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闲听落花
时间:2021-08-14 10:40:46

  “你怎么到这么早?唉!真是她,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咳,我是说,你们现在就来了,快请快请!”潘定邦急慌的简直就是气急败坏,一连串儿的话没说完,原地转了一圈。
  “是我们没想到你到的这么早。
  我们早点来,是想赶在你们前面,好好逛逛这园子,这周家园子,我们俩都是头一回来。”李桑柔笑眯眯看着慌乱无着的潘定邦。
  她就知道,今天这一场往年都没有的宴请,大有讲究。
  “这破园子有什么好逛的,还是进屋,先喝杯茶吧,你也真是,她天天看宫里那园子,哪能看得上这园子,弹丸之地,什么都没有。
  算了不说了,今天有好茶,咱们还是先喝茶,先喝茶!”潘定邦两只手一起揉脸。
  他素乏急智,这会儿心里乱成一团,懞的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办,就是下意识的你说东,那就往西劝。
  宁和公主看看慌乱无着的潘定邦,再看看李桑柔,见李桑柔笑眯眯,也跟着笑眯眯。
  李桑柔斜暼着潘定邦,一点也不坚持,他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李桑柔和宁和公主跟着潘定邦进了厅堂,站在门口,打量着十分不一般的厅堂。
  厅堂里挂的到处都是轻纱,随风微动,轻纱中间,一张张矮榻摆放讲究,声气相闻,又略有间隔。
  “这些纱真好看,这榻上还有薄被,是备着喝醉酒躺一躺的?你们今天准备喝多少酒?”宁和公主转身四看,看的惊讶而稀奇。
  李桑柔似笑非笑,斜暼着潘定邦。
  潘定邦脸都青了,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把她们往这里让!
  “不是不是,不是这里,不是,我是说,这里,是还没收拾,听喜!”潘定邦一声暴呵,“还不赶紧收拾出来!客人都到了!看看!这成什么样子!
  咱们还是先坐廊下喝茶吧,现在这个天儿,就是坐廊下最好。”潘定邦一头热汗,赶紧再往外让宁和公主。
  “请进是你请进,请出也是你请出,七公子都是这么待客的?”宁和公主笑起来。
  “不是,是,不是不是,是我没想周全,这屋里还没收拾好,都怪我。”潘定邦一个头十个大。
  “你这么早就到了,就是为了看着收拾这里的?”李桑柔似是而非的接了句。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为了好好收拾好,好等你们来!就是这样!”潘定邦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听说这园子后面有处小景,叫什么小有洞天,我们去那里看看,在那里坐着喝杯茶,等着你看着把这里收拾出来。”李桑柔斜瞥着潘定邦,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道。
  “好好,也好也好,这样最好!”潘定邦已经揪袖子擦汗了。
  “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过去。”李桑柔说着,让过宁和公主,经过潘定邦时,冲他眨了眨眼。
  潘定邦连慌带乱,只顾点头,根本没看到李桑柔这眨眼嘲笑。
  李桑柔给黑马拿了个眼色,低低吩咐了句:“跟着瞧瞧。”
  黑马会意,跟着潘定邦看热闹。
  李桑柔和宁和公主刚在后园一间小小的亭子里坐下,听喜一溜烟冲过来,冲李桑柔招着手,“大当家的,我们七爷说,您能不能过来一趟?赶紧!”
  听喜一边说,一边用力冲宁和公主挤眉弄眼。
  李桑柔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和宁和公主交待了一句,出来到前面。
  潘定邦一看到她,跺脚唉哟,“你说你,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你怎么……唉!现在怎么办?你说你把她带来了,现在怎么办?”
  “什么叫我把她带来了怎么办?她来了怎么了?有什么怎么办的?她跟你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么?来吃碗寿面怎么啦?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桑柔叉腰对着潘定邦。
  “唉!你说你这人,挺明白一人,对吧,怎么……唉!这事儿,这不是,这事儿!”潘定邦两只手乱抖,“你这个明白人,怎么就不明白了呢!唉!”
  李桑柔摆出一脸的就是不明白。
  潘定邦唉声连连,左右看了看,伸出两根手指头,捏着李桑柔的衣袖,拉着她避到旁边角落,压着声音道:“这一阵子,小十一因为这文会不文会的,真是苦透苦透。
  这事儿,是我二哥先发的话,唉!这事儿,说起来,都是你惹出来的,沾什么文气,那文气是能沾得上的?
  算了咱不说这个了,这话说起来太长。
  我就想着,借着小十一过生儿,让他疏散疏散,就请了几个平时合得来,志同道合的,又邀了十来位大家喜欢的小姐,今天晚上,让小十一好好乐一乐,你看看,现在怎么办?”
  潘定邦不停的抖着手。
  他现在心乱如麻,头大如斗。
  “噢!现在!我听明白了!”李桑柔胳膊抱在胸前,斜瞥着潘定邦,呵呵了两声,“我问你,你今天这场乐呵,之后,准备怎么给你媳妇,还有小十一媳妇交待?”
  “这不是有你吗!请了你,这不就……”潘定邦摊着手,一脸干笑,“你是主客,阿甜肯定不会多想,小十一媳妇也不会。可现在,唉,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请的都是哪些小姐?全是只有床上功夫的?”李桑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潘定邦。
  田十一这场往年都没有的生辰宴,请的都是和他俩志同道合的,这里头必定有花头,她想到了,可花头到刚才的满屋子矮榻,她可真没想到。
  这会儿,她很想打他。
  “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个,真粗鲁。我跟十一哪是你这样的粗人!虽然是小姐,也都是雅人,比你强。”
  潘定邦对李桑柔这份打他之心,浑然无觉。
  “你能不能把公主送回去?今天真不合适,你把她送回去吧。”
  “我把她送回去容易,不过。”李桑柔斜瞥着潘定邦,拖着长音,“公主来了,一杯茶的功夫,又走了,这事儿,能瞒得过你媳妇和十一他媳妇吗?
  要是瞒不过,你媳妇和十一他媳妇会不会问,公主为什么一杯茶的功夫就走了?
  要是问了,你俩能糊弄过去不能?”李桑柔一连三问,问的潘定邦张口结舌。
  这还真瞒不过,还真得问,他肯定能糊弄过去,十一肯定不行,十一糊弄不过去,他糊弄过去了,那得罪加一等!
  “唉!你说你怎么想的!你把她带来干嘛!你看看现在!唉!怎么办?”潘定邦简直想哭出来。
  “你请的小姐,既然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请过来就过来呗,就听听曲儿不行嘛?非得在床上折腾?”李桑柔斜横着潘定邦。
  “行!行,怎么不行,唉,我得去门口等着,挨个交待。唉,你说你,你把她带来干嘛!我答应了小十一……唉,算了算了。”
  潘定邦垂头丧气往外走。
  作为建乐城著名酒楼之一的周家园子,做事自然是干净利落的,没多大会儿,就把飘满轻纱,满是矮榻的大厅,重新布排好了。
  李桑柔再陪着宁和公主走进厅堂时,厅堂里的轻纱已经全都扯没了,四周放着桌椅。
  和潘定邦、田十一志同道合的诸人,在门右边站成一堆,门左边一堆,站的是建乐城的红伎们。
  宁和公主大瞪着双眼,只顾看那群红伎,看的移不开眼,她们个个都好看极了。
  这群红伎都是极精于察颜观色的,宁和公主眼里的赞叹,她们看的清清楚楚,迎着宁和公主的目光,深曲膝几乎跪地。
  “她们是……”刚在上首坐好,宁和公主反应过来,立刻激动的气息都不怎么均匀了,急急的凑过去问李桑柔。
  “嗯。”李桑柔肯定的嗯了一声,扫了一圈心虚气短、志同道合的诸人,再看向聚成一团,不敢随意的诸伎,笑问道:“有什么贺生辰的吉祥曲子没有?你们别站着,赶紧先给十一爷贺寿。”
  “有。”站在前面的一个女伎大着胆子答了句,和诸女伎一起,拿捏着坐下,吹拉弹唱起一首时下流行的贺寿曲儿。
  宁和公主的兴致全在红伎们身上,听了曲儿,看了歌舞,又看着一个红伎现画了一幅寿星图,心满意足的出来,上车回去。
  李桑柔坐到宁和公主车前,宁和公主将车帘掀起一半,手托着腮,又是满足又是兴奋的叹着气,“我觉得,她们的日子真好,真快活。”
  “天天不是唱就是跳,到处宴饮会文,饮酒作乐?”李桑柔笑看着宁和公主。
  “不是吗?”宁和公主被李桑柔笑的心里没底了,反问了句。
  “是,她们和酒一样,但凡有酒和她们的地方,多半都是宴饮作乐。
  可她们也跟酒一样,那酒,不管是谁买了都能喝,她们也是,不管是谁,拿银子把她们叫过来,也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李桑柔叹了口气。
  宁和公主眨着眼,没怎么听懂。
  “比如,嗯,翰林院的老翰林,哪个最老最丑最让人恶心?”李桑柔先问了句。
  宁和公主犹豫片刻,凑到李桑柔耳边,“褚翰林,象只癞蛤蟆,这话就咱俩说,不然大哥要教训的。”
  “嗯嗯,他还很风流呢。比如像他那样的,看中哪个女伎了,搂搂抱抱,脸贴上去,嘴亲上去……”
  “呃!”宁和公主响亮的干呕了一声。
  “唉,那些女伎,不但不能像你这样干呕,还得摆出一幅很
 
 
第98章 但做而已
  顾瑾知道宁和公主看了一晚上女伎歌舞,是隔天散朝后,潘相找他告罪。
  潘相之所以知道,是潘定邦回家之后,昂昂然找媳妇田七奶奶报领请女伎的银子。
  这女伎可是请给公主看的!不能用他的私房银子。
  自然,潘定邦不但银子没拿回来,还被他爹他哥轮番痛骂之后,关进了祠堂,他那点儿私房银子,也被田七奶奶兜底儿抄了。
  顾瑾气的喉咙都粗了。
  到现在,宁和跟着李桑柔,一共出去了三趟,头一回,听她骂人暴粗口,第二回 ,喝醉了,这第三回,叫上女伎了!
  “大哥别急,潘七的话,哪能全信,要不,先把阿玥叫过来,先问问阿玥,她知不知道什么女伎是什么东西,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顾晞急急的劝,“说不定,阿玥还以为就是普通女侍,宫里也有专人侍候宴乐歌舞,阿玥肯定不知道。”
  顾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子要暴怒的冲动,示意清风,“去请公主,别多说。”
  清风应了,急慌慌去请宁和公主。
  宁和公主到时,顾瑾已经压下那股子暴躁,至少在宁和公主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你昨天跟李姑娘出去了?”顾晞抢先问道,“去哪儿了?”
  “周家园子。
  昨天我跟李姑娘是去给田十一贺生辰。
  其实田十一是十六日的生辰,只不过,他要请的人实在太多,请他的人也多得很,从昨天就开始请了,说是昨天是第一场。”
  宁和公主话没说完,唉呀一声,“我给他带的生辰礼,忘了给他了!唉!”宁和公主懊恼不已。
  “怎么能把生辰礼都忘了给了,昨天都有什么热闹?”顾晞看了眼顾瑾,微微屏气问道。
  “昨天有好些女伎,都挺好看,七公子说,都是建乐城的名家。
  有个弹琵琶的,七公子说她的琵琶,北齐南梁加一起,也得是第一好,确实弹得极好,人也好,一直笑,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
  宁和公主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合适。
  那些女伎,比那些士子更有才华,长的好看,谈吐雅致,谨慎知礼。
  “一个擅画,当场画了幅寿星图,我觉得比姚翰林画得好。
  对了,还有个跳旋舞的,旋的裙子都直起来了,能一口气旋几十圈,看的我头都晕了,我问她晕不晕,她说不晕,就是跳舞前不能多吃东西,不能喝水,不然就旋不起来了,挺可怜的。
  唉,都挺可怜的。”宁和公主想着李桑柔的话,叹了口气。
  顾晞斜看向顾瑾。
  “跳舞前不能多吃东西,不能喝水就可怜了?每年元旦朝贺,一坐半天不能动,你不也是不敢吃喝?”顾瑾看着宁和公主问道。
  “不全是不能吃喝,嗯。”宁和公主想了想,“她们天天歌舞宴饮,看起来天天快活,其实是没办法,她们是身不由已,是不得已,这份不得已最可怜。”
  “这什么不得已,可怜什么的,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李姑娘告诉你的?”顾晞扫了眼顾瑾,笑问道。
  “是我自己觉得,李姑娘也这么说,说她们就跟宴会上的酒一样,谁想喝一口就喝一口,没人会问酒愿不愿意让他喝。”宁和公主谨慎的打了一点小埋伏。
  羡慕女伎这样的话儿,只能跟李姑娘说,和别的任何人,包括大哥和三哥,都是说不得的。
  “这是什么话?”顾瑾失笑出声。
  “这比喻,倒是恰当极了。”顾晞也笑出了声,看着宁和公主道:“那以后,你要记着,喝酒之前,先问问酒,愿不愿意让你喝,那酒要是不说话,就是不想让你喝。”
  “才不是呢,酒要是不说话,那就是默许。”宁和公主愉快的反驳道。
  “是潘定邦和田善兴请你去的,还是李姑娘带你去的?”顾瑾问道。
  “当然是请我去的,李姑娘说七公子给她送了两张请柬呢。”宁和公主嘟了嘟嘴,“大哥真是,我每趟出去,你都要问这问那,你不是挺忙的么?”
  “大哥再忙,也不会忙的顾不上你。以后……”顾瑾在以后之后,卡住了。
  怎么说呢?明摆着阿玥不懂这女伎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她不懂,他后面的交待,她就听不懂。
  “没什么,总之,外头不比宫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要多想一想。”顾瑾叹了口气,只好泛泛交待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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