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灯笼红染
时间:2021-08-21 08:56:15

  “嗡”,她感觉脑子都炸了。来了,他带着数月前被强吻的复仇心,披星戴月来了。
  手被钳制着,下巴也被禁锢着,她被迫直视他血红的瞳孔,软软一句:“我,有罪,师父要杀要剐,弟子悉听尊便。”
  湛寂垂眸,看见的是肤色通透,唇瓣鲜红,双眸娇娇欲语还休,气弱体虚身难支,故作欢笑惹人怜的萧静好。
  哪里还是白日里让人带话给太后那个有恃无恐的人,分明就是妖精!
  湛寂凝眸,禁不住把所有力道集中在了手上,却又没捏下去,任凭血气将手背上的青筋撑得爆红。
  他凸出的喉结微微颤动,沙哑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已被我逐出师门。”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是一回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萧静好听见心里破碎的声音,孤军奋战她不曾掉过半滴眼泪,而此时,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直流到了湛寂手上。
  她哽咽说道:“是,我有罪,我有大罪。”
  他似乎被泪水烫到,捏下巴的手一顿,微微放松了些,却始终没有全放,冷静道:“你有何罪?”
  萧静好几乎是贴在他身上的,仿佛烈火正从骨血里冒出来,浑身难受,她说:“佛门五年没有学会平心静气,反倒将权谋和心计使得游刃有余,我有错。”
  “还有呢?”湛寂说罢把她下巴往上抬了些。
  萧静好仰视着她,泪眼模糊一鼓作气道:“我觊觎含辛茹苦呕心沥血将自己养大,为自己传道解惑的师父,我不该喜欢师父,不该对他行孟浪举动,我罔顾人伦,此乃大罪。”
  尽然还敢提,到底是小看她内心的强大了,湛寂这么想着,自烛光里看着她盈盈一水的眼,问:“什么是喜欢?”
  萧静好愣了愣,如实答道:“那是种特别的喜欢。想和你一起早春踏青,盛夏赏荷,浅秋观月,深冬寻梅;想跟你在一起做任何事情,不厌倦却欢乐,不平凡却平淡。”
  “呵呵……”
  湛寂忽然笑了,这绝对是这些年,他自发的颇具嘲讽性的第一声笑。
  “然而呢?你做了什么?”他步步相逼,问道。
  她做了什么?萧静好一时梗塞,无从答起。她一个人走南闯北,一个人计划如何才能让宋依阮光明正大把她迎回皇宫……她还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单方面在人家唇上肆意妄为,而后又逃之夭夭。
  这,看起来好像都是她在自以为是,可是……
  “可是,师祖都说了,你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为女色所获,是个他都佩服的人。”
  她直直看进他喷火的眸底,嘤嘤又道:“我仓皇逃离,只是不舍你被这人间烟火洇染,被这红尘俗世叨扰,被这人云亦云左右。”
  我只是不想你被这人间烟火洇染!
  湛寂胸膛上此起彼伏,他侧过头不看她,眸中似有水雾,沙哑一句:“你但凡多信我一点,何至于颠沛流离这几个月。”
  萧静好没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又听见他那句无比清晰且掷地有声的,“狼心狗肺!”
  被骂了,被骂狼心狗肺,她脑袋一懵,被窗外冷风吹得“嘶——”咧起嘴来。正想挣脱桎梏去找衣裳穿,湛寂的手终于从她下巴上放开,弯腰自托盘里勾起件血红里衣,问三不问四就要往她身上套。
  萧静好耳根子更红,吞吞吐吐道,“那个,我自己……”
  “别动。”他简单说着,语气充满了不容置喙。
  “可是,毕竟男女,男女有别。”说出这话,她就知道自己在找死。
  果然,湛寂把握着她的手,将其放进衣袖,张口就是:“你在乎过?”
  “……”萧静好生生咽了口唾沫,才眨着眼道,“可对你来说……”
  “你不是也说了,我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既如此,且非更不会在乎?”
  湛寂将她另一只手也放进衣袖,两手沿着她的脖子到腰间,愣是把那盘扣一一给扣了起来!
  期间不时会拂过她腰间,震得她寸寸肌肤颤抖不止。
  萧静好呆若木鸡,全身酥软无力,有种要死了的错觉。
  她对他,从不在乎男女有别,他说他是六根清净也不在意,所以,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是这个意思吗?
  她算是长见识了,待回过神时,华服已到了穿中衣的步骤,依然是湛寂一件一件亲自着装。那可真是事无巨细,具体到束腰都是他亲力亲为。
  故意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她亲了他,他现在便故意来撩拨她。顶住萧静好!你可以的。
  如此想来,她抽空问道:“既然你不承认我是你徒弟,那敢问圣僧,你怎么会在这里?”
  “圣僧”两字刚吐出去,她腰上一紧,是他束腰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公报私仇。
  湛寂为她套上最后一件外衫,那衣袍金线飞花,栩栩如生,衬得佳人端庄高贵。
  他不答反问,“你是如何知道拓跋程枫生母一事的?”
  萧静好抖了抖了挂在身上足有好几斤重的锦绣华服,心想师父若知道了我是重生的,势必会被逼问细节甚至惹来杀生之祸。
  她只得真假参半道:“三月前我与满琦在北疆寻药,那药师恰是高程枫的生母。言辞间,她向我们诉说了自己悲惨的经历。我心中念起,便向她要得狼牙信物。”
  湛寂瞥了眼女人被冻得赤红的脚,面不改色道:“你怎么知道北魏会派使者来,而且此人正好是他拓跋程枫?”
  “你被师祖带去游历那些年,曾让我抄过天下之大势相关机要。
  拓跋圭有五子,自嫡长子拓跋信继承皇位后,诸皇子明争暗斗内斗不止。其中,便数这位……”
  话没说完她脚上一空,禁不住瞳孔大震,居然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将她带离了那片潮湿的地面。
  湛寂从善如流往床边走去,面不红心不跳气不喘道:“继续说。”
  还继续个鬼,萧静好心说圣僧啊,我知道错了,你真的不要在考验我了。
  遂用鼻音呢喃道:“师父明知弟子喜欢你,怎么还这样?”
  喜欢本是情爱的表达,再带上“师父”“弟子”的称呼,总是充斥着一种禁欲的,难以跨域的禁忌之恋。
  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找来干巾,自顾自坐在她侧边,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湿脚为其擦干,平稳一句:“继续。”
  “……”那温热的掌心,着实折磨人,萧静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盯了片刻,再三克制才继而道:“其中,便数这位高程枫最具威胁力,他年少成名,英勇善战,善于计谋……圣僧你弄疼我了。”
  湛寂听到后面,擦脚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听见抱怨,像是白了她一眼。
  “……”师父变了。
  “总之就是,北魏刚迁都洛阳,中原文化和游牧民族文化冲突不断,其内部政权更是一团糟,跟本没有太多精力再继续开疆拓土。
  南齐三州十八县对他们来说,是个烫手山芋,丢之可惜,食之却又无味。
  如此,拓跋信宁愿把领土还给我们,以求从中能谋取丰厚的利益。但那毕竟是战士们浴血奋战打下来的领土,就这样拱手还回来,只怕会让军队心寒。
  刚好拓跋程枫对皇位威胁最大,他不被推出来做背锅侠才怪。
  他既要揣摩圣意把这领土还给我们,也要承受回国后北魏人民的不满情绪和各种唾骂声。”
  见湛寂垂眸不语,她继而道:“我就是根据这层盘根错节的关系,判定此次出使我国的,一定会是高程枫。”
  这是实话,并不是她的先知能力,毕竟,这一世不可能每件事都与前世重合。
  他为她擦干净脚后,踱步到桌上拿过新鞋,看那阵势是要亲自给她穿上。
  脚踝再次落入他温热的手掌中,萧静好惊觉脚一缩,朝着床的最里边滚去,闪着双亮眼睛说道:“我错了,求你不要再折磨我,求你。”
  湛寂对那副可怜模样视若无睹,往床上挪去,继续为她穿鞋,文不对题说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他皇兄已将他逼到绝路,即便回去,在军中威望也会大不如前。
  拓跋程枫本就是野心勃勃之人,他若是为了夺回军威,宁愿与魏皇撕破脸也拒不归还领土,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岂非徒劳无功?”
  这次重逢,萧静好被湛寂的转变吓得不轻。
  一是从前他不会过问朝堂之事,也从不分析天下局势,现在开始接触了;二是以前他惜字如金,从不跟她说有关教学以外的话题,现在似乎也变了;这其三——以前他对她避如洪水猛兽,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想起方才他亲自套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件衣裳,脸瞬间红得像石榴。
  轻纱曼曼,此番像只见了老鹰的小鸡崽,一躲再躲,听见自己嘟囔道:“拓跋程枫不会造反的,他的底线是他的母亲。”
  湛寂飞了抹不明所以得眼神过去,“你才跟他接触多久,这么了解。”
  她并没意识到危险将至,坚定道:“虽接触不多,但我觉得此人段然不会那样做。”
  “是么?”湛寂没来由变了声,穿上的鞋又被他缓缓脱掉。
  “………”萧静好内心愕然,“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这样撩拨我了。”
  沙帐将他们困在局限又狭窄的空间里,他暗哑着声问起:“你做错了什么?”
  “我不该,不该亲你,我投降认输行不行?”
  萧静好懊恼,这答的什么乱七八糟,哪壶不开提哪壶。
  湛寂继续脱了她的白袜,“这么说,你是后悔了?”
  “………”
  她生无可恋,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说,这么能下套。
  要怎么答才算安全?思去想来,萧静好抬眸,问了句遭雷劈的话:
  “褚北,你,想破戒吗?”
  人生第一次,明目张胆直呼其大名,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大家都懂的引诱。
  湛寂的眼皮从下往上抬了起来,凝眸看了眼前玲珑剔透的人良久,简短道:“萧静好,你在找死。”
  她有些疑惑,这个“死”是真正意义的死,还是别的什么。
  不待她再说出什么欺师灭祖的话,湛寂伸手将人直接拽了过去,又把人死死按在枕头上……俯身,无限靠近她。
  “轰”一声,萧静好脑中一片空白,从对方眼深不见底的眼底看见了自己彷徨、吃惊、欣喜和有些期待的复杂表情。
  视觉上湛寂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她又没感觉到重量压身。正当她三魂六魄都不在了的时候,只觉身上被盖了层厚厚的被子。
  他炽热的呼吸,眸中满是难以拒绝的吸引力,一直徘徊在她耳畔,搅得她五脏六腑天翻地覆、巨浪滔天。
  很久后湛寂才在她耳畔若即若离浅浅一句:“明日再接你回宫,势必要让城中百姓夹道欢迎,至此,你满意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迷人的师父,我好喜欢。
  近六千四百字,我做到了!
  感谢在2021-07-03 19:52:36~2021-07-05 14: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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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娇媚
  他话语如春风, 拂过之地花开遍地,好听极了。
  湛寂强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可知我今夜为何会在此?”
  萧静好成功被他带进沟里,想了想回道:“新任国师就是你吧。”
  他微微翘起身, 斜眼看过去,“今日之后, 你的一切行动, 必须报于我知晓,明白?”
  不是征求意见, 是命令。
  萧静好“哦”了一声, 怂怂地呢喃起来,“人家好歹是个公主, 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似是又被白了一眼,听他说:“即便是你将来登基为帝,也不可再一意孤行。”
  登基为帝?这话震得她五脏六腑沸腾。她明白他的苦心, 不论如何,她终归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 就想父亲一样,舍不得自家女儿受苦。当然, 她自己的父皇除外。
  就是不知, 真到了那日, 你可还愿意在我身旁, 对我耳提命面。
  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只得缩在被子里这样问:“所以, 师父是来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吗?”
  湛寂平淡的眼尾瞥向她, 话音往上翘,“你觉得呢?”
  那就是了,萧静好又叹起气来, “一旦参政,你便很难再全身而退,跟着我躺这浑水,真的很……”
  “也不全是为你这白眼狼。”他果断截断她的话。
  “……”
  她眨巴着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来,白眼狼、狼心狗肺等吃里扒外的形象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湛寂静默片刻,正经回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清音寺能侥幸地避过宋太后的“灭佛”行动,说不准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行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论是寻仙问道,还是就地成佛,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是不允许他们虔心修行的。
  这时,她耳边又响起了他的教导:“人生有两条路,一条是必走之路,一条是想走的路,唯只有走完必走之路,才能走想走之路。”
  她终于明白,这必走之路,便是担负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职责,至于他自己想走的路……
  “不知,你想走的路是什么?”萧静好怯懦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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