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的说道:”红糖水凉了就没效果了。”
礼貌性的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他又敲了两下,依旧没人应。
还在生气?
“公主,你不应我就进来了。”推开门往里面走,床上依旧是鼓鼓的一团。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了红糖水边走边道:“公主,起来喝红糖水,这次没放姜,很甜。”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这么温柔。
床上那一团动也没动,牧危越看越不对劲,单手拿着碗,单手将被子掀开,被子下躺着个枕头,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房间里的窗户敞开着,风一吹还晃荡了两下。牧危端碗的手捏紧,心里有些生气。
公主真是越发骄纵了,明知道自己受不得寒气,身子还没好利索,居然敢一声不吭的往外跑。
他将红糖水重重的放回桌子旁,走到窗户边上,窗台上果然有只鞋印,再往前看,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排鞋印,还有几个脚底打滑留下的印记。
他又急又气,直接翻身沿着鞋印找,鞋印在回廊处就不见了。牧危只能凭着感觉往前找,好在一路上丫鬟小厮倒是不少,他随手招来几个问问,皆是摇头说不知道。
沿路一直找到了岚阁,瞧见灵茹正从院子里出来,灵茹显然也看见了他,主动走了过来。
她先行了礼,接着问道:“牧公子是在找公主吗?”
牧危点头。
“公主此刻在世子那。”
牧危眼睛微眯,面上有阴鸷之色。
公主似乎待娄岚格外的不同,总是喜欢盯着他看也就算了,还总往他这跑。
灵茹领着他刚要去岚阁,就见世子同公主一同出来了,公主手里还抱着她汤婆子,身上披着的斗篷明显不是她自己的那件,眼巴巴的仰头瞧着身边的人。
“我等会还能来吗?”
娄岚笑道:“公主什么时候来都行。”他瞥见牧危站在不远处,突然画风一转,道:“要不我给公主辟出一间厢房,你搬进我院子里来。”
颜玉栀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荔川王的青山苑在就隔壁,她可以随时跑过去问他愿望。
“好啊!”
娄岚嘴角的笑越发明显,“只是不知阿危同不同意?”
颜玉栀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此时的牧危像是她初见的模样,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冷哼一声,扭头不看他,“我住哪不需要他同意。”
“那好吧,我让人收拾一下,稍后再让灵茹去将公主东西搬过来。”
颜玉栀也不回去了,抱着汤婆子重新往岚阁走,“那我就在你院子里等吧。”
眼见着公主进去了,娄岚站在原地回头去看牧危,却发现他也转身走了。
呵!这么不经气,那要多气几次才行!
牧危喜欢的公主啊,若是喜欢他那就有意思了!
客厅里燃起了炭火,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颜玉栀起初还高兴,拉着娄岚问动问西的,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灵茹回来。
心下就有些烦躁起来,娄岚看出她不高兴,连忙喊了丫鬟又去摧。
这次人是回来了,却两手空空。
颜玉栀疑惑道:“我东西呢?”
灵茹面色有些古怪,嗫嚅半晌才道:“牧公子将公主东西全都搬到自己屋子去了,不让我们动。”
颜玉栀立马又气成河豚,他凭什么搬她的东西。
娄岚笑道:“阿危不让就算了,灵茹,马上命人去府外重新置办一些过来。”
灵茹瞧着外头的天色有些为难,“世子,这个时辰只怕外头的铺子都关门了。”
“那就去敲开!”
“是。”
负责整理屋子的丫鬟跑了来,“世子,公主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
娄岚点头,站了起来:“要不公主先去休息?”
只能如此了,她一路走到厢房,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手上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下腹又有一股暖流缓缓而下。
“王八蛋!”颜玉栀越想越气,什么人嘛,她已经不计较他拿玉符骗她的事情了,方才她好不容易要问出荔川王的愿望,生生被他打断了。
坏她这番好事犹如要她命,下次再要找机会问得多难!
好在灵茹将她需要的东西全买了来,她用完晚上洗涑过后,原本打算睡,屋子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幽香。
她在屋子里寻找了一阵,发现这香气是从窗户边上吹过来的。走近窗户,推开往外瞧。
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窗户后是一大片泛着幽绿色冷光的花海,花朵小小的像是漫天繁星,花枝也细却没有弯曲,下面只有花没有叶,花枝下面漆黑一片。
半夜会发荧光的花还从未见过!
她试着翻了两下窗户,没翻过去。这依旧不能打搅她兴致,回身开门往屋子外走。
从前面走就要绕过一个回廊才到,等她站在绿莹莹的花海面前时,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颜玉栀:鸟,这花的颜色和你绿藤的颜色好像,不会是你一个品种吧?
小鹦鹉不高兴了:哪像了,我只长叶,它开花不长叶,我是暖色调,它是冷色调,看起来更像豺狼眼里的光。
承认这片花海好看会死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踢到一颗很大的石子,脚尖都踢疼了,借着花朵的荧光往下瞧,更惊讶了,这花是长在漆黑漆黑的石头上的!
石头上开花!这是什么花?
风刮过,花瓣纷纷扬扬,朝着她脸扑面而来,瞬间像是散开的无数星河。
她伸手去接,花落在手心立刻没了荧光。
好神奇!
一股更为浓烈的花香无孔不入的往她五官钻,浓烈得让人有些恶心,她站在原地脑袋有些发闷,头疼胸口怦怦的跳。
系统突然发出红色警告:警告!警告!请宿主快离开这,此花名为狼石花,花香对正常人无碍,宿主心疾未愈,不宜久待。
颜玉栀:说人话。
小鹦鹉:这花表面无毒,花下的黑石头研成粉末,长期食用会使人焦虑、易怒、乏力,严重者甚至会有精神错乱。
颜玉栀:你不早说,我好像中毒了。
小鹦鹉:要怪就怪系统信息延迟反馈,还有宿主,别那么夸张,中毒倒是不至于。
它边说边发现宿主表情越来越惊恐,就差两眼一翻自己晕过去了。
花海的中央两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顺滑金色的毛在荧光下若隐若现。
那是两头狼,高大凶狠的狼。
她敢打赌,要是她现在转头就跑,还没跑出一步就会被这两个东西扑倒撕咬。
她错了!
为什么要和男主置气!
为什么要搬进岚阁!
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出来看花!
果然,好奇不仅害死猫,还害死人!
娄岚明明长得温润无害,怎么在院子里养狼?他是故意想害死她么。
她现在无比想念男主,至少在没用到她血前,他会保护好她。
“呜呜....牧哥哥....救命!!!”
她才发出点声响,两头狼迅速冲过来,花海到处都是荧光飞舞,她只觉得害怕,一点也不美了。
跑!!!!
嗷!
身后传来惨叫声,她回头就见牧危背对着她而立,一脚将扑过来的狼踢得摔出老远,另一只狼似乎察觉到他的强大,害怕的退后两步,却也不肯放过到手的肥肉。
幽蓝的眼睛紧紧盯着牧危。
僵持片刻后,这两头狼终于呜咽一声,掉头走了。
牧危将狼赶跑后,看也不看颜玉栀一眼,转身沿着小道往回廊处走。
他没用飞的,又没用跑的,走得还极慢,慢到恰好公主快走就能追上的速度。
而颜玉栀果然也没负他所望,小跑几步一把搂住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松开了。
他唇角带笑,声音却极冷:“放开!”
“不放。”
她带着哭腔道:“他这里有狼,我怕!”平常她最怕狗了,狼她更怕。
牧危任由她抱着撒娇耍赖好久才问:“公主还瞎跑吗?”
颜玉栀举着手发誓:“不跑了,牧哥哥对我最好了,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再也不离开你半尺远。”
男主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什么温柔大哥哥!紫光愿望的!得先保住命才能想啊!
“你现在就带我回去。”她无赖的转到他怀里,手用力往上够,捁住他脖子,腿往他腰上卡,奈何人太矮,卡了好半天只能卡住他大腿。
牧危无奈的叹息,伸手将她腰轻轻一托,整个人轻而易举的盘在了他腰上。
她将头埋在他颈窝,吸吸鼻子,用特有的奶音撒娇,“我刚才好怕,快走,我...我不要待在这了。”
牧危心情复杂:公主总有本事让人恨得牙痒,却也有本事让人心疼的发颤。
他边走边单手顺着她发丝安抚,唇有意无意的吻着她耳边的鬓发。
“公主,别怕!”他声音低沉又柔软,带着奇异安抚人心的力量。
颜玉栀把脑袋搁在他肩头,手又收紧了些,紧紧贴着他不说话。
夜里漆黑,只有回廊处的几盏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两个人影子融合在一起,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偶尔有风吹过,牧危收紧了手,轻声问:“冷吗?”
怀里的人没回答,头在他颈窝摇晃,这是不冷?
有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下人经过,牧危特意避开了他们,免得大惊小怪。
从岚阁到霜降苑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牧危将她送进自己的屋子,她死活不肯撒手,不肯挨着床。
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粘着他。
“公主?”
她嘟囔道:“半尺!”
看来公主是真吓坏了。
牧危直接将她抱回自己屋子,屋里漆黑,他将人放下,怀里的人就是不肯。牧危无奈,干脆就合衣一起躺上床,一只手小心的将被子拉上。
怀里的人拱了拱,他伸手一手将人扣在胸前,一只手安抚性的拍着。
屋子外又下起了雨,雨水沿着呜哇啪嗒啪嗒的掉。
时间久了,自己竟也睡着了。
荧绿色的光慢慢将二人笼罩,沙场群狼渐渐逼近,少年牧危手里拿着一只南珠金丝缎面的鞋子。
他眼神起初迷惘,不明白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随即又染上当年一样的惊恐,恶狼龇着牙,流着涎,尝试着扑咬过来。
高高的城楼上,颜之衍带着一群皇子恶趣味的大喊,“孬种,上啊。”
“快咬他,咬死他。”
牧危害怕又绝望,狼群再也无所顾忌,冲上来撕咬他。那一瞬城楼上丢下一杆长、枪,白嫩的脸从里面冒出来,冲着他喊道:“牧哥哥,用这个借力上来。”
他当机立断将长、枪插入墙缝,长、枪弯曲弹起,他借力往上跳,城楼上的少女一把推开要拦他的颜之衍。
“快上来。”
她朝着他伸出手,他一把握住,俩人齐齐跌倒在地。
宫婢惊慌的全围过来:“公主!”
牧危扶着她细弱的肩,疑惑问道:“你是公主还是小栀?”
跌倒在地的少女脸色苍白,妗娇自傲的道:“你帮我赶跑了狼,我也帮你一次。”
牧危愣住,手上的南珠鞋掉落。
啪嗒!
他蓦然惊醒,怀里的少女睡得很安稳。黑暗里,他越发迷茫,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小脚的脚腕处隐隐有些发热,他弯曲着腿,伸手去摸,那里是当年被狼群撕咬留下的丑恶疤痕,然而此刻一片光滑。
怎么会是光滑的!
他当年没有被狼咬吗?是公主救了他?上次也是,当年明明是柳染救的自己,怎么那人偏偏说她叫‘颜玉栀’?
思想越来越混乱,思来想去都弄不明白,屋子外传来一声声鸡鸣,天渐渐透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怀里的人终于醒了。
牧危立马放松身体,装睡。
一只小手在他胸口摸索了一阵,然后撑着他胸口爬了起来,目光渐渐凝视在他脸上,他一滞呼吸放得更低。
圆润的指尖捏了捏他的脸,轻声嘀咕着:“皮肤真好。”
牧危紧张的等着她下一步动作,她的手还放在他脸上,目光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突然手脚并用往床下爬,越过他时,手掌无意识的压在他脸上,差点将他五官压平,脚丫子直接踩到他腹部,他用力鼓气,努力不让自己表情不自然。
第59章 59
等人爬下去后, 他才敢睁开眼,侧头就见公主披着外裳仰头盯着窗户边上的画像瞧。
她在看画,他在看她, 她突然回头, 正巧对上他眼,想闭上已然来不急,只好心虚又尴尬的对视。
颜玉栀笑弯了眼, 指着墙上的画像道:“牧哥哥, 你母妃果然漂亮。”
他也不躺着了,干脆掀开被子起身, 走到她身边,同她一眼抬头看那画。
“你怎知这人是我母妃?”
“能比你好看的委实不多,况且你长得和她很像。”
牧危瞧着那画神色凄然, “我早已不太记得她模样, 如今这样看着, 好像又想起来了些。”
颜玉栀道:“怪不得阎轶说你母妃是天下第一美人, 我觉得也是。”
“公主羡慕?”
她摇头, “不羡慕,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呀,身体棒棒, 吃嘛嘛香就好了。”
牧危轻笑,“公主容貌刚好.....”
“刚好什么?”
牧危不答。
刚好和我心意!
颜玉栀见他目光柔和缠绵,心里不知怎得有些别扭,干脆转过头兀自嘟囔去了。
前来伺候洗涑的丫鬟见这二人同在一间屋子,一时之间都有些惊讶, 好在府上有个时不时发疯的王爷,这点惊吓对她们来说就是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