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王乳娘看的心如刀割。
  弘时这里也气的要命呢:他自觉为龙子凤孙,除了阿玛外,府里谁不是捧着他?在他心里,女人跪着奉承是常态,一旦站起来跟他分说道理,他就迷惑了,就愤怒了。
  他不是个心里存得住话的人,他脚下一拐,往西大院给自己额娘请安去了。
  李氏正在有孙子的兴头上,让人开小库房,找补品给钟氏呢,看儿子拉着一张脸来了,不由问道:“都要做阿玛的人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弘时就把方才的话说了。
  李氏本就不太喜欢董鄂氏,把儿子打发了,就让高嬷嬷去叫董鄂氏过来。
  董鄂氏这边刚洗完脸,就接到李侧福晋的传唤,心里一沉。
  想着借有事先躲躲,西大院的高嬷嬷还催呢:“少福晋,请您这就跟老奴一并回去吧。”
  董鄂氏心内凉凉吐槽:哪里来的少福晋。若弘时是个世子,自己也能被称呼一声世子福晋,如今弘时就是个光头皇孙,身上啥爵位也没有。这一声少福晋亏西大院的人有脸叫,她还没脸答应呢。
  别看弘时瞧不上钟氏的出身,董鄂氏家族当日接到指婚,也有点瞧不上弘时呢。
  谁不知道,三家王府里,只有雍亲王府没请封世子。弘时虽是长子,也只是庶长子,以董鄂氏的出身,嫁个宫里年龄相配的皇子,或是旁的王府的嫡子世子都完全没压力,‘哐当’入了雍亲王府嫁给弘时,她本身也不是多高兴。
  家里只劝她,说雍亲王本人比其余两个王爷强,让她看以后。
  可如今就看弘时这个样子,她还看啥以后啊,简直是心灰意冷。
  李氏看董鄂氏沉甸甸的面色,心里就老大不痛快,也教导了她几句,见董鄂氏只是咬牙沉默,一句软话没有,李氏也火了:“这也是你为人媳的道理,当真气的我头疼,还不出去!”
  董鄂氏实在忍不住了,掉着眼泪走了。
  西大院可不比弘时大婚后住的茂昌院牢靠,旁人很难探听消息。李氏这一发作儿媳妇,三阿哥福晋哭着走了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后院。
  福晋叫人送了两斤上好的燕窝给董鄂氏,以作安慰。
  也算是一种正大光明的挑拨——反正这婆媳俩关系也摇摇欲坠,不差这二斤燕窝。
  宋嘉书听闻后也诧异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满人入关后,哪怕学了些嫡庶观念,也学的不甚彻底,仍然保留了许多自己的特色。
  比如满人虽也认同嫡庶有别,但大清宗室里面,对嫡出也不是那么在乎。
  比如恒亲王府,嫡子尚在,但世子还是封给了庶长子。比如宫里,纵观大清,也总是庶子登基。
  如此情势,嫡庶之间必然摩擦甚大,谁服谁呢,正妻嫡出又怎么样,到时候走着瞧罢了。因此,世情就是女人为难女人。
  ——
  听说弘时对妻子也没有多少爱护尊重,估计对妾室就更是只等着对方跪着服侍。
  待弘历回凝心院的时候,宋嘉书准备借此给孩子灌输一点尊重女性的思维。
  先给儿子塞了个小金桔吃,然后起话引子:“弘历,你知道你三哥要做阿玛了吗?”
  弘历点头,不等宋嘉书继续说,咽下口中金桔就开始诉苦:“额娘不知道,三哥这两日抓着我说了许多三嫂的不是。我做弟弟的,如何能附和,只能听着。”
  作者有话要说:
  ①《清圣祖实录》记载康熙形容八福晋:“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
  ②:康熙五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 皇父亲书谕旨:朕多年未曾如此气色好,饮食睡眠平安不仅去除旧病,且自去年以来,未服用一付药。腹业已不动,腿脚甚良好,上炕迈台阶不必人扶,乘马不用镫,每日于院周围放鹰。尔所差之人均已见之。
 
 
第55章 飞奔
  且说这些日子,弘时常抓住弘历诉苦。
  因弘昼看到这位三哥就仰头望天,鼻孔朝上,很是无法交流——对比会问好的弘历,弘时就觉得哎呀还是这个四弟乖巧,于是继续拿弘历当成情绪垃圾桶。
  弘历痛苦极了,因为他就算不说话,弘时还要追问:“四弟,你说是吧,哪有这样的女人呢?”
  弘历:……
  宋嘉书都数不过来这是多少次对弘时无语了,只得道:“弘历,夫妻本是一体,你以后要尊敬爱护妻子。如你三哥这般,只管抱怨自己的妻子,却忘了旁人看你妻子都不好,难道会觉得你好?”
  弘历点头:“额娘说的我都记住了。”
  宋嘉书笑了笑:“弘历,女子生来较男子命苦些。在娘家时,相比较起来,自然是兄弟受重视。等出了嫁到旁人家又是外人。尤其是王府公侯之家,许多都是宫里随手指婚的,女人也由不得自己,都只能顺从。”
  弘历静静听着,忽然道:“额娘最近受委屈了吗?”
  这孩子……宋嘉书摇摇头:“你放心,额娘没受什么委屈。只是见了这件事,便多说了两句。”
  弘历这才笑了:“那就好。”
  白宁端上热乎乎的放了胡桃杏仁碎的奶茶,弘历喝了一口:“还是额娘这里的奶茶最好喝。”他用细长柄的小勺搅了搅底下的糯米圆子和甜稞:“额娘这里做的细致,会放些点心在里头。”
  宋嘉书笑:是啊,我从前花了不少钱在奶茶上呢。
  母子俩边等晚点边说闲话。
  一时弘历想起弘昼的生辰,便道:“额娘,这月二十七是弘昼的生辰,他想在致美斋定一桌酒席,请几个堂兄弟,让我跟他一起写帖子来着。”
  致美斋是京中颇为出名的酒楼,宋嘉书也听说过。致美斋前明就开起来了,这天下朝代都换了一茬,这家酒楼却还屹立不倒。且两代的皇室成员出身根基明明是一南一北,到了京城后却都挺爱去这家酒楼,可见其口味够硬。
  前两年四爷就带弘历弘昼去吃过,弘历很是喜欢里头的菜,回来说过两三回了。
  今年八月弘历的生辰,就在致美斋定了一桌。弘昼一向习惯跟弘历做事,于是今年十一月二十七他的生辰,也定在了致美斋。
  宋嘉书也捧着一杯奶茶:“是吗,那你们这回要请谁?”
  弘历数着:“就请三伯、五叔、十三叔家里几个堂兄弟——他们的生辰也请过我们。”
  宋嘉书点头:“好啊。尤其是你十三叔家阿哥可不少,可别落下谁,倒叫人脸上过不去。”
  弘历顿了顿,还是跟额娘说了实话:“额娘,阿玛一贯跟十三叔亲厚,十三叔家里五个兄弟,弘眖弘昑两个弟弟都才四岁,自然是去不了的。剩下的我们原想请弘昌、弘暾两位堂兄和弘晈堂弟都去吃席。”
  “可弘昌堂兄却有些看不上我们似的,接了帖子就打发送帖子的小太监来回说没空。倒是弘暾堂兄和弘晈都说要去。”
  弘暾弘晈年纪虽小些,却是嫡出,弘昌作为十三爷的长子,却是庶出,彼此自然不是一气儿——十三爷府里的子嗣,也是够乱的。
  宋嘉书就安慰道:“这么些堂兄弟,自然各有各的脾气,合得来的多来往些就是。”
  反正以后后悔的绝不是你。
  ——
  弘历原也不是很在意此事,就转了话题,跟额娘说起了外头的新鲜事——额娘总喜欢听这些。
  “额娘方才说起女不如男,其实外头女子不一定比男人挣得银钱少:外头绣坊的绣娘,一月也有二两银子,若是绣工好的据说更高。但外头的马夫、轿夫等人,一月也不过一两罢了。”
  “是吗?”宋嘉书听得津津有味。
  自打弘历出门,给她讲许多风土人情后,在她感觉,这个朝代离她就更近了一些。
  她又特意问起了京城的房价,这个弘历知道的不多,想了想才道:“旁的不知道,就是上回听人说起过,二道胡同那边一个四合院,合银一百二十两。”
  “这么便宜?”
  宋嘉书算算自己的私房钱,能买好多套北京城的四合院,幸福的发晕。
  也是她穿过来就被摁在王府深宅里头,不晓得外头的事儿。倒是弘历见额娘诧异,就笑道:“额娘,这不便宜啊,朝上正三品的官,一年的俸禄才一百三十两呢。”当然官员还有禄米,还有冰敬、炭敬、岁敬、火耗这些灰色收入这才是大头,所得远超过俸禄里的银子十多倍。①
  弘历略微解释了下给额娘听,宋嘉书边听边感慨:真是有人就有职场潜规则啊。
  她笑道:“怪道戏文里说:‘千里做官,为的吃穿。’若做官真这样穷,只怕就没人做啦。”
  弘历看着额娘兴致勃勃的面容,心道:额娘真喜欢知道外面的事情啊。方才额娘感慨女人命不如男子,是不是也在感伤自己,从入王府,十多年来一步也出不去?
  弘历想,等我以后把额娘接出来奉养的时候,一定常陪着额娘逛逛,让她也尝尝致美斋新鲜的席面,去看看胡同里四方的民居,采买些街上女子都喜欢看的胭脂水粉,绢花钗环。
  以后,一定能做到的。
  等用过晚点,弘历要去温书,宋嘉书叫住他:“方才忘了问,弘昼过生日,你定时要送点什么给弟弟的,银子可还够?”
  阿哥的月银和吃穿用度份例都是一并发到生母处。自打弘历搬到前院去,宋嘉书就把他每月二十两的银子给他自己打理。还会替他用小戥子称量了,把其中一半银锭子用银剪子剪成一两银子的大小方便他用。逢年过节再给他装上点府里打的小银锞子,让他赏人。
  “够的,我都给弘昼买好了。”
  宋嘉书这才放他走,还不忘叮嘱道:“晚上可不要练着算数看蝇头小字,顶多闭目背背书罢了,夜里灯烛再亮也不比日光好,把眼睛熬坏了可麻烦。”
  弘历笑道:“知道啦额娘。倒是还有一事,额娘,最近天冷的厉害了,我总是晚上饿,在前院的时候睡前都会吃点心,吃了两日也吃腻了,今晚想吃羊肉粉丝汤。”
  宋嘉书点头:“这孩子,怎么不早打发人告诉我呢。如今你到了要抽条的时候,冬天又冷胃里自然空落落的。你去念书吧,额娘给你弄汤喝。”
  然后又叫来弘历的嬷嬷嘱咐,以后算着时辰,每晚给他熬点鸡汤面,小馄饨,排骨汤之类的,热腾腾的吃了再睡也舒服,只吃甜的干点心可不行。
  乳娘带着两个嬷嬷都连忙告罪。
  宋嘉书摆手:“我知道你们养孩子精细,不肯睡前给阿哥多吃,恐停了食不消化要生病。这道理我难道不懂?若是现在阿哥三岁,我必也不给他吃宵夜的,可如今他正在长身子骨的年纪,怎么能饿着睡觉。我自会叮嘱弘历,让他晚上不许多吃,更不许用多了油腻之物。”
  孩子发育的时候,补充点优质的蛋白质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番话一说,本来想提出‘清代健康饮食标准,阿哥要做到宁饿不撑’的嬷嬷也不吱声了,连声应是。
  ——
  展眼到了十一月二十七。
  这日晨起给请过安后,宋嘉书就带着白宁送了一整套的衣裳鞋袜去淬心院,算作弘昼的生辰礼。
  耿氏拉着她入座:“今日弘昼的生辰,书房给他放一日假。结果就早上来磕了个头,然后我就人影都摸不着他的。这孩子,越大越像是脱了笼头的马。”
  宋嘉书笑道:“小孩子生辰,叫他们小孩子一起玩去吧。他们上学紧的很,一年不过那么几日的假,你还不叫他出去逛逛?”然后让白宁去大膳房:“按我昨儿定的菜单子要几道菜。别上那些个份例菜了。”
  说完转头对耿氏道:“俗话说,儿子的生日,做娘的受难日。弘昼早起给你磕头是孝心,我今日出银子让大膳房整酒菜来给你过这个受难日好不好?”
  耿氏笑了:“这敢情好。”
  忽想起一事,又连忙一拍手跟青草说:“快去叫你白宁姐姐,可让大膳房别弄许多菜,张扬了不好。到底……”
  宋嘉书按住她的手:“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十一月不单是弘昼出生的月份,也是早夭的六阿哥出生的月份。
  要是六阿哥还在,前几日就该办周岁了,偏生那孩子没了。这会子她们自然不好大张旗鼓的为了五阿哥的生日庆祝。
  耿氏叹道:“既有这事儿,孩子们出去闹腾也好。姐姐只看这府里,谁敢乐呵呵的呢?马上就进腊月了,只怕今年的年都不好过。”
  宋嘉书耳边,忽然回响起那日年氏的哭声,让人心里生凉。
  她叹道:“腊月里侧福晋也得入宫的,如今还有些日子,年侧福晋好好养养身子也好,否则过年拜祭冰天雪地的跪着,如何受得了。”
  耿氏不置可否:“我没有进宫跪着的福气,也就不心疼别人的苦啦,人家光鲜在面上。”
  两人正在闲聊,外头青苗引了个眼生的丫鬟进来。
  是董鄂氏听闻五阿哥过生辰送来的一套文房四宝。
  耿氏给了赏钱,见董鄂氏的丫鬟出了门就道:“姐姐,还好咱们生的是儿子,要是女儿不知要多担多少心。你瞧董鄂氏,这出身够好,为人也够周到懂事的,这日子还是难过!唉,女儿命苦,这一世一看出身如何,二看嫁的如何,总之是看命。他们男孩,只要自己有本事,走正道就总好顶天立地的过日子,不看谁的眼色。”
  宋嘉书都听心疼了:“是啊,将心比心,要一个闺女抵押在人家家,实在是心里难受。”
  两人这有感而发,是为着前几日冬至,董鄂氏的额娘亲自上门之事。
  冬至在古代是个重要的大节,福晋那日是极忙的,但董鄂夫人是正经亲家,福晋自然还要抽出功夫来私下里见见。
  冬至前后上门拜访的人极多,许多镶白旗下的包衣人家、四爷庇护的皇商这等半奴半仆的,福晋就交给侧福晋和格格们接待了。
  董鄂夫人当着她们所有人,拉着福晋的手说:“我这女儿如今进了王府,能伺候福晋是她的福气,只盼着福晋多疼她。”
  竟是只认四福晋这一个婆婆,字句不提李侧福晋,那给李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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