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康熙爷能记得指一位没有孩子的后宫主位照顾弘历,才见对这个孙子有些上心,不单单是拿他当看重雍亲王府的招牌。
  弘历这才又笑了:“儿子只有一个额娘。”
  宋嘉书听了这话,静默了片刻,然后道:“弘历,你进来跟额娘上柱香,然后就去前院吧。”
  弘历难得从宫里回府一趟,又是经历了命格和被熊扑两件大事的,四爷自然更有话要耳提面命。
  只是四爷这人,细心起来是极为体贴的,他硬是先叫弘历回来陪伴亲额娘,这会子他自己反在前院等着。
  既如此,宋嘉书原也不准备留弘历太久。
  弘历边顺从的跟着宋嘉书进门,边道:“额娘,自打我入宫,阿玛不是说了吗,将您的份例一应都提成侧福晋的。您要是想拜佛,不如正经请一尊菩萨来。”
  从他儿时起,属于他的西侧间书房里,就一直摆着一个白檀木观音像。
  与其说是观音像,不如说是个摆设,因为这白檀木雕刻的观音只有巴掌大小,很轻易的能拿起来。跟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处正经请的,设了神龛摆放,足有半人高法相庄严的神佛相完全不同。
  但额娘似乎很信这个小的观音像摆件。
  自打六岁的时候,他搬去前院念书,额娘就在这白檀观音跟前儿摆了个小香炉。不管他有了好事或是有了不快的事儿,都叫他给菩萨上香,还不许只上香,要念叨念叨心里的话。
  弘历知道,凡女子都有些信这些神佛之事的,也就肯顺从,只是有些心疼额娘没有正经佛像。
  如今见额娘又让自己去拜这巴掌大小的白檀木观音,弘历就觉得,额娘实不必再如此苦着了。
  宋嘉书笑道:“心到神知,难道请一尊丈高的金菩萨来,就是诚心吗?”
  然后带着弘历浣手,两人各自拈了三炷香。
  宋嘉书是默默插上,而弘历则是习惯性的说了几句,说自己如今入了宫陪在皇玛法身边,看了许多不一样的天地,学了许多道理这般的话,然后把香也插到小香炉里去。
  弘历转过头,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该去前院跟阿玛报道了,阿玛一定有许多话要问他,也有许多话要嘱咐。
  自己不能因在宫里被皇玛法抚育就自傲,反而失了阿玛的心,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还没开口,宋嘉书就点头了:“去吧,额娘送你出门。”
  弘历点点头:“额娘,您在府里一切保重。”
  宋嘉书莞尔:“明早还要再见呢,快回去吧,你阿玛等你呢。”
  待送走了弘历,宋嘉书折回来,面对这尊白檀木的观音。这观音雕的精巧,顺着木质的纹理,将衣袂飘飘的仙态都镌刻了出来。
  这是难得的好东西。
  也是钮祜禄氏生下弘历后,高兴于多了一个儿子的四爷,亲手赏赐的。以钮祜禄氏的恩宠,这样的物件自然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府里的格格们因为要伺候四爷,所以孩子出了满月就得另外安排屋子,从此跟乳娘一起睡。钮祜禄氏满心舍不得,又怕孩子小容易招小鬼,所以特意将这个白檀木的观音像搁在弘历的屋里,这一摆就是十多年。
  所以,这也是先前钮祜禄氏,留在儿子身边最要紧的东西了。
  于是这些年,宋嘉书总让弘历跟这个佛像说说话,上柱香,也算是心到神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实录乾隆朝实录》、《清实录嘉庆朝实录》、《清史稿》等都记载过康熙爷对乾隆命格的评价:“是命贵重,福将于予”,至于是不是乾隆登基后,自己要求写的就不可考了。
 
 
第67章 上树
  前院书房,四爷边看中秋节礼单边等弘历。
  今年送到雍亲王府的中秋节礼再创新高,数目也惊人的拔高了。四爷正边叩桌子边想想今年过年的年礼,要不要往下压一压的时候,张有德就报四阿哥到了。
  四爷有些意外,看了看时辰钟,就知道钮祜禄氏只留了弘历很短的时间——但也并不很意外,她永远是个有分寸的女人。
  对着好容易从宫里出来一晚上的儿子,四爷自有一番谆谆教导。
  两人直说到三更天,苏培盛都换了两壶淡茶,不敢再上茶,只上蜂蜜水才算说完。四爷交代完正经事,还捏了捏儿子的肩膀,颔首道:“往草原上走了一趟,倒是见结实了。”
  弘历就趁机跟四爷说起,明日想亲手摘石榴孝敬皇玛法的事儿。
  四爷点头点了一半,忽然道:“倒也好,既如此,明日一早咱们爷俩一起去摘石榴。”
  弘历没掩饰住诧异:“阿玛要亲自上树?”
  四爷看着儿子好奇的小眼神,心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额娘那种弱女子,都爬到树上去了。
  但当着儿子不言其母,四爷非常大度的维护了宋嘉书的形象,没有告诉弘历。
  “行了,早些睡吧,明儿你还得早入宫呢。”
  于是次日绝早,凝心院就迎来了四爷跟弘历父子俩,身后跟着背着筐的苏培盛。
  父子俩到的时候,后院各处都还不到开门的时辰,外头有人叫门,小白菜是揉着眼睛披着衣服起来的,一开门看着四爷这尊大佛,险些没坐在地上。
  太监轻易不能进正屋,于是他连忙拍门把白南叫醒,白南又慌着进屋把守夜的白宁跟宋嘉书一齐叫醒。
  等宋嘉书洗漱穿戴了出来,只见还挂着星辰明月的夜色中,油绿的石榴树上,已然搭起了梯子,爬上了两个人。
  如今的石榴树,剩下的果子不多,都不在好摘的地方。好在四爷跟弘历身手都还不错,把辫子往腰上一掖,就纵身从梯子上了两根粗树杈,把下面的奴才们看的瑟瑟发抖。
  还是宋嘉书指挥:“去拿一幅帐子接着啊。”否则,四爷摘完石榴往下扔,难道指望苏培盛端着筐在下头跑动着接吗?
  众人才如梦初醒,跟上回宋嘉书爬树一样,张开帐子接着四爷跟弘历抛下来的石榴。
  父子两人很快将这棵石榴树洗劫一空。
  等两人下了梯子,宋嘉书递上拧好的手帕让两人擦手,四爷接过来就听她幽幽道:“真是,一个石榴也没给我留下啊。”
  四爷跟弘历忍不住对着发笑起来。
  “你歇着吧。”四爷洗劫完石榴树,就准备带弘历回前院。
  他们回去还有的是事儿:得先将石榴挑出最好的留着奉给皇上,其余的也要按着份数打包好;另有弘历这身衣服也蹭脏了,进宫前总得换一身;再者四爷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又想起了些嘱咐儿子的话。
  宋嘉书从袖子里掏出怀表一看:好嘛,这才凌晨四点。
  弘历过来行了个礼:“额娘,儿子入宫前,只怕没工夫回来给您再请安了。”
  宋嘉书点头:“正是呢,我还想嘱咐你,不用跑来跑去的,别耽误了入宫的时辰要紧,再者,你有来回走动的功夫,倒是坐下用点热热的早膳再进宫更好,不必闹什么虚礼了。”
  四爷在一旁负手看着母慈子孝,唇角露出了一点自己也不自知的笑意。
  倒是苏培盛在旁看的清清楚楚。
  于是四爷带着弘历走的时候,苏培盛连忙上前殷勤的给宋嘉书打了打袖子告退:“奴才这就带了石榴去了。”
  然后也不要小白菜帮着拿,自己把帐子拢了,细细打成包袱,然后搁在身后的筐里才颠颠儿的跟着四爷往前院去。
  白南见人都走远了,才回头戳了小白菜一指头:“你啊,就是太老实,瞧瞧人家苏谙达,甭管平日在下人里多么威风,该奉承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打磕绊。”
  刚才给自家格格行礼,分明就是按着给侧福晋的规矩行的。
  一点瞧不出不甘愿,一脸对格格的真诚爱戴。
  宋嘉书直到看不到弘历的背影,才转身进去:“都再歇歇,离着请安还有时辰呢。”
  然而躺在床上,宋嘉书却有些睡不着了。
  她想起刚才树上的四爷。
  他大约是觉得天光尚黑,而且又身在树中,旁人看不见。四爷的表情就不再是以往的冷面或是深沉,他露出了一种……宋嘉书想了半天,觉得最恰当的形容词,居然是弘昼脸。
  没错,四爷脸上出现了弘昼的表情,有种满不在乎理直气壮的神色。
  宋嘉书看着帐子上的花纹:要是太子爷尚在,四爷注定了只能做一个好好办事的臣弟,做一个富贵王爷的话,四爷这一生会不会过得更快活些。
  半晌,她放弃思考这个人生幸福的高级哲学问题,转向了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凝心院痛失石榴几十,帷帐一副,不知道前院给不给报销……
  ——
  因没睡回笼觉,这一日往正院去,宋嘉书就到的早了一点。
  从前不管是侧福晋还是格格们到早了,都是在正屋坐在该坐的位置上等候福晋。
  然而今日,赤雀却来请宋嘉书进侧间。
  福晋已然妆饰完整,也念完了佛,正在吃每日清晨念佛后的一杯茶。
  她手里还捏着佛珠,脸上带了点和悦的笑容,吩咐赤云给宋嘉书倒一杯茶来。
  宋嘉书觉得这待遇来的太快太好,有点让人发蒙。
  直到请安结束回了凝心院,派出白南打听一二,宋嘉书才弄明白缘故:原来是弘历早起还特意往福晋处请安辞行了。
  听说福晋在礼佛,就在门外磕头拜别嫡母这才离去。
  福晋自然是高兴的:弘历虽入了宫,得了皇上青眼,但对她这个嫡母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还要恭敬。不管这孩子是真的孝顺懂事,还是做出来的样子。但只要他肯做这件事,就是尊嫡母的态度。
  福晋所要求的,就是一个尊敬和礼数。
  宋嘉书听了,也觉得心里欣慰,弘历这孩子,是能清醒的看到该做什么的。
  哪怕从前福晋从未额外照拂过他,哪怕福晋知道他跟弘昼时常被三阿哥欺负,也只做不知,可此时,弘历不会怀有怨怼,对嫡母,该有的孝敬一定会做到。
  ——
  如今且说前院,弘历需要上书房,故而早早乘了马车进宫,四爷且要再等等。
  用过早膳后,四爷便叫人将今早的石榴开两个吃。
  上一回从凝心院拿来的石榴就不错,今儿一吃,四爷就越发觉得今年的石榴很甜,比往年都甜。
  苏培盛就道:“奴才听说,地气儿好的地方石榴结的好。”
  四爷点头:“正是这话,譬如一家子要走鸿运,家里花木也葳蕤葱茏,若是要败了时,你瞧着草叶都失了神气,正是花草树木都是有灵的。”
  说到这儿,四爷又捏了一粒石榴籽儿吃了。
  大约是今年凝心院的时运到了。
  他又想起皇阿玛对弘历的考评。
  虽说四爷如今并未选定自己的继承人,也觉得此时定此事为时尚早——孩子们都没长大呢。
  但只见弘历现在展露出来的天赋和能力,在四爷心里,这起码是个可以重用的儿子。
  若是自己顺利登基,弘历最差也跑不了是个能办差掌实权的亲王。
  若这样说,钮祜禄氏也是个有后福的,更难得也是个聪明的惜福人。
  四爷吃了一会儿石榴,又想起钮祜禄氏幽怨的语气,想着把人家石榴摘的一个不剩,似乎也有点过分。
  于是四爷道:“今年中秋的官制月饼做的不错,昨晚席上我瞧着钮祜禄氏吃了两个。罢了,女子多半爱甜,既如此,就将这里的两盒也带了去给她吧。”
  然后亲自带了两匣子新的月饼,往凝心院去。
  倒是让苏培盛暗地里咋舌:原来四爷除了会关心年侧福晋吃什么,眼里竟也会看到旁人。
  ——
  东大院。
  寿嬷嬷拍着年侧福晋的脊背,眼睛红红道:“我的主子,奴婢求您叫个大夫瞧瞧吧。您从昨晚宴上就一直难受,还强撑着坐足了宴席。回来又吐了两回,一夜都几乎不曾合眼歇歇。好容易早上好些,您又偏要去正院请安,果然回来又闹不舒服起来……”
  年侧福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唇:“罢了,嬷嬷又不是不知道,自打爷要给我的儿子满月就起名,福晋待我就只剩下面子情,实则心里顾忌着呢。昨儿四阿哥从宫里回府,人人都高兴的事儿,我偏要闹出不舒服来,爷跟福晋不知该怎么看我呢。”
  寿嬷嬷只得含泪道:“那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来。您这症状,实在是像……”
  年氏又摇头:“就为了这胸闷气短又爱吐的毛病,已经请了三回大夫了,爷也陪着看了一回诊脉,结果全不是喜,还不知落了多少人的笑话呢。”李氏在今早请安还说‘年侧福晋最是娇贵呢,每回连着不舒服都像有喜了。白让人欢喜’,听得年氏越发不痛快。
  年氏很是要强,寿嬷嬷一贯知道。
  可见年氏这个难受法子,还是要劝:“主子不光是这些症候,连着月事也停了两个月了,说不得前三回只是日子浅才没把出来……”说到这儿她自己也住嘴了。毕竟上一回请大夫就是短短三天前。
  那时候摸不出喜脉,这会子估计也够呛。
  年氏素系体弱,脉象也浅细难断,大夫们谁敢说准话——若是有了身孕断成无孕,那日后可以推说是当时月份浅摸不出来,要是先诊了有孕后来发现是乌龙,那饭碗和名声可就砸了。
  寿嬷嬷只得服侍年氏躺下:“那主子快好生歇歇吧。横竖咱们院里的吃食都是按着您有孕时候用的,若真是遇喜,也不怕什么。”
  年氏闭了闭眼,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便道:“这个时辰,弘历应该入宫了吧。”
  便命包林去前院请四爷。
  包林回来,有些战战兢兢回禀道:“前院的小太监说,爷去了凝心院。”
  年氏沉默了片刻,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寿嬷嬷上前来,握着年氏的手:“不过是赶巧了,四阿哥刚进宫,爷才去看看钮祜禄格格罢了。若爷知道主子不舒服,必然会来陪着主子的。”
  年侧福晋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然而只扯出一个略显凄凉的弧度。
  “嬷嬷,你说为什么我偏要比爷晚生这些年,哪怕生了儿子,也帮不上爷的忙,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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