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一只甜筒
时间:2021-08-17 09:42:53

  清溪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只觉得孩子气十足,这便随意捡了几本书与她,一时无言,各回各的居所。
  清溪一路回了寿康宫,太皇太后正同几个老太妃、太嫔打马吊,看着时辰也近亥时了,清溪就将太皇太后劝了下来,服侍着更衣沐浴,待上了床榻,便将晚间陛下同星落闹别扭的事一说,倒惹得太皇太后一阵喜一阵忧。
  “哀家还真不知道这事——辜家那孩子是个好的,模样俊,人品也贵重,可是这哪里能怪糖墩儿呢?”太皇太后扼腕叹息,说起太后来,“……怪道太后自文安侯夫人进宫来那次,就寻糖墩儿的事,又是罚站又是罚跪的,可归根究底,当年的事儿还不是她惹出来的?”
  太皇太后就回忆起四年前那一宗事儿来,“司星台那一帮碎嘴子,三个都是文安侯夫人荐进来的,同太后一顿胡说,太后就来缠磨哀家,哀家能怎么办?”
  她叹着气,“糖墩儿是哀家亲妹妹的亲孙女儿,自然是哀家来说合适,这才连夜叫了我那妹婿进宫——哪知竟出了这样的事。”她闭了闭眼,清溪连忙上前为她揉太阳穴,太皇太后又叹气,很是懊悔,“归根究底,是太后的错,是哀家的错,怪也怪不到糖墩儿头上。”
  说到后来,太皇太后也有点儿累了,声音见见小了。
  “说到底,哀家也有私心啊……太后说糖墩儿碍了皇帝的气运,哀家也怕啊——要不然也不会出头说这个事……明儿哀家要同太后好好说道说道……”
  清溪见太皇太后睡意上来了,忙侍候着她躺下,掖了掖薄被,这才想起来,还要同太皇太后娘娘说一说,陛下待姑娘的异常反应,只能待明日了。
  星落一路恹恹,回了东暖阁一夜辗转反侧不提,到了第二日晓起,便戴了一对黑眼圈,前去向太皇太后辞行。
  太皇太后瞧着这小姑娘眼下乌青,好一阵儿心疼,把她的手握在手掌心里摩挲着。
  “……在宫里陪着哀家,左不过就是吃饭听戏打太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地拘在宫里,怪没意思的。今儿家去之后,若是哪一日想起哀家来,就随着你祖母进来——她三天两头递牌子……”太皇太后不好说破辜连星的事,这便又安慰了她几句,“哀家常听人说,儒家说拿得起,佛教说放得下,你们修道的,应当是想得开,心明大道,眼观天地,冷眼看破。”
  星落微微讶然,抬起纤浓眼睫,望住了太皇太后。
  万万没料到,太皇太后成日里打马吊,摸叶子牌,思想境界却如此之高,她被太皇太后的话开解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您慈悲,小道悟了。”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这才让清溪领人端了一盘十五个金元宝、一副赤金头面过来,笑着说:“……你及笄那一日,哀家给你插簪。”
  太皇太后是整个皇朝最尊贵的人,她能许下一个为星落插簪的事儿,那是极大的面子了。
  星落虽不在意这个,可看到那一盘金灿灿的元宝和头面,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念,五味杂陈地向太皇太后道了谢。
  “小道为您供奉仙牌,保佑您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太皇太后很喜欢,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便命人送了星落出去。
  清溪领了人为星落拿了行李物事,一路往仙鹤门而去,青团儿跟在星落后头,小声问起来。
  “辜家哥哥不是说要来送一送您吗?倒没见着人影儿呢。”
  星落心一沉,眼睫垂了下来。
  “我哪儿还有脸见他……快快回家同爹妈拿主意才成。”
  青团儿哦了一声,小步跟着姑娘向前去了。
  一行人将将行到仙鹤门前,守将开了门,便见自家娘亲、两个哥哥全在门口候着,星落一瞬就抛开了失落,心里雀跃着,原地跳了几跳。
  只是将将同清溪告别,转身往城门下而去,却见城门守将、身侧宫娥内侍,便是连城门洞外的娘亲哥哥,都俯身下拜,人人口呼:陛下万年。
  星落本是面对着城门,此时听得这声陛下万年,脊背一寒,苦着脸转回了身,青团儿随着星落转过身,吓得一跪,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是说,再不同姑娘相见了嘛?”
  这时候哪还能有心思管这个,星落回身,纤指搁在身前,行了道家之礼,语音轻轻,道了一声陛下慈悲。
  此时天光正好,皇帝乘八人抬肩舆,晴暖的日光晒在他的侧脸,有细碎的金芒跌入他的眼眸,为他深邃的眉眼添了几分人间的烟水气。
  皇帝高高地坐在肩舆上,手心微汗。
  城门外是她的亲长,她垂着眼睫不看他,满世界都是等着他发话,窘迫慢慢地攀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
  阮英跟在陛下肩舆侧旁,向上偷偷觑着,他有些奇怪,一向忠心的自己,此时却多了点儿想看戏的心情:昨夜刚说了不再相见,早晨却心神不宁,下了朝回寝宫的路有十来条,哪一条都不会路过仙鹤门,偏陛下就要路过这里。
  皇帝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想不出一个很体面的理由,眼看着世界静寂太久,指腹却触到了轻软、细滑的质感。
  他垂目看下,却是一条绑发的青碧色缎带。
  前晚小妖道坐过肩舆,扶手上却多了一条缎带,内监来请示下,皇帝彼时不知为何,便要他们依原样绑好:青碧色同扶手颜色很合衬,不必取下了。
  皇帝心念一动,将这条绑发的缎带取下,拿在手指间,微微扬给星落看,眸色微动。
  “想是走的匆忙,女冠落了绑发的缎带。”皇帝垂目乜她,唇畔牵了一线意得的笑,“朕为你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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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山社稷 
  陛下的话甫一落地, 仙鹤门外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容氏就哭了。
  这个遭天杀的狗皇帝,手里握着她闺女绑发的碧青色缎带,那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模样, 简直想让人抽死他。
  若只是在宫中寻常遇见,如何女儿的缎带能落到他的手里?听狗皇帝的意思,竟像是同自家女儿有了什么首尾一般。
  可应当不会吧?容氏抹着泪悄悄向门里觑了一眼,日光隆盛,皇帝坐在肩舆上, 极年轻俊雅的样貌、极威威赫赫的天威, 除了那一份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以外,倒不似能干出来强占臣女之事的人。
  容夫人心里装着一万顷的忐忑, 不由地就掐住了了身旁大儿子黎立庵的手臂,黎立庵感受到了自家母亲的紧张, 温声问了一句:“母亲,妹妹还没回家呢, 您就这么掐我, 妹妹若是进了家, 您是不是打算掐死我?卸磨杀驴的事儿您最好别干,咱好歹还是簪缨世家……”
  容夫人哪里有闲暇理会长子的废话连篇, 等仙鹤门里传来一声“起”,这便站起身来往里看。
  皇帝高坐在肩舆, 垂目往下看,却发现那小妖道疑惑地仰了头,拧着小眉头望住了他。
  “……这样细致的事儿您也干,可真慈悲啊。”日光直照着她的眼眉, 令她眩目, 这便支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 “这样的头绳儿,小道有许多条,也不当紧用,您不必特特送来的呀——莫非……”
  她一惊,这便警惕地盯住了陛下,小声地为自己辩解起来。
  “……小道昨晚回去就睡啦,背地里也没说您什么不好,晓起用了早膳,平平常常的,一点儿出格的事儿都没干,您若想收拾我,可寻不到什么由头。”
  皇帝有些悲哀。
  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究竟有多差,才能让她警惕如斯。
  至于这绑发的缎带……皇帝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上,今日许是要出宫了,她并未做女冠打扮,而是着了一身粉,那粉并不浓烈,像婴儿脸颊一般的浅浅一身,而头上发丝分半,结鬟于顶,以浅粉色缎带轻系。
  很好看。
  皇帝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地架在了扶手上,顺势落了下来。
  “朕用了早膳,没那么闲。”
  星落这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儿地走到了皇帝的肩舆前,仰着脸,向他递上了手。
  “您受累。”
  她的手心白洁中显出一些稚嫩的粉,皇帝绝一松手,那根碧青色的缎带便落进了星落的手掌心。
  星落这时候才确认了陛下并没有想收拾她的意思,心情登时便雀跃的很,娘亲哥哥在外头等着,出了仙鹤门,天光都会自由起来。
  心情好了,笑容也可爱,她仰头同陛下告别。
  “……小道走啦,您好好保重龙体,早晨清平如意,晚间吉庆遂心,总之早午晚都平安。”
  她修道,最是个万事不强求的,加上胎里带的那一份豁达,使她此刻的祝愿诚心诚意,可肩舆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却似乎并不快乐。
  “朕的早午晚平安与否,同你不相干。”
  星落哦了一声,复又仰起小脸,“不安也行,您随心。”
  想出宫的心十分迫切,陛下又不发话,也不走,就这么耗着算怎么回事,星落心里有个小爪子抓了抓,这便抬起一根手指头指了指仙鹤门。
  “小道的娘亲哥哥都在仙鹤门外等着呢,您要召见她们吗?”
  皇帝向来眼睛长在额头上,哪里能看得到凡人,此时心里正矛盾着,听星落这般说,心里就突突起来了。
  这小妖道忽然说要让他见她的亲长,这是何意?
  他微抬手,肩舆便落了地,便有内侍为他端来一把圈椅,皇帝长腿微抬,这便落了座,说了一声好。
  星落傻了眼。
  原就是不能直说您别废话了,我家人还等着接我这等话,故而转弯抹角了一句,结果陛下还当了真,连椅子都坐下了。
  无奈只得听阮英高声传了娘亲和哥哥们进来,娘亲身为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是出身江南望族,入宫入惯了的,倒是两位哥哥,从未出入过宫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都收起来了,都装出了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待娘亲同哥哥们跪拜天子起了身,皇帝便点了点头,先是问了句容夫人近来可好,便说起来黎大将军的事。
  “大将军乃朕之肱骨,他在外为国守边,夫人操持家事、养育儿女,功劳至高。”他将视线缓缓落在躬身而战的黎立庵和黎立观二子身上,“二位舅子……”
  这一句二位舅子甫一出口,惊了一圈人。
  容夫人疑心自己听岔了,险些愕目抬头,黎立庵同黎立观听的明明白白,却也疑心自己听左了——那座上可是九五至尊,二位舅子这样的用词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比让自家妹妹话少些还要令人匪夷所思。
  星落却没听明白,只知道陛下及时住了口,这便微侧了头望住了陛下。
  皇帝的手指在扶手上微微颤抖,这几日他的手总是因了各种缘由抖来抖去,若不是他自知才二十一岁、身体一向康健,都要疑心自己快要中风了。
  如何能脱口而出舅子这二字?大约是前些时日议论林国舅时,黎立庵恰巧出现有关。
  一个人出现的场合、氛围甚至气味都很重要,这将决定未来旁人想起你时的初印象,皇帝自我开解了一时,这才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虚虚一咳,掩饰过去。
  “二位公子更是仪表不凡。”他内心有些错乱,急着遮掩过去,“朕希冀二位能够努力进学,为国效力。”
  黎立庵同黎立观闻言谢恩,皇帝方才出了这样的口误,便不欲再多说什么,起了身上了肩舆,众人忙跪拜山呼,心中都舒了一口气。
  容夫人忙拉着自家女儿,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见她眉宇间仍是一贯的稚气,这便放下心来,先搂在怀里使劲儿抱了一会儿。
  “……两宫娘娘待你如何?陛下待你如何?”
  星落便躲在娘亲怀里,搂着娘亲的腰,慢慢儿往仙鹤门走。
  “左不过就六日,面都没见几次,能多好?我还多赚了一日的银子——祖母该后悔了吧。”她向来报喜不报忧,不愿拿糟心事来烦娘亲,“便是陛下,都十分器重女儿的才华。”
  黎立庵就在后头一嗤,“器重你能吃会睡,最会气人?”
  因着妹妹出宫了,他心里高兴便多说了几句,“我瞧着陛下眼底乌青,像是被气出了精神错乱——才刚怎么冒出了两位舅子这样的话。”
  因还没出仙鹤门,容夫人这便一巴掌,扇在了自家长子的脑袋上,咬牙切齿,“我看你是作了大病了,敢这么编排陛下,滚滚滚,离咱们远点,免得溅一身血。”
  黎立观虽才十七岁的年纪,却是比黎立庵沉稳许多,他环视了左右,见并无什么人在侧,才低声道:“那一句舅子实在清晰,糖墩儿莫不是真要做皇后了?”
  他担忧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儿子实在难以想象,半夜偷吃糖馓子洒一床的人,能母仪天下?”
  容夫人又是一巴掌把次子打了个懵圈,刚想再来一巴掌,便听身后有清朗之音响起,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容夫人安好。
  母子三人回身,正见那亲军卫统领辜连星,清清落落地站在天光下,端的是英挺清俊的好样貌。
  星落一阵惊喜,一阵歉疚,唤了一声辜家哥哥,容夫人因着上回他帮忙找糖墩儿的事,一直感念在心,这回见了,便慈笑地应了一声。
  辜连星向着黎家两兄弟颔首,浅笑致歉:“……原说好了要来送糖墩儿,却因公务耽搁了,实在抱歉。”
  容夫人不知还有这样的约定,只是一笑,“你在宫中当差,自然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怎好耽搁你的公务。”
  辜连星便陪着母子三人慢慢向外走,出了仙鹤门,目送了糖墩儿上车轿,在车窗下温声交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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