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知道是道士害他的弘昼很是深呼吸了几口,又自言自语几句,这才压住了火道:“那四哥,我先去谢恩了。”
  弘历回神:“等着,我跟你一起去。”
  “也不用吧……”
  弘历表示:“很用,这回我必要盯着你。”免得弘昼谢恩再谢来一顿板子。
  ——
  待弘历‘陪同’弘昼谢恩过后,便直接到了景仁宫给额娘请安。
  两日后,皇上于养心殿召熹贵妃一并用晚点的时候,宋嘉书就提出:“皇上,这几日又有些倒春寒,倒是冷起来了。尤其是夜里,方才臣妾走过来,只觉得有些凉浸浸的寒意。不如臣妾陪您喝点酒吧。”
  这么多年来,皇上酒后吐真言,对宋嘉书来说,一直是个被动技能,让她被动听到了许多皇上的心声。
  今日也算是她第一回 主动运用这个技能。
  皇上也点头道:“朕本召你来,就想喝点酒。”皇上看起来有点伤感:“前朝战事虽顺,可却在收尾的时候,痛失孟春这一员虎将。这般为国捐躯,朕也准备给他些恩典,让弘历代朕亲自去他府上凭吊一二。”
  苏培盛已经习惯了,凡是皇上与熹贵妃对饮,上完了酒菜,他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心里存着事,尤其是伤感之事的时候,皇上一贯醉的比较快。宋嘉书斟第二壶的时候,观皇上酒意,就开口道:“臣妾听闻皇上给弘历赐了号——长春居士,臣妾觉得很好,人这一世啊,到底是平安长寿最要紧。”
  皇上深有知己之感:“朕就是此意。其实朕原本是想给他与弘昼封王的。”
  宋嘉书立刻竖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皇上自顾自感慨道:“你也知道从前罗瞎子给弘历算的命格颇佳,只是再好的命格也不会十全十美,算的弘历少年时也有坎坷波折,需要小心谨慎。”
  宋嘉书在腹内默默吐槽:其实弘历少时的坎坷波折,多半来源于您这位皇阿玛。
  不过这也是皇家的传统,不管是康熙爷还是雍正爷,他们登基前的坎坷,也都是来源于亲爹。
  皇上自不知宋嘉书在腹诽什么,只是继续道:“朕就想着从圆明园召两位道长入宫,也替弘历推演一二,选一个上佳的字在王爵上头压一压。”
  “只是他们算了算,便道朕为真龙天子,弘历弘昼的命格难免都为朕所镇,以至于少年时皆有坎坷,若过早得封,过于尊贵了,更易折福寿。不如再等上几年。”
  宋嘉书不免有些惊讶:“皇上竟然这样信两位道长的命格之说?”
  他们不过蒙准了一次像老虎的云彩罢了。
  皇上摇摇头:“朕也未必尽信,只是朕不能赌。”他眼睛里有深切的担忧:“你是亲自经过的,十三弟当年选好了儿子,请立了世子,弘暾也一直康健的长到二十岁。然而就在十三弟病重时,弘暾却毫无预兆的骤然离世,十三弟多年教导的心血付之东流,只得再选幼子继承爵位。”
  宋嘉书是亲历过这件事的,也有几分理解皇上的担忧。
  “且也只有他们修道之人敢说,朕是天子之命,虽贵重无匹,却难免称孤道寡六亲缘薄。”
  宋嘉书心道:怪不得这两个道士得皇上信任呢,借着天命之说,他们戳中的都是皇上心底最深的担忧和痛苦。
  ——
  随着年岁增长,宋嘉书觉得自己的酒量毫无退步,倒是皇上的酒量越发浅了起来。每次看到皇上喝酒的量,宋嘉书都很想反驳下曾静:你给皇上定酗酒这一条罪名实在是冤枉了他。
  待宫人进来服侍皇上入内安歇时,苏培盛就借着问醒酒药的功夫,悄声道:“回贵妃娘娘,奴才一直没敢跟您说,是那两个道士借着命格之说,让皇上改了主意。”
  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他可不喜欢两个道士比自己还贴心,于是便告状道:“青松白云两位道长那真是舌灿莲花,只道皇上是不世出的明君,但正因圣明天子,命格太重,才六亲缘薄些。为此,皇子们更不应早早尊贵起来。这不,就阻了两位阿哥的前程!”
  宋嘉书:……你早说几个时辰,我不就省了跟皇上喝酒了?
  也是苏培盛滑头,直到确认了皇上不封王,不是恼了贵妃和四阿哥后,才敢来通风报信。
  次日,宋嘉书将皇上的意思告诉弘历。
  弘历知道皇阿玛不是忌惮自己,就放了一半心。然后蹙眉道:“这两人实在可恶。只是额娘,儿子总觉得……”
  他抬头,对上额娘的眼睛,就知道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昨夜皇上酒醉入睡后,宋嘉书将这件事全然想了一遍。
  这两个道士很会说话,做的也很稳准狠。
  但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为了弘昼曾经打了他们两个?那他们也不至于连弘历一起坑着,让两个阿哥都封不了爵位。
  毕竟弘历在众人心中都是隐形的太子。便是两位老道发现弘历也不喜欢他们,也不至于就敢这样往死里得罪他。
  就像臣子发现皇上不喜欢自己,也不该是想干掉皇上,而是想扭转皇上的印象。这才符合这两位在皇家混日子道士的心思。
  可现在他们却是一意孤行跟弘历对着干。
  如果他们能冒着得罪隐形太子的风险,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另外一条退路,所以放手一搏。
  宋嘉书莞尔,对弘历道:“可见皇上将他们赶到圆明园,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圆明园到底还有一位皇子呢。”
  谦贵人和弘曕阿哥,一直就在圆明园。
  作者有话要说:
  ①雍正曾赐皇四子弘历长春居士号,皇五子弘昼旭日居士号。
 
 
第116章 真相
  待摸准了皇上的心思,宋嘉书也好,弘历也好,就不着急了。
  尤其是知道皇上是怕儿子突然没了,而不是盼着儿子没了,弘历心情还是挺好的。
  于是皇上让他去祭一祭孟春,他不但去上了香,还格外写了一首诗。
  弘历素日就爱作诗,也格外注重自己收拾带笔墨的字,免得外流,于是入宫头几年的诗稿他都搁在专门的竹藤箱中收着,直到富察氏入宫,他便把这些转交给了富察氏管理。
  近来,富察氏见他整理《圣祖圣言》,就也将弘历,……这些年做的诗词分门别类整理出来,誊抄做副,留了好几大本。
  如今弘历跟御书处的人也熟了,索性就拿出去底稿,让御书处的人给他出了十来本。
  其中弘历专门在生母寿辰时做的贺寿的诗词,御书处还单独给他整理了出来,并且别出心裁在封面上印了萱草这样代表母爱的花卉。
  弘历拿到手后,就来景仁宫请安,将这本诗词奉给额娘。
  宋嘉书收到未来乾隆帝的诗集的时候,心情还有点复杂和伤感:弘历这么喜欢写诗,知不知道自己水平一般且并无传世之作呢?
  说来这世上的人,真是各有擅长,如今通过曹佳氏,宋嘉书已然看了几本曹大家写的戏本子,当真是浑然天成,辞藻精妙。可见真正的文坛大家从年轻的时候就文采过人。而弘历,怎么说呢,大概还是适合搞政治。
  但想想这是孩子的爱好,又不害人,就随他去吧。横竖现在有人捧着他给他印诗集,他也不知道后世没流传啥他的诗词,只知道现在有人传颂,他开心就好。
  弘历见额娘带着一种略带伤感的欢喜收下了他的诗集,并不知道宋嘉书的真实想法,还道:“额娘,以后儿子每年都给您写诗。”
  宋嘉书:好吧。为了不伤孩子的心,她还要挑几首背背才行,以后能说出来。
  她暂且放下手里的‘功课’,对弘历道:“皇上跟你提过了吗?到了三月里,便往圆明园去住。”
  弘历点头:“儿子知道。”
  这些日子,虽然身在紫禁城,但宋嘉书和弘历都收到了不少来自圆明园的消息。
  谦贵人身边有小阿哥,虽然仍是贵人位份,但日子其实要比位份更高的懋嫔还好过,圆明园谁都不敢怠慢。
  而皇上不在圆明园的时候,自然太医院的院判副院判也都跟着皇上迁徙回紫禁城来。圆明园虽有常驻的太医,但到底不如两位院判。谦贵人曾因弘曕阿哥夜里受惊,请了太医劝人无用为由,就请了青松道长去摆坛给六阿哥安神。
  用宋嘉书的话来说,就是搞封建迷信给孩子叫魂。
  宋嘉书只道:“只这样的来往,倒不足以定下,就是谦贵人在背后挑唆谋划。”在她的印象里,谦贵人可是那个告状都挑不对时间和对象的人,当年仗着身孕就一头撞到皇上跟前去,告状不成,反被皇上削了一顿。
  若不是从那起讨了皇上的嫌,以皇上子嗣的稀少程度,如今她也该混个谦嫔了才是。
  这样的人,让她能稳准狠的挑唆老道士,在这种时候捅弘历一刀,宋嘉书总有些疑惑。
  弘历却无所谓:“无论是不是她背后生事,到底她只是皇阿玛封的一个贵人,不宜抚养皇子。想个法子叫她与弘曕分开就是。”没有儿子的贵人,在这宫里便什么都不是了。
  弘历可不管谦贵人是不是冤枉的,他又不是断案的官员,要注意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他的宗旨是,把所有可能威胁他皇位的苗头都掐死在萌芽里。
  宋嘉书重新拿起弘历的诗词,准备今天就背起来,抬头笑了笑:“别急躁,再等等。你皇阿玛有一点心事,是不愿将生母与孩子分开的。若贸然去说这件事,并不能成。”
  “待到了圆明园再说吧。”到底紫禁城跟圆明园距离颇近,只通过来往回事的宫人夹带来的只言片语,并不能定论。
  待弘历走后,宋嘉书边叉着梨吃,边看弘历的诗集。努力看到第三首,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白宁上来给娘娘倒茶,忍不住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宋嘉书也很想干点别的,于是抬头道:“嗯?怎么了?”
  白宁皱着眉:“娘娘,任谁也能看出来皇上的心思,是选中四阿哥的。那两位道长既然能得圣心,想来也是会揣摩圣意的人。怎么会故意跟四阿哥做对,反而将希望寄托在不到两岁的小阿哥身上呢?”
  宋嘉书想了想:“大概他们对自己的专业很自信吧。”
  这两个炼丹药的道士,有一点是宋嘉书很佩服的:人家干一行爱一行,他们是真的相信经过研究的丹药能延年益寿,炼制出来丹药,他们自己也吃,也十分相信,并不是专为了忽悠皇上的。
  而且不知他们是真的修炼有方还是怎的,他们自己就活到了八十多岁,达成了在这个时代的超长待机。
  所以这两位道长觉得,在自己的辅助下,皇上虽不能跟康熙爷似的干足六十年,但至少还可以再当二十年皇帝。
  只看先帝爷一朝的夺嫡乱象,就知道,生的太早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
  三月里,皇上果然下旨往圆明园去。
  这一回到圆明园,宋嘉书住到了万方安和馆。
  这是皇上特意许的,还对她道:“从前你住的映水馆原是适宜夏日避暑的,靠着水边最是凉快,冬日里就有些阴冷了,这回便搬到万方安和去住吧。去岁过年事多,朕也忘了这事,你自己也不说话。”
  宋嘉书谢恩,然后道:“臣妾多谢皇上关怀,皇上忙成这样,臣妾哪里能看不见呢?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怎么都能住。”
  皇上不由感慨:这些年来,除了被兔子挤得没地方住那一回,钮祜禄氏确实从未有什么事情来寻过自己的袒护和偏心。
  好似她从没有过什么委屈似的。
  而这两年每回侍疾,却都是钮祜禄氏在场。听苏培盛说,怡亲王周年祭礼那日,自己夜里忽然发烧,也是钮祜禄氏先发现的,那一晚,她也只和衣在旁边的榻上歇了歇。
  若是从前,他从没想到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称得上相濡以沫四个字的居然是钮祜禄氏。
  跟她相处,只有平静与安心。
  于是现在,皇上便也觉得,很多事哪怕钮祜禄氏自己守着规矩不说,也该为她想一想。
  其实对宋嘉书来说,不提要求在她心里才是正常的:我就是来拿工资(月例)上班的,跟朝中臣子没什么两样,既然领朝廷的俸禄,就是来给领导解决问题的,而不是给领导制造麻烦的。
  因这回骤然换了屋子,白宁便要忙着带人将从前映水馆用惯了的物件都搬到万方安和馆去。
  宋嘉书没处坐,就索性道:“这回让白露白霜看着人搬东西,也叫她们学着分担些,你跟我出去逛逛去。”
  白宁应下来,又嘱咐了小白菜和白露白霜几句,才跟着宋嘉书出门。
  白宁还特意在手上还搭了一件厚斗篷。虽说到了三月初,但圆明园从来季节流动的慢,温度比京城低些,尤其是二月里倒春寒还下了场雪,近来圆明园仍旧颇冷。
  宋嘉书见她臂弯间挂着的厚绒斗篷,便伸手接过:“索性我穿着吧,你这样拿一路岂不是累得慌,第二日胳膊都要疼的。”
  白宁笑道:“娘娘总是如此。”居然从她们奴才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她的亲爹娘都从没这样为她着想过。说起她的家人,自打廉亲王府扣住白宁兄弟和爹娘要挟事发后,她也求了四阿哥,让她一家子‘搬’到西北去住了:“奴婢是跟定了娘娘的,让这些家里人住的远些才是恩典。”
  宋嘉书披上斗篷,见白宁身上的衣服是甚是庄重的深褐色,而并非宫女过年后新发的柔绿色宫装,便道:“你还年轻,何苦现在就穿成这个样子?”
  “托赖娘娘,奴婢如今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既然定了要一世留在宫里,以后做教引姑姑,自然也要拿出个样子来。”
  两人边说着闲话,边信步往前走。
  圆明园中多有曲径通幽之处,主仆二人早有默契,不管隔墙有没有耳,都不会在这里说正经事,不过都说些过年安排宫务的琐事。
  一路遇到的宫女太监,起初见只有两人走过来,还以为是跟着皇上来圆明园的哪位常在答应,原准备打千儿的,直到走近了,发现是贵妃娘娘,才纷纷跪了请安。
  还有一位正好要去万方安和馆回事的主事,正巧遇到了熹贵妃娘娘,就顺势把事儿回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