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灯笼红染
时间:2021-08-21 08:56:15

  你甘心么?认别人为爹!
  说不定,你媳妇儿还会被别人欺负……”
  “噗……”
  湛寂一口淤血自口中喷出,溅了路琼之一脸,那厢还没反应,忽觉脸上一麻,竟然被揍了!?
  路琼之望着刚从鬼门关诈尸办逃回来的人,单手捂脸,一脸愕然,“你打我做什么???”
  湛寂抢过他手里的信件,狠狠蹬了他一眼,说了这辈子有史以来最不文明的话,“屁话连天!”
  “啧啧,这便是战友情?狼心狗肺,亏我还彻夜不眠地照顾你,瞧瞧你这六亲不认的模样,良心呢?”
  湛寂翻身下床,盔甲,头盔,长/枪,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要太潇洒。
  出门时又白了副将一眼,“你娃才喊别人爹!你媳妇儿才被别人欺负”
  “…………”
  被揍的原因找到了,他说话没把住风。
  路琼之忧伤了,他输在了起跑线上。
  早知道那时就早点跟满琦那啥,说不定现在还能扳回一成。
  旗下诸位将领正躁动不安,见主帅忽然掀帘而入,这才算安定了下来。
  湛寂站在制高点上,眼神犀利如罗刹,扬言道继续假装着急,就当他还没醒来,并将此消息传到敌军阵营!
  消息一经传出,柔然军果然再无后顾之忧,直奔南齐主营,气焰嚣张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却被早有准备的湛寂瓮中捉鳖,杀得对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继续北迁!
  这一战,为他后来占领柔然都城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
  紧张的战事过后,湛寂才揣着那封信策马狂奔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雪满天,是他叱咤潇洒的身姿,雄浑飘逸如长空雄鹰,像雪中苍狼!
  师父,见信如晤,展信舒颜:恭喜你终于在三十二岁这年当上爹了,而且还是两个小家伙的爹!是不是很开心?我一切甚好,你不必担忧,盼你早日凯旋,想你。
  宣纸上几乎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字迹,每个字都仿佛被他刻在了骨头上,让他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风雪在耳边呼呼刮过,打在他绝美的脸上,他翻山越岭狂策马奔腾,内心雀跃,与此同时,思念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每个感官都在叫嚣,心中早已翻涌成海。
  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同你一起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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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一过,萧静好终于好受些了。没发现之前只是爆瘦,发现有孕后终日头晕眼花,呕吐不止,所有人都以为她这胎保不住了,可终归还是被她挺过来了。
  因为怀的是两个,才四个月,肚子就开始显怀了。
  这下众人也不必猜孩子们的爹是谁的了,知道的一直知道,不知道的她也在朝堂上做了说明,是世子褚凌寒的。
  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碎了健康多少少女的梦。
  之所以不说国师湛寂或者高僧湛寂,是她不想因为不必要的事而影响到前方作战,为了快速地堵住悠悠众口,她直接走了捷径。果然世子这个头衔,更容易让人接受。
  自打她有了身孕后,满琦便丢掉手中所有差事,专心致志研究陛下该如何保胎,有关她的一切补药和饮食,也全是她一人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这让她欣慰又感激,再次鞭策自己,一定要为人家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
  春天一来,意味着又该筹备粮草了,正是春耕使节,粮库亏虚,粮食难筹,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静帝却收到了一笔丰厚的捐赠,数额大到惊为天人,能够几十万军队吃好几个月的那种!!!
  天降的财富,这简直惊呆了下巴,萧静好扶着腰坐在软椅上,激动万分,“谁捐的,朕要隆重感谢此人,快快宣来!”
  满琦递给她一碗膳食,摇头道:“此人不愿留名,只想要一块‘光荣之家’的匾额!”
  “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就匪夷所思了,她将认识的人想了个遍,也想不出自己几时有过这么大款的朋友。
  “写,朕亲笔为他写!确定只要一块?不要个百八十块?”
  她始终不敢相信。
  满琦:“只要一块!”
  这日,萧静好没忍住,派人四处打探一番后,得知捐赠之人还在健康,正要准备出的消息,她在重重保护下,去到城楼上,那日天气放晴,她目送那辆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
  忽然风起,吹起一边帘角,她看清了坐在里面的人,禁不住蹙眉。
  “是谁?”满琦问。
  萧静好笑着,慢慢下了城楼,“也罢,他既不愿说,便由他吧。”
  还记得那年在满府,瘦骨嶙峋的她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一大男人,竟会揪一个小姑娘的头发!简直今人发指。
  也因为如此,他被湛寂狠狠教训了一顿,打得半死。再后来,他斩断淳渊手指,借俘虏一事差点杀死她,最终被湛寂打断双腿,还折断了他一根小指。
  自那以后,贾赋这个坏角色便淡出了众人视野,这么多年,他没在兴风作浪放高利贷,梁州也安宁了不少。
  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会上缴这么多粮食,虽说他这些财富也来得不干净,但有这个觉悟,关键时候拉了南齐一把,也算是迷途知返吧。
  “这人啊,还真是说不准。”
  如此想来,她喃喃感慨。
  有了粮食,淳离一路被追回漠北,直到退无可退,至此,他侵犯南齐,试图吞并南齐的野心,就此破灭!
  打仗的人一去就是一年,八月,萧静好顶着个恨天高的肚子,哪里也走不了,因为腿肿成两根柱子!
  好在这时南平王褚庄出山,替她主持大局。本来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公公嘛。她暗自窃喜,这么能耐的公公,闲置起来还真浪费。
  嬷嬷们说,怀一个已然十分辛苦,她怀两个,自是翻倍的辛苦。每当她深夜因为呼吸困难难以入睡,委屈自己这么辛苦湛寂却看不见时,总会偷偷抹泪,但一想他所经历的不知道比自己危险多少倍时,又开始心疼起他来。
  儿时的启蒙,少女时的梦中情人,现在的唯一依靠,她真的想他想得发疯。
  鸿雁传书上百封,生怕她过度解读,他的话通常都是短小精湛。只有最近的一封,非比寻常。
  没有称为,开头就是见信如我,一切安好勿挂,产期将近,不能皮,不能胡闹,保护好自己,若……
  写到这里,他的字有些凌乱甚至是潦草,下面说道:
  若生产时出现任何意外,我只要你,不要小,答应我,活着!求你。
  能想象他写这信时痛苦无奈又挣扎,却因诸多原因脱不开身而百感交集,必定是心急如焚的。
  这封信让萧静好情绪受到波动,八月中秋这天夜里,两个小家终于来报道了。
  这一夜,皇宫里里外外重兵把守,彻夜灯不灭,数百位经验丰富的产婆时刻待命,以便应对各种意外。
  谁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谁都万分着急百般细心,可谁也替不了她去疼,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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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漠北,湛寂刚结束了一场生死搏斗,鲜血将衣裳和伤口粘在一起,他疲惫不堪与路琼之两人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冷月无声无息高璇在天上,路琼之想起去年,也是这样的中秋夜,他跟满琦在水中拥吻,禁不住叹气,懒洋洋地喊了声,“喂。”
  “嗯。”湛寂也答得心不在焉。
  “你想皇上吗?”他问。
  湛寂垂眸,欲言又止。叫他如何不想,她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他又不在身旁,不知道有委屈。
  女子生产,犹如一只脚踏在了棺材口。他母亲和他出世就夭折的弟弟,就是死在这个关口上。
  每每一想到这里,他心痛如绞,自责出征那夜为什么不控制一下,如果自己不那么冲动,她又何需平白无故糟这等罪。
  感觉头上的人呼吸骤然变急,路琼之自顾自说道:“我想她,很想她。”
  “活着回去,好好对人家。”
  难得听他说了句人话,路琼之转头,见人已策马远去,身上的血水随风飘到了他面前。
  其实他们早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可湛寂却要彻底征服柔然的,也就是这时,路琼之似乎明白了这人如此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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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月后,又是冬季,萧静好在房中美滋滋地逗着两个小婴儿,十分愉快。
  太神奇了,她居然能生出这么可爱,这么好看,这么白白胖胖的娃娃,而且还是两个,还有点佩服自己。只要一看见他们,她就觉得生产时的痛苦都不算什么,因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蓉蓉问道:“皇上,您真不给皇子公主取名吗?”
  她果断摇头,“等师父回来取吧,师父取的肯定比我好。”
  那厢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她口中的师父是谁,这……这真的太禁忌了。
  这时侍卫来报国师府小师父求见。
  来人是淳修,这还是生产后,他第一次主动求见。
  “师兄,快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可他们对她,却早已不是同门师兄这么随意。淳修行过礼,才小心翼翼走到摇篮前,刚看见两个小家伙,便笑弯了眼。
  “可,可爱。”
  萧静好猛然抬头,因为这声音不是她的也不是蓉蓉的,生涩,沙哑。
  她眼眶有些红,颤抖着唇角说道,“师兄,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淳修酝酿了好久,看得出他非常想说话,张嘴半天,终于艰难地说道:“可,可爱,像,像师父。”
  他会说话了,他终于会说话了!!!
  他自幼受伤内心,竟被湛寂的孩子治好了。
  萧静好满心激动,心说若是师父知道,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正有说有笑,满琦匆匆来到,面色沉重,连礼都顾不及行,“皇上,借一步说话。”
  萧静好心头咯噔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行尸走肉般随她出了房门,听见自己问了句,“何事如此慌张?”
  “柔然四十万军,二十五万战死,十万投诚,还剩五万,在柔帝的带领下抵死不从,国师与路大人一路追至漠北,至此再无消息传出!张继紧跟其后要去支援,却遇上了当地的土著部落,他们十分蛮横,不让他借道!
  张继怕引起更大的部落矛盾,没与他们起冲突,退回了雍州,带信回来请陛下示意!”
  满琦一口气说罢,当场蹲去了地上。
  她知道满琦这一年多来的煎熬,未婚夫奉命出征,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如今再听到这种消息,叫她如何能忍。
  从来都是她安慰萧静好,她却忽略了冲锋陷阵的也有她满琦的挚爱。萧静好强迫自己镇定,弯腰将满琦扶起来,抱着她,“满姐姐,他们是见惯风雨的人,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亲自去把你的路大人接回来,如何?”
  “不……”
  满琦大惊,张口欲言,却静帝好抬手止住,“我心意已决,速召诸位大臣殿前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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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持反对态度的占大多数,但并不能阻止萧静好远赴边疆的决心!
  她说:“当地民族久居漠北,部落与部落之间十分团结,对中原的恨已非一日之寒。他们之所以恨我们,绝大部分原因是种族冲突,文化冲突,以及他们的生活环境艰苦,想要得到更好的环境。
  张统领被已被拦在门外,而冲进去的国师和路大人生死未卜,一年多来,他们为国为民,风餐露宿饱受剧痛,若此时朕再不去,未免叫人寒心!
  再者,只要他们愿意借道给我们,即便答应他们某些诉求也未尝不可,有朕在,应该更能得到对方信任。”
  路遥道:“皇上亲征是大事,您这一去,朝中上下又当如何?”
  “尔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相信,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们已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是吗?”静帝目光炯炯反问。
  “我等当如是!”众人跪地异口同声。
  萧静好掀衣坐下,“朕不在这期些时日,一切事皆听南平王安排!倘若……倘若真有回不来那天……”
  “皇上洪福齐天,一定回得来!”
  “不,”她继而说,“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回不来……王爷。”
  褚庄满目沧桑,“臣在!”
  萧静好平心静气说道:“我去接世子回来,如果我们都不幸……您恐怕要晚几年才能退隐了,皇子公主,还得劳您多费心!”
  褚庄眼里有泪,郑重道:“天佑我南齐,皇上此去定会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至于皇子公主,你且放心,那可是我褚庄的孙子孙女,老夫誓死守护!”
  她欣然一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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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秘密出行,兵部还是派了绝世高手保护,以便她能顺利抵达雍州与张继汇合。
  一路往北,因为风雪过大他们绕路从梁州北上。
  路过玄武大街时,萧静好掀开帷幕往外看,放眼望去,街头巷尾都是她曾经奔跑欢笑的身影,她在这里度过无忧无虑的几年。
  那样的青涩又美好的时光,此生,再回不去了。
  马车路过街心,那卖糖的商家竟然还在,她多留意了一眼,忽而间泣不成声!
  因为他家门口不止挂了一两张“生意兴隆”,最起码有百来张,而且都是湛寂的字迹。
  她始终记起,那年她被派去孤山做交换僧,刚开始师父还跟她有联系,后来就断了音讯。
  如今再去细想,那些他不愿主动联系她的日子,是不是每天下山,呆立地站在这个小摊前,一副字帖,换一根糖,换回去,放着。
  难怪她回寺后,他总会时不时掏出糖给她。每每她问起,他总说:香客们送的。
  萧静好鼻子一酸,哭得梨花带雨。
  湛寂当时的徘徊挣扎,应该从不亚于她喜欢上他那般患得患失若即若离。
  她曾经问萧明玥如何知道她身份的,那时候的长公主傲慢地回说“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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