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一只甜筒
时间:2021-08-17 09:42:53

  “我的乖,如何睡不着了?”
  糖墩儿纠结了半晌,还是开口向母亲直说了,“娘亲,您能给我预支一年的月钱吗?一个月二十两,各节庆另有一百两的赏银,算上女儿的生辰贺礼,差不多有一千两,您能先给我么?”
  容夫人听着倒不是什么大事,联想到前些日子同女儿闹别扭的小姑娘裴世仙,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倒不是不能给,只是要同娘亲说清楚用处才行。”
  糖墩儿眼睫眨了一眨,眼泪就落下来了。
  “娘亲,我不该同金仙吵架,我又不喜欢太初师兄,做什么要同金仙争这个……现下可好了。金仙气跑了,我心里也不得劲儿,还有她的爹爹妈妈待我很好,常常来金阙宫瞧我,还给我做笋子烧肉吃,我怎么会说他们呢……”
  她抽抽噎噎,“我一想到金仙这几日在西藕花胡同吞剑吐火、胸口碎大石,我心里就难受——我应该和她同甘共苦的……”
  小姑娘说话颠三倒四,容夫人听了个大略,心疼地搂住了糖墩儿,柔声细气地同她说话。
  “你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就要去找她去说明白,同她说你不是有心气她的,也没有对她的父母亲不敬,真诚地道歉才是。好朋友之间有了误会,一定要快些解开。”
  星落止住了眼泪,怔怔地看着娘亲,“那娘亲能给我银子吗?”
  容夫人笑她可爱,“做什么用呢?”
  星落老成持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同金仙、静真的小秘密,娘亲能不问么?”
  容夫人自然是尊重糖墩儿的,虽然心下还是有些不妥,便想着明日起多派些人手跟着糖墩儿便是,便也释然了,笑着点了点头。
  夜很深了,娘俩儿头碰着头,说着悄悄话,慢慢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青团儿便随着星落乘车,往西藕花胡同去了,因容夫人到底是不放心,这便又多派了两个人跟着去了。
  星落身上挎着的精致小布包里,装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对儿金环镶大珍珠的耳坠,是送给裴世仙的礼物。
  驱车到了西藕花胡同,果见那几条胡同的交叉口,一块好大的空地上,搁了一块老大的石墩子,其上坐了一位俏丽无双的少女,嘟着嘴晃着脚,不是裴世仙是谁?
  她瞧见星落同青团儿来了,面上先是一喜,一瞬间又转回了冷脸,默默地转过了头。
  星落哪里在意这个,一路小跑跑过来,捉住了金仙的手晃来晃去,先把道歉说出了口。
  “前儿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啦,我送你一对儿可可爱的珍珠耳坠好不好。”
  裴世仙立时便转回了头,反手握住星落的小手,笑嘻嘻道:“我也不对,不该提起太初道兄……也不该大呼小叫。”她接过星落手里头的珍珠耳坠,喜滋滋地戴上了耳朵,摇着头问星落好不好看。
  星落说好看呀,又同她说起银钱的事来,“……为了太初道兄吵架当真没意思,我又不欢喜他。昨儿我娘给了我一千两银子,横竖先兑成银子捎回去,把屋舍先建起来再说。”
  她打开小布包,拿出里头的两张银票,递给了裴世仙。
  裴世仙立时就发起愁来,“哎,这些还是不够。”
  星落也叹了口气,扯了扯世仙的小手,“去永定河边上逛集市去。”
  今日是三月三,春和景明的,人人都要去踏青,城隍庙、文昌宫、护城河等等地界都要有盛大庙会的,裴世仙虽有要事要办,可架不住小姑娘心性,立时便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同星落上了车,一路往那石景山永定河去了。
  驱车行了好远好远,才遥遥看见前方天际下的永定河。
  只是前方好似被围住了,赶车的小厮下去探问了半天,只说陛下在永定河边祭拜先贤,暂时封了过去的路,瞧那阵仗,怎么着都要一个时辰的吧。
  星落同裴世仙便在马车上候着,候着候着都犯了春困,在马车中的软塌睡了一时,再醒来时候,那外头还封着路,星落便只得同世仙去了别处,用了午餐。
  三月三有兰汤沐浴的习俗,恰恰这附近有一处天然温泉,星落和裴世仙这便舒舒服服地去泡了会温泉,这般折腾了一天,倒得那晚间再去永定河时,路便通了。
  晚上也没什么春可踏了,好在河边上有集市,街上摩肩擦踵,十分热闹。
  星落同世仙拉着手闲逛,路边买了糖葫芦正吃,忽有游人骑马观灯,扬起滚滚烟尘,又有烟花四起,人群如潮涌而来,一时间星落和世仙便被挤的站立不稳,人潮之中失了散。
  星落被挤在了河边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茫然怔住,伸手想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帕子来擦汗,却在垂手之际愣住了——她的小布包呢?
  其间有她的千两银票啊!
  手臂上一下就起了一层细栗,星落欲哭无泪,往人群里望去,可惜人海茫茫哪里能分辨出抢她布包的小贼。
  正茫然间,却听那河边上有人吵嚷,星落循声望去,却见有一个婆子正抱了个娃娃,周遭一群人围着她叫嚷着什么。
  她本就爱瞧热闹,这会子心里虽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挪腾过去,只见那婆子五十上下,上着绿锻锦、下着束脚裤,面目甚凶地抱了一个娃娃。
  便有路人高声嚷着:“这婆子要将这娃娃扔进永定河,实在歹毒,也不知是哪里拐来的。”
  星落心里一惊,已然凑了上去。
  那婆子见人围的越来越多,一时难堪,哀告起来:“不瞒诸位,这女娃娃不满百日,是老婆子的亲孙女,因着患了重病家中救治不起,才一时糊涂要丢去河里,大家且饶过一回……”
  星落最是痛恨这等事,拨开人群上前,站在她眼前质问:“若当真有重病,法子有许多,便是放进城西的婴儿塔,都能给她一条活路,为何偏要扔进水中。”
  那婆子见星落脸嫩,直接戳穿了她的谎话,这便气恼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星落的双眸,低着声儿咒骂:“是了,我那儿媳不争气,生了三个赔钱货,老婆子淹死一个是一个!”
  星落气急,一伸手将那娃娃夺过来,往身旁面善的姑娘手里放下,这便抬起脚,使劲儿地踹在那老婆子的肚子上,一脚把她踢下了河。
  路人瞧着那老婆子在河里翻腾,皆觉得畅快至极。
  星落却有点儿心虚,趁着众人欢腾,拨开人群便跑开了。
  只是她跑的太急,迎面有小贩推着小货车而来,眼看着避闪不急,就要撞上星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有一双手将星落拽住,一把拉了过去。
  星落来不及抬眼看,生怕自己因踢人下河而被抓去见官,在那人的大手里挣扎了一下,拔腿就跑。
  那人眼望着星落的背影,将手心展开,一颗还沾了口水的山楂球,正圆滚滚地待在那儿。
 
 
第9章 名声在外
  永定河里翻起了波,入夜了。
  河岸边的画舫斋,做了画舫的样子,却不摇不动,只是一间阔深的屋子罢了。
  静室无声,辜连星站在下首,眼眉舒展,看向上首的那个人。
  皇帝坐椅上,低垂着眼眸,手指搁在座旁的案几上,那案几上摆了一颗没有芯的山楂球。
  他的手指很美,青白修长,同那裹了一层糖霜的山楂球搁在一处看,有种书画般的趣意。
  可惜这一刻宁谧维持不了多久,那纤洁的手指便将山楂球拂落在地,再抬眼时,皇帝的眸色中带了显而易见的嫌恶。
  “那老妪救出来没?”
  辜连星神思回还,拱手道:“……因水势湍急,并未找到那老妪的行踪,臣方才派人沿岸打听,有百姓确认,此等形貌的老妪已自行上岸了,算着时间,应当是那人没错。”
  皇帝蹙起眉,沉声道:“朕知她娇纵,却不知娇纵如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踢老妪下河。她也下得去脚!”
  又想到千秋节晚宴阮英的密报,将那济州侯家的姑娘踢下了昆明湖,如今想来,人家没有声张,说不得受到了她的威胁利诱。
  辜连星眼望着地上那一颗山楂球,脑海中浮起方才那一幕。
  他在人群里拽过了她,她却眼眉不抬,挣开了他往外奔去,那慌乱的样子,像是一个小贼——可惜她的裙角太过翩跹,像是振翅要飞的蝶。
  “……至于方才在河边聚集的人,待臣再转回去找时,已然都随着人潮散去,一时也不知事情的始末真相。”
  皇帝冷笑,眸色带了些冷意,“始末真相?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他同一干大臣白日里祭祀先贤,傍晚便同辜连星微服在此地休憩,竟从那窗中瞧见了这一幕。
  那小姑娘生了一张清冷孤高的脸,可动作却不清冷,叉腰挺胸的,抬起一脚将那年过半百的老妪踢下了河。
  皇帝差点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的姑娘,选进宫里来做皇后?母仪天下?
  怕不是第一日就开始建酒池肉林、行袍烙之刑了,心情好踢小内官下湖比赛捞鱼,心情不好了说不得就剖人肚肠、砍后妃脚丫子……
  若是后期羽翼丰满,只怕要趁着亲蚕礼一类的活动劳民伤财、鱼肉百姓。
  这样的想象令皇帝不寒而栗,他觉得他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肩上的担子十分的重大。
  “派人盯着她的行踪,一桩一件地记录下来,拿给太皇太后眼跟前儿去,让她也瞧瞧这姑娘的真面目。”
  这如何记、如何写,倒是一个难题,阮英在一侧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从前没有这个先例,该以什么名头记呢?”
  皇帝的话便是圣旨,臣下听了自然是诚惶诚恐,阮英问完话向上觑着陛下的神情,陛下似乎也怔住了,斟酌道:“往前呢,往前有没有什么先例?”
  阮英掂量了掂量,细声道:“往前儿倒是有,前朝肃宗时忠孝宪皇后未出阁时,因贤良的声名远播,肃宗爱甚,曾命内官制定起居注,记录忠孝宪皇后的贤良之事,其后更是编撰《贤经》……”
  阮英的话还未及说完,皇帝已然冷笑出声,“就她?就她?就她那些个欺男霸女的事迹若编成书,怕是得取个名儿叫《踢人经》《骗人经》……”
  辜连星眼眉漾出一点儿笑意。
  皇帝敏锐得捕捉到了这一星儿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怒意外露,这便以手握拳,虚虚在唇边清咳一声。
  “朕累了,起驾。”
  这就起驾了?那方才说的劳什子起居注到底注不注呢?阮英求助地看了一眼辜连星,辜连星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罢了罢了,一时意气说出来的话,找不到台阶下就装没这回事,陛下是这般的性情。
  看破不说破,也不敢说破,辜连星自去安排侍从清道,待再从宫中下值时,已是月升长空,夜色深浓了。
  他骑高头骏马,由午朝门出来,下了金水桥,马蹄声在宽敞洁净的大街上飒踏时,忽然想到了六姑娘那小扇一般的浓睫。
  心念微动,辜连星策马便往那城北国公府去了。
  远远地驶进街巷,便瞧见那国公府门前灯火大亮,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不好的预感上浮,辜连星策马上前,到那门前,门房等人皆不敢言,待得通传之后,老国公黎啸行便从府中奔出,身后跟了家中的一众男子。
  辜连星向国公爷施礼,不待他出言,便已猜到了,直言不讳道,“……晚辈曾在永定河边见过六姑娘一面——府中家丁不便搜城,晚辈即刻知会五城府司,领人搜索,此事关乎声誉,干系重大,晚辈定会鼎力相助。”
  辜连星乃是陛下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又同安国公世子建威将军黎贞吉乃是同袍兄弟,此时来相助最是令人放心不过,再加之家中两个儿子,三个孙子都领人全程搜索,老国公便稍稍安了下心,回府自去安抚一众女眷。
  他打马往五城兵马司去,夜风呼啸过耳,傍晚时分打探的那些消息在脑海中迅疾地过了一遍,忽然想起了有一位百姓所说的话。
  那百姓大约是急着赶路,听见有人问起傍晚时河边上的一场纠纷,不耐烦地说了句,送去婴儿塔了。这便急匆匆地走了。
  先前这话儿没走心,此时却隐隐觉得有些蹊跷,辜连星沉吟一时,这便往记忆里的方向策马而去。
  将欲溺杀的婴儿放在里面,任其自生自灭,民间称之为婴儿塔。
  若不是前年有一桩“夺婴案”,他闲来无事翻过案宗,辜叫星怕是也不知道此地。
  往城南行了小半个时辰,才远远地听见有一声儿一声儿的小猫叫,有气无力的,快不能活了的声响。
  他疑心那不是猫,却迟迟不敢下马。
  有些草率了,这样的地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十成十不会来,他凝眸望向那半面残垣上一个一个的洞口,似乎瞧见有光。
  他迟疑了一下,轻声唤了一句:“黎姑娘。”
  小猫儿一样的声音又起来了,离得近了,便能听出来那其实是小婴儿发出来的声响。
  他有些毛骨悚然,可又有些担心——那是活生生的娃娃啊。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在此之前,婴儿塔只存在于口口相传。
  他受不了那样稚嫩的哭,长腿一迈,翻身下马,却见眼前有滢滢的光,有脚步声跫然而来。
  没来由地,辜连星心里一慌,再抬眼时,灯色忽起,照亮了眼前两张绿莹莹的小脸。
  饶是辜连星这般身经百战之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拽回魂魄,认出了眼前这两位少女。
  眉眼清绝的那一位他认得,正是黎星落,另一位怀里抱着个皱巴巴的襁褓的,小脸圆圆的,他却不识得。
  星落认出来他,有些意外有些奇怪,“是你,你为什么也会来这里?”
  裴世仙在一旁拍着襁褓瞪大眼睛瞧他,插起话来,“这一位是谁,好生英俊,要不要我来渡一渡你。”
  星落拿肩膀撞了裴世仙一把,又看向辜连星,“你别怕,我们在这儿捡了一个小婴儿,正要送养幼院去。”
  夜深如井的,来这里捡小婴儿,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机缘。他嗯了一声,平心静气地同她说话:“……姑娘家里都翻天儿了,若是再找不到,怕是要把这帝京城掘地三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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