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结果霜落万万没想到,她还以为是太后或者徐清婉派来的呢。“郡王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呀,我与他无冤无仇,难不成是上回赏我的珠子后悔了,想拿回去?”
说起郡王赏赐的珠子,霜落就生气,“那串珠子我不要了,我去找找明日就还回去。”
说着就要下地去找东西,魏倾按住她挣扎的四肢和扭动的腰:“那珠子兴许在十三所吧,经历过那晚十三所破败成那样肯定找不着,不用管了。”
霜落只得作罢,她满肚子的疑问,逮着魏倾还要问:“那锦云也是郡王殿下的人吗?我早看她不是好东西,成天办成狐媚子勾搭人……”
魏源一事复杂,动机都还不清楚,魏倾总觉得事情不会简单。“事情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以后告诉你好不好?”说完魏倾又提醒:“无论魏源和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尤其是冷宫的事,不要听不要相信,只需要信我。”
关于魏倾在冷宫出生一事霜落也听说过,她也很好奇冷宫发生过什么呢会让魏倾如此忌讳提及。“冷宫怎么啦?”
魏倾顿了顿,摸摸她的脑袋:“以后再说好不好?”
霜落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拍魏倾的脊背:“好吧好吧,现在不想说就以后再说,反正你瞒我的事情也不是一两件了。”
“不高兴了?”
霜落摇摇头:“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我看不透只能瞎猜,你让我开心又让我不安。你不要总把我藏在身后呀,我虽然不如你聪明,但我力气大,有什么烦心的事说不准能帮到你呢。”
“知道了。”魏倾捏她的脸:“以后干坏事都带上你,请问霜落姑娘,想跟着皇帝一起砍人脑袋吗?”
说起砍人,霜落还是怕的。她耷拉着一张脸,说:“我能不能只帮忙盯梢,或者帮你提刀,或者事后清理现场也行。砍人那一步,我就不参与了吧……”
她撅嘴怂巴巴的样子,让魏倾有点好笑。他凑上去亲她,先压平她的唇角再撬开牙关伸舌头进去。这是个很怪异的姿势,霜落双腿环绕在魏倾腰间,小屁股被他的手掌拖住。她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一颗树,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霜落只能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
忽然间,魏倾抱着她转了个圈,转身将人压在柜子上。霜落后背是冰冰凉的木柜,身前是滚烫的身躯,她有点受不了这一热一冷的煎熬,嘤咛几声偏头躲避魏倾接二连三的吻。
魏倾也是难耐的很,霜落躲他就追,来回几次又寻到她的唇吻上去。吻了不知多久,霜落气喘吁吁推开他,伸手挡住魏倾还欲上来的唇。
“不能再亲了——”霜落眸光泛水,脸颊酌红,“再亲下去,我就——就又要吐了。”
魏倾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被亲吐了,这丫头恐怕是史上第一人。
正巧此时屋外传来芍药小心翼翼的问询:“陛下,小娘娘,药煎好已经放置半刻钟,是否现在用?”
魏倾将人放回床上,开门放芍药进屋。芍药手中端着一只朱红的承盘,态度恭敬头埋的很低。承盘上白瓷碗中的药是棕褐色的,气味浓郁飘的满屋子都是。
霜落不由自主地皱眉:“不用喝了吧,闻过熏香已经好些了。”
芍药劝说:“这是清心安神的药,李太医说小娘娘今日受了惊吓恐怕夜里睡不好,务必喝一碗下去。”
魏倾也不允许她不喝。一手端起药碗,用掌心试了试温度,说:“张嘴。”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严肃的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芍药默默退了出去,霜落捏着鼻子喝下去一口,真苦!又苦又涩,舌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拒绝。
一口刚咽下去,魏倾已经又舀一勺喂到霜落嘴边。霜落撇嘴,不大高兴道:“你上回可不是这样喂我喝药的。”
上回?
魏倾回忆了下,使坏道:“今日不那样喂你了。”
霜落盯着那碗汤药半晌,抿抿唇,说:“那我喂你。”说罢端起药碗喝下一小口,捧着魏倾的脸俯身……
这么苦的药,可不能光她一个人受罪。
第五十章 计谋
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 夜里能听到飘落的簌簌声。翌日一早雪后初霁,开门所见到处白茫茫一片,朱墙黛瓦在白雪的掩映下美轮美奂, 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一大早, 寂静宫巷上有几个穿青白袄子的奴才在扫雪,天气严寒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手呵热气。不多时只见慈宁宫宫门大开, 太后娘娘华丽的轿辇从门后闪出,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长长的宫巷尽头。
“清婉那孩子哀家瞧着是越来越魔怔了,整日疯疯癫癫说胡话, 得赶紧再从徐家选位女子入宫来。”
太后身边的赵嬷嬷道:“是了是了, 现在准备正好能赶上明年开春选秀。承妃娘娘既已没有执掌凤印的可能,咱们得另作打算, 可不能让皇后之位落入旁人之手。”
“你说望月居那个宫女?”太后轻嗤一声, “她有孕又怎么样, 一个宫女撑死了封个妃位, 再往上就难了。再得宠, 哀家不信皇上会如此拎不清。”
赵嬷嬷答:“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但后宫还有宁妃和安嫔,安嫔还好,宁妃奴婢瞧着倒不是个老实的。就怕她使点花花肠子, 把陛下勾了去。”
宁妃家世,德才确实不差, 思及此太后蹙眉, 交待说:“赶紧着人去办, 从西南再挑几位徐家姑娘来。要身子好的,能生养的,别再给哀家找清婉那样不中用的东西。”
前往隆兴殿的路上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 抬轿辇的奴才们走的也快,没一会便来到隆兴殿。此处香火长续,安静非常,徐徽凡已经候在殿内许久了。
待入了殿,太后将手炉递给赵嬷嬷,招呼侄儿徐徽凡到跟前来,才问:“皇帝身上的赤石散如何?到底是中途被查封了安华堂和担水巷,若功亏一篑那徐家损失大了。”
徐家追随圣祖皇帝打江山,历经几代帝王势力越来越大,先帝在时便有意分权西南。可惜先帝荒淫,接二连三的美人入宫也就转移了重心,徐家得以继续繁荣。
自魏倾继位后,打压徐家之心昭然若揭,手段也越来越狠。去年在西南设立西南长司,掌管西南庶务,今年年初提拔过去一位心腹,谁知道明年又会弄过去什么人。
徐家着急的很,他们明显感觉到魏倾不似先帝那样好糊弄,无论怎么斡旋好像都改变不了徐家势微的局面,因此打起了别的主意——换个好拿捏的皇帝。
但是怎么换,什么时候换,换谁……徐家完全没有头绪。正为难的时候得了高人指点:一种名为赤石散的慢性药若长久接触,能使人暴毙而亡。
一个长远的计划在徐家人脑海中形成:将赤石散不经意地用在魏倾身上,同时徐家女抓紧怀上皇嗣,到时魏倾暴毙而亡,年幼的皇嗣登基,一切皆由徐家掌控……
“如今清婉这副样子,新的徐家女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才能进宫承宠,怀上皇嗣更是不知何时。你老实告诉哀家,皇帝的身子能撑多久?”
徐徽凡轻松一笑,安慰说:“姑母不必忧心。据近日探子的消息,陛下身子不大好,隐隐有赤石散毒性发作的前兆。赤石散用在陛下身上已经一年又四个月,就算现在被发现停用也无妨。毒已入体,还能扣出来不成?”
太后一听放心下来,她原本还担心中途停止用药不能达到目的,现在看来多虑了。
“赤石散无解吧?”
徐徽凡十分肯定:“无解。先前试验的人为了活命寻遍全国名医,都无力回天。再说太医院有咱们的人,皇帝的身子如何他们最清楚。”
太后彻底松了口气,一拍桌案道:“那现在就剩皇嗣了,清婉那个不争气的……”一提起徐清婉太后就来气,不光怀不上竟还魔怔了,这不拖徐家后腿么。
“这回选胆大放得开,浑身手段会勾人的徐家女。你瞧瞧望月居那狐媚子,皇上就喜欢不懂规矩的。”
徐徽凡沉思片刻,心头漫上一计:“姑母多虑了,皇嗣也是现成的……望月居那位肚子里的不就是么?”
太后恍然大悟,“是了!她若生下皇子倒如了哀家的愿……”
徐徽凡把玩着折扇大笑,“事成之后,侄儿定要到哀无山登门拜谢那位高人。”
霜落睡了一宿,醒来时床榻外侧空荡荡的,一丁点余温都没有。外头风停雪驻,积雪厚厚一层,最适合堆雪人了。昨夜的香薰不仅助眠,还有清心定神之效,霜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像只睡饱后餍足的猫咪。
待梳洗完下楼,才见魏倾正在用早膳。霜落小跑过去,娇滴滴地:“你起床都不叫我——”
魏倾揽着她坐下,“还想不想吐?”
霜落摇摇头,“早就不想了。”小姑娘浑身活力,哪回生病不是睡一觉就好。
“那正好,帮我个忙。”
霜落一听有事要做立马来了精神,坐的端端正正,眼巴巴的:“你说你说。”
“下午到太医院去,随便咨询一个太医,就说我身体虚弱,症状说的越严重越好。记住,演技要到位,真情流露言辞恳切,千万不要露馅。”
霜落不由紧张起来:“这是为何呀?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魏倾打算做个局引蛇出洞。皇城之中知道他中毒的人不少,有的装傻有的沉默有的背地里窃喜,但知道他解毒身体已经无恙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若皇帝身子有恙的消息传出去,不信那帮人还沉得住气。
更何况,消息来源于霜落。魏倾夜夜宿在望月居身体怎么样霜落最清楚不过,从她口中传出的消息最可信。
魏倾压低声音,附在霜落耳畔:“先前中毒,人人都以为我活不长了。将计就计,无论太后还是魏源知道我身子不好肯定有所行动,到时瓮中捉鳖……”
“中毒?”霜落秀气的眉蹙起,怔愣片刻后火气蹭蹭直冒:“我就说你瞒着我的事不仅一两件,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这么大的事……”
魏倾用筷子夹起一只小巧玲珑的水晶包喂进霜落嘴里,食指刮刮小姑娘挺翘的鼻头:“用吃的堵住你的嘴,乖,先照做以后再告诉你。”
嘴里倏然被塞进香喷喷的水晶包,一咬汤汁溢出充盈整个口腔。霜落咀嚼着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她心里惦记着魏倾中毒的事,迅速咀嚼完吞咽下去又要再问。
魏倾好像早就料到一般,霜落才咽下一只水晶包又夹起一块栗子糕,紧接着又是一勺子生滚粥和一勺羊奶……好像投喂小猪崽似的,一样紧接着一样根本不给霜落开口说话的机会。关键那些东西都是霜落平日爱吃的,被魏倾小口小口吹凉喂进嘴里,霜落一吃就停不下来。
早膳用至最后,魏倾又剥好几颗葡萄喂给霜落。冬天水果少,那葡萄是从南方快马加鞭运至京城的,冰凉冰凉还带着雪花的清香,一口下去汁水四溅,酸酸甜甜别提多解腻了。
等吃饱了霜落也累了,她瘫坐在魏倾身旁头靠在他肩上,嘟囔着嘴巴还是不高兴。魏倾伸手替她揉揉小肚子,霜落打了个奶嗝,耍小性子拍了下魏倾手背:“别想用吃的堵住我的嘴,你中毒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
“唔——”
魏倾一偏头,两片薄且润的唇轻而易举地覆上她的。猝不及防的,霜落未说完的话都被他堵回肚子里。
霜落被他亲过无数次,但这样光明正大当着侍女奴才的面还是头一回。小姑娘反应慢,眼睛瞪的大大的,无措又羞赧,显得蠢萌蠢萌的。
魏倾亲一口,唇瓣分开一点点问:“吃的堵不住,这样能堵住了吗?”
霜落被偷袭了有点恼怒,反应过来偏过头伸手在魏倾胳膊上拧了下,她耳朵红成了胭脂色:“有人在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魏倾抬眸,桌案旁的侍女奴才各个低眉顺眼,眼睛望着地面装什么也没看见。芍药活到十八岁,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刺激的场面,她就好奇多看了两眼,被青竹拧着耳朵强行转过脑袋,再也不敢看了。
魏倾说:“没人看见。”
霜落握紧小拳头打他:“这么多双眼睛你还说没人看见,以后不许大庭广众下亲我。”
魏倾无奈,高声问:“你们谁看见了?”
“没看见,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也没看见。”
“奴才患有眼疾,什么都看不清。”
……
这……问了还不如不问呢。霜落拉过魏倾胳膊咬一口撒气:“算了,我先按照你的吩咐去办事,以后再收拾你。”
望月居庭院中的雪已经厚厚一层,因着霜落吩咐过要在此处堆雪人,下人们皆绕道走上头一个脚印都没有。阳光正好天却极冷,屋外滴水成冰说话能看见对方嘴边呵呵吐出白气。
这样的天气要霜落出门魏倾不大放心,他替霜落拢拢雪披,说:“要不过几日再去,昨日你才吐过先好好歇息。”
霜落才不肯,在她看来自己才没有那么娇气。更何况魏倾从未交给过她什么差事,霜落头一回办事正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干一番大事。小丫头系着带子,说:“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不就是说谎演戏么,这个我擅长,保证过不了几日整个皇宫都知道你有毛病。”
魏倾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又挑不出哪里不对。
说话间霜落已经全副武装好,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大红披风和鹿皮棕色靴子,整个人看上去粉粉嫩嫩,娇艳中带着几分清纯,美好的让人惊叹。
魏倾捏捏小姑娘肉嘟嘟的脸:“除了青竹芍药,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跟着你,若遭遇不测白昼等人自会出手。”
“太医院换过几拨人,如今看似李太医最大,其实背地里还有几个小团体。不过无须忧心,李太医知道此事自然会配合你,既要说的隐晦还要表达清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