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灯笼红染
时间:2021-08-21 08:56:15

  甚至还有当年她在歌舞坊借穿的那件女装,现在想想,那个月夜,她身着广裙破窗而逃,跑过梅林时,回眸一望,看见的是师父独自站在窗边望着自己的身影。
  对了,至今都付钱,有机会回去一定要还钱,她提醒自己。
  她当时愚蠢到觉得湛寂怕不会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更认不出那个跳窗的女子就是他的徒弟,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她左右摇摆着脑袋,在如烟往事中回神,觉得那几年的时光真快乐。忘记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重新认识,重新认识还有个好处,可以无底线地耍混。
  真不知他当时面对那样的自己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想了不想了,萧静好再次猛摇头,真是没完没了。正欲关上柜子,却在箱子底下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书壳。
  之所以对那颜色敏感,只能说当初那本书带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开启了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师父有非分之想的鸿蒙念头,对,是它——《师父再爱我一次》
  她表示震惊,把书从最底层抽了出来,果然!是她的“老朋友”!那年萧静好还以为这本禁书被湛寂噻进火洞给烧了,哪知竟被他珍藏了起来。
  和尚的心啊,真是海底针。
  她在心里无底线打趣着他,顺势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在余辉的照耀下重新翻开了那本书。
  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记忆深刻,如今重新翻阅,满满都是回忆。书篇伴随着秋风一页页翻过,直到最后,竟出现了她没看过的内容,之前撕掉的页码居然被重新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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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出房门,残阳落下,晚霞千里,甚是美妙。
  上官芮早已等在院落,见皇上穿着国师的衣裳,愣了好半天才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这是今日的奏折,还有您的换洗衣裳。”
  萧静好假装不知道她的惊讶,把托盘里的东西如数搬进了湛寂房里。
  上官芮终是没忍住提醒道:“陛,这,不合规矩。”
  她心情甚好,笑道:“规矩就是用来破的嘛,卿且先回宫,有事再来禀报,朕伤得有些重,还需在国师府静养几日。”
  “………”
  为臣真难,上官芮欲言又止,终是放弃了劝诫,
  秘书丞刚走,淳修就进了院落,依然被她明目张胆的着装而吓到,红着脸连个手势都比不出来。
  “师兄,师兄?”
  要不把他叫回魂,她真怕人就这么没了,毕竟他这么善良。
  曾经的诸多师兄弟,最不正经的淳渊悟道成佛,最正经的淳离一跃成了敌国皇帝,就连她这个假和尚,也成了女帝。也就只剩淳修,十年如一日,做他无忧无虑不问世俗的和尚。
  房门大开着,淳修无意间瞥见床上的碎衣裳……手一抖,写字本当即掉去了地上。
  萧静好“嘶——”一声,忙把人拉去了别院,真不能留在这里,纯洁的师兄受不了那样的画面。
  吹了良久的冷风,淳修才勉强镇定地写道:“师父说一时走不开,让我先带皇上去用膳。”
  是了,他们要这么拘谨,她也没办法。此一时彼一时,再让他们叫自己一声“静好”或是“师弟”,也是不大可能的事。
  简单用完餐后,天色就黑下来了。她闲着也是闲着,便随淳修去他禅院逛了一圈,发现他新增了好多以前没有的东西。
  “师兄,这是什么?”萧静好指着一个没有脖子的人,类似于陶瓷的东西问道。
  淳修淡淡一笑,写了道:“母夜叉,去年师父从西域带给我的。”
  她轻轻“啊”了一声,应该是发生在她离开后的事了,看着那些摆件,她忽然有些吃味,心说:为什么我没有?
  四处转了一番,又指着桌上一个精妙的雕塑,问道:“这个呢?这又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淳修听不出她的酸口气,写道:“这是兔儿爷,兔耳人身、均为彩塑,采用名贵材料着色,色彩鲜艳。”
  “这么多稀奇物件,都是师父从外面给你带回来的?”
  她跟个小孩子似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那厢点头,算是承认了。
  萧静好听罢,一肚子酸水,酸得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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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寂本想速战速决,哪知那帮禅师却不给他机会,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埋头做翻译。
  他行至院落时,见她独自坐在门槛上,头靠膝盖,蜷缩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吃饭了没?”他蹲下身,与之平视,语气轻柔至极。
  萧静好鼓着腮帮,勾着他手指,一摇一摇的,委屈巴巴道:“我都没有母夜叉,也没有兔儿爷,淳修都有。”
  “………”湛寂平展双眉顿时皱了起来,轻轻抬起她下巴,将笑不笑,“所以你气我没给你买?”
  “哼”她鼻音很重,“那时候的师父,只怕已经忘了我了……不开心。”
  他被逗笑了,这与朝堂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帝简直天差地别。
  湛寂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在她耳边说道:“可我记得,你是我女人。”
  他的呼吸又轻又热,萧静好心头猛颤,差点被带偏,又道:“即便那时我离开了,你也可以买两份,以后万一遇见了,也可以给我的啊。”
  他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没答话,把人放回床边,将上官芮拿来的衣袍放在她面前:“换上!”
  “做什么?”她仍有些赌气。
  湛寂还是不答,两手撑在她左右方向,把人圈在怀里,俯身,说道:“还是,你要我帮你穿?”
  这样充满挑衅的话,不禁让她想起了早上的窘迫,一把接过衣裳,“不,不,那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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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位于健康城内,出门走不了几步路就是街心。
  华灯初上,深秋的夜晚人流很少,有的街道甚至一个人也没有。
  秋风瑟瑟,她着一袭水墨色长袍,被湛寂牵着走在长街头。
  她时不时又偷摸摸瞥向他,心说这人变了,变得比以前开放。之前有人在的时候,他只会跟她眼神交流,而今早之后,他似乎再不顾及。当着众僧徒的面抱她,现在又在长街头牵她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里?”穿过巷弄,萧静好勾头问道。
  只见湛寂脚步停在一家不起眼的阁楼前,推门而入,“到了。”
  她狐疑着眺望四合院,古木桌椅,垂花门楼,抄手游廊,看上去像是家说书的店,但又不大像,因为只有两把椅子,正前方是张方桌,桌上支起了快黑布,布的后面点着盏小油灯。
  萧静好入座,湛寂也跟着坐到她身旁,她知道这个,是“影子戏”!
  果然,只听唱腔突起,黑布背后多了两具小人,一男一女,分别被线拉着,蹦蹦跳跳,上演了一场悲欢离合的情爱故事。
  表演者口中唱的,是汉帝刘彻与爱妃李夫人的佳话。
  相传汉武帝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后,武帝的思念成疾,终日不理朝政。其大臣一日出门,路遇孩童手拿布娃娃玩耍,影子倒映于地栩栩如生。大臣心中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影像,涂上色彩,并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入夜围方帷,张灯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
  如此良辰如此夜,诺大的房中又只有他们两人,算是弥补了中秋夜不欢而散的遗憾。萧静好正看得入迷,耳畔响起湛寂的话音:
  “淳修自幼与家人走散,被人卖到戏班子,机缘巧合下被我所救。他非天生哑巴,只是儿时遭受非人虐待,导致不再开口说话。”
  耳边咿咿呀呀的声音渐渐远去,萧静好愕然,心疼道:“原来如此,还好他遇到了你。”
  “他从小就很喜欢西域一带的物件,我想,那里应该是他的故乡。”他说着,侧头望着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道:“所以,这么多年来,你给他带那边的东西,一是安抚他受伤的心灵,二是希望他能重新开口说话。”
  湛寂点头,眼中的温柔如夜色那样唯美。
  “对不起。”萧静好自责道:“我刚才跟个小孩子似的,竟还跟他争宠。”
  他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斗转星移。她不知道他有多迷她刚才的样子,无赖的模样,委屈的表情。
  “这家戏院是新开的,也是入住健康的第一家店,今晚,我们是他们的第一对客人。”湛寂说。
  她深感惊讶,没想到他会如此有心,竟还想着带她来看这些新鲜事物。
  表演者早已退场,此时人去无声,只有他们彼此。萧静好眼中含泪,一头扑进他怀里,千言万语抵不过现在这一刻温存,简直不要太幸福。
  “你知道吗?就像做梦一样。”她把头埋在颈窝处,喃喃细语。
  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搂着她,唇角擦过她耳畔,喊了声:“萧静好!”
  不像往常或有责怪的意思,这声喊叫再平常不过,但又太不寻常,挠得人心里直痒。
  她把头锤得很低,弱弱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回哪里?”他话中充满了危险,“国师府全是男僧,我担心……”
  他只差把唇放进了她的耳朵里,在离耳膜最近的地方,萧静好听见了句:“担心声音太大。”
  她霍然抬头,还没说出半个字,便被他强悍地吻堵住了嘴,那吻来势汹汹,比早上凶猛不止十倍,经过了一整天的发酵和酝酿后,他现在仿佛要活吞了她。
  寂静的夜里,诺大的戏院,喘息声此起彼伏,萧静好拉住他撕扯衣裳的手,问道:“师父,你是不是看过那本禁书。”
  湛寂的力道,根本不是她能阻止的,“唰——”今天第二套衣裳,再一次成了碎渣。
  “嗯。”他在她唇边说道。
  她正坐在他腿上,与之面对面,手环着他后勃颈,“最后那几页,是不是你撕的?”
  他把头埋进她颈窝里,湿吻一路往下,低沉一声:“嗯。”
  萧静好热得如进了蒸笼,头不自觉往后仰去,说话声变得断断续续,“那,那你是多少岁看的?”
  他勾头吻着,说了句:“十五岁!”
  她心中顿时翻起阵阵涟漪,在他耳畔说了句,“我亦看过,就在今天。”
  他猛地抬起头,把她往前攒了一些,对上那双迷离又朦胧的眼,把人抱起来,又猛地放了下去!
  “啊……”
  萧静好不由地痉挛,面色潮红,咬唇说不出半个字。
 
 
第70章 、浓情
  她一点准备的没有, 更不曾想他会这般直接了当,被他托着腰只直接扣下去时,她眼中登时水雾缭绕, 几乎能溢出泪来。
  不知道湛寂这下午是怎么了,异常急躁。
  “褚北……”她轻声呼唤。
  他仰头, 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木簪, 将她散乱的秀发挽在后面,在她耳畔说道:“臣在。”
  这声“臣在”, 就像她喊他“师父”一样, 魂都丢了一半。萧静好把手伸了下去……不知道做了什么,湛寂瞳孔仿佛在地震, 一手扯去她残留的衣袍,把人抱上了顶楼。
  顶楼设计独具匠心,暖灯舒适, 有且只有一张床和一面几乎有墙壁宽的大窗。窗外灯火阑珊,能俯瞰整个健康城。
  他将她放在窗前, 一手抬着她受伤的手,一手拦腰抱着她背对着自己……
  萧静好扭头, 眯眼笑成了一弯月牙, 喜爱极了他这力道, 主动与之激吻缠绵, 唇齿微微用力,细细咬着他薄薄的嘴唇。
  他薄唇被撕破了皮, 皱起眉来, 不忍在其他方面再弄疼她,轻笑了一声,轻轻咬了她一口。
  他是僧, 却早已在那框框条条的路上越走越远,传说违背戒律清规的僧人,将来要进阿鼻地狱,但他却浑然不怕。
  他愿意万劫不复,为了这个女人,他不要这头衔又如何?
  窗外的街灯在他们眼地尽情跳跃,秋风里,细雨绵绵。
  虽然不是头一次尝得这滋味,可今夜更加情深意切,他的温柔他的强悍他的细心,都叫萧静好难与之分离。
  深夜了他才勉强愿意放过她,她这时已然没了力气,由着他抱着去沐浴,泡在温热的水里,萧静好方找回半点意识,她有气无力对桶边的人说道:
  “你这么会,是不是从那本书上学到的?”
  湛寂抬眸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也看过的。”
  是哈,这还是她自己承认的。萧静好把头靠在木桶边上,盯着水里血红的花瓣发愣,有些犹豫地问道:
  “我们这样,佛祖会不会怪罪?”
  他把人从水里捞起来,擦干水,分了件自己的衣裳给她穿上,再将她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去简单洗了一番,才从善如流在她身旁躺下,却始终没回话。
  她问完这话后就后悔了,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个比较残忍的问题。
  直到以为湛寂不会回答时,他在她头顶平淡地说了番话:
  “人生有两条路,一条是必走的路,一条想走之路。
  那条必走之路,我想,我已经走完了,今后我要走想走之路。
  我向佛之心以前未变,以后也不会变。
  说我侮辱和尚也好,不配为僧也罢,随他吧。
  救我该救,传我算传,爱我所爱,没什么好惧怕。”
  要经历多少人生百态沧桑才说得出这种话!救我所救,传我所传,爱我所爱。谁绯我谤我,说我不配为僧,不配做传教者,随他去。
  披上这身袈裟就是佛吗?脱了这身袈裟就不是了吗?这么多年来,他行便万水千山,救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事,做过多少翻译,做个什么贡献,公道自在人心,自有后人评价。
  即便不评价,那又如何?他就是他,何需人去评价?他没有十恶不赦没有祸国殃民,更没有至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他有何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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