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一只甜筒
时间:2021-08-17 09:42:53

  皇帝闲暇时,若有疑惑不解,就会去养恬斋阅经读典,倒也有不少感悟。
  既有提议,自然要去,只携了阮英一人,便往养恬斋去了。
  一路闲闲,到达养恬斋已是申末,皇帝读了几页书,已然平静下来。
  老君雕像后一墙之隔,乃是存放书籍经典之所在,皇帝起身往那去了,正站书架前翻阅时,却听外头有清甜的声音响起来。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徒子徒孙太甜女冠诚心发愿。”
  太甜女冠?
  手中的一卷北斗经停止了翻阅,皇帝垂眸,剑眉几不可见地一挑。
  你个糖葫芦,道行挺深啊?
  皇帝的后宫虽然空荡荡,可翻阅正史野闻,对于后宫邀宠一事也略知一二,未曾想今日竟撞上了。
  他眸光划过阮英,阮英惊惶摇头,试图以眼神告诉陛下,他真的没有被姑娘收买,出卖陛下的行踪。
  那一声清甜的声音又起来了,隔了一墙书卷,有几分飘渺的况味。
  “……非是徒孙择席,只因徒孙打小睡觉不安生,娘亲说哭闹也便罢了,还会发梦魇说梦话甚至磨牙梦游,有一回,徒孙睡着睡着,竟然闭着眼睛去娘亲的小柜子里,偷吃了一碗桂花蜜。”
  皇帝蹙眉。
  连自己的睡觉习惯都要说给他听,这是什么套路?
  供奉神龛的外间,小姑娘的发愿还在继续。
  “故而徒孙睡觉,需得摸个小角角才能睡着。”清甜的嗓音顿了顿,叹气说着,“陛下乃是真龙,非常人能近身,徒孙斗胆,求老君赐一道灵符护体,保佑徒孙不被砍了脑袋,平平安安回家。”
  皇帝的脸色更凝重了。
  小角角?真龙,非常人不能近身?
  还要灵符护体。她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不知羞的小道姑,在太皇太后宫里头盯着他的眼神,再想到她那一句看您生的好看的公然表白,皇帝觉得自己有些危险。
  隔壁还在继续发着愿。
  “徒孙很清贫,特别贫,能拿出来也就一袋小金瓜子,阮公公瞧上去很正直,像是视金钱为粪土的那一种人,还望老君爷爷保佑,让阮公公不仅义正严辞地拒收金豆子,还能帮徒孙的忙。”
  阮英:??差不多得了,快闭嘴吧。
  等了好一会儿,隔壁便没有声响了。
  皇帝搁下手中的书卷,阮英吓得一骨碌跪地,磕头认罪。
  “圣上明鉴,非是奴婢泄露了您的踪迹,奴婢也绝不会收受姑娘的贿赂……”
  皇帝往那书架后的宝椅坐了,若有所思。
  “角角?她要摸什么角角?”
  阮英见陛下并无追究他的意思,舒了一口气,细细回想了方才姑娘的话,忽然一个醍醐灌顶,一脸惊讶。
  “姑娘方才说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莫不是要摸您的龙角?”
  皇帝被阮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震住了。
  有道理,很有道理。
  这个小骗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摸朕的龙角睡觉,四舍五入就是想睡朕。
  皇帝蹙眉,一拍桌案。
  “痴心妄想!”
  他站起身,匀了匀气息,负手向外走去。
  “朕乏了,回寝宫。”
  这才来养恬斋一会儿就要回去了?阮英偷偷觑着陛下,在后头亦步亦趋,小心追问了一句,“太后娘娘那里还等着您用晚膳……”
  皇帝头也不回,望着神龛上老君神像前供着的一碗甜雪蜜饯面,冷笑了一声:“母后听讲经一定乏了,不去叨扰她老人家了。”
  阮英哦了一声,跟在皇帝的后头躬身出去了,心里却在嘀咕:“陛下这架势,倒像是专门回去等着姑娘的样子。”
  天渐渐黑沉了,重阶金顶的四方天地点了昏黄的宫灯,紫宸殿乃是陛下的寝宫,此刻殿前的香兽正静静吐着香气,恬淡清雅。
  皇帝在书案前批阅奏折,那一杆天子万年笔却未沾墨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转转停停。
  从傍晚等到满天星斗,这小骗子如何还不来送死?
  皇帝清咳一声,却见阮英躬身进来,在他的面前捧了一个精致的小袋给陛下过目。
  “姑娘真来了!她做贼似的把金袋递给了奴婢,奴婢哪儿能收受贿赂,还未等姑娘出言,奴婢这就回身向您备案了。”
  皇帝扶额。
  这阮英是不是傻?总要套出来这小骗子的真实目的才是。
  事已至此,便宣她进殿吧。
  阮英忙又唤小内侍把姑娘带进来,那黎姑娘雪白着一张小脸,偷偷瞪向了阮英。
  星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她只想着行贿尴尬,万万没想到这阮大总管夺了金袋子就往宫里跑,害她想要回小枕头的话说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殿宇阔深,脚下冰凉,星落心里也冰凉一片。
  行至陛下的书案前,星落规规矩矩地颔首,向陛下致礼。
  皇帝微抬眼睫,视线平静且寒凉地落在了星落的面上。
  呵,你个冰糖葫芦,竟然还换了一身衣裳,朕岂是这般肤浅之人?
  星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纠结了半天,微微启唇。
  “陛下慈悲……”
  哪知她只说了这四个字,陛下便停住了手中的笔,一双冷冽的星眸望住了她,嗓音冰冷如高山之雪,荒寒至极。
  “朕不慈悲。朕的龙角你摸不得。”
  “修道之人,理应清心寡欲,读一读《清静经》克制一下本性,万莫对朕起了邪念。”
 
 
第20章 嚣张至极
  这就有点尴尬了。
  地面很光洁,光洁到星落一垂眸,就能看到自己个儿模糊的小人影儿。
  陛下的话,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
  有点像得了失心疯。
  她在仙山修道四年,正经的典籍没背过几篇,可道家思想却学的非常好,那便是道法自然、无所不容,再加上她胎里带的乐天豁达,更是万事万物不过心,皆付诸一笑。
  外头起了风,吹动了殿里的地灯,陛下坐在书案前,灯色映在他的侧脸,偶一晃动,眸中瞳影重重,有种妖冶的况味。
  星落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眉头纠结着,纤浓的眼睫抬起,一双澄澈的双眸望住了陛下。
  “陛下慈悲,小道只是来要回小道的枕头,并非想摸您的龙角。”她的眼神真诚,带了一丝的悲天悯人,“那软枕有四个小角角,是小道自小摸到大的,故而割舍不下,才来走这一趟。”
  灯影一晃,那上首的清俊男子面色明显一变,星落疑心陛下并不想归还,再想起自己的小金袋,还有陛下方才对她的揣测,就有点小小的委屈了。
  “陛下,小道在仙山修道数年,师尊也传授了小道一身本领,除却观星祝祷、布施道法,修仙炼丹以外,还会斩妖除魔。”她顿了一顿,眼神静泊,“小道眼神极好,曾经和师尊一道,斩杀了一个专上人身、使人发胖的猪精。小道斗胆谏言,陛下这里,似乎也有不妥之处。”
  她默默后退了一步,把视线落在了陛下的身上。
  “不过,陛下乃真龙天子,若真有邪祟,陛下晃一晃龙角,就能吓退。小道便不为陛下担忧了。”
  她话说完,微微一颔首,后退了几步,继而转身,提着裙子便跑出了大殿。
  许是学过道家轻身功夫的缘故,那一抹清影转瞬即逝。
  深邃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大殿,宫娥内侍隐匿在角落,大气不敢出,阮英手里拎着一个小金袋,只觉得额头后背汗津津一片。
  方才姑娘说什么了?是说陛下是专上人身、使人发胖的猪精,还是说陛下有两个大龙角,可以吓退邪祟?
  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啊,陛下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又有谁敢这般当面指摘陛下啊……
  他悄悄向上觑着书案边的陛下,这一眼望住去,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
  许是夜色深迷,灯色暗暗的缘故,陛下的眉眼深邃如妖邪,原本坚毅的唇此刻紧紧抿成一线,好似下一刻就要将桌子掀翻了。
  阮英硬着头上谏言,话音里有一丝儿的哆嗦。
  “陛下,姑娘说完又……又跑了……她不讲武德啊!”
  整个殿宇像是被冰雪覆盖住了,那杆无辜的天子万年笔在皇帝的手里攥紧,没有别的感受,就是生气。
  她方才说什么?枕头的小角角?
  什么枕头?上一回她揣测他想霸占她的枕头,说送给他了,可他压根没拿!
  一派胡言!
  养恬斋虽在寿康宫之侧,可除了他和太皇太后,无人敢擅闯,偏偏她进去发那么一通愿,难道不是说给他听的吗?
  方才被当场拆穿,竟还敢嘴硬,说什么枕头上的小角角,还拿大龙角来取笑他,当真可笑!
  殿宇静深,皇帝好容易顺了气,眉眼沉沉。
  “一个枕头罢了,朕怎会要?竟拿这个当借口!”
  阮英闻听此言,如雷轰顶,膝盖一软登时便跪在了地上。
  皇帝心一寒,视线落在阮英低垂的脑袋上。
  阮英砰砰磕头:“陛下恕罪,姑娘当时说将枕头送给您了,奴婢不知如何处置,这便叫人一道收起来,送到了紫宸殿的库房……”
  皇帝心凉了半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切齿。
  “方才为何不问清她的来意?”他想起方才阮英夺了金袋子就往回献宝的样子,恨不能叫时间重回。
  阮英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再言声,只缩着脑袋趴在地上,等候皇帝的发落。
  皇帝望了望殿宇里,隐匿在暗处的宫娥内侍,丢脸之后的尴尬感悄悄攀上心头。
  他以手握拳,虚虚在唇边轻咳一声,叫阮英滚下去。
  “把那枕头给朕送来,朕倒要看一看那角长什么样!”如若被他发现那小骗子又在骗人说话,他定要她好看!
  阮英连滚带爬地去了库房不提,这一厢星落也惊魂未定,拉着青团儿的手在宫里狂奔,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双手扶膝大喘气儿。
  青团儿方才在殿外没跟进去,这一会儿瞧着自家姑娘青白的小脸,关切问起来。
  “您怎么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一样,陛下他折磨您了?”
  星落心有余悸,只觉得小命即将不保。
  “陛下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忽然很严肃地告诫我,叫我不要妄想摸他的龙角,还叫我控制一下本性,不要对他起了邪念。”
  青团儿愕然,接着回过神来,大感兴趣地又问,“那您怎么说的呀?”
  星落挎起青团儿的小胳膊,整个人歪在青团儿的肩膀上有气无力。
  “我能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您想多了,您快闭嘴吧。”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我估摸着,陛下是想霸占我的枕头了,又被阮公公诓了一袋子金叶子,当时我那个火呀,蹭蹭蹭地,便冒起来了。”
  说到这里,星落无精打采地说起来。
  “也不知道祖父那个丹书铁券,管不管孙子辈的脑袋,或者祖母同太皇太后的感情,能不能留下我一条小命。”
  青团儿不明白,“陛下拿了您的东西,凭什么要您的脑袋呀?”
  星落给了她一个你不明白的眼神:“就凭我说陛下是猪精龙怪,该不该掉脑袋……”
  青团儿愕着双眼,良久才给了自家姑娘一个赞赏的眼神,“也不知道丫鬟受不受牵连……”
  星落悲极反笑,“笑死,依着陛下的性子,说不得要诛丫鬟九族。”
  青团儿吓了一跳,当即闭了嘴,好一时才嘀咕道,“太皇太后身边的清溪姐姐叫咱们去养恬斋拜老君,拜来拜去拜了个寂寞……”
  青团儿手里提的一盏小宫灯,照着脚跟前儿的一方土,两个小姑娘正垂头丧气地走着,却听前方有内侍的声音响起:“皇太后鸾嘉,避让。”
  星落有太皇太后的懿旨,不必跪拜,青团儿却要下跪迎候,往前望去,太后娘娘高坐鸾驾,前有四名内侍宫娥开道,后面还跟着一长串儿的宫娥,排场竟是比太皇太后还要盛大些。
  鸾驾行到离星落三丈之外,便有内侍高声问道:“一更落定,宫门下钥,如无要事,不许随意在宫中行走,你是何人?”
  太后娘娘在鸾驾上,纱帘遮住了她的形貌,星落心一凛,规规矩矩地捏了玉清决,回禀道:“太后娘娘慈悲,小道黎星落初次进宫,不知规矩,请太娘娘降罪。”
  那一日太皇太后千秋,林太后身边儿的小内侍特意将她从司星台救了回来,又听闻从前林太后在闺中同自家娘亲颇为交好,应当不会对她多加责难,星落便也不甚害怕。
  林太后却在鸾驾上皱紧了眉头。
  她今日同自家姐姐文安侯夫人林氏一同听了讲经,末了姐姐用了膳凄凄哀哀地出了宫,林太后头一次知晓了姐姐的心事,也感同身受,是以此时此刻心绪十万分不佳。
  林太后隔着纱帘一角向下望住了那小姑娘。
  她站在一树玉兰花下,身形纤细修长,那半垂的眉眼更是清冷孤傲,的确是一等一的漂亮。
  也的确令人想不到她竟是这般的娇纵。
  林太后的声音由鸾驾上降下,声音柔婉却带了几分的冷漠。
  “既知罪,便在这站上两个时辰吧。”
  说完,不待星落回应,鸾驾起步,往那紫宸殿而去了。
  不提星落的愕然,只说林太后进了那紫宸殿,直入皇帝的寝宫,但见自家皇儿着了一身青衣道袍,正在书案前翻阅书卷。
  见自家母后这个时辰来临,皇帝略感讶异,只将林太后迎在了椅上安坐。
  “母后如何这个时辰来?”
  林太后叹了一气,“……今儿晚膳你没来,你那姨母同母亲说了自己心底的事。”
  见皇帝挑眉聆听,林太后又道:“……怪道这几年保元时常用汤药,今儿你姨母又说保元活不到四十岁……祸首就是国公府那胡说八道的小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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