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温三
时间:2021-08-21 08:59:27

  “这里是哪里?我……我……呕!!!”
  丁清听着门外的声响,诧异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在空中写写画画,画了半晌后又被周笙白给捉了回去,十指相扣。
  “不是阵法。”周笙白替她解惑:“是药和咒。”
  丁清闻言,猛然朝周笙白看去。黑夜里其实并不怎么能看清,周笙白连眼睛都没睁,四肢缠上来粘在她的身上。
  她不解,她想知道原因,可周笙白总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蹭得丁清面红耳赤,脑子里一团浆糊。
  直至衣襟敞开,肩膀被对方重重地咬上一口,一声轻呼脱口而出,丁清张嘴:“啊……”
  周笙白闷声笑了笑,道:“悦耳。”
  “老大!”
  欲哭无泪。
  门外呕吐声一个接着一个,窗外的两个又不知是中了什么咒语,嘻嘻哈哈地说着些下流话,似乎是以为自己走到了青楼里搂着姑娘,好妹妹让我好好亲亲你,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这些话里夹着两声激动的嗯哦,周笙白自然听见了。
  他还学呢!
  在丁清胸前造作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微卷的长发蓬松地披在肩背两侧,幽深漆黑的桃花眼望着她,也道:“好清清让我好好亲亲你。”
  他在玩儿东堂的人,也在玩儿她。
  丁清在周笙白的手里抖得厉害,双手抓紧头下枕巾,直至空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了,周笙白的手才从她的腿间移开。
  血腥味儿是从楼下客栈堂内传来的,周笙白豁然起身,盘腿坐在了床沿。
  丁清将挂在膝盖上的裤子提起,一张脸红得像是能滴血般,有些紧张地望向他。
  不过片刻,酒味儿就散了,那些肉糜香味也一并消失。丁清两臂的鸡皮疙瘩纷纷竖起,血腥味儿似乎更浓了。
  “他们死了?”她问。
  周笙白的眼眸很沉,他微微挑眉,而后满不在乎道:“没死。”
  鹰爪勾起被褥一角,落在手中,他搂着丁清翻身继续睡,把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似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说给她听的:“肺腑吐伤了,凭着他们的本事,医活自己不成问题,比起之前你吐的血,这算不了什么。”
  丁清呼吸一顿,即刻明白过来周笙白说的是她之前在沧海城,破开上官家客栈外的阵法时,撞碎了魂魄吐的血。
  周笙白说过,上官家的人总有落在他手里的时候。
  门外两名荒唐的弟子提起裤子回到堂内,看见师兄弟们吐了一地,酸水中夹杂着浓血,脸色苍白,好几个已经昏死过去。只有道行低微的小师妹脸色苍白,但还清醒着。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问。
  小师妹颤巍巍地指着他们大师兄在晕倒前,咬破手指在地上写的字——咒。
  咒是南堂的捉鬼之术。
  小二端着面条见到满地狼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滚烫的面条撒了一身。
  上官家的弟子见到小二,连忙上前拉住对方:“你们客栈里藏了什么人?!”
  “没、没有……只有几个会捉鬼之术的能士,他们是哪儿来的我也不知,而且用完晚饭就去青楼消遣了。”小二瞧见满地的血就犯晕。
  “有无南堂的人?!”咒,自然与南堂有关。
  小二连忙摇头:“小人真的不知!不过……不过前段时日南堂与咱们西堂结亲了,南堂的人在这儿也实属正常。”
  咒术致幻,此事上官家的人来时路上就听过了,正是那南堂谢家之子谢嵐的本事。他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以此打败了北堂执剑长老的弟子,甚至冲破了司千重设下的阵法。
  能悄无声息借着他们放出的药来迷晕他们自己,再施咒致幻,伤了几位师兄弟的根基,恐怕就是谢嵐那人!
  好歹毒的手段。
  楼下已定是谢嵐伤人,丁清都听懵了。
  她低声问:“老大,你怎么会这种咒术?”
  “那日在擂台下看见了。”周笙白道:“你不是说南堂与那个永夜之主有关?给他们找点儿麻烦也算做了件好事。”
  丁清全然没听他后面的一句话,胸腔噗通噗通乱跳:“你只在台下看,就学会了?”
  “嗯。”周笙白对着她的下巴亲一口:“又不难。”
  丁清觉得自己心跳得快炸了。
  小疯子忽而捧起周笙白的脸,照着他的嘴上亲了一口,异常兴奋道:“老大,你好厉害!”
  周笙白挑眉,有些得意。
  “自然。”
  作者有话说:
  白白:被夸了,开心心~
 
 
第73章 [VIP]
  赶路而来的东堂弟子们在不知名小城的小客栈中遇袭, 便将客栈内藏着的鬼魂抛出脑后,面也没来得及吃,一直忙到了天亮才勉强救回了几个师兄妹。
  次日丁清与周笙白离开也没机会碰到上官家的人, 他们忙了一夜,终于能回房间躺下了,天亮之后便没出过门。
  这让丁清安安稳稳地在客栈一楼的堂内吃了顿桃花糕。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一摊水渍,应当是小二收拾出来的,否则被路过的人瞧见, 那画面也忒吓人了。
  吃完桃花糕, 丁清便与周笙白一同离开了,在回去中堂的途中, 他们不止一次碰上了上官家的人。
  似乎等他们到了中堂境内遇见的,才是真正从东堂赶来的。先前在西堂边境小客栈内遇上的那些东堂人, 原先就在中堂,是听说了西堂边境出的事后才提前一步赶去西堂的。
  难怪他们的脚程很快, 丁清还没从西堂赶到中堂, 他们就已经入了西堂的边境。
  沿途碰上的上官家弟子也知道中堂对没有作恶的鬼魂比较宽容, 偶尔遇见丁清也只是打量了两眼,并不敢在中堂地界内贸然抓鬼。
  上官家与周家原是世交, 年后在沧海城决裂,中堂境内的周家弟子遇见上官家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使得东堂人行事更为谨慎。
  清明左右,中堂境内的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至多还有两日丁清与周笙白便可回到平水镇后的窥天山,却因为清明的雨水延误了回去的时间。
  令丁清意想不到的,她在楠城的街上遇见了上官晴瑛。
  中堂境内, 没有作恶过的鬼还算安全, 只有一些靠近中堂边境的城池里, 会有一些周家管不到的中堂旁支靠捉鬼为生,或一些等级较低的弟子想要以寻常鬼魂练习捉鬼之术。
  丁清因为周笙白的原因,早在去年就与周家的弟子打过照面,顶着这张脸穿着周椿的衣裳招摇过市许多天,占了不少便宜。
  加之楠城本就在云川城附近,没有低级弟子想要练手,街上更不止有她一个鬼魂。
  当鬼多年,这是丁清少有的自在,偶尔穿梭于街道无需提醒吊胆,就仿佛自己还活着一般。
  周家的人都不捉她了,就更别说那些只是从楠城路过的其他几堂的人。
  丁清见到上官晴瑛时,她正站在烧饼摊旁,看着老妇从锅炉里取出一块烤得刚好酥脆喷香的烧饼。距离她不过七步左右,烧饼摊的另一边就是上官晴瑛与几个上官家的师姐妹们一道看胭脂水粉。
  “师姐,你看这个颜色好不好看?”年龄小的那个将胭脂盒的盖子打开。
  年长的大约三四十左右,眉心皱着道:“小师妹,我们可不是来此地闲玩的,明日一早就要起程去西堂,这些东西东堂也有,等事情办完了之后,你再买个够。”
  丁清接过烧饼朝她们几人看去一眼,认出年龄小的那个人是谁了。
  不正是上官堂主的小女儿上官滟。
  上官晴瑛站在一旁没吭声,上官滟悻悻地丢下手中胭脂,有些不太高兴地甩了腰上的药袋,大步朝前走。
  胭脂盒咕噜噜从桌面滚了下去,掉在地上也摔裂了。
  “这……”几个师姐妹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是上官晴瑛出钱把胭脂买了下来,还按照上官滟方才挑选的喜好,重新买了几个新的,恐怕是要哄人。
  丁清听见方才拂了上官滟最年长的那个女子道:“唉,若非是堂主交代,我真不愿带她出门……走吧,快追上她。”
  上官晴瑛还在摊位上等老板挑好胭脂包起来,正巧与那几个人错开。
  她们本住在一个客栈里,现下天色已晚,摊位恐怕要不了多久都要收了,买完这些上官晴瑛便打算直接回去,也不跟着寻人了。
  接过胭脂,一个热腾腾的烧饼出现在了眼前。
  上官晴瑛察觉到阴气一怔,侧过身便看见了丁清似笑非笑的脸。
  经过沧海城周笙白被上官家的人迫害一事,丁清对上官晴瑛的那一点儿好感也烟消云散,只是她知道上官晴瑛是个好人,只要笑脸相迎,她们就还是朋友。
  上官晴瑛见到丁清有些意外的惊喜:“丁姑娘!你……你身体还好吧?”
  丁清当着上官晴瑛与上官滟的面破开了上官家围在客栈外的阵法,吐血到魂魄都震散了,就这样连夜想追周笙白爬出了沧海城,上官晴瑛着急周椿的事便忘了丁清。
  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前了,现下丁清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上官晴瑛松了口气,发自真心道:“你没事就太好了。”
  丁清嗯了声,晃了晃手中的烧饼,上官晴瑛接过道谢。
  “许久不见上官姑娘,上次匆忙一别……唉,快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丁清的声音柔柔的,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夜空,的确快要下雨了。
  上官晴瑛嗯了声,随丁清穿过小巷走到另一条街上,二人找了个设了雨棚的面摊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
  雨棚下挂着两盏油灯,并不亮,淡黄色的光芒昏昏暗暗地笼罩在二人身上,雾雨很快就落下来了。
  这雨打在雨棚上发出了沙沙声,很小很细,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
  丁清去端面时面无表情,转头面对上官晴瑛又立刻露出一抹久别重逢的兴奋来。
  “上官姑娘怎么会在中堂啊?”丁清问完,顿了顿,直觉自己说错话道:“唉,周家与上官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晴瑛连忙摆手,表示不在意:“我知道的,阿椿是说与上官家不相往来,但也没有阻止上官家到中堂地界来,况且我们此次也只是路过,并非是来找阿椿的。”
  “路过?那你们要去哪儿?”她明知故问。
  上官晴瑛回答:“西堂。”
  丁清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西堂好似要办什么比武招亲,周堂主也过去了呢。”
  “嗯……”
  “那你们现在去那边恐怕都比完啦。”丁清笑道。
  上官晴瑛低垂着头没说话,丁清也垂眸吃面,眼神藏在卷翘的扇睫下。
  两口面吃完,她又叹了口气:“上官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沧海城之事也与你无关,但有句话我还是希望你能与上官堂主提一提。”
  “老大是个好人,周家的人都很好,上官家不应当轻易破坏了两家多年的情谊。”丁清道:“你不知道,那日我魂魄都震碎了,出去找了几日才找到老大,他伤得很重,原因是因为喝了上官家端上来的茶。”
  “老大也捉过许多恶鬼,若按佛家的功德算,怎么也救了不少人了。可上官家的一杯茶就可以重伤他,这不是意外,是蓄意的。”丁清说着,眼眶都红了,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你们明知老大的软肋,却还要往那里捅刀子,为何要这样害他呢,他……他没有威胁过上官家什么。”
  一滴热泪掉进了面碗里,上官晴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吃不下面了。
  她赶紧取出手帕递给丁清,丁清没接,倔强地抬起手用袖子擦红了眼。
  “丁姑娘……”上官晴瑛犹豫了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叔叔并没有要害周公子的意思,这只是……只是试探罢了,上官家也从来没有想要与周家断绝来往,这些我都问清楚了。”
  丁清还在揉眼睛,纤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丁姑娘你别哭了,你相信我,上官家绝对不会伤害周公子的。”上官晴瑛扶着她的肩道。
  丁清抽泣问:“那你们、当时、当时为何要那样?老大后来……修养了很久才渐渐转好。”
  “此事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过去太久,便被人遗忘。”上官晴瑛叹了口气。
  那日在沧海城,上官晴瑛送周椿回去客栈后自己也回到了半边废墟的上官家客栈。孔家连夜给他们换了住处,上官晴瑛拉着她爹问了许久什么也问不出,还是她哭了一夜,娘亲来回答她的。
  “周公子生来与常人不同,非人非鬼,这丁姑娘也知道。”上官晴瑛道:“古书有云——世有天灵,离浊兆载,舍己化万物,气灵飞升苍穹,是为天地间万物之首,忌食血腥,讳损地灵。”
  丁清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望向对方,不解这句话的意思。
  上官晴瑛道:“这本书其实五堂中都有,里面还有许多古老医法、符咒、阵法等,只是那些都对捉鬼无甚作用,久而久之就被人遗忘了。叔叔是几百年来,我上官一族中悟性最高的,若非如此,当初爷爷也不会舍长立幼。”
  “叔叔早就看见过这本书了,可那些虚无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的东西,没谁会放在心上,直至十多年前,他带我们一众子辈去周家拜访。当时我们年幼贪玩,其实对周公子并不好,堂兄更是……为了开周公子玩笑,骗他喝下了鼠血。”提起过去,上官晴瑛便觉得丢人惭愧。
  正因为周笙白意外喝下老鼠血,化成了一只庞大的飞鸟冲撞了周家的大门,当时的堂主还是周椿的娘。
  “瑷姨想阻止,可周公子飞走时被叔叔看见了,从那之后,叔叔便将东堂境内的捉鬼事物一一分派下去,甚至不惜厚着脸皮请阿椿派人来管。”上官晴瑛捏紧衣袖道:“他找了许多古籍,研究多类药物,想要看破周公子的身份。他做这一切,从来不是为了伤害周公子,可意外造成的伤害……也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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