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一只甜筒
时间:2021-08-17 09:42:53

  “端午那日,舍妹在朝雨楼设宴观赛龙舟,你若想瞧个欢喜,我叫她下请帖与你——那一日我也会下场比赛。”
  星落远离俗世的这些热闹已久,心里又藏着对辜连星的愧疚,这便小小声地应下来。
  “……爹爹妈妈应当会同意。届时哥哥赛完了龙舟,我也有话想同你说。”
  小小的姑娘眉眼低垂,有些黯然的样子,辜连星怔忡,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黯然起来,便轻轻嗯了一声。
  约定好了,车轿便起了,辜连星心里有说不出的怅惘,目送着国公府的车轿慢慢儿地驶离了。
  这一厢糖墩儿离了宫,皇帝这一日过的却十分劳累,军机、朝政、各地络绎送来的有关赋税的折子,不停来军机处奏报的臣工,将皇帝的时间塞得满满。
  忙碌一直持续到了夜半,皇帝更了衣,在那窗下站定,看那稀蓝天幕上,悬着一轮孤月,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到了第二日,皇帝视了朝回了西配殿处理政务,便听有内监唱道礼部尚书石岚清有奏。
  皇帝听到他的名字,精神一振。
  这老小子,回回奏禀都是催他大婚、催他选秀、催他早立国本,他从前烦他烦得要死,不知为何今日竟有些期待。
  石岚清躬身进来了,有些头皮发麻——他这些年因着催婚,在皇帝眼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上个月人人涨了俸禄,就他还是老样子,故而他近来便不想再做那个恶人,今次来,也不过是为着过些时日泰山封禅一事,来讨要陛下的主意。
  他给陛下行了礼之后,站在下头向上觑了一眼,不料正好同陛下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石岚清的心腔子都在颤抖,刚想开口把来意说出来,以消除陛下对自己的误会,岂料陛下却清咳一声,先开了口。
  “朕知道你的来意。”皇帝和颜悦色地望着石岚轻,头一次觉得这老小子也并不是那么的讨人厌烦,“朕从前读史书,总觉得那些个为了平衡朝政,而被迫纳权臣之女入后宫的皇帝,不能使朕共情,未曾想,近来朕也遇上了这样的难题。”
  “安国公为国守边二十年,民间声望颇盛,如今黎大将军又接连打胜仗,朕已然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倘若他有不臣之心,朕这般年轻,应当如何制衡?”
  “你觉得,朕该不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妥协一次?”皇帝十分苦恼地蹙起了眉,“朕真的很为难啊。”
  作者有话说:
  石岚清:???又下套?您别妥协,做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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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百鬼夜行 
  室中空寂无声, 石岚清镇定地抬起了头,看了陛下一眼。
  皇帝也淡然地看了石岚清一眼。
  石岚清表面很镇定,内心已经疯了。
  座上那人, 是皇帝、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才不管你乐意不乐意,爱不爱听, 妥当不妥当。
  可臣子听了就要瞎琢磨了:陛下几个意思呢?是在暗示什么呢?
  首先绝不是要他领头弹劾黎大将军, 他只是个礼部侍郎,干不来御史台的事儿。
  再想想陛下方才最后一句话, 仿佛是在暗示他:朕要为国妥协,妥协什么呢?
  陛下最抗拒的是他总举荐中宫人选, 听方才的意思,竟像是下了很艰难的决定, 打算立后了?
  再想到这几日安国公府的六姑娘, 入了宫伴太皇太后的驾, 石岚清琢磨明白了,登时就觉得加薪有望, 谨慎地向上抬眼道:“……古来天子为平衡朝政,选忠臣之女充盈后宫宠幸常有之, 陛下治国虽雷霆万钧,但也要适当亲近朝臣……”
  皇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朕的妥协很珍贵,你要抓住机会。”
  石岚清忽得便有肩扛重任之感, 他年过不惑, 有个嫡亲的妹妹在宫里头, 封了娴太妃,皇帝十分优待先帝时的后妃,石岚清一直感念在心。
  如今陛下信任他,有了妥协的念头,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这是拿他当自己人呢。
  他郑重其事地向陛下保证:“您放心,臣一定做到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使命必达!”
  ……
  皇帝挥了挥手,石岚清这便躬身却步而出,只是还没出大殿,就尴尬地想起来自己的事儿还没办,这便又小心翼翼地折回来,同陛下讨要封禅的主意。
  这厢皇帝在宫中理政,糖墩儿却在家中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好觉,第二日神清气爽地开始在小窗下写信。
  给静真、世仙、合贞女冠各自写了一封信,封在一处皆捎给静真,届时让她慢慢分配,又同青团儿一道,将太后赏的金元宝、金头面、祖母给的两千两尾款、陛下给的小金牌,全都归置在一块,仔仔细细地商讨了起来。
  青团儿托着腮,看着自家姑娘扔小金牌玩儿,给她出主意。
  “静真尼师那里最是需要现银,这些金元宝小金印委实派不上用场,倒不如去钱庄把金元宝兑成银子,叫刑铨一道捎回去了。”
  刑铨是青团儿的同胞哥哥,就在府里给大爷当差,因着从前跑过镖,所以府里若是送信跑腿,也都是他来。
  星落玩儿金拐骨似的,把陛下给的小金牌扔着玩儿,听了青团儿的话,觉得甚是赞成。
  “事不宜迟,吃了午饭咱们就去——倒是得想个借口才是,别叫祖母娘亲起了疑。”她仰脸伸手接住了小金牌,“正好去把这金牌融了,打个神霄令牌……”
  青团儿好奇地看了一眼姑娘手里的赤金牌牌。
  “这两面写的什么呀?”
  星落不学无术,哪里认得这上面的篆体,无所谓地将赤金牌牌往腰间小袋一收,收了口。
  “管它写了什么,陛下给了我那就任我处置——我只担心陛下这么轻易地给了我,别是个狗头金就成。”
  倒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一茬,星落立刻把赤金牌牌从袋子里掏出来,搁在齿间咬了一口,倒是软软的。
  她同青团儿正狐疑,便听外头小丫头雪片在外头喊姑娘。
  “正院儿开饭了,老夫人叫姑娘快去吃——厨房今日烤了杏仁酥、小鸡酥点,蒸了椰丝桂花糕,还煮了淮饺。”
  吃饭皇帝大,星落携着青团儿一阵风地出了门,顺便还叫雪片也快点儿跟上。
  进得那正厅,只祖母同母亲、二婶娘明氏并一个小的弟弟在,因着祖父在枢密院还挂着职,午间便不在家中吃,而几位哥哥都在外进学,一个姐姐又嫁了出去,家里便只有她们这些人。
  星落规规矩矩地同祖母、母亲、二婶娘行了礼,又逗了逗才四岁的弟弟黎立寺,这才坐下用膳。
  家里人不多,却很热闹,容夫人和明夫人一个爽利,一个开朗,再加上薛氏从不拘束她们,因着无外人,饭桌上便聊的很热络。
  星落心里记挂着辜连星的事,吃饭吃的便不专心,频频走神,薛氏就关切地问起她来:“可是不合胃口?”
  星落想了想,搁下了筷,认真地同祖母和娘亲将四年前的事说了一遍。
  她见三位亲长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说到后来自己也有些郁郁。
  “孩儿才向合贞女冠去了信,盼她能问问天师爷爷出关的时辰,好救一救辜家哥哥。”
  容夫人秀眉轻蹙,“怪道文安侯夫人不应儿媳的约,根儿出在这儿呢。”她是个温和的性子,立时便自责起来,“……后来儿媳还背地里说了文安侯夫人好几句坏话,现下想来真是对不住——”
  眼见着星落眉眼下垂,几欲落泪,薛氏却敲敲桌,说起老公爷那一日霸道拽走她说的话来。
  “……依着老公爷的说法,阿贞倒是吃了许多次他们家的闭门羹,也听说辜家那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常吃药……看来当真有咱家的缘故——只是有几分,是不是真,还要细究。不管怎么说,是咱家的错咱认。糖墩儿也不必难过,眼下最紧要的,是同他们家讨要个赔偿法才是。”
  星落垂着小脑袋,小声道:“有一晚,我同陛下因辜家哥哥的事吵了起来,就赌气说要把自己个儿赔给辜家哥哥……”
  明夫人第一个轻呼了起来,“你同陛下吵嘴?还是因了辜家那孩子?”
  薛氏也觉得很讶异,同两个儿媳相视了一眼,迟疑问出口。
  “终身大事岂容儿戏?倘若你是真心欢喜辜家那孩子,倒也说得过去,可你若错把歉疚当喜欢,那可真让祖母心疼。”
  星落茫然地看了看祖母,蹙着小眉头想了好一时才说不知道。
  “……如今嫁人对我来说不重要,老君山还有孙儿未尽的事业,婚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谁家的孩子谁家疼,容夫人拍了拍糖墩儿的手,叫她安心。
  “一切有爹爹妈妈在,你不要忧心。”
  星落嗯了一声,拿了一块椰丝桂花糕在手上小口的吃,可是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辜家哥哥的身体。
  午膳用罢,娘几个就在花厅里说话,没过多时,家门前却有天使捧着圣旨来了,进得府中,宣读了圣意,竟是封黎星落为国师,专司星相占卜、为国祈福。
  那天使不是旁人,正是陛下身边最得脸的大总管阮英,他宣了旨,见国公府的几位女眷有些怔忡的样子,这便笑着向星落道喜,又问起回家这两日的情形来:“……姑娘在家中一切都好?可有挂念宫中的人事?”
  星落封了国师,心里正高兴,这便喜滋滋地同他说话:“……太皇太后娘娘今日可好?也不知有没有打太极拳。”她见阮英怔了一下点头,又笑着说,“我在家很好,今晚城隍庙大街有夜市,我还要去看杂耍。”
  阮英笑容僵在脸上,讪笑了一声,“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说着便同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告了辞,自回宫去了不提。
  到了入夜时分,糖墩儿就领着青团儿,乘着自家的马车往城隍庙大街去了。
  这时候的庙会正热闹,有打铁火的,还有变戏法的,沿街两边更是摆满了摊,售卖什么的都有,女儿家的头花发簪,旧书旧典,孩子的小玩意儿,吃食也多,各式各样,十分热闹。
  星落虽贪恋这些俗世热闹,但正事也不能忘,先去了那一家名叫“玉魄”的首饰行。
  这间首饰行乃是帝京最大的金铺,跑堂的小厮瞧见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进来,这便又是看座又是奉茶,直到星落将那枚赤金牌牌拿出来,小厮也惊了一惊,忙去后堂叫了掌柜来。
  掌柜眼毒,一眼就认出了赤金牌牌正反两面的良佐和佳偶,他不敢接,又递回了星落的手里。
  “姑娘,这样成色的赤金,像是内造的,上头又刻着那样的字眼,小店实在不敢收,更别提溶了给你打令牌了。”
  星落失望地接回了赤金牌牌,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
  “的确是内造的不错,可我敢保证来源正大光明,你若愿意接这活儿,我多给你二十两工费。”
  掌柜的还是摇头,他是经年的老冶金手了,怎会瞧不出这赤金牌的份量?只是这姑娘生的实在高洁,怎么看都不像是敢偷着卖内造物件儿的人。
  星落失望地说了一句好吧,这便同青团儿出了首饰行,打算再寻一家去问问,只是人群熙攘,才走了两步,忽得身后头挤过来一群人,将星落同青团儿挤散了。
  那一群人像是庙前扮鬼戏的,身着奇装异服,有的还踩了高跷,他们挤开了人群,就原地演起来,哇呀呀的好不热闹。
  青团儿被人群裹着,跳着脚的叫姑娘,星落担心青团儿身量小,别把鼻子挤歪了,这便瞅准了一个空档,穿了过去。
  只是人实在太多,她冲过去的速度又太快,竟将演鬼戏的一人直撞倒在地,那人原踩了高跷,一下子连人带高跷倒在地上,顺带将周边的唱戏人也拉倒了好几个下来,一时间这群演鬼戏的人七零八落地躺在了地上,戏也演不成了。
  演鬼戏本就要扮阎罗殿的百鬼,他们人人脸上都画着油彩,嘴里挂着红舌头,十分地骇人,其中好几个人便捉住了星落的手臂,高呼着叫她不要走。
  “哪里来的小姑娘,咱们这正演百鬼呢,竟敢如此冲撞。”
  “快捉了这小姑娘下阎罗殿去!”
  他们这么一群人这么围着星落,直将星落吓得小脸煞白,她使劲儿往后缩着手臂,可惜实在挣脱不开,再加上周遭人的指责,星落简直快要哭出声来。
  正在她惊慌害怕之际,忽听得围观的人群里有一阵惊呼,再回过神,一只手已然将她从那些演鬼戏之人的钳制下拉出来,将她掩在了身后。
  星落惊魂未定,趴在来人的肩后,不敢去看前面的百鬼夜行。
  来人身量很高,那握住星落手腕的手修长却有力,直显出青白的筋络来,他将星落掩在身后,望住了眼前乌烟瘴气的百鬼们。
  “放肆。”
  这一把清润的嗓音,星落实在很熟悉,她悄悄从他的身后探出头,仰头看了看他的侧脸。
  在禁宫之外的地方看到皇帝,实在令星落惊吓,此时天幕下他的侧脸清俊的无与伦比,倒惹的围观百姓纷纷议论。
  百鬼们却不肯放过星落,有高大僵硬的无常鬼厉声喝问:“咱们这正演鬼戏,这不知谁家的小姑娘冲撞出来,毁了咱们一出戏,如何能放过她?”
  赤发长舌鬼呲牙咧嘴:“没错儿!这小姑娘必须得向咱们赔礼道歉!是不是你家的,你管不管?”
  皇帝冷笑一声,说了一句我管,那嗓音如高天之星子,寒冽极了。
  星落不敢看,闭着眼睛后头摇了摇皇帝的手臂,皇帝略略侧身,垂目看她,只见她紧紧闭着眼睛,凑近了他的耳朵,小小声地在他耳朵边上说话,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恐慌。
  “的确是我不对。可我不敢,您帮我道个歉成吗?”
  别说道歉了,皇帝这辈子连头都没低过,更遑论在这样的地界服软?依着他的脾气,这会儿没叫亲军卫抓了这些人,已然是天大的仁慈了,可是她闭着眼睛的样子实在楚楚,皇帝怔忡了一下,冷冷问了一句如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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