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殷帝与她过于亲密的谣言四起,更是让清平公主坚定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二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最初她并未怀疑阮昔的身份,只是想调查下她老家的情况,看看可有什么把柄,能够被自己的女儿拿捏。
没想到查着查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自从阮喜最后一次离家之后,阮家的那个双生妹妹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后来有远嫁的传闻,但地方册上的记载,却是阮昔专门找人伪造的。
欲盖弥彰,必定有大阴谋。
清平公主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恰逢殷帝南巡,尚景留有的耳目不多,便给了她派人大肆调查的机会。
在得知阮昔曾在城外立了坟后,清平公主立刻让人专注此事的因果。
那在娴妃宫中找到的尸体中,有一具身份无人认领。
挖出后,找专人验过尸,才发现虽然面容早已腐烂,但骨骼的发育程度,与阮喜一模一样。
而且,他也是个太监。
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再加上殷帝对阮昔那种不同寻常的照顾,让清平公主有个大胆的猜想。
毕竟根据宫中很多人的证词,自从阮昔在宫宴上训虎有功后,整个人都大变。
不管是性情还是习惯,都跟以往有很大的区别。
只不过冒名顶替别人入宫这种事太过荒谬,所以众人才没有发现而已。
其实今日找来的阮家街坊,并不能百分百确认阮昔到底是男是女。
之所以言之凿凿的确信,就是想诈一诈她罢了。
只要能有合适的理由验身,便不怕不能揭穿阮昔的真实身份。
清平公主之所以亲自出山,很大程度上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忽然得宠的小太监。
她之所以会猖狂到这种程度,身后离不开殷承景的纵容。
这个她当初一手扶植上来的皇帝,自从登基之后,便越发难以管束了。
雄鹰厌烦了牢笼,想要一飞冲天也无可厚非。
但若他想彻底挣开栓在爪子上的绳索,清平公主可绝不能坐视不理。
沈太后虽与她一条心,但年岁到底大了,而且心思总放在吴太妃的身上。
明明先帝已然去世那么长时间,还在争风吃醋,着实不堪重用。
至于她的女儿魏后,虽然有皇后的位置,却已经彻底失去了皇帝的心。
就算想要发难,恐怕也会被有心偏袒的殷帝三言两语的挡回去。
如果想到彻底搞垮阮昔的话,必须得由她亲自出面,而且要动作迅速,打她个措手不及。
此举也是敲山震虎,只有铲除掉这个最大的祸害,才能让殷帝的头脑重新变得清醒。
既然当初接受了她的恩惠,就要做好一辈子效力的打算!
阮昔深吸一口气,自从她训虎成功之后,现实所发生的事情,就逐渐和书中的变得不同了。
在原著中,可没有现在的这一段。
既然世界线已经变动,她以后的命运,也无法再预测到了。
“不错,小人,是阮昔。”
能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名字,阮昔心中无比的畅快。
清平公主笑了,没想到这小太监如此识时务,竟然都不做无用的挣扎。
“好,既然你已经认罪,那老身就不多嘴了,此事,还请陛下亲自定夺!”
就算殷承景想要偏私,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就算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殷承景看着满脸得意的清平公主,刚想开口,跪在地上的阮大虎却忽然鬼叫起来。
第八十二章 离开
“都是小人的错,这一切都是小人逼迫阮昔做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阮大虎的嗓子嘶哑的很,好像已经费力喊了半宿。
“我的儿子阮喜被娴妃娘娘谋害,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才让女儿假冒太监进宫的,为的就是讨一个公道。”
阮昔愣愣地看着阮大虎,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在抽什么风。
他可是一直把儿女都当成摇钱树看待的,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莫名其妙的替她说话呢?
“有道是父命难违,阮昔见小人失去儿子太过痛苦,所以才拼了命的进宫。”
阮大虎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哆嗦的不行了。
而且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眼珠发青,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太正常。
阮昔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殷博明对这一切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淡定了。
“胡闹,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清平公主动怒了,她没想过阮大虎,竟然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毕竟根据调查,阮大虎并不是因为称职的父亲。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还望各位大人明鉴!”
说完这话,阮大虎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甚至连血都磕出来了。
殿内寂静良久后,殷承景终于开了口。
“此人所言非虚,事情的具体情况,阮昔早就已经向孤禀明。”
这回轮到沈太后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殷帝:“什么?原来陛下一早就知情?”
殷博明在旁边笑了笑,果然对方如他所料,主动开始配合了起来。
“正是如此,阮昔是孤亲自封的密探,没想到这等机密之事,被清平公主知晓了。”
殷承景眼光如刀地看向她:“孤实在好奇得很,清平公主怎么会消息这般灵通?”
“这……”
清平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看:“老身也是听下人多了几句嘴罢了,没想到竟然是事出有因。”
“纵然是这样,阮大虎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绝对不能轻易姑息!”
沈太后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阮昔,毕竟纵女欺君的罪过,无论如何都洗不清。
“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无言再继续苟活下去,只愿舍得小人一条性命,原谅阮昔这孩子吧!”
阮大虎流了几滴眼泪,忽然眉毛一拧,冲着旁边的石柱子就撞了过去。
谁也没有防备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毕竟朝堂上那些口口声声要撞柱子的言官,每次都只是摆花架子而已。
闹腾好久,让旁边人都过来拉扯,跟走流程差不多。
可阮大虎这次是实打实的撞,血立刻迸飞出来,人一倒下就没气儿了。
宫中的贵人们哪见过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全都失声尖叫。
阮昔万万没有想到,阮大虎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眼前这个已经变成了具尸体的男人,陌生得让她不敢相信。
在殷帝的命令下,众人很快将阮大虎抬了出去,并把地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短短半炷香,过去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事儿可真是闹剧一场,哀家也不想再过问其中缘由了。”
沈太后叹了一口气,捂着受到惊吓的心脏:“不管怎么说,阮昔现在的身份不合规矩,绝对不能再和往常一样了。”
阮昔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躲过去,她看了一眼殷承景:“阮昔愿意接受陛下的一切处置。”
她没想过,殷帝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帮自己。
这种明晃晃的偏袒,让她如同在梦境般。
殷承景直视她的目光,走到她近前来:“阮昔,你是否仍愿意陪在孤的身边?”
“是……”
阮昔咬着下唇:“但这深宫,小人也着实呆够了。”
殷承景静静的看着她。
“如果可以的话,小人情愿归隐山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阮昔知道自己的话很矛盾,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前朝后宫的各种尔虞我诈,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本,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舞蹈生罢了,被命运推着走,才一步步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权力也好,财富也好,对她来说都是泡沫一般的东西。
殷承景沉默良久后,才吐出一个好字。
“此前阮昔办事有功,如今孤就赐你百亩良田,黄金万两,珍珠千斛。”
阮昔愣愣的听着这一切,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这块汉白玉配,你仍佩着,从此谷圣国,再也没有斩你的刀,绑你的锁。”
说完这句话之后,殷承景背过身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去吧。”
***
阮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殿内的,只觉得头重脚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懵懵懂懂地回房间收拾行李,石春、万中和张乐师前来跟她道别。
知道了她的女儿身之后,这些家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没大没小的,言行举止之间都拘谨了不少。
“这一去山高水远的,恐怕我们日后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石春抹着眼泪,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不过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好全力支持你了。”
万中点点头:“以后大概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你一定要保重。”
张乐师吸吸鼻子:“送你的八尺要记得练习,千万别生疏了。”
阮昔郑重的点点头,这几个人都是她真心实意对待的朋友。
如今就这样散场,未免让人有些心虚。
“陛下格外宽宥,准许你明天再离开行宫。”
石春感慨万千:“他对你是真的好啊,离别的时候,还是再去看看他吧。”
阮昔式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在一片哭声中,送走了几位挚友。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里,感觉过去的几个月,好像在台上演了一场戏。
如今热闹仍然在,她却要中途离场了。
不过这样也好,阮喜的人生,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故事。
她是阮昔,喜欢音乐,喜欢舞蹈,喜欢无忧无虑的生活。
也喜欢,一个想也不敢想的男人。
第八十三章 求亲(大结局)
入夜后,阮昔犹豫再三,还是先去了七王爷的别院。
小厮就守在门口,看样子已经恭候她多时了。
推门进去,殷博明面前仍然摆着一只棋盘,和以前一样。
“快来吧,喜公公,我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
殷博明没有抬眼看她,而是敲了敲棋盘。
阮昔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爽快地落下了棋子。
“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阮大虎做出那种反常的行为?”
“不过是给他服用了点特殊的药罢了,每日一点点剂量,大概用了半个月左右,人就算是废了。”
殷博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好像是在描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来你早就已经打算,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了。”
阮昔之前还在奇怪,七王爷为什么会对阮大虎那么上心。
毕竟给他每日三餐的吃食和用度,实在有些好得不像话。
“他就是一条没有理智的疯狗,必须得拴上链子才行。”
殷博明冷笑道。
“当着女儿的面这么说她的生父,你还真是位有趣的人。”
阮昔打趣地看着他。
“别装了,你们两个的关系还不如街上的陌生人,阮大虎死了之后,你心里畅快不少吧。”
殷博明毫不留情地揭穿。
阮昔长舒一口气:“的确,你还真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谢谢了。”
她很少对七王爷说谢这个字,殷博明手上的动作一滞。
“不客气。”
“明天我就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在走之前,特地前来告别。”
阮昔对他拱了拱手。
“真遗憾,没能亲眼看见你穿女装的样子,想必定然会十分美丽吧。”
殷博明有些发怔,喃喃地自言自语。
“相信我,肯定没有男装顺眼。”
两人相视一笑,就在忍心想要离开的时候,殷博明忽然又叫住了她。
“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可以成为你的庇护伞,等我登上大典的那日,定然……”
“承蒙厚爱,阮昔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悠哉悠哉的小富婆。”
阮昔朝他温柔地笑笑:“愿您余生顺遂,七王爷。”
殷博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其实终究没有下完,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七王爷,只要您一句话。”
小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
沉默了良久之后,殷博明摇摇头。
“算了,由他去吧。”
外面天大地大,总比这富丽堂皇的鸟笼要好多了。
他走不脱,也不应该拦着别人。
***
阮昔到访的时候,殷承景甚至连寝袍都没有换,仍然是白天的装束。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嗯。”
阮昔点点头,甚至都没有向他行礼。
“和七王爷告完别了?”
“嗯。”
殷承景撇撇嘴角:“没想到孤竟然是最后一个。”
“你好歹也是位皇帝,心胸多少也应该宽一点吧。”
“哼。”
殷承景放下手中的奏疏,反正他已经苦大仇深地盯了它一个时辰了。
“回去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惹事生非,出了事可没人再护着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阮昔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回避自己的视线。
她走到龙疏案旁,扭捏地捏着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