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冲喜小娘子——瞬息
时间:2021-08-20 09:00:39

  就算玄时舒自己,也会向苏令德做出同样的建议。
  “是啊。”曹峻抿了抿唇,视线下移,不知落在了甲板的哪个角落:“我从未见过你对谁如此上心。”
  “她不一样。”玄时舒看着苏令德和玄靖宁的背影,苏令德正牵着玄靖宁的手,带着白芷、白芨和春莺、春莺通过搭好的木板小心翼翼地下船。
  也不知道苏令德跟玄靖宁说了些什么,玄靖宁高兴地举起了双手,甚至兴奋得想要跳两下。他全然不像刚刚来涠洲王府时,那样警惕胆怯。不过倒还是很懂事,苏令德只压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就知道要忍下来奔奔跳跳的冲动,乖乖地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苏令德往外走。
  曹峻也忍不住看向苏令德的背影。
  少女身姿绰约,灵动得像林中的仙鹿,一见就让人心生欢喜,觉得待她转过头来,必定是令人歆羡的天姿国色。
  “是啊。”曹峻点了点头,怅然若失地道:“她不一样。”
  *
  苏令德带着玄靖宁走到堤岸上,在跟曹家相迎的人见礼前,她先回过头来朝玄时舒和曹峻招手:“你们怎么还不下来呀?”
  玄时舒含笑而来,拖长音调:“我病弱之躯,哪有你们活泼。”
  “说得极是。”苏令德故作郑重:“今日我带宁儿去吃好吃的,你病弱之躯,可只能坐着看,万万不能动筷。”
  玄靖宁一听到“好吃的”,便兴奋地竖起了耳朵,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地点头。
  玄时舒:“……”他看了玄靖宁一眼:“今日你的大字……”
  “哎呀。”苏令德立刻打断他的话,对曹家人盈盈笑道:“有劳相迎。”
  曹家为首的人一直恭敬地等在一旁,直到苏令德开口,他才领人向他们行大礼:“在下曹岭,见过王爷、王妃、小王子。”
  “曹大哥。”玄时舒还记得曹岭,当初他跑来支叶城,正是曹岭把他送回应天城的:“这一次又要多有叨扰了。”
  曹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大哥。”
  曹岭锤了一下曹峻的肩膀,对玄时舒爽朗而笑:“王爷来支叶城,令蓬荜生辉呀。车马已经齐备,现在就可以前往支叶城的府邸。支叶城中府邸和伺候的下人也都已经安排妥当,王爷、王妃和小王子稍事休息,明日家父设宴,替你们接风洗尘。”
  曹岭的安排事无巨细,十分妥当。
  他还细细打量了玄时舒的眉眼,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路途遥远,你恐怕会身体不支,如今一看,脸色尚好,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多亏王妃悉心照料,还有阿峻相佐。”玄时舒自嘲地一笑:“不然,我这一路不知生死一线几回了。”
  曹岭深深地叹了口气:“王爷不必忧心。家父已经着人去临仙山拜访了天师,兴许天师不日就能出山。”
  曹岭话音方落,码头另一端纤夫坐着的地方,忽地传来一阵骚乱,竟也有人厉声高呵了天师之名:“你偷了天师的药材,竟还敢跑!”
 
 
第40章 对峙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连我也奈何……
  听到“天师”二字, 苏令德敏锐地看向那端的人群。
  却见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小姑娘,正奋力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只是,他们还没能跑到他们跟前, 就被佩刀的衙役用刀柄一下击倒在地。曹家的护卫也立刻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心, 对着那两个奔来的人露出了刀。
  老妇人双手被反扣压倒在地上,吃着满嘴的泥沙, 犹挣扎着朝着苏令德和玄时舒等人的方向道:“贵……贵人……救……”
  衙役一刀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妇人当场昏死过去。那小姑娘竟不哭也不闹,只手脚并用地朝老妇人爬过去,伸出干瘦的小手,不断地摇晃着老妇人的肩膀。
  苏令德捂着玄靖宁的眼睛,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为首的衙役立刻过来谢罪:“方郡守千叮咛万嘱咐,但小的办事不利。小的该死,没能在他们闯进码头的时候把他们捉拿归案,惊扰尊驾了。”
  衙役哈腰点头地解释道:“这两人是临仙山府天师的药农, 偷了天师药田里奇珍的药材。这些日子山匪还有异动, 方郡守担心这些出逃的药农跟山匪勾结,所以让小的们请了曹郡尉的兵,严加捉拿。”
  那小姑娘还在摇晃昏死的老妇人,有衙役将她推到一旁, 然后把老妇人架了起来。那小姑娘猛地看向苏令德和玄靖宁的方向,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飞快地向他们跑过来。
  曹家的护卫亮出了刀锋。
  有衙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小姑娘的后衣领:“贼娃儿。”那衙役将小姑娘往后拖,小姑娘腿脚踢着地面, 露出了破旧不堪的草鞋。衙役皱着眉头,等把她拉离护卫一定距离,才松开手。
  那小姑娘显然体力不支, 一下就摔在了地上。但她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苏令德他们跑过来。她执拗得就像一头小牛犊,既不怕虎,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衙役皱着眉头,一把将她拽回来:“果然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贼娃儿还想着闹事呢。一并带走!”
  原本坐在石头上休息的纤夫闻言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伸手要去接那个小姑娘。纤夫麻木的眼神里带着恨意,衙役手一抖,把那小姑娘又丢在了地上。
  看守立刻一鞭子抽在了纤夫的手上:“动什么呢?动什么呢?让你动了吗!”
  那纤夫闷声不响,还是伸手要去抱地上的小姑娘。
  看守气急败坏,鞭子对着那纤夫乱舞,时不时地抽到旁边的人身上。哪怕隔着一定的距离,苏令德都能看见他们胳膊上显眼刺目的红痕。
  “啊——啊——”小姑娘立刻对着看守爬到了纤夫的脚边,扶着他的腿站起来。然后一边伸手去推纤夫,示意他快走,一边站在纤夫的身前,对着看守伸开了手,做出保护的姿态。
  那看守置若罔闻,直接扬起了鞭子。
  “慢着!”苏令德立刻朗声道。
  看守吓了一跳,鞭子堪堪擦过小姑娘的右脸,她的右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曹岭拧眉看着苏令德:“王妃,这小姑娘恐怕也是训练好的贼子,衙役办案,若是王妃于心不忍,还请早些回府休息吧。”他说罢,朝苏令德和玄时舒微微躬身,伸手一迎。
  苏令德抿了一下唇:“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她能懂什么呢?”
  苏令德松开了捂着玄靖宁眼睛的手,她没打算听曹岭的话,而是径直向那个小姑娘走去。
  曹岭伸手一挡,又立刻缩回手躬身行礼:“在下无状,请王妃勿怪。只是,王妃心善心软,可能并不知道,这些山匪最常训练老人、女人和孩子当细作。王妃别看这贼子年纪尚小,手上恐怕也沾了不少血。”
  “曹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倭寇也最爱做这样下作的事。”苏令德看着曹岭,依旧镇定自若:“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沦落成细作,如果我们只把她当成贼子嗤之以鼻,既不问缘由,也不想着将她引入正途,那岂不是是我们教化有失,才致使幼无所养,只能长于恶人手中?”
  “我既受皇恩,为涠洲王妃,不敢有丝毫懈怠。”苏令德不卑不亢地道:“当替皇上体恤百姓,以广布皇恩。”
  曹岭和曹峻俱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苏令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曹峻的目光在苏令德和曹岭身上逡巡一阵,最终落在玄时舒神色。可玄时舒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曹峻抿唇,不由流露出担心来——曹岭爽朗但也强硬。
  果然,曹岭神色严肃,没有开口让手下撤开包围圈,而是向前一步,再次伸手一迎:“王妃所言,在下不敢辩驳。但此事为支叶郡郡衙内务,还请王妃切勿插手。”
  “曹大人此话差矣。‘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也。’皇上尚要广听谏言,更何况衙役办案?”苏令德脸上毫无惧色。
  苏令德稳稳地站在原地,反倒脸上露出了几分狐疑:“更何况,我不过想问两句,这孩子到底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曹大人,这有什么问不得的?”
  曹岭见她不仅不退,反而有愈战愈勇的趋势,不由得眉头皱成了山峰。他显然没想到在他们明显示好的情况下,苏令德会这么难缠。
  曹岭直接看向玄时舒:“王爷,这?”
  玄时舒无奈地一叹:“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连我也奈何不得。曹大哥,就让她问两句吧。”
  苏令德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黑脸都得她来唱。
  曹峻也开了口:“大哥……”
  曹峻话音未落,曹岭一记眼刀扫过,曹峻的声音戛然而止。
  曹岭对玄时舒抱拳,松了口:“既是王爷开口,在下自无不肯的。”
  曹岭后撤一步,恭敬地对苏令德道:“方才多有得罪,实是担心王妃安危,还望王妃莫怪。不过,这些贼子惯会蛊惑人心,王妃万望小心。”
  曹岭说罢,命令道:“护着王妃和小王子过去。”
  曹家护卫这才给苏令德和玄靖宁让出道来。
  *
  苏令德牵着玄靖宁的手向小姑娘走去。
  她穿过跪在地上的纤夫,惊恐不安的看守,径直走到了小姑娘面前。她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想抚摸小姑娘的伤口。小姑娘立刻扭头避开,十分警惕。
  苏令德便收回手,蹲了下来,温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玄靖宁紧紧地贴着苏令德,想看那小姑娘又不太敢看。但他听到苏令德说话后,就竖起了小耳朵,十分认真地等着小姑娘的回复。
  小姑娘睁圆着眼睛看着苏令德,她似乎没想到苏令德会蹲下来。她震惊了一会儿,然后才“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指向了衙役押走老妇人的方向。
  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急得满脸通红,身体像是随时要晕倒一样左右摇摆。
  为首的衙役刚刚看完苏令德和曹岭的交锋,这时候不敢不开口,连忙解释道:“王妃,刚刚抓走的贼子当真是偷药贼。他甚至是个老翁,扮作了妇人,就为了避开我们的搜查。王妃切莫听这小贼子的胡言乱语。”
  玄靖宁大着胆子开口:“她、她说不出话来呀,怎么会胡言乱语呢?”
  他是当真很可怜这小姑娘,只是他不敢说。
  衙役一噎,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一旁被押跪在地上的纤夫哑着嗓子开了口:“老伯偷药,是为了救阿雅尔。”
  小姑娘一听,豆大的泪珠一下就掉了下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苏令德明白阿雅尔就是这小姑娘的名字,她眉头微蹙,困惑地看向纤夫:“可他们不是替天师当药农吗?”
  “既是天师的仆从,天师又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求天师赐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苏令德缓缓地站起来,这句话,却是看着为首的衙役问的。
  “王妃,这些贼子是山匪的家眷后代。天师慈悲,让他们住在临仙山,好吃好喝。但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根本不知道感激。”为首的衙役对着纤夫啐了一口:“他们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求天师!”
  纤夫冷笑一声,声音扬高:“我们心中有鬼?”
  “行了。”一旁静听的玄时舒不耐烦地打断了纤夫的话:“你与此事无关,本王并不关心你的想法。”
  众人都以为玄时舒要么会静观其变,要么会像苏令德一样替这些人出头,都万万没想到玄时舒会是这个反应。纤夫更是深看了玄时舒一眼,他神色极复杂,半晌,竟低下头去,果然不再说话了。
  玄时舒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外头待久了,因为病情烦躁起来:“既然是舍近求远,偷药跑出来找大夫治病,那正好,本王带了太医来,让相太医替这小姑娘把个脉开个药方,也算全了王妃的一片心意。”
  苏令德眨了眨眼,朝阿雅尔伸出手去:“走吧,我带你去看病。”
  阿雅尔迟疑地看着纤夫,纤夫低着头,好像又回到了麻木不仁的状态。
  玄靖宁连忙朝她伸出手去:“我母妃很好的。”
  阿雅尔看看苏令德,又看看玄靖宁,迟疑地攥住了玄靖宁的袖子,终于肯跟着他们走。
  *
  相太医替阿雅尔把完脉,捻断了几根胡子,对众人道:“怕只是误事了相冲的食物,开个药方,吃着药膳调理一番即可。”
  众人都松了口气,苏令德送完曹岭和曹峻等人,嘟囔着“衙役不肯走”的话,回去找玄时舒“诉苦”。
  她踏入房间时,相太医立刻眼神凌厉地看来,等看到是苏令德,他的目光才渐渐和缓如初。
  苏令德惊讶地看向玄时舒,玄时舒看了苏令德一眼,朝相太医点了点头。
  相太医压低声音道:“阿雅尔的病,和王爷相似。”
 
 
第41章 隐瞒   “如果不是我今天觉得不对,你还……
  苏令德一听, 回想了一番玄时舒的病症,略有几分困惑地道:“难道都是自幼体弱,又误事了相冲之物吗?”
  苏令德神色一凛:“如果当真如此, 阿雅尔的祖父不求天师, 反而偷药带着阿雅尔跑出来求医问药,难道这天师浪得虚名?”
  相太医迟疑地看向玄时舒。
  玄时舒向相太医挥了挥手, 示意相太医先出去。
  苏令德看到他们二人的互动, 狐疑地问道:“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相太医没说话,他看到玄时舒的手势,便行礼告退,到另一个厢房里去看看阿雅尔的情况。这间房里只留苏令德和玄时舒二人。
  “我不明白。”苏令德见相太医居然先行一步,眉头紧锁:“你的病究竟是因何而起?我记得以前一直都说,是因为你自幼体弱,再加上误食相冲之物,所以进一步拖垮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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