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见宋嘉书这里也备了很多小孩的东西,便也兴致勃勃道:“之前弘昼的长子出生时,朕叫内务府的人做了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待过两日,朕叫人给小格格做,只是样子和颜色都要改,到时候送到重华宫去。”
  旁边苏培盛见熹妃娘娘也不说旁的,只是含笑应下,心里就十分纳罕。
  后宫有的事情,皇上不知道,他们太监却是知道的——当然,如果皇上想问起来,自然什么都会知道,皇上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多嘴多舌。
  故而苏培盛是知道的:皇后娘娘有意抱走重华宫的小格格。
  方才皇上提起送东西到重华宫,是多好的机会啊,熹妃娘娘只需要递一句话,就能让皇上知道此事,皇上必会阻止的。
  当年在雍亲王府,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还是合格的福晋时,皇上都让府里的侍妾们各自养孩子,何况这有亲额娘的嫡孙女了,怎么会肯让皇后娘娘养。
  可苏培盛想不明白,熹妃娘娘怎么就不提呢?
 
 
第103章 喜讯
  不光苏培盛疑惑,皇后比苏培盛还要疑惑,甚至有点憋屈。
  她并不是想要抱一个孩子来养,只是她想看看熹妃的应对:或是来自己跟前示弱,或是来自己跟前谈条件,或是直接去跟皇上告状。无论哪一种,皇后总是有接下来的手腕可行。
  可她真没想到,熹妃婆媳不动。
  是真·纹丝不动。
  自己一提此事,两人就只是沉默,再问就表示一切听皇后娘娘吩咐,然后继续沉默,不曾给自己任何不恰当的应答。
  都到了洗三结束,曾经皇后提过要抱走孩子的时间,两人居然还不动,甚至都不求皇上!
  皇后这真是无处使力了。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养这孩子啊,这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没错,但只是个女孩,养了于未来也没好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就是她摘也摘不掉的锅。如今熹妃那边一动不动,难道自己真要把小格格抱过来?皇后想想就棘手。
  原本出给熹妃的难题,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
  ——
  且说宋嘉书当日一听富察氏说起此事,下意识便是不行,觉得皇后拿孩子做筏子,实在是有些过了,要做点什么阻止皇后。
  可很快,她跟富察氏就不需开口明说就彼此统一了意见:皇后不想要孩子,只想要她们低头。
  那急的就不是她们了。
  只需要稳住自己的心境不动,难题就会自动回到皇后身边。
  退一万步讲,皇后真的带走了孩子,以宋嘉书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以及入宫这七年来帝后二人逐渐恶化的关系,她也知道,皇上不会同意此事。
  孩子顶多来个钟粹宫一日游,就会回到重华宫。
  那实在无须她们先出手,若是一个不当,还会在皇上心里落下熹妃状告皇后的印象。
  苏培盛纳闷了一整夜,直到次日看着熹妃娘娘送皇上出门,却还是一言不发,当真是给他纳闷坏了。
  待圣驾从门口离去,宋嘉书才从福身中起来,然后问白宁:“是我看错了吗?怎么感觉苏公公今天格外不舍离开咱们这儿似的,一步三回头的。”
  白宁还真知道缘故。下人们有下人们的路子,白宁现在是熹妃宫里最大的女官,在宫里炙手可热,许多消息真是不用特意打听也会纷纷涌到跟前来,她还得筛选一下有没有人故意给她假消息。
  此时白宁就笑道:“苏公公怕是知道皇后娘娘的意图,所以疑惑娘娘为什么不求一求皇上,难道真舍得孙女去钟粹宫?”
  宋嘉书摇头笑道:“白宁你知道躺的稳的秘诀在何处吗?”
  白宁便摇头:娘娘有些话她老是不明白。
  宋嘉书就道:“躺稳的奥义就在于——不要乱动弹,一动容易滚下去。”
  ——
  重华宫的小格格过了洗三,又很快过了满月,皇后也一直没等到熹妃的任何应对。甚至皇上那里也是丝毫不知此事的样子,让皇后简直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
  虽然熹妃和富察氏都不提这件事,但每次她们来请安,皇后都感到一种无言的嘲讽——你不是要抱走我的孩子吗,怎么不做了呢?是不敢吗?
  当然富察氏本人是一点没有这个意思的。
  其实这段时间对富察氏来说也是逐渐从平静转为担忧: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还稳得住,但当她亲手抱到了又小又软的女儿,见她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的时候,富察氏的心情已然截然不同了。
  要是皇后真要带走这孩子,她只怕会忍不住。哪怕只有一天,富察氏都不想承受。
  好在直到小格格满月后,皇后处也一直没有动静。
  富察氏却并没有因此就放松,来景仁宫时就道:“满月礼的时候,皇后娘娘意有所指的说了两句,只道孩子出了满月身子也康健就可以放心了——额娘,皇后娘娘这是要旧事重提想要抱走孩子吗?”
  宋嘉书想了想道:“昨儿皇上还说,今年冬天预备去圆明园过,过几日就收拾着启程——孩子还小,你必是不能带着她一路颠簸往圆明园去的,且皇上也有意把弘历留在宫中历练一二。”
  “你们夫妻既然不去,皇后娘娘若真动了想要抱走小格格的心思,必然会想法子留在宫内不随圣驾到圆明园。”
  毕竟皇上在宫里的时候,皇后要抱走重华宫的小格格也很难。但若是皇上不在宫中,一应事宜自然是由皇后做主,她要养着小格格,无论从地位还是从孝道上来讲,富察氏都只有顺从的份。
  见富察是眉宇间第一回 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忧虑,宋嘉书便道:“原是想着以不变应万变,也是防着皇后娘娘还有后招罢了,但你要时时把这事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天天都不开心,可就不值当了。”
  到底是刚生过孩子,宋嘉书还真怕富察氏激素水平不稳,得了什么产后抑郁。
  富察氏福身:“原是儿媳不够稳重,有些焦躁乱了额娘的打算。”
  宋嘉书摆手:“这话就是你难得的糊涂话了,我的打算,也从不是要倒逼皇后娘娘,只是盼着少生事,大家都好过些罢了。” 宋嘉书一笑:“既如此,到时候这事儿我去跟皇上说开就是了。”
  这么多年陪着皇上做好嫔妃,对宋嘉书来说,就像一个每日兢兢业业工作存款的人,现在也该拿点利息回来了。
  果然,当皇上说起要去圆明园之事时,皇后宫里便传出消息来,皇后娘娘身子不舒坦,请求留在宫里。
  宋嘉书心内叹息,准备收拾收拾去找皇上‘告状’了。
  只是不知是弘历和富察氏确实有些运道,还是天上的送子观音终于想起了皇上,就在宋嘉书准备去求见皇上之前,宫里传出来一件令人震惊的大喜讯:入宫才半年的谦贵人诊出了喜脉。
  此事一出,宫内宫外都颇为震惊:距离万岁爷上一个子嗣的消息,这已经又过了七年多了。
  看看皇上年纪的增长,再看看当今皇上后宫嫔妃那说出来都有些令人心酸的数目,朝臣们还真没想到此事。深觉今年上贺表内容可更加充实,又多了一件能恭喜皇上的事儿,也算是同喜了。
  谦贵人有孕的消息一出,皇后娘娘的病就很快‘好转痊愈’了。比起重华宫的小格格,皇后明显对谦贵人的兴趣更大一些。
  毕竟这可能是个皇子。
  如果是这样,皇后就可以一手扶持谦贵人,让其与熹妃抗衡,再次恢复后宫的平衡。
  别说弘历现在是隐形的太子,就算当年真实的太子,该被废不也被废了吗?
  其实皇后这两年不是没想过扶着耿氏和弘昼与熹妃分庭抗礼,可明显就不能够!
  耿氏跟弘昼两个明显是上定了熹妃母子的船,如今弘昼别说不肯争皇位,根本就是放弃了自己,整日东游西逛,除了偶尔领差事抄家,其余一点儿正事也不干。
  皇上明显也就放任他玩去了,对弘昼的要求变成了,只要你健康,别祸害百姓就好。
  在皇后看来,作为唯二的两个皇子,弘昼居然这么主动放弃自己,实在是扶不上墙。
  好在如今她又有了新的机会。
  借着颁金节的庆礼,皇后向皇上请命,将谦贵人的位份升为谦嫔。
  彼时是当着宫内诸嫔妃并四阿哥五阿哥的福晋与侍妾们,皇后直接提出:“贵人的份例实在有些低,只怕不能让谦贵人好生安养,保养龙胎。”
  宋嘉书就见皇上用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想了想道:“倒也不必。”
  谦贵人原本期待的目光就露出了几分委屈。
  皇上也没看谦贵人,只继续随口道:“当年在王府内,熹妃和裕嫔有孕时,也并未格外照顾,照样平安生下了阿哥,难道常氏要比旁人都尊贵不成?”
  宋嘉书就见谦贵人眼睛里攒满了泪水,正在强忍着不往下掉。
  皇上这回终于看见了,不由皱眉道:“常氏,你做什么这般委屈,难道怀了身孕就自己骄矜起来了不成?”
  谦贵人忍着泪水起身:“皇上,妾身是刘氏。”
  皇上:……
  宋嘉书就见常常在颤抖着也起身:“回皇上,臣妾,臣妾才是常氏。”
  场面实在太尴尬,宋嘉书忍不住抬手以按太阳穴为掩饰遮住了自己的脸,在遮住眼之前,还见到对面耿氏正在悄悄掐自己的大腿,想来是努力不要笑出声来。
  ——
  因这场乌龙事件,谦贵人在某种程度上因祸得福,皇上为着认错人的不好意思,许她在有喜期间暂时可以享受嫔位待遇。
  待圣驾启程往圆明园去,皇上便也带上了谦贵人,皇后也格外照料,一路上命人给谦贵人赏了不少菜品。
  及至到了圆明园,皇后又向皇上请命让谦贵人跟着自己住,只道谦贵人入宫才半年,年轻胆怯,这是头一胎,又是第一次到圆明园,难免有些生疏。
  皇上虽然有些混淆后宫里几个贵人和常在,但对于自己中年(皇上自己强调的是中年而非老年)得子,将要再次拥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的事情还是颇为期待的。
  见皇后这次主动担起责任,领了要照顾有孕妃嫔的使命,皇上也觉得可行,便让谦贵人住到皇后处去了。
  原本圣驾到圆明园多是为了避暑,宋嘉书也是少见秋冬时节的圆明园。且此时天气还不甚冷,太阳照在身上一点也不难受,还暖烘烘的,出来散步比夏日舒服的多。
  这日宋嘉书跟耿氏两人就特意换了家常的软底绣鞋,准备好好逛一逛圆明园。
  一时逛到水木明瑟处,宋嘉书不免想起当年贵妃还在时,住在这里的样子,见如今院内山水依旧,便驻足缅怀一二。
  对耿氏来说,却是只要不涉及自己,便甚少多愁善感。要让她伤感,她只会为当年在府里的时候,因着年侧福晋和福宜福惠两个阿哥,自己和弘昼受的委屈伤感。
  于是见了贵妃旧居,耿氏只道:“当年皇后娘娘怎么都不肯抚养福惠阿哥,如今却非要抢着照料谦贵人,我真是想不明白——皇贵妃当时都病入膏肓了,若是皇后娘娘肯照料福惠阿哥,不也平白多一个儿子吗?且福惠阿哥当时那样讨皇上喜欢,总比刘氏现在这个不知男女的强吧?”
  宋嘉书摇头:“不一样,当年皇上不可能全然把福惠阿哥放给皇后娘娘照料,若是当时皇后娘娘接手,照顾好了是应当,若是出了岔子,便要担过失。”
  “谦贵人却不同,这回皇上虽然高兴要多一个孩子,但比起当年对皇贵妃之子女的期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如果皇后娘娘从头开始照料,这个阿哥基本就完全归了皇后娘娘。”
  耿氏停下脚步:“那姐姐就看着?要真是个皇子,要真能在上玉牒的时候记入皇后娘娘名下,就是个嫡出的皇子。”
  宋嘉书抬手拨开眼前藤蔓垂下来的小花:“这不会,皇上不会更改皇子的生母,何况是由庶出变成嫡出。皇上顶多觉得皇后娘娘膝下无依,将一个贵人所出的皇子给娘娘抚养解闷罢了。”
  耿氏这才放心点点头。
  两人离了水木明瑟,却不登湖上的桥去对面,只是顺着岸边慢慢走。
  耿氏指着桥那边道:“皇上搬来圆明园,是不是也为了方便探望病中的怡亲王?”
  湖对岸有一处幽静的院落名‘别有洞天’,其隐蔽之处正如其名,要是不认识路,根本找不到这处馆子,故而格外僻静少人。
  皇上特意将别有洞天拨给了怡亲王居住,也是为了此处跟皇上自己所在的九州清晏离得也近,算是圆明园里的前朝,妃嫔们一般就以此湖为限,不会过去。
  宋嘉书望着湖对岸:“是啊,皇上住在紫禁城的话,又不能驾临怡亲王府,倒还得怡亲王身子好转的时候,进宫给皇上请安。一趟折腾下来,皇上只说看着怡亲王也累得慌。且马上冬日了,要是来回走动受了风寒,于怡亲王的身子也不好。”
  耿氏也顺着宋嘉书的目光看过去,表示了羡慕之意:“皇上待怡亲王真是亲厚,与旁的兄弟都不同。”
  她是有什么就要说的,并不曾旁敲侧击,直接就转头道:“姐姐你说,来日弘历也会对弘昼这么好吧。”
  宋嘉书笑道:“他们不但是一起长大的,现在更是彼此唯一的兄弟,怎么会不好呢。”
  耿氏先是欢喜后又发愁:“可弘昼怎么比怡亲王呢?怡亲王能为皇上分忧,朝上那么些大事都是经怡亲王的手办的,王爷连累病了都不肯歇着——弘昼却只会憨玩。”
  “我瞧着就算现在他有了儿子,自己也还跟孩子似的,仍旧跟小时候一样淘气。现在咱们都在圆明园,只他们在紫禁城里,还不知弘昼要怎么翻了天呢。”
  说到这儿,耿氏又有点想念在宫里的儿子和孙子,两个人就边说着儿女之事边往前走。
  ——
  不期未过凤鸣池,迎面就见谦贵人过来。
  她一个人身边就跟着五六个宫女扶着,后面还有几个捧着手炉,捧着软垫等物的小太监,比跟着宋嘉书和耿氏的人加起来还多。
  看她这样,宋嘉书忽然想起了初见贵妃的时候。
  那时候年氏还是侧福晋,有着身孕出门格外当心。自己开始只看到了围绕着她的包围圈,还以为一堆下人聚在那里丢手绢呢。
  如今在谦贵人身上又看到了这一幕,宋嘉书想起的却还是旧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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