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灯笼红染
时间:2021-08-21 08:56:15

  萧静好心上一疼,主动把头贴在他胸口,“谁也别想欺负师父你,朕,自当给你正名!
  当年雍州一战,百里烨失援,若没有你东奔西走,如今的南齐只怕早也落入北魏之手。
  再说柔然奸细,若非你鼎力相助,我又怎能赢得这般轻松?
  你当得起这声国师!至于别的……你会不会,会不会……”
  湛寂伸手圈着她,云淡风轻接话道:“会不会还俗?”
  她仰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欲言又止,终是不敢接着往下说。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萧静好意识到这也是个尴尬的话题,她愣了愣,没所谓地转移话题道:
  “我那木簪,你还留着呢?”
  湛寂很轻地答了个:“嗯。”
  “你怎么包的这个地方?付钱,还是?”她没话找话。
  “写了福对联。”他斩钉截铁道。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呢?怎么处理礼部为你在全国各地挑选皇夫和男宠的奏折?”
  他的话语很轻,轻到与这句话的分量浑然不搭。
  夜深人静,她困意正浓,却被这话刺激得格外清醒,逐渐感觉抱着的人慢慢变冷!
  上官芮拿来的奏折中,十本有八本都在进言为延绵子嗣,要为她在全国各地甄选皇夫和男宠。说是已此来丰富女帝的后宫,毕竟,在外人看来,她至今仍是孤身一人,没个后代继承帝位,确实不像话。
  当时她国师府看见奏折时,觉得震惊不已,于是便藏了起来,哪知还是被他看见了。难怪,难怪萧静好总觉得今夜的他有发泄的成分在里面。
  “你,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她心虚一问。
  湛寂静默片刻,哑哑一句:“出门前你换衣时。”
  对话很快结束,她干笑着坐起身来,无比认真道:“我从情窦初开时便只有你了,哪容得下别人。”
  “是嘛?”他亦翘起身,把头靠了过去,忽然掏出本奏折递给她,“只有我?”
  萧静好接过时,手有些颤抖,心说不是吧?我今天批奏折时拒绝的态度是很坚决的!
  等打开奏折一看,她额头青筋立马跳了起来。
  “拓跋程枫将会被派来和亲,陛下在批此奏折时,写的是‘允’。”他目光炽热,动也不动看着眼前女人。
  这看似和风细雨的语气里,简直是夹霜带雪,听得她一顿愕然,想也没想便说道:“我没有,我怎么会答应?”
  “没有?”湛寂用手指着一处笔记,不再言语。
  真是人精啊,她在倒吸一口凉气。批这个奏折时,确实先写了个“允”,而后惊奇地发现会引发误会,故而在“允”前加了个“不”字!
  萧静好讨好似的朝他怀里钻去,努力笑道:“我允许南齐与他和亲,绝不是要占为己有,绝对不是!
  我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拓跋程枫这样的人才,在北魏受尽各种不公平对待,若能笼络到我南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湛寂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赶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与萧氏旁系郡主和亲,留守南齐,在想办法策反他。”
  他冷寂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面无表情道:“他就是冲着你来的。”
  气候仿佛提前进入了深冬,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萧静好无计可施,只得缩进被子里去,闷声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见湛寂眼里霎时掀起了千层巨浪,一把将人拧了出来:
  “你做什么?”
  她红唇如血,面上是难得一见的妖娆,“国师,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一个拓跋程枫,让你气成这样。”
  湛寂眯眼,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只差把她盯出个窟窿,才轻轻含住她的红唇,“我能奈如何,你不知道吗?”
  他在软床上用力吻着她,大手一寸寸摸过,将她薄薄的衣裳再次退了下去……
  萧静好全身酸软,却对他的盛情毫无抵抗力,红着脸伸手去解他衣裳,低语道:“关灯可以吗?”
  他望着她迷离恍惚的双眼,没回话,也没关灯。
  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看她情不自禁的模样……
  .
  他已经忘记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仿佛只有她在身旁之时,他那根紧绷的弦才会稍稍放松。
  她绝不会知道,那夜她提前离开茅屋,他醒来后见身旁无人,心中几多崩溃只有自己知道,到底不懂她那满腹的心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有时觉得她是他一手带大的,她的一举一动他如数悉知,可有时又觉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且又何止是那一夜,在她当初说出喜欢自己后又仓皇离开的那半年里,他巡遍天下,夜夜难以入眠,心上叫嚣不止,满念都是她离去时回眸的泪眼朦胧。
  还有这半年来,他们明里暗里之间的隔阂,君臣相称,始终不能掏心掏肺把事说开,他又何尝好过?
  那夜古巷激吻,想着要跟她承认自己就是想一家独大,想着她或许会发怒质问,他当时是那样的苦涩。后来她一言不发离去,那背影就如一把锋锐匕首直插入他心窝,撬动他三十年来无人触及的心灵,将她悲笑欢喜通通注入他的胸腔,令他无处可逃,无处可盾。
  他曾向师父发誓,向佛祖保证,此生不关情与爱!可他终究还是违背了这个誓言。
  或许,从他千里奔袭自梁州赶到健康默默救下她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原则;又或是更早,在他得知她出世时鬼使神差跑去看她时,就已经输得一塌涂地了。
  他以为,遁入空门便能了无牵挂,他以为,叫一声佛祖念一辈子经就能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到头来才知道,竟是在自欺欺人。
  他爱这个女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这缠绵是如此动人心弦,令他整个人好似沐浴在春风细雨中,连口中呼出的气都带着彼此炽热又激烈的情香。房中灯烛一直燃到破晓,床头光线黯淡,他看着她汗如雨下,看着她醉生梦死,看着她带着哭腔求饶,可他并不想在这种事上饶她,她是如此倔强又如此可人,他想她千万遍也不够!
  这一夜,萧静好终于累到晕睡过去……他搂着她,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轮廓,是那样的知足。
  继那日茅屋后,湛寂再一次沉沉睡过去,仿佛要把两世没睡过的觉都补起来。
  他骤然惊醒时,一抹残阳洒斜斜地照在床边,照亮了枕间残留的情香,他举目四望,果然,房里又只有他独自一人!
  他猛地将房门推开,对上的是上官芮刚正不阿的眼神。
  “陛下呢?”他开门见山问道。
  那厢道:“受褚老王爷相邀,此时正在南平王府!”
  湛寂听罢,眼皮从下往上抬了起来,浑身都是致死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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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静好:上章后续放在老地方!不看也不会影响剧情发展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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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情敌
  萧静好以前认为上官芮过于迂腐古板, 现在看来,此人十分懂分寸,装瞎能力一牛!
  她正午十分醒来时, 见湛寂还在熟睡,便没惊醒他, 跌手跌脚下了阁楼, 这时上官芮已经在楼下侯着了。或许是见怪不怪,见她出门时的水墨色长袍变成了件松松垮垮的僧衣, 脸上并无过多惊讶表情, 还急中生智出门给她买了套衣裳。
  那衣裳虽无宫里的绣娘做的大气恢宏,但绝对是极为讲究的, 萧静好穿上后,左看看右看看表示很满意。
  “上官卿,朕准备给你长俸禄。”她眉飞色舞道, “是不是很开心?”
  上官芮的内心:俸禄就别长了,以后能不能不撕衣裳?!
  她垂眸, 忽然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她出门的脚顿了顿, 扭头道:“有事便直说, 卿何需如此?”
  上官芮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踌躇片刻才是说道:“陛下的子嗣尤为重要, 尤其是第一个,若您没做好准备, 还请不要贸然让自己有身孕, 如果需要,臣让御膳房准备些避子汤,以防……”
  “不必”萧静好先心头一荡, 脸上出现了抹红晕,而后斩钉截铁说道,“朕的子嗣,只会是他的,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只会是他的,没有朕也不急,有了朕也绝不会逃避,明白?”
  上官芮听罢,当即单膝跪去了地上,“臣明白,是臣僭越了,皇上赎罪!”
  她踱步出门,“赎什么罪?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个人情况比较特殊罢了。你不必跟着我,待国师醒来,就说我在他家——南平王府。”
  话落她潇洒离去,留下上官芮独自尴尬在原地,因为,她好像看见了桌子上皇帝陛下被撕烂的衣裳,碎步五花八门毫无章法!
  她脑仁一疼,心说以后皇上出门,势必要多备上几套!
  .
  南平王府作为南齐唯一的外姓王府,坐落在健康三城之一的东府城。老王爷褚庄因为身体原因,除了女帝登基之日他出现过,其余时间几乎称病在家。
  府中有一面天然湖,萧静好老远便看见岸上有人在垂钓,老人身旁的侍从见她走近,瞬间愕然,惊慌失措就要跪地请安,却被她抬手打住。
  那钓鱼者赫然是当年南齐的战神褚庄,岁月催人老,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将军,现在已是两鬓斑白,才是花甲之年却胜过古稀,尤为显老。
  萧静好刚到,老人便有所察觉,回头看竟是她,也是一惊,就要起身行礼,她却先一步上前说道:“王爷,鱼上钩了。”
  如此一说,褚庄忙回头看去,只见鱼竿在飞速往下沉去,他很有经验地手回鱼线,还真拉出了条又蹦又跳的大鱼!
  “陛下登门,把福气都带来了,在此之前,老臣从未在这湖中吊到过鱼。”
  褚庄何等聪慧之人,从她方才一开口,就知道皇上有心让他不行礼。
  “那朕可算有口福了。”
  她笑着说罢,抬眼望向整个王府。
  这个前世她住了三年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是这么熟悉而陌生。那时的世子与王爷矛盾也很尖锐,但这公公对她这儿媳倒还不错。
  她想得投入,听老王爷跟管家说:“吩咐下去,今日皇上在府上用膳,务必多备些饭菜!”
  “王爷恐怕还要准备些素食。”她在一旁插话道。
  一听这话,褚庄沧桑的脸上闪出抹稍纵即逝的喜悦,而后又苦涩一笑:“他不会来的。”
  萧静好没急着回话,自小斯手中拿过鱼竿,跟着坐在石头上,也钓起了鱼,沉声道:“试试吧。”
  说是邀约,其实是她自己蓄谋已久,自那日慧灵禅师说湛寂的心病在南平王府,她就尤为上心,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秋风刷刷吹过,落下片片枯叶,褚庄盯着波光凌凌的水面,满目神伤。
  晚年的他,身边除了几个老家仆,没有一个亲人在身旁。南平王妃死后,他就与那位风月女子断了联系。年轻时候犯下的错,用尽了后半身去忏悔和自责。
  再硬气的沙场将军,终归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留给他的,是无限凄凉和孤寂。
  看着这样的褚庄王,萧静好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今天的悲剧有她娘的一份“功劳”!越是这样想,她就越自责。
  “还不知,陛下竟会钓鱼?”褚庄打破平静闲聊道。
  萧静好嘿嘿笑着,“其实我不会,只要鱼儿一刻钟不上钩我便想弃杆而去,性子急得很。”
  老王爷也爽朗地笑出了声,“陛下尚且年轻,年轻人都会如此,像老匹夫这把年龄的人,便觉得此乃人生一大乐趣。
  毕竟,臣现在能等的……好似也只有这些鱼了。”
  这话透着无限的凄凉和惋惜,到底是多孤独的人,才说得出这种话。
  她几欲说点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他父子间的隔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团的疙瘩,还得那个人释怀了才行。
  正沉默着,忽听有脚步传来,规整如丈量过,声音轻似羽毛。
  “世,世子,世子回来了!”有人惊呼,激动到破音。
  望着忽然出现在湖边的湛寂,王府的家扑们个个老泪纵横。
  萧静好与褚庄同时扭头,对上了他清冷、寡淡又凉漠的眼。
  湛寂从上到下扫视着静帝,确定她相安无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又怎会不知她这么做的目的,什么南平王设宴邀请她,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哪个臣子会狂妄到请皇帝上门赴宴?这次的邀约,显然是她自己安排的。
  只消一眼,萧静好就知道他不高兴。
  很多人都是度别人容易,度自己却很难,哪怕佛法无边的圣僧亦如此。她思量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擅作主张来这王府,想借此机会,让他解脱出来,不求他非要原谅谁,但至少,别让他自己这么煎熬。
  “国师,好巧。”萧静好欲盖弥彰打着招呼。
  湛寂错开她灼亮的眼,垂眸淡淡一句:“陛下,该回宫了。”
  她没接话,余光里是老王爷悲痛的神情,可很快就被愤怒替代。
  他二人隔阂已久,且很多年前就断绝了父子关系,褚庄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呼风唤雨,骨子里的刚硬,让他受不得半点不待见,且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更是受不了这种漠视。
  他一甩衣袖,怒道:“圣僧架子好大,本王允你进府了么?陛下是去是留,且是你这个做臣子的能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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