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俊俏小哥在身边来来去去,钟莹能勾个下巴摸个胸脯已是极限,还想深入,他那面瘫特助就会鬼魅般出现,说,太太喝多了,我送您回家。
来个两三次,钟莹明白了他的底线在哪儿,她敢给晏宇戴绿帽子,晏宇就能让许家万劫不复。从此玩归玩疯归疯,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能重获新生,不需背负家族重托,摆脱晏宇的精神压迫,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肆意交朋友撩小哥,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啊!但一想到可分割份额,钟莹立刻心如止水。
跟财富比,小哥啥也不是,在贫民窟撩小哥,快乐根本不存在。
向着金光闪闪的大胡萝卜仰起尚不算白皙的小脸,钟莹甜甜地说:“我回家休息了,晏宇哥哥再见。”
晏宇站在校门口目送父女俩离去,半晌摇了摇头,恕他眼拙,三次见面,从这个女孩儿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晏辰形容的“仗义,纯朴,傻乎乎,特讨人喜欢”。
钟莹又在家苟了七天,继续她的美丽修行,中途钟静回来了一趟,问她住校还是走读,如果走读可以去离学校比较近的姥姥家和她一起住。
钟莹想了想,问她,“爸怎么办?”
钟静当即嗤笑一声,“你还操心他?前段时间他下部队点验,跟通信团宣传股的一个女干事走得特别近,那女的来部里找他两回了。劝你还是跟我去姥姥家吧,别耽误人家发展第二春。”
钟莹吃惊,她天天跟老钟住一块儿都不知道这些事,钟静远在安宏区姥姥家,竟对老钟的私生活一清二楚,多大仇多大怨啊。
她一拍床板,义正严辞:“我不去,不给坏女人腾地方,我要在家看着爸爸不能犯错误!”
犯什么错误?鳏夫也有寻找幸福的权利,不该受道德绑架。
钟静来意正是如此,小舅舅的师部调令下来了,不能再时时刻刻盯着老钟,生怕有坏女人趁虚而入,这才来找妹妹说一番反话。此时脸色好看多了,她拍拍钟莹的肩膀,语带哽咽:“我也不想让他孤老终生,可是妈妈才走了两年,他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太薄情寡义了,我替妈不值!”
钟莹试探:“那你觉得爸什么时候找合适?”
“起码也得十年八年的吧!你读过苏轼的江城子没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人家大文豪十年不忘亡妻,思之如狂,他怎么就不能为妈多守几年!”
哟,看不出小辣椒还是个文艺少女。钟莹很想告诉她苏大文豪思念是真思念,却一点没耽误续娶纳妾红袖添香,两件事要分开看待。老钟就算再婚,也不可能忘了原配,更不可能不管两个女儿,要求男人守心尚不算难,守身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最终姐妹俩达成共识,钟莹走读回家,断绝老钟往家带女人的可能性,钟静私人补贴妹妹三块钱交通早餐费,皆大欢喜。
老钟对姐妹俩险恶用心一无所知,还以为小女儿是怕他一个人在家孤单,感动得不行,表示只要不加班,每晚都去学校接她。
一九八八年夏末,钟莹坐进珠州一中高一三班的课堂,上着三十三年前的高中课程,新奇感持续高涨了一个星期,转为神游状态。
她在国内读的高中,并非什么贵族学校,是正儿八经北城最好的公立高中之一,中考成绩全市排名前五十,当时许爸高兴得手舞足蹈大摆宴席,声称:像我。
许爸在同家世同年龄的纨绔子弟中算个学霸,不然也考不上华大。只是学霸不代表会做生意,聪明才智都用在对付两个叔叔身上了,古往今来兄弟阋墙没有好结果,许家也一样。爷爷躺进医院,叔叔勾结外贼,妈妈以泪洗面,弟弟妹妹还在读书,乌烟瘴气后一地鸡毛。
本要在国外接着读研的,婚姻使人辍学。晏宇问过她要不要继续学业,她那时无所谓地笑着说,高学历家庭妇女做饭更香一点吗?
其实她一顿饭也没给晏宇做过,不忿而已。
三十三年前的老师没那么多花招,不重视激发学生创新思维,课堂互动不多,授课一板一眼。钟莹之前就将一学期的课程都预习过了,知识点有些陌生,但接受起来不难。
于是她总是板板正正地坐着,双眼紧盯黑板,看似听课十分认真。到了记笔记的时候,同桌伸头一看,只见本上写着:偏方大全,啤酒洗头可防毛躁,芦荟汁晒后修复,蜂蜜牛奶保湿皮肤。
同桌:“.....钟莹,笔记要检查的。”.
钟莹:“哦,那你借我抄一下。”
同桌刘媛媛是个圆脸姑娘,苹果肌特别饱满,两颊和鼻翼上缀了几颗小雀斑,人也活泼开朗,几天便和钟莹熟成闺蜜状。一到下课就拉着她叽叽喳喳说军训趣事,或者让她陪上厕所,或者两人一起去小卖部。她家里开饭馆的,零花钱多,嗜零食如命,泡泡糖跳跳糖山楂片果丹皮塞满口袋,有时候上课了还能看见她嘴巴动几下。
钟莹潜心研究美容秘籍,抵制一切不健康食品,任刘媛媛如何诱惑,不买也不吃。为此刘媛媛小心问过:“我请你好吗?”
她以为钟莹没钱,钟莹也不解释,只说:“我不喜欢吃这些。”
“那你喜欢吃什么?”
“玛尼金箔马卡龙,阿尔玛斯鱼子酱,黄金英式茶,埃里克斯薯片。”
刘媛媛一脸懵,钟莹看她一眼又道:“我偶尔也吃俄罗斯双山提拉米苏这样平价的零食。”
刘媛媛全程只听懂了俄罗斯三个字,忙道:“哦我知道,十月革命后,俄国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政权,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你说的是那个俄罗斯吗?还是我国东北部的俄罗斯族?”
钟莹:......苏联快解体了吧,就这两三年的事儿了。
高一生活平平无奇,李舟桥上了四中,见面机会大减,有时周末能在大院碰上,他总是酸溜溜地说:“别老往尖子班跑,耽误人家学习。”
钟莹从来不去火箭班找晏辰,倒是他经常来找她,下课候在班门口,要请她吃这吃那,或者说几句无意义的话也很高兴的样子。
两人的纯洁友谊落在同学眼里就变了味儿。升入高中,孩子们都觉得自己一夜长大,对早恋这种事也不如初中时遮遮掩掩,敢于拿到明面上来开玩笑了。
三班有初中同学,到处散播钟莹和晏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消息,众人就理所当然将他二人视作一对。开学伊始有几个对钟莹暗送秋波的男生很快偃旗息鼓,因为晏辰不仅外形俊朗,中考还是全市总成绩第二,入校第一次月考又考了年级第二,听说人家还有省物理竞赛的奖次,自惭形秽啊。
怪不得晏宇鄙视晏辰,老考第二真是让人气不顺。
钟莹一心扑在美容上,对这些流言一笑置之,有人来问,她自然否认。晏辰又没告白,两人也从无逾矩之举,站在一起说话就是谈恋爱,那满校皆情侣了。
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她一把年纪没空理会小孩子的幼稚娱乐,如今正被老师拎去参加“建国三十九周年暨建校三十八周年联欢会”排练呢。
作者有话说:
求收收。
第7章 零才艺女孩
某日中午休息,钟莹在楼上空教室里练习瑜伽体式,被路过的音乐老师发现,问她是不是学过舞蹈,她如实回答没学过。老师说可是你筋很软呐,学校要搞联欢会,你出一个舞蹈节目吧。
筋很软不代表会跳舞,会跳舞不代表能登大雅之堂,钟莹没有系统学过舞蹈,在夜店酒吧嗨摇倒是摇得不错。
她本来想说自己钢琴还行,如果学校能提供乐器,她愿意为祖国生日献艺。但转念一想,知根知底的小伙伴不少,会钢琴破绽太大了,从小就跟他们瞎跑疯玩荒废时光,啥时候也没接受过艺术熏陶啊。
“老师我零才艺,不会跳舞。”
“你可以的,我给你排。”
“......”
利用午休排了两天,老师终于发现独舞不专业,缺点暴露无遗。又找了四个女生编排小群舞,仍将钟莹放在C位上,因为劈叉,下腰,大跳的动作只有她能做。
联欢会当天,钟莹发现晏宇没说错,别说全省了,单单珠州一中就卧虎藏龙,专业选手比比皆是。一个黄河大合唱拉开序幕,英雄赞歌大型舞蹈接档,下面什么美声独唱,二胡齐奏,诗朗诵,武术表演,女声二重唱,手风琴四重奏,一个接一个异彩纷呈。
钟莹在侧台看得目瞪口呆,虽然节目主旋律意味太浓,稍显古板,但同学们有真本事,技艺相当精湛。尤其是高二年级的一位学姐,文能穿着大礼服激情报幕,武能换上紧身衣表演顶碗,钟莹快把手掌拍烂了,都是高人。
她一直迷惑,软,软不过杂技学姐,硬,硬不过功夫学长,她们这几头半吊子货,是怎么入了音乐老师的眼?重在参与?
看得正入迷,忽然有人喊:“钟莹,有人找你。”
她转过头去,顺着传话者手指的方向,在乱糟糟的后台走廊尽头,看见了一个身影。
大约是为了让她能一眼发现自己,他站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窜来窜去的演员和老师不影响他们视线相遇。他似乎露出一个微笑,冲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
钟莹挤过去的时候有点懵,他怎么会来找自己?自从月初校门口一别,之后整个月她都没能在校园中偶遇过他。
高三年级在另一栋楼,早到晚退,学习紧张,遇不到正常。年纪不对,时机不对,钟莹没想立即接近他搞事情,暂时保持在弟弟同学的界限上,是很合适的关系。
奋力挤到走廊尽头,水兵帽挤歪在一边,钟莹被“专业”老师强制性化了妆,嘴唇涂得鲜艳,脸蛋上两坨大腮红,眉毛化得又黑又粗,乍一看很是吓人。
“晏宇哥哥,你找我?”
晏宇看着她夸张的妆容,抿起嘴把笑意憋回去了,清亮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趣色。后台这边通风不好,人多空气浑浊,他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小盒子,他递向钟莹:“晏辰去市里参加中学生主题作文大赛去了,不能来看联欢会,托我把这个带给你,他说让你加油,好好表演。”
钟莹没有接,扫一眼眉心抽搐。盒子里装着一朵玫瑰花,小小的,一片一片层瓣分明,假得很生硬。
“晏辰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这是用肥皂纸做的花,为什么要送你我不知道,但我猜.....”他顿了顿,“你表演完可以用它来洗脸。”
“......”
还能再无厘头一点吗?钟莹双手背在身后:“谢谢晏辰了,不过我不能收。”
她严肃拒绝,小脸板得死紧,晏宇不理解:“为什么,是不喜欢吗?”
喜欢就有鬼了,钟莹很为难:“这个…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不能随便收男孩的礼物呀。”
晏宇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暗含着一丝戏谑:“可之前你不是收了军舰模型么?”
钟莹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觉得自己有价值的才收,看不上这小玩意儿,她假装没听出讽刺,依然一本正经道:“朋友间互赠礼物本来是很正常的,我只是不能收这个花,晏宇哥哥,你知道男孩子送女孩子玫瑰花代表什么吗?”
晏宇愣了愣,本想说小女孩想哪儿去了,突然又想到弟弟的心思,用拳头抵着嘴巴咳了两声:“这是肥皂。”
“那也是玫瑰花,异性之间不能乱送的。”
他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受人之托而已,你不收就算了。”
钟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认真道:“我和晏辰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兄弟。”
晏宇神色复杂,似乎有点遗憾地看着她。
怪不得第一次接电话时重点强调了她的名字,钟莹看出来了,晏辰对这个哥哥十分信任,信任到连自己的小秘密都能告诉他。
趁着岁数不大心性不定,必须赶紧掐灭晏辰这种危险的想法,省得以后给晏宇心里留疙瘩。
弟弟想什么好事呢?我是你大嫂子!
说话的功夫,舞台上又一个节目结束了,穿着白衬衫和红格百褶裙的女孩儿高举双臂从人堆里穿过,未到尽头,已经兴奋地大喊起来:“晏宇!你不是说不来吗?”
初恋小姐带着一股花露水的香气来到两人面前,压根没瞧钟莹一眼,双目灼灼放光望着晏宇:“看我表演了吗?我拉的梁祝。”
钟莹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小提琴,从表情来看,演出非常成功,没想到初恋小姐有颜还有艺。
晏宇道:“听过几百遍了,不去看也知道你的厉害。”
关玲心里熨贴,笑颜如花,上去拉他手臂:“在这儿站着干嘛,我们去会场继续看演出吧。”
晏宇顺着她的力道下台阶,钟莹暗暗翻了个白眼,挽手?当老娘不存在!这两人是不是熟过头了。
她突然出声:“哇,小提琴诶,我还是第一次见,学姐能给我看看吗?”
关玲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是......”
晏宇介绍:“这是晏辰的同学钟莹,这是关玲,我记得你们在我家见过一面。”
关玲上下打量她,没有印象,钟莹却笑起来:“哦,原来是那天去晏伯伯家做客的姐姐,你好。”
听她喊得那么熟稔,关玲也礼貌笑了笑:“你好,是学妹啊,今天有节目?”
“嗯。”钟莹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小提琴上,目不转睛盯着,“可惜刚刚跟晏宇哥哥说话,错过了学姐的表演。我只在电视里见过小提琴,挺喜欢这种乐器的,能摸摸吗?”
关玲也是参加了联欢会才知道,全校学生通乐器的不少,但大多是民乐,或者普及较广的手风琴之类,高贵优雅的小提琴只有她一个人会。
所以她对钟莹的土包子样并不意外,拎着琴盒去排练时,早就收获了很多好奇艳羡,虚荣心大大满足。
她大方地将琴递过去:“喏,你看吧,小心指甲不要刮到。”
钟莹接过来看了看,琴身没有Logo,看做工不像她熟悉的那几个品牌。她看似小心翼翼地将琴架在颈窝,搭上琴弓,“学姐,是这个姿势吗?我可不可以拉一下?”
之前拉二胡的同学也提过这种要求,关玲有心理准备,毕竟爱好音乐的人谁能不拜倒在小提琴的音色魅力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