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皇上宠幸别的女子, 徐清婉就嫉妒的发狂。回到瞭春宫徐清婉摔了一堆能摔的东西, 一帮奴才纷纷下跪,劝说:“娘娘息怒。”
徐清婉不知里面的女人是谁, 什么来路。长的比她好看吗?家世比她高贵吗?如果处处比不上她那还能扳回一城, 若皆在她之上……徐清婉不敢想了。
还是朵兰明白她的心意,笑说:“娘娘不必慌张, 今日在望月居门口奴婢说听那女子不过是浣衣局的一名宫女, 出生低贱无才无貌,况且……似乎以前还有个一个对食。”
朵兰说完这袭话, 徐清婉霎时舒坦了。“此言当真?”
“当真!望月居的奴才都这么说。”朵兰才不是听望月居的人说, 而是听锦云说。为了验证锦云消息的真实性, 她前几日还去了一趟浣衣局, 众人皆说霜落不知去向肯定上哪攀高枝了, 十三所也空无一人。
徐清婉笑的轻蔑:“那她拿什么和本宫争!一个脏了身子的宫女, 只要本宫想,有一万种置她于死地的法子。”
这一夜望月居上下人人都睡的睡不着觉,霜落倒是睡的香。没办法, 怀孕嗜睡,她现在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夜里霜落做梦, 她梦见魏倾回来了, 坐在床头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身青褐色的宫袍,朴素之下周身贵气,怎么看都好看。
霜落抱着他:“阿吉吉, 我好想你。”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跟变脸似的,迅速换了一副面容。头上佩戴坠有红色璎珞的冕帽,身着明黄色长袍,上头用金线绣着精美的飞龙祥云,俊美绝伦的脸苍白异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索命的邪气。
忽然间,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掀,手指点点她的脑袋:“朕觉得的你这颗脑袋甚圆,不砍下来当球踢可惜了。”
霜落吓的使劲摇头:“不圆不圆,我的脑袋一点也不圆,它是扁的。”
皇帝哈哈大笑,笑的猖狂,笑的欠揍,蓦地掐住霜落脖子:“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朕这就送你们一家三口入地狱——”
霜落在他手中挣扎,好不可怜,死到临头还嘴硬地说:“是皇上的。”
这个梦太逼真,以致于霜落在床上扭来扭曲像条长虫一样。她醒来时满头大汗,呼呼大喘气还觉得不够,房间里闷的慌,霜落打开窗子透气。
不曾想这一开窗就招来了祸事。
徐清婉和太后带人早早来到望月居,此刻正坐在花厅中品茶。
作为上一届的宫斗冠军,太后自是瞧不上端太妃的,对待青竹更没有什么好脸色,一通嘲讽过后便直奔主题:“哀家听闻皇上看中一个有过对食的宫女,养在望月居不知是真是假。今日一见,看来是真的。让那女子出来,哀家想见见她。”
徐清婉附和说:“臣妾也想见见,能被陛下相中肯定有过人之处,以后都是姐妹提前认识认识也无妨。”
“怕是不方便!”青竹笑说,“小娘娘前几日受凉感染风寒,眼下病的起不来床,传染给太后娘娘就罪过了。”
太后一晒:“小娘娘?这位份没定就称呼上了,一切得按照规矩来。皇家有章程,宫女选到御前先得验身,今日验身的女医哀家都带来了。”
紧接着,一中年女子从太后身侧绕出来拜了拜,“奴婢翠纱从医二十载,验过身的女子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定当好好办事保证皇家血统纯正。”
太医院可没有女医,这一看就是太后身边的人。
霜落有孕的消息昨夜才在望月居传开,众人心里皆是一凉。验身是万万不能的,验身过后就算孩子是皇上的,也极有可能黑白颠倒被说成野种。
太后和徐清婉的态度十分强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正巧此时霜落开窗,对方的眼神敌意很重。
“就是她么?这不是挺好的,也没见病的起不来床。”
徐清婉更是做作地冲霜落招招手:“妹妹可好些了?”
霜落望着楼下针锋相对的气焰,明白自己的麻烦来了。太后她见过几次,徐清婉却是头一回见。但瞧对方珠光宝气,嫣然一副正宫娘娘的气派霜落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什么世道,她明明只是个洗衣服的小宫女,如今竟莫名成为太后,妃嫔的眼中钉。霜落一时间不知该怪谁,思来想去只能将账算到皇帝头上。
太后笑,“叫她下来见哀家。”
如此是不得不下去了。青竹和芍药上楼帮霜落收拾打扮,芍药哪里遭遇过这种绝境的场面,紧张到手抖的都系不上扣子。
青竹蹬芍药一眼:“没用!”转而对霜落道:“小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院的御医了,就算翠纱那婆子验出您有孕,只要太医院一口咬定没孕太后也拿您没办法。”
“对对。”芍药忙附和说:“就说是翠纱医术不精,误诊!”
霜落抱歉道:“真是为难你们了,我尽力好好表现。”
不多时,霜落移步来到花厅,众人目光盯在她的身上,由远及近直到霜落跪在太后跟前拜了拜都不曾移开。
霜落平时不会打扮,但她天生丽质姿色上乘,就算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也盖不住姣好的容貌。在望月居养了些日子,被人伺候着梳妆打扮过后就更出挑了。小姑娘皮肤莹白,明眸皓齿,一身湘妃色宫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谁看了不说一声怕是古灵精怪的小仙女下凡了。
霜落跪在地上,见太后无动于衷便又拜了一回。
太后眸光打量她好一会,才说:“起来吧。”
霜落极力表现地淡定些,她站的端端正正,眼睛也不敢乱瞟。这副样子落在仇人眼里,就有一种花孔雀开屏炫耀的感觉。
徐清婉手帕都快绞碎了,长的这么好看不是狐狸精才怪。身后朵兰偷偷打量霜落,也是满心愤懑。大家都是一处地方出来的,凭什么呢,一个主子一个奴才……
太后还是有几分忌惮魏倾,话说的很好听:“皇上不近女色,这两年可愁死哀家了。如今你来了正好,好好伺候说不准皇上真能开窍,对后宫雨露均沾。”
霜落想皇帝爱沾谁沾谁,可不关她的事。她乖乖答:“知道了。”
太后话锋一转:“不过规矩就是规矩,验身不可少。去吧,进里屋让翠纱给你验验,就是走个形式你不用害怕。”
青竹陪同霜落一块进了里屋,霜落坐在床上等候,等关好房门青竹给翠纱斟上一杯热茶,态度有点讨好:“辛苦翠纱嬷嬷了。”
翠纱轻哼,贿赂她的多了去了,一杯茶水算什么也不知送点真金白银来。
翠纱咳嗽一声,幽幽道:“伸手。”
霜落听话地伸出手去。诊脉的那几秒,霜落感觉时间都静止了。她不知道翠纱是否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反正她紧张到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翠纱在她手腕上摸来摸去,眉头紧蹙又舒展开,再蹙眉……最终得意开口:“姑娘有孕!”
眼下太医院的人还未到,还需拖延时间,青竹威胁道:“嬷嬷好好说话,乱说话要被割舌头的。”
翠纱甚是洋洋得意,“绝不会错,是喜脉!”
“启禀太后,这丫头不干净——”青竹来不及阻拦,翠纱像一头野牛般冲出去禀报了。她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满眼都是欣喜,“太后娘娘,那姑娘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奴婢绝不会诊错。”
“不可能!一定是诊错了。”青竹追出来:“事关重大,不是翠纱一人说了算。奴婢已经派人前往太医院,到时候太医来了此事自有定夺。”
徐清婉第一个反驳:“有什么好定夺的!还未正式受封就有孕,这种下贱的女子怎么能留在陛下身边,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太后沉吟片刻:“确实事关重大,人哀家带回慈宁宫,不消几日自然真相大白。”
带去慈宁宫,那她岂不是活不过今夜?霜落现在明白魏倾为何一定要她待在望月居了,外头遍地豺狼虎豹,她这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啊。
她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望月居半步的。
“我不去!”霜落终于硬气了,“皇上让我呆在此处,圣意不可违!”
还知道搬出皇上来压人,太后气的咬牙:“那你倒是说说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霜落也铁了心:“是皇上的,不然皇上为何将我护在此处。”
“如何证明?”
这有什么可证明的?证明的过程都在床上了。
霜落怂怂地说:“证明不了,但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孩子是皇上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太后吩咐:“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带回慈宁宫严加看管!”
随即慈宁宫一帮侍卫冲进来,青竹护在霜落身前,喝道:“谁敢!”
青竹发话,两宫侍卫拔刀相见,一时间谁也不肯退让。推搡间霜落鞋子掉了都来不及捡,她进宫这么多年可算是长见识了,后宫的女人有多可怕。
“反了!反了!”太后气的发抖,慈宁宫侍卫少,真动起手来要吃亏。但太后若在此时退让,不相当于被打脸吗?
太后的威仪何在?
徐清婉搀扶着太后,怒道:“你们是想造反吗?公然违抗太后旨意!”
太后定了定心神,发话:“带走!哀家是大魏的太后,谁敢不从!”
“你就招了吧,孩子到底是谁的?兴许太后娘娘慈悲还能饶你一条性命。”徐清婉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难不成你的对食是个假太监,这野种是他的?老天爷,那皇上岂不是要帮别的男人养儿子……”
这话多少有些粗鄙,但此时此刻听着却有几分道理,皇家最看重血脉,太后道:“管他是谁的,总之留不得!将人带回慈宁宫哀家自有定夺。”
两兵相接,尖锐的局势仿佛干燥的柴火,一点就然。青竹芍药将霜落护在身后,也是紧张的不行。霜落葱白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裙,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话已经说出去了,这孩子必须是皇帝的。
霜落一颗心揪的紧紧的,不知不觉中她竟满头虚汗,唇色发白……霜落后知后觉知晓身子不适,这怀孕后的身体怎么如此弱不禁风,一点气也受不得。霜落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可是现在她莫名想哭。
眼眶一热,霜落眼里蓄满了泪水。芍药见状忙安慰说:“小娘娘,不怕……不怕的……”
霜落想兴许是肚子里的小东西怕……忽然间,望月居宫门被暴力的踢开。那一脚力气极大,朱红宫门倒地扬起一地飞尘,足可见对方怒气之盛。
与此同时,一道凛冽的声音在人群之外响起:“孩子是朕的,谁有意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清俊的身影立于宫门处。他逆着光,脸庞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人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魏倾身着雪白狐裘,右手持剑,一双桃花眼寒如冰窖,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修罗。
皇宫中敢这般自称的,出了皇帝还有谁?满院鸦雀无声,待看清来人皆跪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
跪拜之声不绝于耳,人群中唯独两个人站立没有跪拜。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霜落。太后震惊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虚,前几日才说皇上要再多游玩山水几日,怎的今日忽然回来了。
霜落是吓傻了,她目光呆滞望着魏倾,半晌没回过神来。他来救她了!以皇上的身份。
反应过来,霜落一瞬间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眼泪像决堤的潮,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跌坐在地上,哭的好不狼狈,众人都在胆战心惊的跪拜,只有霜落在不管不顾的哭鼻子。
众人想:这小娘娘也太不分轻重了,天大的委屈见了皇上也得先跪拜再告状,一切按照规矩办事不是?哪有一上来就大哭大闹的,皇上再宠她也不会由着人胡闹!
院中站了许多人,可魏倾都看不见。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小姑娘,兴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分别一月,魏倾觉得霜落真是哪哪都好看,浑身跟散发着光一样,让他的眼睛根本移不开。
还是太后率先打破尴尬的局面,太后视线落在魏倾的剑刃上,寒光凛凛,干净无尘。她整理好情绪,冷静道:“皇上回宫为何没有奴才通报!这御前的人是越来越敷衍了事了,天子祭拜先祖回朝竟不提前通知百官相迎。”
魏倾目光凉凉地盯着她,一晒:“再不回来,朕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说罢魏倾不欲再啰嗦,径直穿过人潮走向霜落。他步子很大,又快又急,仿佛慢一秒对方就会消失掉。魏倾蹲下身子,触及到霜落冰凉的手背。真凉,好像在冰水里泡过一宿似的。
魏倾脱下狐裘罩在霜落身上,眸光一转又看见霜落脚上少了一只鞋。他顾不上旁人的探究,目光四处寻索很快在台阶上发现霜落遗失的鞋。然后众人便瞧见,杀伐决断的帝王放下刀剑,弯腰捡起一只女子的鞋,再弯腰亲手套在霜落的脚上。
这一副画面太过惊悚,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大魏建朝以来最暴戾的帝王,竟弯腰为一个女子提鞋?
他们一早听说皇上金屋藏娇一个宫女,只以为是图个新鲜,背地里还有人打赌那宫女在皇上跟前待不过三个月,未曾想皇上竟做到如此地步……
魏倾全程好像旁若无人,熟练的好像只是在做一件寻常的小事。做完这一切,魏倾揽着膝弯将人单手抱起,霜落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脖颈。
魏倾一手环抱美人,一手提起剑。起身时满腹柔情褪去,面色阴沉的犹如海上风暴。
他问:“何人教唆太后来望月居闹事?”
教唆?
太后不承认这叫教唆,可魏倾不管,他觉得是那就是。
徐清婉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她知道陛下的性子,该承认时不承认,下场只会更惨。不得已,徐清婉只得从地上抬起头来:“回禀陛下,是臣妾听说望月居有位女子美貌无双,就想来见识见识,不想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臣妾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