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姒初随意喊了几声又底下了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嘴里的酥肉咽下去。
这些个皇子们一个喊的比一个大声,其实心里头装的是啥玩意别人还不知道?
皇上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太子之位一天不定下诸臣也一日不得安心,瞧来瞧去的,这二皇子德行有损,不可。四皇子好赌成性,亦不可,八皇子尚在襁褓之中,不可,七皇子远在漠北,亦不可。
想来想去,还是在三皇子与五皇子这这两位中二选一比较实在。于是乎这朝中权臣们便自发的分成了两个阵营,,一半支持三皇子,一半支持六皇子。
怎料七皇子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争来争去的,若是当年太子殿下没那被害死的话也没那么多屁事了。
“众爱卿平身,平身。”老皇上打了个哈哈,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今儿个朕有两件事要说,一来,是朕的小七这一场杖打的属实不错啊,七百头牛羊,银子三万两,不错,当真不错。”
龚凌上前一步跪下,欢喜道:“谢父皇!都是父皇教的好。”
“哈哈哈倒也不必。”他捂着心口轻咳几声,对身旁伺候的苏公公轻声耳语几句,下一刻便见那低垂着眼的大太监供一拱手,掏出了一张圣旨。
众人屏息凝神,下一刻便听到那太监捏着嗓子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龚子梳,知书识理,骁勇善战,赤胆忠心,战功赫赫,征兵五年为我朝收复失地三百里,击退匈奴五十年内不敢进犯,立下大功,今赏黄金万两,珠宝两箱,如意一对,丝绸七百匹,着即册封为南陵王,钦此!”
“谢圣上!”
此言一出诸臣也渐渐放下心来,之前还怕圣上会反复无常将太子之位送给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皇子,现在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听到那台上圣上呵呵一笑,又道:
“今儿个是个好日子啊,爱卿莫急,还有一事。小福子,宣!”
方才是册封王爷,那么这回应当就是.....
众人屏息凝神,攥紧了手中的袖子,就连龚羽墨也在此时打起了抖。
便停那白须长眉的公公往那儿一站,端着一张圣旨大呵出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龚子云,知书识理,铄懿渊积,逸群之才,于大毓十七年九月十五日、授子云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此言一出皆是哗然,虽众人早就知道这皇太子之位必将落于两位皇子头上,但大多数人心中更偏向于二皇子,毕竟二皇子母亲乃是前贵妃,亦是这宫中最得宠的皇子,哪想知后来这太子之位竟会落于这位三皇子头上。
但想归想,该祝福的还是要祝福的,于是众人又纷纷变了脸色,开始对三皇子与七皇子拱手相贺,就连小小的皇太孙也兴奋的上窜下,追着他那才登上帝位的太子爹就要抱抱。对于这样的结果,李姒初并不意外。
小宫女们或许不不知道殿下为何要挑在这样的一个日子把这么多事都宣布了,但手握剧本的李姒初却清楚的紧,一来是因为殿下是真的不行了,二来是那些个皇子们也都等不住了。
七皇子的回归加速了这场多滴之位的激化,于是众人推波助澜,在老皇帝已经埋到脖颈的黄泥又填了一把土。
还有就是——
“殿下!”
全然陌生的口音让李姒初吓了一跳,转眼望过去才发现是一个有着高挺鼻梁异域风情的青年男子。
哦对,这次讨伐匈奴,似乎也要多亏了回鹘人的帮忙,若不是有他们的结盟,只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
因此这一次宴席不仅宴请了诸位臣子,其中还包括不少了外国使臣。
那回鹘使臣微微一笑,学着汉人的模样对圣上跪下,拱手道:
“殿下,微臣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与大毓结交友好关系,更是为了让我们两国关系更进一步,微臣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向我们君王讨个媳妇回去的。”
青年生的好看,浓眉大眼的,笑起来眉眼弯弯,会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因此即便是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不会让人有多少不悦。
咣——
金玉瓷杯倾覆在地,龚羽墨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被打翻的杯子,赶紧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其扶了起来。
“殿下,你没事吧。您不必担心的,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女,要和亲也是她们那些宗室女去,你担心什么。”坐在一旁的贵女抚慰着龚羽墨,“好了,开心一点吧。”
龚羽墨笑了笑,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算什么皇女啊,她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皇上
更何况.....她盯着自己眼前的烧肉,眸光暗了下去。更何况,与回鹘的结盟在这个关头至关重要,她虽不是圣上亲生,却多多少少顶了个皇女的名头,到时候嫁过去,效果不比找个宗室女要来的好么。
李姒初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说话。
“哈哈哈讨媳妇。”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老皇上摸着胡子说道,“不知,我家康宁长的可还好看啊?”
“康宁公主貌美惊人,能有瓷器,夫复何求啊。”
青年的汉语说的并不流畅,扔有些磕磕巴巴的味道,那老皇上似乎是被逗乐了,将手中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此事须得稍后再议,来,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
“皇上吉祥!”
“皇上吉祥!”
此夜当真是个宴夜,不仅定下了空了许久的太子之位,封了一个南陵王,还与回鹘结了秦晋之好,这一举三得,当真是难得。
李姒初眼神呆滞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鸳鸯慢腾腾地替龚羽墨剥虾。
剥一只,小公主吃一只。
剥两只,小公主吃一只,然后掉一只。
“殿下。”她擦了擦自己沾了油的手,“您若是累了,便出去走走吧。”
“去哪?”
“去哪都行啊,咱们可以随意走走,殿下,走吧。”
“好——”
这一声好还未说出口,便听到台上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于一阵的呼喊,人群挨挨挤挤地拥到了一起,一个贴着一个嘶喊着。
“捉刺客!捉刺客!”
“保护皇上!”
“摁住他!不要让他自杀!”
刺客?怎么会有刺客?她记得原剧情里根本没这段啊!
但现实是情况不容许她多想,那刺客似乎是见刺杀不成功,直接对他们一众发射暗器,她赶紧眼疾手快地将龚羽墨拖到了桌下躲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外头的风浪渐渐平息下来后她才小心探出头来向外查看,只见那刺客身着一身黑衣跪在地上,为了防止他服毒自杀下巴已经卸掉了,只瞪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黄袍加身的男人。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恕罪!”
老皇上本就有病在身,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虚虚地倚靠在柱子上,颤抖着手,不知说了些什么。
“还愣着干嘛!传太医啊!”
最后还是最近的李贵妃首先反应了过来,将台下那些站着没事干只会吓的发抖的一干臣子赶了出去,招呼着宫人们带着陛下去太医院了。
于是这一场宴席也在这一场闹剧中不欢而散。
因着有刺客的缘故,他们回去的这一路禁卫军似乎是严守了很多,愣是生生多出了一倍,李姒初也没心思在乎这些事,她只是在想另一件事。
为何会有刺客
莫非是她无疑中做了什么改变了剧情么?不对啊,她最近也没有做什么啊。
难道是她记错了剧情么?
“对!很有这个可能!”想到激动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溅了身后搓背的红豆一身水。
“李娘子。”红豆一边抹水一边把某个光溜溜的家伙摁回水里,无奈道,“您先坐下。”
“抱歉抱歉,哦对,红豆,你能不能去我第三个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把我的一个本子拿出来一下。”
“本子?”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是主子的要求她还是乖乖照做了,一刻钟后她默默回到了耳房中,对李姒初摇了摇头。
“娘子,里面是空的?”
“空的?”她一愣,“这不可能啊,我前不久亲自放进去的,怎会记错,记错......”
除非.....除非......
她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衣服是否穿好,拔腿就要往浴桶外迈。
“娘子!先把衣服穿好!”
......
一阵慌乱后,李姒初终于坐到了床上。
面前是一张纸条,里头包裹的正是是她前不久放进去的那颗夜明珠。当时她还特意夹在了书册中间,当做“书签”。
夜明珠还在,写着剧情的本子却不见了。
“红豆,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小宫女仍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主子为何这样说。
记录着原剧情的本子的失踪,排除是她不小心弄丢的缘故,还有一种可能,比如——
有人猜出了她穿越者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圣旨格式来源百度百科和知乎,里头填进去的那些成语和什么银子布匹才是我写的,其他不是。
第二则圣旨的最后一句话出自册封胤礽为皇太子时候用的圣旨。
第69章 、寻觅
“遣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骑六万、步兵七万出朔方......”
“而单于以兵十万待水南,与贰师接战.....”
抑扬顿挫的诵读声从国子监雕花木的窗内传来,老太傅摸着胡子绕在新晋的太子殿下身边,他那伴读坐在他身旁默默,时不时地往外瞥一眼。
窗外海棠花开的正艳,如今正是才过了这秋,窗外的风也是暖洋洋的丝毫不见得有所懈怠。窗外的少男少女声咿咿呀呀凑在一块,让人忍不住心尖尖上有了几分的痒。
白季梓一手端着墨,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手微微一抖,差点就将墨洒在了桌面上。
“抱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少年赶紧赶在太子殿下反应过来之前道了歉,“弟子甘愿受罚。”
“倒也不必倒也不必。子慎啊,你同夫子说说,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太傅乃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平日喜欢这个小弟子都喜欢太子许多,更是准了他不叫自己太傅大人,“你今日一直心神不宁,可是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兴许是这秋日太燥,有些乏了。”
说罢,将眼眸往外轻轻一瞥,便被一抹红撞入了视线。
再一抬眼时又不见了,窗外依旧是郁郁青青的树。
“子慎,子慎。”
“太子殿下。”
“不必如此多礼,你还是同往日一样,唤我一声子云师兄便好。”龚子云并未笑了笑,到底是还年轻,才当上太子之位,并没有多少架子,“夫子在的时候你愣神,如今夫子都出去了你还在这儿愣。唉,你一直瞧往外作甚,哦那边是有些吵,但也很正常嘛。”
彼时正值午时,两个少年郎平时里并无多少午睡的习惯,但夫子不行,于是这偌大的厅室中除了他们二人外,还有一小太监,除此之外,便再无他人在此。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窗外摇摇晃晃的铃铛。
“殿下,你方才说,那边是何故喧嚣。”
“不是别的。”他摆摆手,“康宁皇妹要出嫁了,就定在下个月,这不就是在准备嫁妆嘛。哦那日你没来你应当没听见,不过这宫中人多耳杂的你大抵也有听说了吧。”
康宁......好像是排行第六的公主,是不是李姒初伺候的那位来着?
“唉其实这也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如今两国正值紧要关头,康宁出去作为两国交好志邦罢了。唉她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要把这样的活儿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当真可怜。”
“不过身在皇家,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你说是不是?”
“殿下,还是噤声......”一旁的小太监缩了缩肩膀,左右瞧了瞧,上前轻轻弯了弯腰,小声提醒道,“殿下莫要落了他人口舌。”
“啧。”
龚子云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陷入发呆模式的白季梓,问道:“哎对了,子慎兄,你同你那位未婚妻何时请我们喝喜酒啊?”
“啊?”
“爱不是,你这就不厚道了吧。”他只当是白季梓想要装傻充楞,于是上前轻轻锤了他的肩膀一下,笑道,“你同你那位都定亲这么久劜,怎的还不成亲啊,你也有十八了吧。”
“我如今院中都有好几位侧妃了,你怎的还是孤家寡人呢?同姑娘滚过床单没有?”
“谁和你一样。”
想起三皇子殿下院中的那些莺莺燕燕,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其实,身为一个皇子,尤其还是个嫡出的皇子,哪个没几个通房大丫头的,这十三四岁便通晓人事,十七八岁便有妻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是白季梓这样,十八九岁了做个春.梦都会脸红的怂货。
“胡扯!我滚了的。”
就只是“滚”,单纯的什么都没做罢了。
转头又见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干脆也撩了手中的笔墨,抓起一旁的狼嚎,以狼嚎为忍,便同这位小殿下笔划了起来。的
白季梓既为皇子伴读,那自然是同吃同住常常笔划切磋,这不奇怪。
怪的是......
他笑着抬起手敲在小皇子身侧的那一刻,柳絮轻轻飘落枝头,他失了神。
他这几日,总在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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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是我们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