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闲听落花
时间:2021-08-14 10:40:46

  “放开我。”王懿德一声呼喊,带着哭腔。
  “为什么要打死齐氏?她哪儿惹着你了?”李桑柔又打了两巴掌。
  “你住手!你想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王老爷看着儿子被打,疼的急的都顾不上害怕了。
  “他还是个孩子!”李桑柔失笑,回头看了眼果姐儿,“这儿没有孩子,连她都不是了。说,为什么要打死齐氏,她哪儿惹你了?”
  “我没有!没有!阿爹!救我,阿爹!”王懿德看着他爹,用力挣扎,想挣扎过去。
  “把他拉起来。”李桑柔退后一步,示意黑马。
  黑马用力,将捆着双手,胳膊往上的王懿德吊的只有脚尖着地。
  王懿德疼的惨叫连连。
  “齐氏哪儿惹着你了?为什么要打死她?”李桑柔滑出短剑,划开王懿德的衣服裤带,王懿德身体的前面和下半截,都露在了外面。
  李桑柔的剑尖,抵在王懿德两腿间,“实话实说。”
  “你放开他!放开他,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要多少银子都行,你说个数!你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冲我来,他还是个孩子!”王老爷疼的急的,惨叫的比他儿子揪心多了。
  “她站我家门台上了,她一个贱货,我没……是她自己死的,不是我!阿爹,阿爹!”王懿德低头看着抵在他两腿之间,缓缓流动的寒光,吓到肝胆俱裂。
  李桑柔往后退了几步,挨个看着一圈儿惊惧万状的脸。
  “那个,一二三,第四个,是王二的小厮,瞧样子挺得宠的。”黑马点着和他斜对面的一个小厮。
  李桑柔走到小厮面前,“你家二爷,为什么要打死齐嫂子。”
  “小的不……”
  李桑柔手里的短剑抵在小厮的胳膊上,剑尖扎了进去。
  小厮一声惊天惨叫,“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是二爷,二爷说找个乐子,说给三爷五爷找个新鲜乐子,说齐婆子是个娼,会玩花样儿,是爷们要找乐子!我不知道!”
  李桑柔收回短剑,走到吊起的王懿德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短剑在手里转了个圈,挥起割下了王懿德两腿之间的那坨东西。
  王懿德和王老爷同时惨叫。
  “你放了他!你这个贱人,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要把你碎尸万断!你放开他!你冲我来!”王老爷拼命挣扎,泼口大骂。
  一圈儿其它人,呆若木鸡的看着王懿德喷血的下身。
  邹旺已经抱回了果姐儿,吓的紧紧搂着果姐儿,竟然忘了转过身,或者捂住果姐儿的眼。这个,不能让果姐儿看到哇,她可真是个孩子!
  陆贺朋下意识的双手交叠,捂在两腿间,只觉得两条裤腿里寒气飕飕,腿有点儿抖。
  刚才,他把话儿说大了,他不该说他不怕看行刑。
  “齐嫂子是被你们活活打死的,打了多久?你说。”李桑柔看着王懿德,手里的短剑指向小厮。
  “两个多时辰。”小厮抖的几乎说不出话,却不敢不说。
  “有几个人奸过齐嫂子,都是谁,你指一指。”李桑柔接着问,短剑依旧指着小厮。
  “三位爷,后来,二爷赏了小的,还有他,他,还有他。”小厮将一圈儿人,指了个遍,“小的不想要,是二爷让小的……小的不敢,不是小的,小的就是个奴儿。”
  李桑柔上前一步,用剑将王懿德的衣服全数挑开,看着垂着头,已经晕死过去的王懿德,示意黑马,“把他叫醒。”
  黑马提起铜壶,浇了王懿德一脸冷水。
  李桑柔看着面无人色的王懿德,眯眼问道:“你知道被人活活打死,是什么滋味儿么?
  这滋味儿,往生之前,你得尝一尝,才是正理儿。”
  李桑柔说着,捏着短剑,刺入肉半寸左右,避开大血管,从王懿德额头起,一条条仔细划下来,王懿德疼的晕死过去,再疼活过来,再晕死过去,从惨叫到叫不出来。
  李桑柔将王懿德从头到脚,细细划过一遍,吩咐金毛,“把细盐撒进去,仔细撒,要撒均匀。”
  王老爷已经连心疼带惊吓,晕了过去,却又被黑马浇一头冷水唤醒。
  黑马提着一铜壶冷水,转圈儿巡视,看到晕过去的,立刻一股凉水浇到脸上,一股不够就两股,反正旁边就是沟,抛死人方便,提水也方便。
  老大说了,这样的事儿,得让他们个个头脑清醒,眼神明亮,清清楚楚的从头看到尾,从头听到尾!
  四周一圈儿吊着的人,个个小便失禁。
  这一片浓烈的尿臊味儿,陆贺朋半点都没闻到,他已经吓的和邹旺紧紧挨在一起,人都有点儿木傻了。
  被邹旺紧紧抱在怀里的果姐儿,在李桑柔划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尖叫出声,疯了一样用力扑打着邹旺,“是他!是他!求求你!啊!救命!阿娘!啊哈哈!”
  果姐儿像是疯了,又像是恶鬼,掐着踢着打着邹旺,声声号哭尖叫,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邹旺下意识的紧紧抱着果姐儿,被果姐儿掐的挠的一头一脸血,也不敢松手。
  “果儿啊!”果姐儿一声似是而非的果儿之后,头一歪,昏倒在邹旺怀里。
  邹旺听着那声似是而非的果儿,吓的两眼圆瞪,只觉得后背一片阴风,寒毛根根竖起。
  “没事儿,没事儿,大当家的煞气重,大当家的……”陆贺朋抱着摇摇欲倒的邹旺,说不清是安慰邹旺,还是安慰自己。
  “你去,让他们写那天的经过。
  各人写各人的!杀人的事儿,怎么开始的,谁说了什么,谁做了什么,一句话不许漏,一步路不许错,谁要是写错一个字,我就现割了他腌肉条!”
  李桑柔一边看着金毛洒盐,一边指着一圈儿人,示意陆贺朋。
  陆贺朋抖着手,用力扯下褡裢,拿出纸笔,黑马过来给他倒了点儿水,陆贺朋手抖着,居然还能好好儿的磨了墨。
  黑马松开绳子,将除王老爷之外的人放开,赶着他们围坐在火堆四周,趴在自己双腿上写供状。
  天色大亮时,陆贺朋理好所有的口供,每一张上都按满了手印,再次整理检查了一遍,递给李桑柔。
  “唉,惨无人性。这是他那个小厮写的,您看看。
  齐嫂子是他打死的第七个了。
  先头六个,五个乞丐,有一个是在那边看义庄的,唉,这不是人,这是畜生。”陆贺朋捏着那厚厚一摞供词,只觉得透骨寒冷。
  都说人是万物之灵,恶毒起来,也冠万物之首。
  “把他扔到车上。”李桑柔指着早就气绝的王懿德,再指着坐成一圈的其它人,“把他们捆成一串,咱们去县衙。”
  黑马和金毛一跃而起,挨个捆人。
  “我们带着一群牲口,走得慢,你带着果姐儿先赶回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你也先赶回去,把这些口供各录两份,录好到县衙前等着。”李桑柔接着吩咐邹旺和陆贺朋。
  两人连声答应,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抱着口供,急急忙忙往县城赶回去。
 
 
第94章 安顿
  王家宅子里的一伤一死,吓破了下人们的胆儿。
  宅子里除了年过七十,已经糊糊涂涂的王老秀才,就只有几位姨娘,王家太太和女儿王二娘子,跟着贺完寿回去符离府的大儿子夫妻,去符离府置办新装去了。
  没有主人,没人主事儿。
  等太阳高高升起,抖着腿的王家下人找到那片惨叫了半夜,传说经常闹鬼的小树林时,树林里只挂着惊恐万状,疯子一般的王老爷,王老爷旁边,是满地的鲜血。
  ……………………
  午初前后,李桑柔身后跟着那辆拉货的大车,车上扔着血葫芦一般的王懿德,大车后面,拴着一长串儿吓失了魂儿的人犯,从临涣城最热闹的那条街,在满街的好奇和惊惧中,缓缓而过。
  在衙门口会合了陆贺朋,让那一长串儿人犯再按了两遍手印儿,黑马擂响大鼓,将王懿德的尸首和那一长串儿人犯,扔进大堂。
  罗县令已经得了禀报,一路小跑赶进大堂,看着摔在大堂正中,已经全无人形的尸首,和跪了一地的人犯,目瞪口呆。
  “这是……”
  “你治下的临涣县,恶鬼丛生!
  昨天的柳子镇外,那片树林里,就闹起了鬼,冤鬼和恶鬼!
  柳子镇大善人王老爷的宝贝儿子,王懿德,被七个冤鬼缠住,挠了一夜。
  你看看,这就是被冤鬼挠了一夜的样子。”李桑柔眯眼看着罗县令,一字一句道。
  “你竟敢如此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你……”罗县令吓的气的,浑身哆嗦,脸都青了。
  地上的尸首之惨烈,他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这一眼,已经足够他做上三年五年的噩梦了。
  “世间是有鬼的,有恶鬼、自然就有冤鬼。
  不信你问问他们。
  你们说说,王二爷这只恶鬼,昨天夜里,是不是被冤鬼找上门了?是不是被冤鬼索命挠死的?说!是不是?”李桑柔抬脚踢了踢离她最近的人犯。
  “是是是是是!”
  被李桑柔踢了一脚的人犯,顿时惊恐万状,吓的惨叫出声,头跄磕在地上,不停的是是是。
  他们看了一夜,早就肝胆俱裂,在他们眼里,世间所有的恶鬼加一起,也不如眼前李桑柔的一根手指头可怕。
  “你看,这么多人证,众口一词,还都是大善人家的人,这两个,可是你们这样人家的孩子。
  那七个冤鬼是怎么死的,人家冤鬼自己,已经问的清清楚楚,你好好看看。”
  李桑柔从陆贺朋手里接过厚厚一摞供状,用力拍在罗县令脸上,拍得供状飞散开来,落了满地。
  罗县令过于惊吓恼怒之下,呆若木鸡。
  李桑柔走到衙门口,突然一个转身,又回去了。
  “我差点忘了,听说你曾祖母,是得过旌表的。
  旌表的原因,是那时候,你们罗家男人都死光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你祖父兄弟三个,给人家做过针线,摆过摊儿,唱过丧歌,还要过饭?
  含辛茹苦养大了你祖父兄弟三人,又亲自教授你祖父兄弟三人识字读书,你祖父中了秀才,替你曾祖母写了份传略,辗转呈到御前,得了份旌表。
  当年,你曾祖母给人家做针钱,是坐在家里,不出屋门伸手往天上接活儿的吗?
  你曾祖母摆摊儿时,是摆在家里,仰天俯地,卖给鬼神的吗?
  你曾祖母唱的丧歌,在坐在屋里,唱给你祖父兄弟三人听的吗?
  你曾祖母要饭,是坐在家里,仰着头敲敲碗,天上就掉下一堆吃的,是那么要饭的么?
  你既然觉得女人出了二门就是该死,上街出城死有余辜,养家糊口罪该万死,那你曾祖母呢?该死多少回?
  抛头露面就是贱货,那你曾祖母呢?是贱货吗?
  你的履历,高高写在第一行的,是你曾祖母和她的旌表。
  可你曾祖母,和齐嫂子一样,都是不得不抛头露面养家糊口的贱货!
  李桑柔手指点在目瞪口呆的罗县令鼻尖。
  “你不是说过么,死是小事,节气是大事,你是个有节气的,有这样的曾祖母,你怎么还能活着?你该羞愧而死,你该一头碰死,上吊吊死,服毒也行。”
  李桑柔说完,转身就走。
  陆贺朋大气不敢出,紧跟在李桑柔身后,一直走到邸店门口,才猛的舒出口气,腿一软,跌坐在邸店门槛上。
  这一夜,他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鬼神戏,一场大战,这是一场从地狱行走一趟的可怕历练。
  “去看看果姐儿怎么样了,你去让他们炒几个热菜,炖锅好汤,累了。”李桑柔有几分疲惫的吩咐金毛和黑马。
  陆贺朋喘过几口气,挪过去坐到李桑柔对面。
  “大当家的,这可都是,大事啊。”陆贺朋看着李桑柔,惊惧中透着浓浓的忧虑。
  他们杀了人,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简直就是公然!
  刚刚,大当家的又当众……唉,那算是往罗县令脸上打了一巴掌,不是比喻,就是打。
  这简直,骇人听闻!
  “那些人犯,除了小厮长随,另外两个是谁?”李桑柔没理会陆贺朋的担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
  “一个是符离府史举人的小儿子,史洪运,另一个,是王懿德二姑母的儿子,应文顺,也是从符离府过来的。
  都是来给王老秀才贺寿的,却造下这样的恶孽。唉。”陆贺朋想想那摞子供词,顿时心里堵的透不过气。
  “他们会怎么判?秋后问斩,还是立刻就斩。”李桑柔接着问道。
  陆贺朋噎住了,片刻,才苦笑道:“王懿德是主犯,已经死了,其余从犯……”
  陆贺朋的话卡住,迎着李桑柔的目光,苦笑更浓,“第一,前面死的六个,跟史洪运、应文顺无关,他们两人都是初犯从犯。
  还有,齐嫂子从前是娼户,虽说赎身出来,可还是贱户。
  史洪运和应文顺,从严,也不过流放一千里,要是,”陆贺朋低下头,“也就是罚些银子。人命案子,必要递进符离府的,史家在符离府很有势力。”
  李桑柔垂眼抿着茶。
  “律法如此,大当家的……”陆贺朋苦笑叹气。
  “要是他们一刀砍死了齐嫂子,齐嫂子干脆利落,说死就死了,律法如此就如此,主犯偿命,就足够了。
  可那些供词,你都看过。
  供词上的恶行,你只看供词,只怕就要做噩梦,可果姐儿却是从头看到尾,而且,他们明明知道果姐儿就在旁边看着。”
  李桑柔的话顿住,片刻,才接着道:“律法是定给人用的,哪怕是恶人,也是人,这些都是牲口。
  都说人生本善,世间的善人很多很多,可并不是人人生而善,也有生下来就恶的,生下来时,只带了个人形过来,没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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