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枝将男人吃的那盘子菜端走,放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才刚刚入口,她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皱着脸皮子咽了下去。
“果然,这次盐又放多了。”
杜娘在一旁看着乐呵,笑着一张脸,“无事,反正老爷喜欢吃。您让他吃。”
顾琼枝点头,“说的有道理。”
她将盘子推回到裴辞的面前,扬了扬下巴,“这都是给你的。你说这好吃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下去,那就给你个机会,不需要吃盘子,你就把里面的菜全都吃完,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的裴将军,这总能办得到吧。”
裴辞面不改色,“为了夫人能够开心,为夫定然是十分欣喜。”
顾琼枝消了气,板着一张脸对着秦柳氏吩咐道:“你们就在这儿守着将军,他何时吃完何时让他离开,我那儿暂且就不需伺候。”
“你们可不许包庇,若是看在情面上让将军浑水摸鱼了过去,下一个要吃东西的就是你们了。”
杜娘同秦柳氏急忙对夫人表忠心。
“全听夫人的安排。”
裴辞:……
裴辞无话可说,目送顾琼枝离开后,继续捏着筷子慢吞吞地吃着菜。一边吃一边喝水。菜还没吃几口,就喝了好几杯。
这看得杜娘与秦柳氏是分外好笑。
等裴辞吃完回到后院歇息时,早已经月上枝头。府中的灯笼都点上了。
裴辞推了推紧闭的房门,推不开,房门被顾琼枝从里头给锁上了。裴辞抿着嘴,“夫人,给为夫开个门可好。”
“不好。”里面传来顾琼枝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没睡,正等着他呢。
裴辞脸皮子一紧,“夫人,你怎的还没睡啊。”
顾琼枝坐在桌子旁,手中翻着书,不紧不慢,“这会儿才什么时辰,我就睡了?”
跟在裴辞身边的苏敏赶紧绷住了脸,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实在是稀奇,她在将军府中呆了有好些年,从未见过将军吃瘪的模样。还是夫人的手段厉害,像将军这样的冷皮子都被造出了这般多的花样来。
太过好笑了。
裴辞没转头,却犹如他人肚中的蛔虫,稍显无奈的脸色重新变为了冷淡,“你先离开。”
他对苏敏说道。
苏敏嘴巴撅起,嗡嗡地说好,然后趁着裴辞来不及抓她赶紧遛了。
身边没人了,男人这才卸下自己身为将军的包袱。
他拍拍门,软着声音,“琼枝,给为夫开开门可好。”
“我不。”顾琼枝立刻接道。
“夫人,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说了不听。你今儿个就自个儿睡外头吧。”
裴辞叹了口气,他有点没辙了。
“我知道让夫人去劝说江祁安会让你良心不安。但这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夫人的话才有可能会被他听进去。”
“江祁安娶了那小宫女为妻间接也拿捏住了太后,虽不知拿捏了几成,但毕竟也有所突破。与这小宫女结亲,江家也是默认的态度,若不是他自己也想通了,夫人去劝说也是无用的。”
“所以你就利用我去伤害他人?!”
屋门猝不及防地在裴辞的眼前打开,门一开他就看到夫人通红的眼眶,和带着怨气的凝望。
作者有话要说: 裴辞: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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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裴辞的喉咙一下子就堵住了,什么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
顾琼枝上前一步,“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裴辞咽了咽口水,“没了。”
两人说完,相对无言。
还是顾琼枝先退让了一步,“算了,你先进来吧。外头冷别着凉了。”
裴辞被牵着鼻子般跟着她走了进来。
房门在身后被关上了。屋内的花瓶里插了好几支新鲜的黄色腊梅花,清清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屋子里,在男人的鼻尖晃悠着。
裴辞在顾琼枝的身边坐下,顾琼枝的视线还放在书上,但一直没再翻页,她的神思根本就没放在书上。
裴辞受不了她沉默的样子,他觉得还是对方神色鲜活艳丽的模样更为动人好看。
他伸手覆盖在顾琼枝的手背上,“夫人。”
顾琼枝没应声。
男人有些紧张地吞咽了口水,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这般了。
“这件事情却是难为夫人了。”
顾琼枝抬起眸子望向那瓶子中的腊梅,目光怔怔,“这就必须要牺牲掉别的幸福吗?”
“他伤害了我与朱晴,这是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事情。但再为了阴谋搭上第三个姑娘的幸福,裴辞,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她是太后的女儿,与我们只能站在对立面。不是我们死,就是她们亡。若是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谁也不想这样子做。”
顾琼枝这才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脸上,“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这里,”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它好闷。”
“透不过气。”
“你说,我们成天里想着扳倒这个,扳倒那个,但从来都没有真正去想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每天都活在紧张的日子里,稍有不慎命可就没有了,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自己独自过了快两年了。”
“将军,我嫁给了你,除了大婚之夜,我没有过上一天安生的日子。”
顾琼枝笑着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悲哀。
她也说不准自己嫁给裴辞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
她脸上的神情刺痛了男人的双眼,裴辞伸手将顾琼枝紧紧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不肯松手放开,生怕放手了对方就会这样离他远去了。
再也追不回来了。
“我保证,”裴辞神色坚定,对着他心爱的女人许诺下誓言,“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我们可以远离这些纷争,过我们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很快,再忍忍,就过去了。”
顾琼枝在他的怀中不动,她最终闭上了眼睛,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一夜无话。
而江府此刻灯火通明。
新娘子晴姑娘,现在或许不叫晴姑娘了,她嫁进了在朝堂之上举足若轻的江家,被圣上亲赐了姓名。
唤做江目青。
跟随夫家的姓,避开了朱晴的姓名,将晴单独拆开来,分作日与青。太后为了让她牢记自己的底子,不要忘本,便在宗人府呈上来的名帖上,在日里头多添加了一横,便做了目字。
这就成了她的名字。
江目青一席红色的喜服,从婚房中走了出来。她的新婚丈夫坐在院子里头喝着酒,丝毫没有想要进屋子的意愿。
江目青轻咬着下嘴唇,内心涌上了一阵不甘。
她以为江祁安真的很需要她,所以方才还在婚房中胡思乱想,若是对方非要与她圆房可怎么办,自己该如何拒绝他才不会被他看出来自己的敷衍。
结果自己一个人想东想西,但是对方却依旧迟迟未曾进来。
直到自己心中终于想出来一个很好的方式来拒绝对方,问了一下喜婆到了何时才发现已经深夜了,而自己的丈夫依旧是没有来。
她这才心中一跳,打发走了喜婆,自己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
她想着或许是江祁安在流水席上喝醉了,才没有回来,却不曾想到,对方明明就在新婚的院子中,却迟迟不愿进来。
江目青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她凝眸走上前去,站在江祁安的身后,轻声细语地同对方讲话,“夫君,天色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啊。今儿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早些回去安顿了吧。”
她说着就要弯下腰来搀扶对方。
江祁安不动声色地避让了开去。
“你怎么来了?”
江目青脸上流露出一抹红晕,“妾身在屋中等着夫君已久,但夫君迟迟未归,这才失了礼数出来寻夫君。还望夫君勿怪。”
江祁安瞥过眼来,江目青很快将脑袋埋下来,装作是害羞的模样,藏住了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志在必得。
她听得男人轻笑了声,“原是这样,叫夫人担心了。”
“不过无事,我又不同夫人睡,夫人还望勿怪。”
江目青一听,“唰”地一声抬起脸来,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眼中未曾藏好的野心一闪而过,却依旧是被江祁安捕捉到了。
他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终于亮出了自己爪牙。
江祁安长相优越,很是俊美,如果不是外表足够出色,但也得不到顾琼枝与神侯将军女儿的欢喜。
而此刻他笑起来,犹如清风月朗。
“夫君这是何意?你我刚成婚。怎的不睡在一处?”
“哪里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因为——我正好需要你。”
江祁安话音刚落,江目青的脖颈就一阵剧痛,直接昏了过去。
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干净的衣裙染上了污泥,江祁安都丝毫不心疼。
他眼中薄凉,“我说了我这辈子的妻子只能是顾琼枝。”
“你能做我名义上的妻子,都是看在了琼枝的面子上。若不是,我又怎么会愿意同你虚与委蛇。”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落在了婚房的屋顶上。
“交代我的事情我办妥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了。你们带她走吧,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江祁安头也不回地将江目青丢给了刚冒出来的暗卫,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院子。
他吩咐守在门口的奴仆,“今日的事情若是你敢朝外吐露半个字,结果你自己掂量着吧。”
他双手背在身后,“将院子锁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打开。”
江祁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个人对着桌上的蜡烛枯坐到了天亮。
第二日清晨,他青黑了眼眶,打开了门。
外头天光大亮,圣上因他大婚免去了他今日的早朝。
这一晚,他回想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
他想到很早以前,在顾家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女孩手中拿着风车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喊着自己哥哥。那时候欢声笑语,天真浪漫。
长大后,两个孩子长大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小美人,颠倒众生,却一心只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说着,“这辈子若哥哥不负我,我便嫁你。”
再后来,行军的军营里,他与朱晴春风一度,暗结珠胎,回京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他依稀记得,如花似玉的小姐低垂的眉眼和失落的神情。
再到后来,前些日子。
嫁作他人妇的姑娘重新对他发出请帖,请他一聚。他的心扑棱棱地就飞了起来。
谁承想,只是自欺自人的罢了。
也对,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她,于是她也便学着自己的模样,放弃了他而已。
那日顾琼枝找他是为了裴辞与这大齐。
真是好笑啊,江祁安突然笑出声来。
他真心爱过的女人,却在劝说他为了江山社稷,去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为妻子,这仅仅是因为这个江目青是太后的女儿,而圣上需要抓住太后的软肋,与太后一决雌雄罢了。
江祁安笑着笑着,眼中流出了泪水。
他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他那日同意了顾琼枝的劝说,并主动与江目青有了来往。
可是他却做不到,就这样继续自欺欺人地发展下去。
他真的好想顾琼枝。
他真的后悔了。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不要什么神侯将军的女儿,他只要自己的小青梅。
如果能与顾琼枝生活在一起,结为夫妻,那该是自己最好的愿望了。
江祁安掩住了自己眼神中的失落,伸手擦干净脸颊上流下来的泪。
嘴角却一直扬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教你瞧见了,又该笑话我了。”
似乎他的耳边又想起了小姑娘清脆的笑声。
那么快乐,那么让他憧憬。
裴辞为大齐做了诸多的贡献,圣上爱屋及乌,趁着紫禁城与江家结亲的喜事,在朝堂之上褒奖了所有与裴辞与、江祁安有关的官员。
大齐的皇商在先帝时期,仅此只有顾家是独一份,圣上大手一挥,封了顾琼枝的母亲婆家陆家晋升为第二个皇商之家。
贵妃入宫许久,有了资历,一年前给圣上生了个儿子,也该晋升,于是又大手一挥,封贵妃唐婉为皇贵妃,仅此次于皇后之下。
也可代为执掌后宫。
顾涟也赏,从嫔位上升为妃位,成了一宫之主。
圣上这对顾家的看中,落在有心人的目光中,分外眼红。
很快,顾家与陆家出使晋周代表大齐做生意的人无端端地就凭空人间蒸发了。
第75章
这件事情一开始并没有冒出苗头来,后来是管事的人在轻点工人的人数时发现了少了两个,立刻警觉了起来。
管事当时以为这两个工人是从队伍中自己偷溜了出去,因为在出使晋周之前,所有的人员全都与顾家和陆家签订了协议,进了晋周的土,就必须要听从管事的指挥,不可以偷偷逃越到晋周。
这批工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圣上龙颜大悦之下,赦免了牢狱中的死囚,允许他们可以通过走皇商的机会,减轻自己的罪行。
同行的还有原来南燕的奴隶。
管事一看少了两人,察觉或许是有人要潜逃,立刻便报给了他的上官。
很快顾家就派了人下来巡查,结果耗时一个多月,事情依然是没有结果,但是失踪的工人的数量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