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庄理一身刺毛抚顺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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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维港的高层豪宅不动硬装,换风水布局, 设计师和工人加班加点赶在元旦前夕完工。
庄理先到, 在门外等。等来电梯门打开的声响却没转身。
她穿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 交叉细带下展露白皙纤瘦的背部。叶辞一走过来就看见这一抹色,乌发随意盘起来, 好似就要垂落下来。
“庄理。”
说话时他靠近她,发夹被取走, 一袭发如瀑飘荡下来。她是懵然地,旋即又被转了个身,他吻她,一手腾出去开锁。
庄理被揽着推着进入室内, 大门应声合拢。他们的温度交错地印在玄关侧壁上, 他的气息太浓烈了, 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不动情,可是她期待的不是这样子的。
“叶辞、叶辞……”
他们的唇分开来,拉出浅浅的银丝线,而后断了。
“嗯?”他的目光里写着不解,或者还有些乏闷。
“你吃了吗?”庄理问。
“你饿了?”
庄理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叶辞说:“陪瑾瑜吃了一点,知道你没吃,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换庄理惊讶了,“你做?”
“还是说你要先吃。”叶辞微微叹气,松了松领结,就要迈步往厨房去。
手指被轻轻勾住了。他回头,弯起唇角问:“怎么,舍不得了?”
庄理没好气地笑,“那我要先吃。”
叶辞一顿,凑到她耳边,颇恶狠狠地说:“没事儿,你先吃,我再吃个够。”
庄理惊呼,“下流!”
叶辞却是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捏,拂袖走向厨房。
庄理亦步亦趋,“你要做什么?其实可以叫餐的,太麻烦你了。”
“话多。”叶辞脱掉外套,解下领带,然后挽起袖子从壁橱中取出锅碗器皿。
“你说了好几次了,可我话哪有很多啊,在你之前从来没人嫌我话多的。”
“有个词叫祸从口出,不是非得说给别人听的话最好不要说。”
冰箱里有叶辞让人提前准备的材料与酱料,片刻功夫光洁如新的大理石料理台就摆地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男人袖子挽到手肘前,露出流畅紧实的线条,腕上带了一只银色的表,他和瑾瑜一样把昂贵的东西当玩具。
他开始洗菜、切菜。庄理提议帮忙,他说需不着,你安静待着。
集成燃气灶上架一口直筒锅和一口平板锅,烧水的同时炒酱料。他要做意大利面。
整个过程十分安静,叶辞只偶尔让庄理帮忙递一下胡椒罐子或玫瑰海盐。庄理只递东西,也没说话。
明显感到他愈来愈放松了,就好似被袅袅上升的水蒸气吹柔和了。她想他平时一定有太多虚与委蛇、谨慎的承诺、哄女儿的话,所以才需要静默。
庄理缓缓走近他,拽住他衬衫衣摆。
“怎么了?”叶辞笑说,“有这么饿么,等不了了?”
然后他感觉到腰被环住了,人轻轻挨着他的背,最后脸也贴了上来。
叶辞双手不得空回应,问“怎么了这是”,语气却很温柔。
“我知道你不需要。”庄理小声说,“叶辞,我就是好开心,有人陪我过这个夜晚。”
叶辞将女孩揽到身侧来,瞧着人一双桃花般的眼睛说:“是有人,还是有我啊。”
庄理抿唇笑,“有你。”
叶辞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将做好的蘑菇奶油意面装盘,“端出去,等着。”
饭厅陈设也全然变了,黑桃木椭圆长桌换成了一张至多只能坐三人的小圆桌。桌上放了一盏奶油色的意大利手工品牌灯盏,球状般的圆弧让这一隅空间的线条具有了律动。
庄理欣赏之际,叶辞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盛在有浮纹的黄色玻璃杯中。他做了拉花,把一杯画了不知是小狐狸还是猫的咖啡放在她跟前。
“谢谢。”
“吃吧。”
庄理尝了一口咖啡,卷起意面吃。叶辞手艺很好,但她只是夸赞了一句,没有追根问底是怎么练就的。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阅历给予他的,她不过说了一句好开心,他就懂得,她为什么要他停下来,为什么要吃饭。
一个庸俗的、平常的但对她来说很难拥有的新年夜晚的约会。
诚然,对于投资人来说一切是要讲求回报的。
初看没什么的特别的,庄理几次盛装叶辞都看过了,然而在小桌两端对坐着,蛋黄色灯光与顶上的暖白光双双映照她,那墨绿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翠玉耳垂晃动着嫣红的唇,她垂眸时长睫毛在眼下透出浅浅的影,抬眼对上他视线,忽然一笑,令人喉咙发涩。
在庄理擦拭了嘴唇,即将端起咖啡杯时,叶辞拢住了她的手背,一把将整个人带起来,然后捧起她的脸颊。
他唇上的咖啡香气从翕开的贝齿间荡进来,她像是要品尝刚才没喝到的那口咖啡一样回应。慢慢地,就在她兀自入迷时,他抽开了。
落在她唇角、下巴上,他和着那翠玉耳坠舔-吮她的耳垂,冰凉的玉被捂得发烫,也碾她神经。微张唇,翠玉被他压过去,上拂到耳廓,忽又落下来。
“叶辞……”庄理不由自主仰长脖颈,想找一个依扶,可双手伸出去够不到墙壁,只有他的身体。她环住了他的背,接着又勾住他的肩膀。
脸上凌乱的发丝被他拨开,他嗅着香气找到她的脖颈。他啮着衣裙兜领将衣裙往下带,细带从肩膀滑落,青绿色的细纱笼住她,却根本罩不住,饱满到溢出来,小小的蔷薇蕾丝刺绣遮掩,可他知道在哪儿。
隔着细纱与蕾丝,像是磨砂膏一下又一下蹭着那儿。又是暖和的、温热的,要将其融化似的。一颗初夏的樱桃,浸润了艳阳与露水,愈尝愈甘甜。
蓦地,叶辞按住庄理的脑袋,让人屈身,让人跪地。她从贝母衬衫纽扣看上去,眼底慌张被他一览无余。
容不得拒绝。
不很舒适,可她唇边沾的晶莹液体使得她看起来是那么情-色,冷冷的一张脸配上这副表情,就像一件明明让人觉得亵玩,可从交易商到收藏家都要头头是道讲精神性的艺术品。让人着迷。
叶辞不是那种凭借天生便只顾那物的男人,很多时候比起生-理性快-感,感觉上的快-感更令他愉悦。
不过,他也不是无论如何都得照顾女人感受的应召公关。初回留下好印象,这一次他只想酣畅淋漓地做个够。
叶辞捞起庄理,将她推倒在藤编椅子上,将一袭墨绿色拢上去,根本无心欣赏。清楚前-戏不够,他还是温柔地、缓慢地。
裙子在身下褶出藤编细格的痕迹,蝴蝶骨硌在椅子背沿上产生轻微的痛感。但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灭顶的感觉。她闻到愉悦的甜腥气,他们所制造出来的,他们同样汗津津、湿漉漉。
庄理此时的情-色感又是另一种,眼神迷离的、无可救药的、堕落中的女人。好像一幅杰作,作画的不仅是叶辞,也有她。
椅子湿得不成样子了,犹如一滩水倾倒上来。叶辞就在这样的椅子上坐下,把庄理抱在怀中,托举而动作。
后来椅子也倒下了,也摔落一只瓷盘,他们在餐桌边沿,在墙壁上,在柔软的地毯上。
口腹欲,到底下的欲-望,谁说一起吃宵夜不是一种隐喻。
手机振动了好几回,没有谁注意到。直到在即将攀顶的刹那,庄理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庄理喘着气说。
“不管。”
叶辞拽着庄理的头发把人拽疼了,只好松开。手沿脊背滑下来落在她的疤痕上,他肆无忌惮地说:“玩这么疯?”
庄理趴伏着,没好气地说:“小时候嗑伤的。”
“多小啊,这么长条口子。”
庄理“哎”了一声嫌烦,没气力说别的话。
过了会儿叶辞俯下身,亲着她耳朵说:“这多不好看啊,做了吧。”
“你是说激光做掉还是指文身?”
叶辞轻笑,声音落在耳朵里,比亲昵还让人心痒痒,“你这估计有点难做,实在不行文身吧。文个什么?”
庄理没答话。
叶辞也不再问了。被手机铃声冲散的感觉很快回来,他们浅浅到顶,迅速落地。
他们分开来,恢复神智的庄理感觉到羞耻,不知该往哪儿去。叶辞拿纸巾作了处理,把衬衫披在她身上,让她去卧室的浴室。
他拾起所有的衣物,也走了过去。
隔着玻璃门与防水帘,庄理在里面冲洗,叶辞坐在马桶盖上吸烟,总有点儿不够尽兴的索然之感。
手机振动过了,叶辞才反应过来。看见几十通未接来电,家里座机、管家、谢秘书……甚至还有万以柔。
他忽然感到紧张。拨回给谢秘书,一下便接通,对方说:“叶生,你在哪边?叶小姐不见了。”
庄理闭着眼睛,仰脸任莲蓬头的水冲下来,忽然听见一声砸玻璃的声音。
忙掀开防水帘,探头出瞧,她看见他只手抵在玻璃镜面上。
“操。”
她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
作者有话说:
缺失
第二十七章
叶辞抬头, 盯住庄理看了那么一会儿,冷冰冰的审视。隔着玻璃门,庄理被看得发憷, “……怎么了?”
喉结微微滚动,可他没出声。他从架子里拿起一卷浴巾,拉开玻璃门,将浴巾抖落开裹在庄理身上。
“去卧室,睡衣和别的你自己找一下。”叶辞把庄理轻轻推出浴室, 合上高而厚重的木门。
隐约听见冲水声响起, 庄理攥着浴巾角,赤脚往前走去。
浴室出来就是一张床, 再望过去是落地窗玻璃,视野开阔。床位摆春凳, 偏斜过去有一扇嵌合在墙壁中的门。
庄理猜想那是衣柜,走过去推开了门。甬道里的灯一下亮了, 是一间衣橱, 从叶辞说的睡衣, 到衬衫、长裙、西服套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内衣。首饰盒里有几对耳钉, 看起来还没添置完全。旁边就是梳妆台,柜子上放着好几套大牌的护肤品。
如果说浴室里的卸妆膏套盒不算什么, 看到这些,应该会有女人觉得他这样做好贴心的。可才紧密的结合过,心里的余韵还未消褪,庄理隐隐感到酸涩。
她挤出一个笑容, 穿上睡裙开始护肤, 最后开始抹身体乳。
穿戴整齐的叶辞出现门边, 过来拿起一瓶护肤水胡乱擦了两下,对镜中的庄理说:“我出去一趟,乖乖在这里等我。”
叶辞离开了。寂静而陌生的空间,庄理注视窗外的海港,想着,应该是这样的吗?
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看见来自谢秘书的未接来电,她忐忑地拨了过去。
电话占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谢秘书开口便说:“庄小姐,抱歉打扰了,叶生已经赶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
“叶生没有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知道。”
“一点点都不能透露吗?关于公司或者万家集团的事?”
谢秘书静默片刻,说:“叶小姐不见了。”
庄理一怔,惊诧道:“不见了?!”
“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是失踪。”谢秘书谨慎地说。
凌晨三点钟,一直以来照看瑾瑜的用人就说人不见了。而且还是因为今晚用人们休息得晚,想说小小姐没有叶先生陪伴,万一半夜醒了闹情绪,才去看看的。
庄理蹙眉问:“没有监控吗?安保措施呢?”
“叶生不在家的时候警卫措施都很严密,所以……我们现在怀疑是非常熟悉整个宅子布局的人所作,甚至于可能有内应。”
“你是讲……”庄理不敢无端置喙。
谢秘书忽然唤了声,“叶生!”
那边传来叶辞不甚清晰的声音,“庄理?”接着电话就换了人接听,他说,“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待着。”
“叶辞……你……。”
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轻微的呼吸声亦显尴尬。
“瑾瑜被绑架了,绑匪索要一亿美元,限三天之内。”叶辞的声音仿若自寒潭而出,平静而没有丝毫温度。
约等于八亿港币,细数香江富豪,资产众多者如过江之鲫,但能紧急腾出这么一笔现金的却少之又少。
庄理心下发颤,“报警吗?”
叶辞连惯常的冷笑声也没有了,说:“正在想办法找人。”
绑匪真实位置难以查证,用模拟号码给叶辞发讯息,要求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交易,否则立马撕票。
很难说绑匪是在唬人还是真的在警署内部有同伙,作为一个父亲,他暂时只能照做。
“这么多现金……”庄理说,“你可以吗?”
“恐怕我必须向太太和岳父求助了。”
通话兀地中断。
庄理惴惴不安,可除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不晓得能做什么。没法再待下去,她换上一套西服裤装,穿上自己的大衣,走了出去。
早晨六点钟,天蒙蒙亮,街上门市大多关着门,只有招贴画与在光线下愈来愈黯淡的霓虹显露了一点节日气氛。
漫无目的游荡着,庄理脑海里出现一个令人心惊的揣测。
那晚听见万以柔讲电话,说什么“最迟到元旦”,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可是万以柔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看起来这位叶太同瑾瑜也是很有感情的。为了从叶辞手里套走八亿?可万家大小姐犯不着为这笔钱涉嫌,采取别的手段分割资产更容易,获取的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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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公司办公室陆续汇聚了几人,都是叶辞各个公司的财务。叶辞不想因为求助而受制于人,何况,事件的主谋很可能就是万以柔——没笃定,是对她还存有一点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