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的工人说,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工友,在凌晨时分一个人慢慢离开了。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喊,怎么拉都扯不回来。
力气大如牛,还没有神志。
这些谣言越传越多,渐渐很快在皇商的走商队伍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大批的工人罢工,并且第二日便离奇失踪,找不到尸体,也找不到踪迹,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很快,风声传回了大齐,朝堂之上,圣上发了好一通脾气,将桌案上的折子全都扫了下去。
“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竟然前不久才有人发现,如今才传回来。没发现之前呢,还有多少人也失踪了!”
“走商的队伍那般多,肯定不止最初的那两个工人失踪,朕封你们为皇商,你们就是这样子为大齐做事的?”
圣上实在是气得很了。
顾铭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他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有气无力的,那些失踪了的人口不会再回来,而他们也永远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这些人都是朝廷要犯,知道不少有关大齐的事情,若是在为晋周做事,那还得了。
这不怪圣上着急。
裴辞眼角的余光撇过丈人,他主动站了出来。
“请圣上息怒。”
圣上见出列的人是他,暂且稍稍压抑乐自己的怒火,坐回了龙椅之上。
“说吧,爱卿有何要说的。”
“微臣认为,此去晋周商贸是一向创新之举,先帝开国至今,都未曾同他国建立商贸之路,圣上为革新特封顾家与陆家为两大皇商,并开海运,修陆路,与周边立列国通商。”
“但大齐有友爱之心,可他国不一定有。民间都说知人知不知心,人心隔着肚皮尚且险恶,那大国之间的互通有无更是不能被轻易提防住。”
裴辞这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
圣上被平复了心情,“虽是这个理,但我大齐的工人,在晋周的国土上力气失踪,有一定的可能是晋周的主意,但也不排除大齐之中有内鬼,协助晋周背刺大齐。”
他狠狠拍了下手下的扶手,神色肃穆,“这件事情必须彻查到底,给所有的大齐百姓、所有的工人的家人一个交代。”
“更是给大齐一个交代。”
“朕要那与大齐做对的人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给朕查!”
随着圣上的一声令下,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除了大齐的朝堂之上需要彻查,包括晋周也需要去试探。
这一次顾铭作为礼部尚书,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领了旨意奉命去往晋周。他这一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的夫人陆许芳是陆家的人,丈夫还没有下朝,她就在家中先听到了一耳朵。
顾铭一回到家中,就被顾夫人拧着耳朵揪去了书房,不好好反思自己的冲动,就不给饭吃。
顾铭头一回这般硬气,一直不肯同夫人松口,向夫人告罪。
陆许芳希望顾铭能够给圣上写一封辞呈,她虽是妇道人家可也是明白事理的。自己的婆家与夫家财力雄厚,且背景颇大,迟早有一天会功高震主。
她用心险恶去猜测,会不会是圣上看不惯顾家与陆家的高傲,想要杀鸡儆猴呢。
她心中慌乱无比,只想与丈夫好好的,其他也无她求
可是她冷落丈夫好些天,丈夫都一直没有改口,而奉命去往晋周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让她颇为着急,恨不得以身代之。
“你这又是何苦呢。”顾夫人抱住了她的丈夫,哽咽着声音,“你听我的,上奏圣上告老还乡可好。”
“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大齐虽胜利,可民间并不安宁。边塞的大军同列国开战数十年之久,一直未曾停歇,神侯将军镇守边塞几十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他至今都不敢回京,就怕功高震主。”
“夫君,我们走吧,远远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清水秀的方生活吧。”
顾铭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夫人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已经走不掉了。圣上同顾家与陆家捆绑颇深,关系错综繁杂。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开的。你可知为何圣上亲点我,就连裴辞跪下求情换个人选,圣上也还不愿?”
陆许芳摇摇头。
“因为真个朝堂上除了我,真的没有人可以做这件事情了。因为只有我这样的身份,才可以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我逃不开的责任与担当。”
后来,陆许芳将自己锁在房中整整哭了一夜。
第二日顾铭要出发之时,她才打开了房门。走出来的陆夫人一身干练的衣裳,却依然端庄得体。
她走到惊愣住的丈夫的身前,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走吧。既然嫁给了你,便是你做什么我做什么。夫唱妇随。”
这一日他们启程离开,顾琼枝连想要去送送他们都被拒绝了。
顾琼枝失魂落魄回到了将军府,看到了裴辞立马就扑上去对着裴辞拳打脚踢,一边动手还一边哭,“都怪你!”
顾琼枝力气比起裴辞可小太多了,那点拳脚落在裴辞的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但裴辞变了。
他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状似被夫人打得疼得受不住了,这才像是破罐子破摔般,猛上前将顾琼枝囚禁在自己的怀抱中。
他翁着声音:“娘子不要打我了。我好疼啊。”
顾琼枝哪里能听得了他这话,他才一说,就激起顾琼枝的泪腺,顾琼枝直接哭得更厉害了。
以至于没有其他的力气再去捶打男人了。
“你为什么不劝住我爹,我爹要是听你的话,他就不会去了。我娘也就不会去了。他们今日都不见我,都怪你!你骗我让我在家里,还不把外的事情告诉给我听。”
“裴辞!你到底有没有信任过我!”
顾琼枝死命挣脱开裴辞的怀抱。
她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男人。
“从我们两年前见开始,你就一直在利用着我。利用我找理由同北延交战,利用我劝说顾涟入宫为妃,甚至是利用我,去劝说江祁安承担他不应当承担的责任。更是现在!你要我对我爹娘生死不明的以后保持中立。”
“你还有心吗?你还是个人吗?”
“就是连畜生,都是有心的。它们也会因为自己血脉的离开而不舍,会因为遇到危险而逃命。”
顾琼枝哭累了,蹲下来抱住了膝盖。
“裴辞,我累了。我觉得或许一开始我不嫁给你,这后来的这些就都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我也不需要承担这么多的难过。”
“虽然有些不太道德和逃避,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从一开始就不曾发生过。”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噗嗤一声,就遮掩扎进了男人的胸膛之中。
裴辞的心中一阵疼痛,简直是要让他无法呼吸。
他上前两步要扶起顾琼枝,却被顾琼枝避开。
男人僵着一双手臂悬在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最终还是默默放下了。
“我知道了。”
但是顾琼枝没有理他。
顾琼枝到了晚上都没看到男人。她坐在餐桌之前,望着桌上的菜肴。
菜肴做出来有些时候了,都快没了热气。
杜娘与秦柳氏陪着顾琼枝在等着。
结果等了许久,男人都没有出现。
顾琼枝有些疲惫,她想不到男人去做什么了。
不过这有什么需要告诉她的。
裴辞连圣上想要送自己的父亲出使晋周的事情都没有同她提起过,若不是自己偷听到了他的谋士与他的对话,怕是到了现在都不会知道。
男人说这是为了自己好,知道的越少,对自己就越是安全。
顾琼枝有些想笑,安全,自从嫁给了裴辞之后,自己又真的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他口中说着为自己着想,可却偏偏没有做到。
若是真的为自己着想,就不该瞒着她,什么都藏在心里。
顾琼枝拿起来筷子,“算了,你们都坐下来吧。老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坐下来陪我吃,热闹热闹。”
杜娘与秦柳氏互相看了眼,思索了一下,欣欣然在顾琼枝的身边落座。
“夫人,这些菜都有些凉了,不如再送去小厨房加热一下吧。”
顾琼枝直接夹了一筷子菜,就要送入口中,“无事,反正吃点冷的也不会有什么的。”
“你们就是觉得我太柔弱,什么都瞒着我。”
这话意有所指,杜娘和秦柳氏不吭声。
可顾琼枝一筷子还没送到嘴巴里,外头就急匆匆来了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将军他去宫里请命代替顾铭大人出使晋周,这会儿已经上路了!”
“啪”一声,筷子掉落在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上班,呜呜呜。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是人上人!
努力更新!
第76章
顾琼枝唰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她脑中嗡嗡作响,杜娘与秦柳氏被她的动作一惊。
“夫人。”
顾琼枝抬起手,“无事。”
她重新坐了下来,“去给我拿双干净的筷子。”
杜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下去了。
新的筷子到了她的手上,顾琼枝举在手里半天都没开动。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捏了捏筷子,手指有些轻微的发抖。
“算了,就让他去吧。”她似乎在安慰自己,喃喃自语。
可是只坐着也不动筷,“啪”地一声,将筷子搁在了桌面上,连忙起身往外跑去。
“夫人,夫人。您去哪里呀?”杜娘跟在顾琼枝的身后喊着。
顾琼枝头也不回,“你去找轮渡那边的管事,让他们帮我们安排船只。我们也去晋周。”
杜娘一听,停下了脚步。
“夫人,莫去了。”
顾琼枝听到她的声音离自己远了,停下来看她,“将军这会儿刚出海,我们赶忙去追,也该是来得及的。”
杜娘看着顾琼枝,或者是看着顾琼枝身后出现的苏敏,眼神一错不错,“夫人,将军是舍不得您的,您且安心在府中吧。不要太过担心将军,将军那么厉害一定能够成功归来。”
“可是……”顾琼枝还没说完,脖子一阵剧痛,撅了过去,软软地倒在了身后苏敏的怀中。
“好险,差点就让夫人跟着跑出去了。还好你在。”杜娘走过来拍了拍胸脯。
苏敏打横将顾琼枝抱起来,“将军走时吩咐过我,就知道你和秦柳拦不住夫人,特让我协助。”
“也不知将军这次如何。”
“晋周的情况不明,怕是凶多吉少。”
杜娘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相信将军。”
“嗯。”
京城一座毫不起眼的二楼小茶馆中,一个穿着浅色蒙着面纱的女人,正跪在了地上,她的面前有两位老妇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江目青神色沮丧,“太后,自从奴婢嫁去了江家,这江祁安一直都未曾碰奴婢。”
乔装出来掩人耳目的太后轻轻押了一口茶,“这不是好事吗?”
“你嫁过去只是为了替哀家探知消息,为江家传承香火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等大业完成,我会接你回来,到时候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保准比江祁安那花心公子要好百倍。”
江目青蹙眉,“圆房的事情也就算了,奴婢发觉他娶奴婢回去颇为不对劲。”
太后轻笑一声,“这会儿察觉了?当日我在宫里对你好生相劝,让你再多多细想。可你不听执意要嫁给江祁安。”
“江祁安什么样的人啊,遇到过顾琼枝和朱晴。”
“一个是京城第一美人,一个是神侯将军的女儿。权利与美色都曾经拥有过。而你——”
“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你觉得他会对你另眼相待?”
太后这般说的话,落在江目青的二中分外刺耳。
她咬着嘴唇。
“太后,实不相瞒,奴婢是真心爱慕江祁安的,虽然江小将军花心,身边曾经跟过人。但奴婢这些日子来同他相处,觉得他并不是像他人口中说的那样。”
江目青的脸上有动容地回忆之色,眉眼弯弯,“奴婢能感觉到,是夫君对女人温柔,才会让她们误以为夫君对她们是真心的。”
她只顾着说着话,没瞧见太后有些变黑了的脸色,跟着太后一同出来的嬷嬷站在她的身侧根本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就怕触到了太后的眉头。
她假装自己不存在,恨不得现在自己的耳朵是聋的,好不要听见江目青的讲话。
“啪”地一声,吓到了正在喋喋不休的江目青。江目青身子猛地一顿,低垂着叩首下来。
“够了!”太后用力在桌案上一拍,眉眼与语气中都是怒气。
“别嫁给了江家,改了姓名,你就真的把自己当做是江家的人了。别忘了,晴儿,你是跟在哀家的身边长大的。是哀家把你一口饭一口水带大的。若不是哀家你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多少世!”
太后的胸脯大幅度地起伏,她搞不懂,这江祁安有什么好的,跟给自己女儿下了迷魂药一般,这孩子也是,明明说好的是逢场作戏,可她偏偏入了戏。
太后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什么话。
江目青的心中也很不好过,她张口呼吸了几下,“太后,奴婢一直未曾忘记过您的大恩大德,您对奴婢那般好,奴婢自然是不敢忘记。”
“奴婢会做好分内的事情的,不会再说这些的话给太后增添烦恼。”
她这般说了,太后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