开始的迷茫逐渐明白起来。
她试探问:“金毛?”
“没错,是我的狗。”
苏曼这下也确定了,眼前这个青年人是那天在你湖边救人时,那只大金毛的主人。
“还没自我介绍——”
“认识?”
两边话同时响起,苏曼下意识地回头,对陆执寅道:“嗯,记得我跟你说,上次在河边救人时,幸好一个金毛主人拉我一把,就是他。”
陆执寅颔首,随后器宇轩昂的上前一步,“陆执寅。”
听到陆执寅的名字,对面人的视线完完全全从苏曼的身上移开,露出大大的笑容:“您好,我叫陈彦松,江城晚报记者,久仰陆律师大名!”
原来刘童在律所跳楼那一出,现在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陈彦松是社会生活栏目组的,第一时间接到人物过来采访。
“你们采访完了?”
陈彦松点头:“结束了。”
苏曼看向病床上刘童,他脸色并不是很好,轻声问:“还有力气吗?要不我明天过来。”
刘童虽然虚弱,但还是点点头:“可以,你问吧。”
苏曼打开电脑,将事先准备好的谈话笔录调出来,打开录音笔:“那我就开始了。”
——
等到苏曼问完,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执寅已经在一旁打开电脑开始办公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的,医院。
她感叹陆执寅真实时时刻刻,无时无刻不在赚钱。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50章 陆执寅空白而又暗沌的六年
从医院出来, 陈彦松背着镜头包,一路跟着他们。
他是学新闻专业出身的,刚毕业没多久, 采访时跟刘童非常有共鸣,对着坑害人的蜗居公司替受害者打抱不平。
回来的路上,他跟苏曼聊起他家的金毛。
“你猜我们家金毛叫什么名字?”
苏曼好奇问:“叫什么?”
“露娜。”
苏曼想起那只金毛的体积, 笑着说:“名字挺妖娆呀。”
陈彦松:“她能听懂自己名字,下次你来找她玩, 叫她名字试试。”
苏曼点点头。
陈彦松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苏曼。”陆执寅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陈彦松眼神收敛,望了眼走向陆执寅的苏曼, 欲言又止。
三人一前一后, 没有再说话,一直走到地下停车场, 陈彦松推了推眼镜, 又叫住了苏曼:“苏律师。”
苏曼回头,“怎么啦?”
陈彦松站在自己的车前,朝她挥挥手:“再见。”
苏曼笑笑也朝他挥手。
两个男人隔空对望一眼, 陆执寅没有表情的颔首, 陈彦松也轻松地笑了下。
望着苏曼走上陆执寅的车,陈彦松默默地收回了眼神。
他遇到了一个人,但好像认识的太晚了。
苏曼回到车上, 一阵饥饿感袭来,胃拼命地叫嚣。
她低头,快八点半,看了眼陆执寅, 他好像也还没吃饭,一下班就送她过来了。
“一起去吃饭?”苏曼还在想着怎么开口, 就听陆执寅抛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