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弟弟明显不是三皇子对手,一向老成的郑宴明也急了,在一旁干跺脚。
“三皇子,万不可以伤了我弟弟。”
自己弟弟这挖墙角的事委实做的过了,明明见到三皇子这样喜欢公主,还凑上去找死。
牧危剑锋急转,招招凌厉,郑宴帧手腕翻转,也丝毫不退让。一时间正厅里疾风鹤立,烛火左右摇曳,灭了大半。
颜玉栀原本靠着灵茹,忽见俩个人影从面前晃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推开灵茹,往这俩人冲去。
她不管不顾的伸手就去扯牧危的衣袖,牧危委实没料到她会如此,硬生生止住动作,饶是收了力道,公主还是被带得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郑宴帧手上的玉萧往前一送,正好打在牧危背心,他往前晃荡了一下,半跪在颜玉栀面前。
郑宴明及时出声,“阿帧,住手。”
郑宴帧听到他声音,才恍然醒转,拿着玉萧不知所措。
颜玉栀趴在地下,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还嘟嘟喃喃的骂道:“你敢打我姐妹!谁让你打我姐妹的,帧姐儿,别怕,我帮你打他。”
她爬起来,揪着牧危半截衣襟,龇着雪白的贝齿,装作很凶很凶的样子,“我是他妹,你打他就是打我......我,我,我咬死你!”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颜玉栀窜了起来,直接将半蹲着的牧危给扑倒,一口咬住他脸颊。
牧危背心发疼,脸上更疼,手却只是扶在她身侧,不敢太用力。
灵茹和一众侍女七手八脚的想将她拉开,奈何她就是紧紧的咬着不松口。
花影犹如鬼魅的出现,想将她劈晕,才起了个手势,就被牧危眼神给吓退。
“别拉她,她累了自然会松开。”
牧危将她护住,任由她闹腾。
这一变故委实太突然,正厅里原本是打得你死我活,如今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好笑又滑稽。
好在醉猫公主也没能折腾太久,趴在牧危身上睡了过去。
灵茹见公主不动了,伸手要去扶,牧危挥手说不用,径自抱着她起身。
颜玉栀很自然的窝在他怀里,脸颊还是一片润红。
他经过郑宴帧身边时,驻足看他。
郑宴帧倒是没动,捏着玉萧的手却紧了紧。
郑宴明打圆场道:“三皇子,先送公主回去吧。”
等牧危抱着人走了,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郑宴明遣退所有人,剐了他弟一眼,骂道:“你是不是犯浑,这个节骨眼,你去动他逆鳞做什么?”
郑宴帧反驳道:“她不是好好的吗?人活着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多没意思,我瞧着她很开心。”
“你瞧着开心?齐云的嫡公主病弱,常年靠养的,这时候瞧着好好的,万一出点事,你担得起责任吗?还有,男女毕竟有别,你们关系再好,大晚上的关在一个屋子里喝酒算怎么回事?无怪乎他要生气。”
“听大哥的劝,以后和公主适当的保持点距离。”
郑宴帧抿唇,那双桃花眼也冷了下来,“大哥,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不会刻意疏远公主,我心里没鬼。”
他说完转身出了正厅,烛火摇曳,炭火还在噼啪作响,石锅里的水化成烟气袅袅散开。
郑宴明对着他背影骂了句:“兔崽子!”
牧危抱着颜玉栀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将人交给灵茹后,又交代她几句这才出了屋子。
他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屋子,而是守在公主屋子外静静地站了会。
黑暗里他突然出声:“不是让你守着公主?你就给我这样守的?”
寒风吹过,花影打了个冷颤。
她辩驳道:“属下确实守着公主,她并无危险。”
天黑得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花影就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冷意。
他说:“以后你要将公主当作我,如果做不到就自行离去。”
花影愣住,主子这是赶她走!
次日一早起来,灵茹特意煮了醒酒的汤,那汤闻着委实难闻,她摇着头道:“不喝,那酒不烈,喝着头不疼。”
一晚上过去,酒早就解了。
灵茹绞了帕子递给她,她接过,边擦脸边问道:“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牧公子抱您回来的,你昨晚上还撒酒疯,抓着他又打又咬....”
啪嗒!
她手上的帕子掉了。
“所以他看到我吃辣喝酒了?”
灵茹点头。
“那他人呢?”
“好像一早就和郑司马去宫里了。”
去宫里,以牧危的身份现在去宫里肯定会被人为难。颜玉栀有些坐不住,收拾好身上,就要往惊鸿殿主殿跑。
灵茹见她去的方向,连忙拉住她:“公主,昨夜为了你,牧公子和郑二公子都打起来了,你还去啊。”
颜玉栀惊了。
“打起来了?”
“嗯。”
“那谁赢了?”
灵茹:“.....”公主脑子怎么长得,怎么永远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公主赢了。”
颜玉栀还没来得急去找郑宴帧,郑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秋荷就先找到惊鸿苑。
不仅她自己来了,身后还带了一堆的侍女小厮。
秋荷瞧见她站在房门口笑道:“表小姐,夫人让我们来帮忙将您的东西抬到静云苑去。
颜玉栀僵住了,还真搬啊!
“那多麻烦夫人,我还是住这里好了。”
秋荷道:“不麻烦的,夫人在家也无聊,正好表小姐去了能陪着聊聊天,打发些时间。”
“我不会聊天,你家夫人跟我待在一起会更无聊的。”
“不怕的,夫人说表小姐要是不喜欢同她待在一处,她就多找些侍女来给表小姐逗趣解闷。”
这意思就是要让她去静云苑呗。
她干脆板着脸道:“不去,我就喜欢待在惊鸿苑。”
秋荷有些为难,“表小姐,今日清晨三皇子特意去夫人那说了的,他说你若是不去也不必做郑府的表小姐了。”
拿这个威胁她!
“好吧,你进去搬吧。”
她让开一条道,秋荷这才松了口气,指挥侍女,小厮开始抬东西。
刚出凉州城两手空空的颜玉栀,如今倒是攒下不少东西,大多数都是牧危路上添置的。
一群了抬了几大箱子,出门的时候,颜玉栀还站在门口看着,秋荷回头疑惑道:“表姑娘,你不一起去吗?”
颜玉栀假笑:“去,怎么不去。”
才走了几步前头的人突然停下,躬身行礼:“二公子好。”
接着人又开始动了起来,颜玉栀垫着脚往前看,就见郑宴帧一身红衣如火,将清晨的日光都逼退了几分,唇边放着一管玉萧,十指灵活的按动。
一首悠扬婉转的曲子倾泻而出,调子渐变,转而又悲戚撼动。
颜玉栀走近几步,蹙着眉问道:“我搬个家,你吹的什么破曲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赴死呢。”
他还在吹,曲子越来越悲伤,颜玉栀恼了,随手拿了灵茹手上的栗子糕往墙头砸。
郑宴帧啊呀一声,身子往后翻,墙头瞬间没了人影。
她叉腰,“哼,看你还吹。”
才说完,拿着玉萧的手先爬上了墙,紧接着红衣翻飞,郑宴帧那张笑脸又出现在墙头。
“你这人,昨日还帧姐儿,帧姐儿的叫,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瞧着你心情不好,特意给你吹个曲子听,倒是不领情。”
颜玉栀瞪他:“要真这么好就去和你母亲说说,我不想住静云苑。”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墙头的秋荷心道:齐云的嫡公主果然如传闻的一样骄纵,不喜欢的事怎么能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也不怕得罪人。
郑宴帧无奈摊手:“这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要去同阿危好好说说,是他同我母亲父亲商量好的。”
他一说话,颜玉栀才注意到他嘴角还有些淤青,说话的时候时不时龇牙。
“你嘴角怎么了?”
“还能怎么,请你吃一顿火锅,挨了一顿打”
颜玉栀有些不好意思了,朝他挥手:“那你下来,我瞧瞧。”
他坐在墙头不动,“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讨一顿打。”
前头的秋荷已经走出一段的距离,见公主还站在原地和二公子说话,直接出声喊她:“表姑娘,快些,夫人还等着您用早膳呢。”
颜玉栀应了声,眼珠子转转,朝着郑宴帧眨眼,郑宴帧立马跳下墙头,笑道:“我也正好要去同母亲请安,一起去吧。”
他才朝着颜玉栀走近几步,隐在暗处的花影就窜到他面前,伸手拦住。
“郑二公子,主子说你不得近公主一丈。”
郑宴帧眯着眼笑,走近花影两步,花影冷着脸没动,他玉萧往前一送,花影瞬间被点中穴道。
“啰嗦,就在这好好待着吧。”
他越过花影,凑到颜玉栀跟前,笑道:“走吧。”
俩人并排着往静云苑去,路上时不时耳语几句。
“郑二,你能带我去宫里吗?”
郑宴帧惊疑的瞧了她一眼,“你既然隐瞒身份,现在又去宫中做什么?“
颜玉栀轻声道:“我不放心牧哥哥,你带我去宫里瞧瞧。”
“郑贵妃不是在宫中颇为得宠吗,你这个弟弟回来这么久自然要去看看的,顺带把我这个表妹也带上。”
郑宴帧认真的瞧了她一眼,“我娘不让我与你过分亲近。”
“我大哥也说我这是在撬墙角。”
“我爹估计回来就要给我立规矩了。”
颜玉栀不耐烦道:“你意思就是不带呗。”
他摇头,“我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只是我打不赢你家那个冷面煞。”
秋荷在前面引路,其余侍女时不时的往后偷瞄,灵茹跟在颜玉栀和郑宴帧身后很是担忧。
这郑二公子与公主委实也太亲密了,牧公子再不加把劲,公主只怕是别人家的了。
颜玉栀横了他一眼,“男的怕什么打,他最多也就打你一顿,就一句话,带不带?”
第68章 第68
启光殿内肃穆庄严, 身着朝服的官员并列在两侧,宝殿之上淮阴皇帝牧崇明端着其上,明黄的五爪金龙袍衬得他脸越发的威严。
早朝开始没多久, 朝堂上就开始吵了起来, 无外乎是关于太子去荔川平乱,反而生病滞留一事。
各个党派开始上书太子办事不利,理应严惩。
大皇子的人道:“皇上, 太子出发前自己在启光殿立了誓, 不平荔川愿意接受惩罚。”
四皇子的人也跟着上书:“是啊,皇上, 荔川内乱不仅没平反而越来越乱,太子必须严惩才成服众。”
站在最前头的孟太尉脾气冲,皇帝还没发话就怒道:“太子在淮阴病倒, 你们这群人不着急也就算了, 倒想着怎么治太子的罪, 朝廷才新建, 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皇帝蹙眉。
刚才上书的那几位连忙跪了下去请罪:“皇上, 孟太尉这帽子扣得委实大,老臣并无它意,太子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 断没有不罚的道理,请皇上圣裁。”
文人吵起架来, 虽不像妇人那样直白,可明里暗里的暗潮汹涌一样没少。
淮阴帝甚至觉得启光殿的这群人比他后宫的美人还难缠。新朝初定,这些人就开始拉帮结派,为了安定人心,偏生还不能随意贬谪。
太子能力是差了些, 他本意也就想锻炼锻炼太子,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就罚了太子,他也是不乐意的。
于是淮阴帝开始甩锅,他随意扫了一眼的,见郑司马站在一旁安静的看戏,挑眉问道:“郑爱卿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接惯了皇帝锅的郑司马上前一步,脸上依旧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启禀皇上,太子并未归来,这事可等太子回来后禀明情况再做打算,臣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想禀明皇上。”
淮阴帝觉得郑司马这招转移话题委实巧妙,不禁来了些兴趣,“哦,郑爱卿有何事?”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派去齐云为质的皇三子?”
他这话一出,朝堂上有人开始警觉。淮阴帝的眉头微蹙,半晌才道:“自然记得。”当初还收到了齐云皇帝的威胁信。
郑司马又道:“三皇子牧危年前从凉州逃出,想必陛下也有耳闻,就在昨日抵达旬阳,过宫门而不得入,正巧被臣撞见,臣就将他先安置在了府上,今日早朝特意将人带了过来,如今就在殿外,还请皇上示下。”
朝臣开始议论纷纷,淮阴帝牧崇明神色淡淡,冷着声道:“让人进来瞧瞧!”
对于这个儿子,淮阴帝感情很复杂,既有些愧疚又有些陌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感情也淡了,乍一听到他名字也无甚感觉。
娄霜降毕竟是他第一个爱的女人,他们的孩子他也曾喜爱过,如今回来了,且看看长成何等模样了。
启光殿的殿门大开,太监的唱和声一遍又一遍的传了出去,一身青衣的牧危逆光而来,脚步声回荡在正殿内,一下,两下,每进一步,众人就紧张一份。
等人走了进来,大殿里响起几声惊艳的低语,随即又鸦雀无声。
淮阴帝起先不以为意,待看清楚他面貌时惊得直接从御座上下来几步,双眼迸发出神采,惊叹道:“像,真的太像了!”
牧危单膝跪地,神情冷肃平静,“儿臣牧危,叩见父皇。”
淮阴帝激动过后,又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态,连忙又回到御座,满面笑容的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委屈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