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仰望这栋辉煌的建筑,衬托她越发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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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别墅。
秦书雅没有开灯,她搬了张椅子正对着大门摆放,握着针织兔子一言不发地望着门口。
家里的阿姨们又被她放了一假,此刻空旷的别墅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慢慢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门口传来响动,秦书雅抬眸望去。
饶是被秘书通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陆争鸣,打开灯后看到这幅景象,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视线落在被她捏变形的针织兔子上,不自觉皱眉。
那是女孩用时半个月,亲手为他织的。为了织这个针织兔子,她的手都被针戳破了皮。
秦书雅跟随他的视线,扫了眼被她捏在手中的丑兔子,慢慢说:“当初我和你说过。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好聚好散。”
陆争鸣张了张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是他先背叛,明明是他愧对他们九年的感情,他却表现出一副委屈无力的模样。
秦书雅一下子爆发,把兔子砸到他身上:“你告诉是我怎样?你告诉我!是怎样?你说啊!”
“怎么?不敢说?”秦书雅冷笑一声,“要不要我告诉你?”
陆争鸣捡起地上的针织兔子拍了拍灰。
实际上别墅打扫得很干净,就这么一下根本不可能会沾灰。
秦书雅见状几近崩溃。
如果不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她一定上前歇斯底里地对他拳打脚踢。
陆争鸣单膝跪在她身前一尺的距离:“书雅,我没有变心。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秦书雅别开脸,扔给他一个U盘:“笔记本就在桌子上,你打开看看。”
陆争鸣心下慌乱,捡起U盘迟迟没有动作。
秦书雅一把夺过U盘:“好,我给你放。”
“我们不要这样,”陆争鸣忽然一把抱住秦书雅的腰,“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真的。”
秦书雅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笔记本读取U盘很快,她快速打开文件夹,里面只有几张图片。
秦书雅点开图片,第一张是宋酌的朋友圈截图,时间是十月三日。陆争鸣看见熟悉的照片,登时呆在原地。
“那天是我们九周年纪念日,你和我说你公司有事,”谎言和照片历历在目,秦书雅像泄了气的皮球,“结果你在和他们吃饭。”
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陆争鸣:“不要和我说这是P图。我好歹和你是同班同学,这点脑子还是有。”
她点开下一张图片,是今天白天在S市舞剧团门前照的。
陆争鸣贴心地女孩拉开车门。
“你跟踪我?”陆争鸣不敢置信,“你竟然跟踪我!”
秦书雅眼眸像一口干涸的古井:“你不撒谎,我也不至于如此。”
说完她翻到第三张图片,是陆争鸣的存精报告和精*液检测报告。
“我要去做试管婴儿,你和我说我的人生不该被生孩子定义,”秦书雅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我,你瞒着我去存精做什么?”
过了好久,陆争鸣垂首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紧握。
秦书雅站在他面前,口吻嘲弄:“怎么?那个叫沈曦的小姑娘和我一样难以自然受孕?”她顿了顿,“还有,你也是。”
陆争鸣慢慢抬起头,看向陪伴他九年的女人。
秦书雅继续冷嘲热讽:“为什么不说话?”
陆争鸣嗓音沙哑:“我接近她,是为了你。”
“为了我?”秦书雅冷哼一声,“我以为你敢作敢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陆争鸣受够了她的冷嘲热讽。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双臂像烙铁一样死死箍住她。
秦书雅拼命挣扎,却因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一时挣脱不开。
陆争鸣怒吼道:“我他妈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接近她,就是为了哄她给你和我,生下一个延续我们血脉的孩子!”
他相信他的书雅是聪明人,一定能懂他在说什么。果不其然,怀中人渐渐安静下来,陆争鸣缓缓放轻力道。
下一刻,秦书雅反手一耳光甩在陆争鸣的脸上,不留一点余力,震得她手掌发麻。
秦书雅起身瞪向不敢置信地抚摸着嘴角的陆争鸣,嗓音带着哭腔。
“你他妈是不是人渣!她才二十一岁!”
作者有话说:
关于那部分内容,都是我编的。
然后容我骂一句:渣男不得好死。
第78章 舞者12
比起陆争鸣仗着早步入社会几年, 经验丰富,就去哄骗对爱情满怀憧憬、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秦书雅宁愿他是真的出轨。
虽然两者没有多少差别, 但陆争鸣的所作所为真叫她恶心。
秦书雅接着又甩了男人一巴掌,语气里是浓浓的厌恶:“你真恶心!”
陆争鸣没有躲避,生生接下她的第二巴掌,十根指痕印交错重叠。
秦书雅留着不长不短的指甲,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的脸上浮现几丝血痕。
陆争鸣抬起头, 眼眶中充斥着红血丝。他邪性地笑了声:“老爷子要继承人,我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秦书雅厉声呵斥, “你告诉我什么叫没有办法?朝天大道你不走,偏要剑走偏锋。”
秦书雅激动道:“人家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今天她刚去考了S市舞剧团,有大把青春年华。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会毁了她的人生?”
陆争鸣不像最初的紧张, 反而坦然起来。
他镇定自若, 笑问秦书雅:“为什么会毁了她的人生?”
不等秦书雅回答, 他接着说:“事成之后,我给她衣食无忧, 给她山顶别墅,给她足够挥霍一辈子的钱财。”
他摊开手, 一本正经道:“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生完之后,她照样有丰富多彩的人生。”
秦书雅惊恐地看着他:“你变了,”她很快否定自己,“不, 你没变, 是你疯了!”
“书雅, 我的书雅,”陆争鸣起身箍着她的双臂,仿佛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我没疯,我真的没疯。”
大手扣住她的脑袋,陆争鸣垂首衔住女人柔软的双唇,撬开牙关,将女人的呜咽声封入喉间。
秦书雅双手握拳,用力捶打男人的肩膀,一边咬住男人的舌和唇,不带一点犹豫。
陆争鸣闷哼一声,痛感令他稍稍松了些力道,秦书雅趁这个空档一把推开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
陆争鸣捡起落在沙发上的针织兔子,放在唇边轻吻一下。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给秘书,平静道:“把秦小姐的卡都停了……”他停顿了一下,“不,留三千的额度。”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拿着三千额度的卡又能做什么?
他相信她会回来的。
针织兔子被他捏的变形,陆争鸣回忆起女孩的天真烂漫,缓缓闭上眼,滚了滚喉结。
或许宋酌说得没错,他是想过让她做情人。
白月光与朱砂痣,凭什么他不能同时拥有。
秦书雅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地颤抖。
他们居住在南山的山顶,下山至少要开二十分钟的盘山大道。
秦书雅把车停在路边,拿出她一早就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连接上手机,剧烈的争执声充斥整个车厢。
“我他妈来告诉你为什么!”
“你他妈是不是人渣!她才二十一岁!”
“……我给她衣食无忧,给她山顶别墅,给她足够挥霍一辈子的……”
“我没疯,我真的没疯……”
秦书雅不停地抽泣,不停地流泪。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她应该愤怒,应该憎恨,应该把陆争鸣骂的狗血淋头。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心痛。
她也不明白陆争鸣为何会变成这样。
当初那个眉眼干净的男孩经过商海的利欲熏心,最终长成一个冷心冷血的人渣。
但不论如何,那个叫沈曦的小姑娘是无辜的。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宋酌正带着明溪驰骋无人的街道,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是谁?”宋酌慢慢刹车。
明溪从他的牛仔外套里取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秦书雅。”
宋酌闻言一愣,他把车停在路边,长长的双腿交叠抵着花坛水泥。
“嫂子,”宋酌点燃一根烟,青烟泄于指尖,“怎么哭了?”
明溪垂眸看着一片片纹路不一的花叶,女人哽咽抽泣的声音一声声传入耳中。
秦书雅抹去眼泪:“你有沈曦的联系方式,对吧?”
宋酌看了眼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的女孩,回答道:“有。”
秦书雅询问:“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有些话我想和她说。”
“好,我马上发给你,”宋酌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书雅轻叹一声:“这些你就不要管了。”
“嘟嘟嘟……”忙音传来,宋酌薄唇紧抿。
他找出秦书雅的消息框,不用翻看联系人便把明溪的电话号码发过去。
宋酌捻灭烟头:“她知道了。”
“她总会知道。”明溪莞尔一笑,等待一个女人的来电。
不一会儿,手机开始震动。
明溪示意宋酌给她一根烟,放在鼻尖轻嗅。
烟草味渗入鼻息,带着尼古丁的诱惑,她突然很想试试。宋酌沉默地看着她迷离而又沉醉的眼神,默默收好打火机。
“沈曦你好,我是陆争鸣的女朋友秦书雅。”大概是才痛哭一场的原因,秦书雅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明溪勾唇轻笑:“陆先生没和我说过他有女朋友。”
秦书雅默然不语,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他骗了你。”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明溪把烟扔回给宋酌,保持着和他一样的坐姿。
秦书雅顿了顿:“我们见一面吧。”
“好。”
宋酌等她重新戴上粉色头盔,点评她刚才的表演:“你太冷静了。”
明溪笑了笑:“歇斯底里的样子,我可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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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书雅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个私密性很好的女性会所。
明溪到达时,秦书雅已穿着一身干练的休闲西装等在座位上。
秦书雅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耳际留出两缕头发。
她化了个简妆,口红是中规中矩的豆沙色,让她看起来气色不错。
在她打量秦书雅的时候,秦书雅也在打量年轻的女孩。正如她看见宣传视频的第一眼,她们两人真的很像。
明溪慢慢关上门,把外界的纷扰通通隔绝。
她坐到秦书雅对面,颔首示意:“秦小姐。”
秦书雅微微点头:“叫我秦书雅就好,沈曦小姐。”
“同样。”
轻浅的两字落下,寂静蔓延整个包厢,只余两人不同频率的心跳和微微喘息声。
秦书雅先挑起话头:“争鸣他……”
才说三个字,秦书雅又陷入沉默,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这桩腌臜事。
“你说你和陆先生在一起九年,”最后还是明溪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你是他九年的女朋友?”
秦书雅点头:“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大三那年我和他在一起。今年十月三号正好在一起九年。”
明溪微微皱眉:“不好意思,陆先生从未和我提起他有一个女朋友。他对外也宣称自己单身。”
秦书雅露出苦笑,缓缓讲述她和陆争鸣过往九年的点滴。
“我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大一大二的时候也只是认得他这个人,并不熟悉。”
回忆令秦书雅脸上的苦笑淡去:“大三那年我和他被分到一个小组做一项调研报告,我和他走街串巷采集信息,渐渐熟络起来……”
秦书雅语调不疾不徐:“大四上学期的校运会,他参加男子五千米长跑,我作为班委拿着葡萄糖在终点等他……”
“我看见他奋力冲过红线,朝我奔来,他喘着粗气靠在我身上。”
她还记得那天他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明亮的眼眸里闪着星光烨烨。
“他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凑到耳边告诉我,‘我把他们甩得很远,最后一圈我原本想慢慢跑。但想到你在终点等我,我就不自觉加快速度’……”
“然后,我和他在一起了。”
明溪听得出她对这段感情的不舍。
九年,一百零八个月,三万九千多天。
人这一辈子,按七十岁计算,九年占了她人生接近七分之一的位置。
秦书雅缓缓起身,郑重地朝明溪鞠躬:“我代争鸣向你道歉,对不起。”
“既然你和陆先生很相爱,”明溪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她扶起秦书雅,“他为什么会来追求我?”
这件事要道歉的从来不是秦书雅,而是陆争鸣。
事实的真相关系到难以启齿的私密,秦书雅沉默地喝了口咖啡。
明溪认真地注视着女人:“作为受害者,我想我有权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