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夫执业手册/玫瑰枪——凤久安
时间:2021-08-12 09:39:15

  乔乔想,她的林吾野像樽薄皮玻璃,总要有人仔细捧着他护着他,不要让他摔在地上,不要让他碎掉。
  乔乔垂下的双手握成了拳。
  作者有话说:
  “救命,我男人太惨了,我要护着他!”
  乔总觉醒60%……
  (没想到我女主身高能被屏蔽)
 
 
第5章 
  追悼会结束后的几天时间,柳临风一直待在琴行,把自己关在房间枯坐,送去的饭也没怎么动。
  之后的文件手续,包括一些媒体的跟踪采访,是林吾野在奔波办理。
  乔乔想跟在他身边帮忙,林吾野摇头说不行,知道乔乔不会听自己的话,他把家里的钥匙他给了乔乔。
  “我爸爸可能随时都会回来,他没带钥匙,你留在家,他回来了还有人能帮他开门。”
  乔乔只好妥协,把自家的门打开,垂下门帘,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摇着扇子驱赶着蚊子等柳叔叔。
  林吾野的姨妈来了,带着她家那个黑小子一起。那小子把自己的刘海儿新染了一撮黄,拎着一只烧鸡当篮球转。
  二楼自然没人应。
  乔乔也不想搭理他们,就藏在门帘后面,隔着帘子听动静。
  “又没人!”姨妈生气,“家里俩男人跟废了一样,这都几天了,家里亲戚都催着赶紧把事办了,结果这倒好,打电话没人接,来了也没人理!”
  她站在门口拨了好几通电话,脾气逐渐暴躁起来。
  那个黑小子就在楼梯口上上下下玩台阶,欣赏自己新买的白球鞋。
  “喂,林吾野?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姨妈的声音在楼道里扩大了好几倍,刺耳尖锐,“怎么办赶紧说,外婆也不好催你,只好姨妈来催了,家里酒席总要摆几桌,烟啊酒啊什么的你总要拿个主意,不能全扔给你姨夫,还有,你跟你爸起码不得来一个?”
  乔乔站了起来,心里嘀咕,毛病,办你大爷的酒席!他妈妈没了,你们还惦记着吃!
  “什么不摆?!红事白事都是事,只要是事就要摆酒席,一次性把事办了!”
  林吾野挂了电话。
  姨妈捏着手机骂了起来:“这小兔崽子,没家教!十八了连个人情世故都不懂,谁家死了人不得摆几桌知会亲戚一声?这叫人情往来!真是气死我了,气的我头疼,要不是亲的,我也不想管这破事!”
  姨妈又打了个电话,林吾野没接。
  林姨妈声音更刺耳了,又气又委屈:“要不是为了我妈,谁愿意在这出力不讨好呢!他家俩大男人不操心,全让我那八十岁老母亲操心……”
  “妈,那回去呗。”黑小子说。
  林姨妈踩着高跟鞋哒哒下楼,见儿子提着烧鸡蹦台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给他们买的,人没在家,你不会把东西放门口?”
  “万一丢了怎么办?”黑小子说。
  林姨妈差点背过气去:“这是公安局的家属院,谁会到这地方偷一只鸡?!”
  “万一呢!”黑小子说。
  林姨妈突然撩开塔乔乔家的门帘,恰巧跟她大眼对小眼,彼此都尴尬了一秒。
  “诶?你是他邻居啊……”林姨妈眼熟了乔乔,“我给楼上的林哥哥带了点吃的,先放你这里啊乖。”
  黑小子眼珠又不动了,盯着乔乔看,被妈妈瞪了一眼,这才腼腆地放下烧鸡,一句话不说跑了,走出楼道才敢小步跳几下,瞥了眼旁边的倒车镜,摸了摸刘海儿。
  等那母子俩走了,乔乔摸出二楼的钥匙,开了门,把热乎乎的烧鸡放到了厨房。
  柳叔叔买的鱼浮在盆子里,好大一条草鱼,肚皮翻出了水面,鱼眼无光。
  鱼死了,死掉的味道拘在水盆里,走近了才能闻到死亡的气味。
  乔乔蹲在水盆旁,面无表情捞出鱼,把它塞进了垃圾袋,扎好了袋口,又把盆里的水倒掉,用脚尖踢进了橱柜下的缝隙。
  想了想,她撕了个鸡腿,切成丝,放进盘子里,盖上罩子。又把地扫了,洗涮拖布。
  林吾野回来了。
  乔乔关上水龙头,取了双筷子塞给他,端着那盘鸡肉丝让他吃。
  林吾野无法拒绝她,沉默着吃完了,默默接过拖布,接着洗涮。
  乔乔问他:“都公证好了吗?林阿姨的烈士申请材料顺利交上去了吗?”
  林吾野点了点头,捂着嘴皱起了眉,趴在马桶边吐了。
  乔乔轻拍着他的背,说道:“要沾点油腥,吐过就能正常吃饭了。”
  林吾野满脸泪水,接过乔乔递来的水漱了口。
  “你中午吃饭了吗?”他问,声音依然温柔。
  “没呢。”
  林吾野系上围裙起锅下面。
  “葱油小面行吗?”他问。
  “行的!”
  “嗯,你出去吧,厨房热。”林吾野熟练地洗了菜,等面煮好,泡在了冰块水中。
  他给乔乔盛了一碗,剩下的装在饭盒里给爸爸送。
  “柳叔叔吃东西了吗?”
  “多少吃了点。”
  乔乔狼吞虎咽扒拉完,放下筷子追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送。”
  “太晒了,你回家吧。”林吾野蹙眉。
  “我涂了防晒。”乔乔紧跟着他。
  琴行离家不远不近,公交车不到一站,自行车三四分钟,最好的通行方式就是步行,也就十二三分钟的路程。
  林吾野拉着乔乔走在一个又一个的树荫下,树荫像个保护罩,太阳把剩余的一切晒得发软,脚踩在烘软的地面上也绵软无力。
  乔乔偷偷看向林吾野,这几日或许是清瘦了,或许是又长个子了,乔乔看他的角度和以前有了细微的差别,他的眉眼从这个角度看没往日的清澈秀美,而是郁郁的,眉骨和眼睛下有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些天他四处奔波,皮肤像是快晒透了,薄得只剩下一层,里面却也透不出血色来,白得像正午时分的孤魂野鬼,无人拽着就能原地散了似的。
  乔乔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像牵住了风筝的线,把他扯回了人间。
  林吾野猛地一怔,稍显惊讶地回看了一眼,而后别过脸去,手轻轻调整了姿势,裹住了她的手指。
  琴行的卷帘门半拉着,里面的玻璃门把手上挂着未营业的牌子。
  林吾野把卷帘门推高,拉开门让乔乔先进。
  琴行有两层,一楼挂的是小提琴吉他之类的弦乐器和一个接待小前台,二楼是钢琴练习房。
  本来暑假该是琴行的旺季,但因为林吾野母亲的去世,歇业了。家长们前几日派了个代表,来琴行送了花,林吾野向他们解释了父亲状态不好,最早要月底才能正常上课,家长们通情达理,自然是理解且配合。
  林吾野爸爸这些天就把自己关在二楼的琴房,不弹琴也不说话,林吾野每次给他送饭,都见他静悄悄坐着,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柳叔叔。”乔乔不知道他在哪间琴房,上楼后在走廊叫了一声。
  林吾野提着饭盒,抬手指了指最里面没窗户的那间。
  乔乔轻轻敲了敲门,林吾野轻声说:“没事,我来吧。”
  他的手臂越过乔乔,直接推开了门:“爸,吃饭……”
  柳临风就倒在门口,手抓着心脏,早没了呼吸。
  “叔叔!”
  “爸!”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走。
  急救的医生告诉林吾野,他父亲已经死亡一个小时左右了,死因是心源性猝死。
  乔乔站在妈妈的办公室,背靠着墙,哭得不能自已。
  乔乔妈妈手里团着一张纸巾,揉的皱巴巴的,给自己擦完泪又给乔乔擦。
  “乔乔,人太伤心了就会这样,柳叔叔就是太伤心了……”
  “那吾野哥哥怎么办?”乔乔哭得喘不过来气,她整个前胸有种撕裂般的疼,疼得像灌了铅,坠了铁,压着她的心,又撕扯着她的心。
  她尚且这么疼,林吾野呢?
  乔乔妈妈把乔乔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轻声叹息着林吾野:“命苦啊……”
  林吾野回家了,那晚又下了场大雨,雨的凉意冲散了大地的夏暖,空气打凉了乔乔的鼻尖。
  她拿着钥匙开了二楼的门,林吾野躺在沙发上,睁着眼望着墙壁上的全家福。
  乔乔摸了摸他的额头,推了推他,到厨房熬上粥,举着一根白萝卜站在沙发旁问他:“吃凉拌萝卜丝吗?”
  林吾野坐起来,缓了会儿,他进了厨房,给乔乔做饭。
  乔乔就站在他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林吾野。”她忽然连名带姓的叫他,“说话吧,不管是什么,都跟我说吧,不要憋在心里。”
  林吾野摇了摇头。
  他炒了道菜,盛好汤,打开风扇吹着,重新坐回桌边,一点点挫萝卜丝。
  乔乔坐到了对面,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林吾野。
  “我如果陪他说说话……片刻不离身的照顾着他就好了……”林吾野说。
  乔乔松了口气,只要林吾野愿意开口就好。
  “妈妈刚走那晚,他跟我说过,他说他心痛得像被撕碎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林吾野淡淡道,“他说他的命是从遇到我妈时才有的,说对我很愧疚,因为他更爱妈妈……”
  “我应该……多关心他才对。”林吾野擦了眼泪,“可我没有。我那些天……我那些天其实在心里埋怨过他,好多东西需要处理,外婆催不动他,天天催我,我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乔乔默默听他发泄。
  他闭上眼,一行泪掉下来,自嘲又悲伤道:“又一次,程序我都熟悉了,这次会办得很快。他们之间没差多久,妈妈兴许连奈何桥都还没过,也好,这样看见了爸爸,就还认识他……”
  “乔乔……这是真的吗?”他哭出了声,“我好希望是做了一场梦……他们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他们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
  乔乔拉住了他的手。
  “吾野。”乔乔说,“我们一起长大的吾野,你还有我。”
  “我不会走。”
  林吾野的双手紧紧抓着她,额头贴在她的手上,无声落泪。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以后就不虐了(林吾野:你最好是!)
 
 
第6章 
  林姨妈又来了。
  她这次抱着林吾野哭了起来,九分的真情实感:“我的儿啊,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外婆没来,因为外婆病了,来不了。
  林姨妈说:“就算来往得不多,但到底是血脉相连,你外婆难过的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一想起你就哭。”
  她又问:“你打算怎么办?你爸爸这事怎么办?”
  不等林吾野开口,林姨妈又说:“你妈跟你提过吗?你爸那边的人。”
  林吾野摇头:“从没来往过,住哪叫什么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是这样的,我们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林姨妈道,“再怎么说,你爸也是他亲儿子,你是他亲孙子,生死是大事,儿子没了,按照礼数,咱也应该跟人家说一声。”
  她翻出来个本:“这是你外婆找出来的,你想想,外婆当年再怎么说也是嫁闺女,怎么可能不打听打听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
  本子上写着人名地址,以及一个固定电话。
  “做了点狗屁生意,有家底。”林姨妈说,“你也别嫌弃姨妈现实,你爸妈走得急,你虽然十八了,法律上是成年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远的成家立业不说,咱先说近的,你上大学,学费或许有政策有着落,但生活费,你平时的花销这都是个事,你没收入,万一读大学时生了病,那钱怎么办?这个时候也别脸皮薄,去找吧,到底是亲的,你把事如实说了,他们那种人家指头缝里掉出来点,就够你念到大学毕业了。”
  林吾野不要,林姨妈通过这几天的打交道,早就知道他什么样的人,林吾野虽然是个好脾气,但性格却很拗,按她的话说,就是这孩子做人不太活泛。
  林姨妈就把这页纸撕了,放在了桌子上,关门走了。
  乔乔拿过这页纸,看也没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林吾野沉思了好久,弯下腰重新捡回纸团,抻平了,默然无语地看着。
  乔乔就问:“去吗?”
  林吾野点了点头。
  乔乔没问他在哪,回家取了身份证就跟着他出了门。
  林吾野走着走着,牵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上了公交车。酷暑蒸烤着这辆轰鸣的旧公交,两个人坐在最后靠窗的双人位置,林吾野头靠在车窗上,窗户烫着他,有些疼,他闭上眼,这点疼痛反而让他有了活着的实感。
  乔乔解开缠绕的耳机线,分给他了一只耳机。
  耳机里的歌,是绿日乐队的那首《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like my fathers come to pass,seven years has gone so fast,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乔乔看着林吾野,看他睫毛上慢慢挂泪,安安静静地悲。乔乔就靠在他肩膀上,把纸巾剥开一层,用薄薄的一层去轻轻擦干他湿润的睫毛。
  他们出了省,到了一个陌生的省会城市,林吾野拦了辆出租,报的却不是那纸条上的地址,而是郊区的公墓。
  乔乔没觉得奇怪,她一句不问,完全跟着林吾野。
  到了公墓,林吾野就在东边的一块区域挨个找。半个小时后,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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