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病弱青梅——画雾桐
时间:2021-08-20 09:02:01

  大毓的国子监同她上辈子在历史书中见到的有些许些许不同,在这里,凡是年龄足够且有真材实料的秀才公,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得到乡郡间的一句认同,都可凭实力进入国子监学习。这一点便是那些世家公子都不可例外。但李姒初不同嘛,她上头还有个大姊罩着,她若是实在太差......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顶多在背后念叨两句,打几下手心便是了,赶回家倒是不会的。
  而阿姊之所以来,便是怕她会因为近期的懈怠落到同支班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的水准。
  大毓国子监按天干地支分成四班,甲子班为皇家子弟,这里头坐着的便是皇子公主与伴读们,剩下三班便按入学科考的成绩进行排序了,但按照往常的惯例来说,大部分各乡各县选出的秀才公都能进入乙丑和丙寅二班研习,若是落到丁卯此等位置的,不是资质比旁人差些,便是被家中父辈硬塞进来的纨绔子弟罢了。
  倒也不是说丁卯不好的意思,只是这些个公子哥,出生的时候都不知比人家高上多少台阶,如今却落到和人抢一张桌子的程度,这说起来,莫说是他自个儿觉得寒酸,这父辈面儿上也是丢人至极啊。
  “小初,听明白没有,听明白了就给我收拾收拾明天去书院好好跟着夫子念书,别老在这院子里赖着。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
  李芳瑾颇不客气地往她眉心轻轻一戳,小姑娘哎哟哟一声向后一仰,顺便将姐姐也一起揪到了床上,两姐妹笑闹成一团,大小两个女郎娇俏的声音从屋中缓缓传来,染红了那一片的海棠花。
  “阿姊。”翻了个身,与李芳瑾面对面,“你有没有想过不让我进宫啊。”
  “瞧你说的什么话,小没出息的。”大女郎又轻轻在她眉心戳了一下,“这多好的一个机会,你可知多少人想要求一求都求不得么?与这些皇子公主打好关系了,往后莫说皇子妃这么远,这朝中女官之位,你多少也能挣的回来一个吧。”
  “我又不想做什么皇子妃......”她揉了揉自己被戳的有些微微红的额头,弱弱地道,“当皇妃多辛苦啊,后宅里头那么多妾室,东一个通房西一个侧妃,整不好外头还养着多少外室......我又斗不过人,何必自讨苦吃。”
  而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原书中的李姒初就是因为招惹上某个皇子了,才惨死在这新婚夜的。好好活着不好么,招惹什么皇子。
  “好好好,那我们退一万步讲。”女郎转过身,温柔地瞧着她,“阿姊过了生辰也有十九了,到那时我也要招婿上门,接手李家一半的铺子了,小初,阿姊护不住你一辈子,让你多学一些,就算不是为了什么皇子王爷,也是要为了你自己打算。”
  “多学一些,站的台阶高一些,你那在天上的阿娘也放心一些啊。”
  李姒初转了个身又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二姊真是唠叨,越来越像娘了。
  道理她都懂嘛,皇子伴读这是多大的荣耀,往后这些皇子若是有了封地成了占据一方的诸侯王,他们必定是作为左膀右臂跟随其后的。多少人羡慕的差事,李姒初却不将它当一回事,也怪不得李二小姐恨铁不成钢。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嘛,明日我就去书院,好阿姊,你先起来了。”
  李芳瑾笑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便推门离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在幔帐后慢慢爬起,抬眼远眺着窗外圆鼓鼓的桃花苞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莫名地有些怅然。
  在那个故事里,作为皇子登基垫脚石的李家,因站到了小太子这一面,在战乱结束后,毫不例外地成了这被诛九族的世家之一。
  于是受尽天下荣宠的贵妃娘娘悬梁于柱。
  于是李家无数男女老少自刎于宗堂。
  而剩下的那些旁支侧系,男子发卖为奴,女子入营为妓,如有不服,格杀勿论!
  但在那个故事中,她那不可一世的二姊,却活的比任何人都要潇洒。
  那一日,她遣散了家中所有奴仆,慢条斯理地写下一纸休书,狼毫落地,砚台敲碎,她手握一把长剑向前,如一把快刀,扎进千层浪。
  她孑然一身,她一往无前。
  “小初,你要记得。你念书,不是为了往后相夫教子,你学剑,不是为了往后护着你的孩儿,你琴棋书画样样接通,亦然不是为了为自己的嫁妆增加筹码。”
  “你要记得,你活着是为了自己,你无论是念书也好,刺绣也罢,为的永远都是自己。”
  “你的命攥在你自己手里,它为你研磨,由你书写,不为神,不为鬼,不为天道恢恢。”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很多啦,在大概就是庶女有能力可以继承家业,女子也可以科举和入朝为官这样的设定。
  看了一眼新课表,被吓傻了,我合理怀疑自己上了个假大学真高中
 
 
第34章 、青丝
  细软的柳枝抽出新芽,桃花顶上也开了千层苞,春雨绵绵,春日将近。
  胡七从漫山遍野的山红处跑来,一头扎进书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挥动着手中刚揭下的榜文,张口便喊:
  “出来了!出来了!举荐的名单出来了!”
  小郎君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腿不直,站不稳,这脚一崴,幸亏有人托了胳膊一把,才救了新长出的大门牙一命。
  “嘿嘿,多谢,多谢哈。”
  接住他的是一个俊俏小公子,生的是眉清目秀,面上端的亦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衣着穿戴却与相貌恰恰相反。这怀中金玉扣,腰间玉佩环,耳中还含着个明月珰的,就差没把老子天下第一有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垂眸瞥了胡七袖口中漏出的破棉絮一眼,嗤笑一声:“穷光蛋。”
  学堂里的学子们都是自小混熟了的,如今来了个穿着如此高调的陌生人,便像是在水中敲进了一块石子,这一晃便荡起千层波浪。周围学子纷纷侧目,凑成一块儿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唉,那人是谁啊,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是啊,他看起来比我们年纪要大唉,莫不是新来的教书先生么?”
  又见胡七傻愣愣地抱着书发呆,便扯了扯他的衣服,笑道:“胡兄,你可知那人是何等角色。”
  胡七摇摇头,这事儿他怎么能够知道呢,不过这小公子穿着非富即贵的,瞧着又比他们年纪要大上一些......他双眸微微一滞,想起手中被攥的皱巴巴的纸。心里头突然有了答案。
  哦对了,再过几日不就是要去国子监考学的日子了吗,多少从各乡各县选上的秀才公都聚在这一处等着参加科考呢,这小公子不会是来混名额来了吧。
  若是李姒初在此处,她一定能想的更明白一些。这是什么,这不就是那些家里经济还不错的,想要出国念书,但是碍于自身能力不足又没有什么好的证明材料,于是来旁听几日装装样子再去考试的那种所谓的纨绔子弟吗。
  这些个弯弯绕绕李姒初或许懂,但胡七不懂,他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这家伙身上的气息让他很是不爽快。
  无怪与家境如何,如白季梓这般地主家的傻儿子他都能与他日日玩到一处,是与这家伙瞧他的眼神有关,他是看见了,他望向自个儿的时候,那眼眸中书写的,不过蝼蚁二字。
  “胡兄,胡兄你别看了,那小子腰上的那龙纹玉我我就看出来了,我家里头是做玉匠的,你晓得那玩意有多贵不,有银子你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瞧你说的,那只是你买不到吧,你买不到,咱白兄就买不到么?”
  “唉这也说不定哦,就凭白兄那股劲儿,嘿,我觉得有可能。”
  “不过白兄也够厉害的啊,你戳我干什么,回头?什么回头?”
  白季梓一脸黑地出现在他们身后,那两个凑在一团的小书生对视一眼,便不说话了,只尴尬地挠挠头笑一笑,又折了回来。
  他心情很不好。
  家里有个整日要死要活的四姊,有个成天逼他念书的爹娘,外头还有些动不动就要罚他抄书念书的夫子。从前还有李姒初可以同他说说话,听他烦一烦,如今可好了,连她都闭门不出,不想见他。
  其余的人么,那这个家伙只会拍拍他的肩说什么白兄看开些。包括胡七也是如此,他们懂什么呢,他们晓得什么呢?
  越想越烦躁,他啪地一声狠狠将书箱往地下一砸,学堂中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方才那公子哥只抬眼随意瞧了瞧他,倒也没说什么,便自顾自地在白季梓面前的空位处坐下了。
  “你干什么?”小郎君毫不客气地将抽出一本书往桌上狠狠一敲,抬眸瞪向他,“没长眼睛?这儿有人占了,你给我滚出去。”
  那小公子瞧着年纪比白季梓大上五六岁,他垂眸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你知道我是谁么?院长亲口说了,让我在这儿念书,这位置甚好,小爷喜欢,怎么,你要拦么?”
  小爷?白季梓也站了起来,他虽年纪小,但架不住少年人身量高长的快。愣是比那嚣张跋扈的小公子要高出半个头,黑压压地将人埋了一片。
  “你谁啊,我儿子么?滚远点,我没你这么埋汰的儿子。”
  即便是身处劣势,那小公子的嚣张劲儿也不减半分,依旧是对着他哇哇乱叫。
  “你说什么!我表叔就是这儿的院长,爷爷我看着这儿视线好,就在这坐下了,且我早就同夫子说过了,这儿空着!凭什么不让我坐。”
  白季梓眨眨眼,呆愣了一下。
  这家伙的挑衅倒是不成问题,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空着?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姒初当真不来了么?
  “让让,别挡着人。”
  小女郎娇滴滴地声音从身后响起,两根嫩葱白般的手指头在小公子身后的衣摆处轻轻扯了一下。她怀抱着木质的书箱,点点女儿发上的桃花香气从她衣襟处飘来,染红了少年的眼尾。
  “这是我的位置,夫子是误会了,我没有不来,你莫要挡着我啊。”
  李姒初无视了死命盯着她的白季梓,慢腾腾地将书箱放下,像没看见那小公子挡着道似的,一本一本的将东西掏出往桌上放。
  她举止优雅,落落大方,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反而令那两个为了争座位险些大打出手的公子哥狭促了起来。
  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学子们见状也跟了上来,这学堂不大,不过二三十个弟子,早就成了个小团体,如今来了个人横插一脚地,莫说是欺辱了李姒初,就算是欺负到随便一人身上,他们都是要气的。
  “是啊,李姑娘都未有走,你如此这般也太不讲情面了吧。”
  “啧,你说这也太不讲理了些啊,我们这辛辛苦苦地十年寒窗苦读都不见得能进国子监当个贡士,可有些人啊,装模作样地同我们坐在一处混个几日便能入这学府的门,唉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啊。”
  “就是啊,就算是白兄和李姑娘,人好歹也同我们一齐念了这么多年书吧,也没见到是快到春试的日子了才来这耍赖的。”
  人多耳杂,你一言我一句,声音渐渐也就大了起来。
  那小公子自知自己理亏,也知自己此番想要借此混进国子监多多少少都有些见不得人,到底是心虚难耐,便将手中狼毫狠狠一丢,随意寻了个位置便坐下了。
  一场闹剧落幕,钟声敲响,夫子掏出一本书,弟子们也装模作样地念。好似方才的事都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家其实一直坐在这儿乖巧背书一般。
  李姒初倒是泰然自若的紧,将东西掏完后便坐下了,全程没给某个跃跃欲试的家伙一个眼神。
  “喂。”某个家伙用笔杆戳了戳她,“你去哪了,为什么你的丫鬟不许我进来。”
  少女小手一托小马扎,轻轻向前挪了一下。
  “你别装,我知道你听的见。”白季梓依旧不依不饶,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向前戳啊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小手往双耳处一放,权当是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想,脸一埋眼一闭,王八王八都退散!
  “不理我是吧......”
  少女一边听着夫子讲学,一边偷听身后的那人的动静。见他似乎是对着什么瞎鼓捣了一阵,逐渐消停下来了,只有刷拉拉的翻书声与弟子们郎朗的读书声。
  李姒初松了口气,翻到夫子所讲的那一页,同大家一齐念起书来。
  她其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季梓。
  虽然文姨和白伯伯常常戏言要她来当儿媳妇,就连爹爹也开玩笑说要将她嫁过去,但她一直都晓得,这些大人的玩笑话,那都是当不得真的。
  见着小女娃可爱,抱在怀里夸一夸,说些类似于来我家当媳妇吧之类的话,那都是玩笑话,场面话。
  可玩笑是一回事,真正梦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且她的梦......还不是胡乱的梦,还是会真实发生的那种梦.....
  李姒初咚的一声将脸埋进书里,心里头乱糟糟的,整个人羞的快要烧起来了。
  不行不行,她得稳住,她李姒初是谁啊,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栽倒,不行不行不行。
  她搓了搓脸,一目十行地寻找大家如今正在念的位置,这连一页纸都没翻到,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猛地一回头,就见小竹马翻开手中的书册,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目光就好似在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兴许是自己多疑了吧。少女挠挠头,又扭了回去。不多时,那熟悉的咔嚓声再次传来,这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异物落到背后的奇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剪掉了一样。
  等等!
  李姒初伸手猛地向后一探,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双少年略带薄茧的手,再往上一模,便摸到了什么尖尖的东西,再扭头一看——
  ——好家伙!这混账竟然在剪她辫子!
  夫子这会儿有事出去了一趟,学堂里念书的声音便渐渐群魔乱舞了起来。她想着左右夫子也不在,就算被瞧见也不打紧。于是一改端庄模样,熟练地在案几上一撑,向前一探,愣是将剪子从某人手中夺了过来。
  她懂了!她果然就不该为这愚蠢的梦害羞。阿姊说了,人的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凭什么梦里说她要嫁白季梓她就要嫁啊,这小混账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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